第612章 晋明
祭仪完成后便是惯常的狩猎,就和很多影视作品一样,选定一个空旷的地方作为集会场合,诸将各自离散去搜寻猎物,皇帝若有兴致便参与其中,没有的话就留在会场举行小型的射箭、蹴鞠之类的活动。
作为帝国的核心,皇帝的身边通常来说人是最多的,人人都想离富贵更近一些,而那些自命清高、或不愿归附的人也会鄙夷的退至众人身后,能够很轻松的观察出来。
也不是所有不吹捧皇帝的人就会被治罪和疏远,事实上,皇帝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大,数十人已经围满二三圈了,更多的臣子见到无法挤进身边,也会悻悻然的退下,和那些中立甚至是反对派们待在外围,很少会出现“你若三冬来”、无数人不管能不能靠近,都跟丧尸围城一样包围皇帝的景象。
这样既失了朝廷官员的体面,也容易出现踩踏、暗杀等高危事故,也是为啥影视剧里总有些不服皇帝的人躲在小角落悄悄聊天——只是因为镜头给到了他们,和他们一样猫在角落自娱自乐的人其实更多。
在台上受到赏赐的武官,原本就是这次祭猎活动的指定随从,因此从祭台下来后,又跟在至尊身边、来到集会场地,当高殷宣布狩猎开始时,出列向上官通禀一声,便可以自行去打猎了。
从实际的情况来说,这些武臣也能分出两种不同的政治视野,或者说他们向上攀爬的不同选择。
“臣请缨出猎,必为至尊猎得猛兽!”
数骑骑兵和长官说完了话,并未立刻离开,而是骑马跑到皇帝跟前,翻身下马,向高殷行军礼,而后言。
一旁警戒的禁卫早已将弓矢对准他们,娥永乐抬头看向高殷,等候他的指令。
“好啊。”高殷摆摆手,拿起身边的酒壶倒了数盏,命人端了下去:“便为诸卿壮行。”
这几名骑兵喝完酒,满面红光地离去了,周围不乏嫉恨的目光,有人忿忿不平,和同伴悄声吐槽:“真可笑,欲学关云长,却把酒给饮了!”
“那不如你去?跟至尊说酒且寄下,待你猎得一头熊回来,酒尚温耶?”
同伴们轰笑,让此处充满了快活的气氛,更多的武官则见缝插针、寸步不离至尊的视线,俨然将这里当作了真正的猎场。
“才者自骋其能,宠者借势而达;各逐其鹿,终汇于鼎。”留着小胡须的白袍青年忍不住笑道:“这晋阳的人才,少不得要流向至尊了啊!”
“东莱公!缘何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白袍青年笑了笑,看向旁边说话的云乐,在云乐的身边,有着周超、是连义等人,最重要的那人虽然不在这里,但青年也很快找到了他的踪迹,是再往前一些,待在子爵位中的叱列长叉。
感受到青年的目光,叱列长叉眺望过来,与青年对视一眼,又迅速地分开,似乎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青年也不再看他,而是望向踱马过来的云乐,低声说:“莫非至尊也算是他人么?”
云乐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他、毕竟……是他的儿子。”
青年脸不红心不跳,说话坦坦荡荡:“你是说太祖太武帝,先君天保皇帝?若是至尊有他的遗风,哪怕只肖三分,你的这些朋友们,就都不在这里啦~”
云乐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转过头来,又险些被青年伸来的食指戳到眼睛,它还晃了晃:“你也是,真以为至尊不知道你们的小把戏?”
这话正面听是提醒,反面却像是要告密,云乐顿时恼羞成怒:“韩晋明!别以为你是公爵,我就会一直让你!”
“呵,我哪里比得上你啊,武烈帝的后代?”
韩晋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着,语气却越发阴阳怪气:“不过这夏国如今在哪呀,已经灭了上百年了吧?而且别说你不姓高,就是这赫连,你也不姓了呀!”
云乐哼了一声,自讨了个没趣。他原本应当叫赫连欢,父亲叫赫连荣,不过孝文帝改革,革了许多复姓,赫连氏的庶支由此改做了云,因此他的父亲变成了云荣;而他自己的名字更是和高王撞了汉名,又不得不改成了意思相近的云乐,这大概算是他们家族的乐子之一。
韩晋明以此来嘲笑,是指责他们家的皇国已经失去了,却又把现在的君主当做“他人”,暗搓搓的指责他们的不忠。
虽然恼火,但韩晋明在晋阳的地位亦不一般。他是韩轨的儿子,有个妹妹叫韩智辉,曾经有个大帅哥向韩家求亲,最初韩家嫌弃帅哥家里穷,不肯答应,嫁给了别人。
谁知道帅哥后面发迹了,刚好韩智辉的丈夫也死了,因此韩智辉就嫁给了这位叫做高欢的帅哥,为他生下第七子高涣,如今在濡须战场上活跃的上党王,便是韩晋明的表哥,算算辈分,高殷也算韩晋明的表侄儿。
而且韩轨还曾追随高洋一同征讨柔然,属于晋阳众将里对高洋敌意没那么大的,生前又受封了安德郡王的王号,如今这是高延宗的王号,虽然已经转移,多少能攀上些许关系,因此韩家在晋阳属于是两边都能通吃的类型。
要是铁了心想造反、革高家的命,也就用不着韩晋明这种二皮脸。但晋阳不安分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讨价还价、争取更多利益,因此随着晋阳和邺都的关系陷入焦灼化,这种双方都能说得上话的人才地位就自然而然的高了,不论是释放善意、还是试探对方接下来的棋路,甚至是最后要投降,也都需要一个中间人不是?
韩晋明在晋阳的地位也是排得上号的,他这个公爵已经很高了,毕竟高齐有准例降爵的习惯,非宗室王爵,嗣子全都降一等。韩晋明现在也没上过战场,只要日后刷几个军功,甚至是去边疆做刺史,一边捞钱一边筑城,混上几年搞个中等的评价,就能升至王爵,也就比段韶和斛律光几个次一些,在晋阳也是坐火箭升迁的顶级二代。
这还是历史上韩晋明的升迁速度,历史上高涣被做掉了,使得韩晋明在齐国的人脉受到打击、小了许多,现在则完全反了过来,高涣不仅是高殷的重臣,还是高殷委以重任、亲自派去淮南担任伐陈军务的重要边将。
韩晋明的地位随之上升,甚至隐约超过了现在衰弱的斛律氏。
说句难听的,哪怕高殷在晋阳大开杀戒,只要不是完全随机,那么最后能在他手下活着并受到重用的,韩晋明就得占一个座,因此即便是叱列长叉这种反天保派,也不得不来试探韩晋明的意向。
第613章 隐怨
“哈哈哈!!!”
不远处忽然爆发出大笑,众人闻声望去,是至尊带着诸人玩起了蹴鞠游戏。
不过这蹴鞠的规则不同,中间立起了一个十尺高的护栏,双方必须用手将球击飞到对方区块去才算获胜——也不是非要用手,有本事跳起来用脚踢飞过去也可以。
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多数臣子还是用手的,他们一开始还不适应这道规则,或是抱住了球,或是双臂撑在地上用脚接住,玩倒挂金钩之类的花活,比起一般的蹴鞠游戏倒是新奇许多,逗得在场的武将们大乐不已。
韩晋明也看得入迷,时不时拍掌喝采,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见云乐仍在身边,啧了一声,踱马走到深密处去。
云乐并没有在上次的朝会里显眼,也和韩晋明有过交情,所以他和韩晋明的亲近并不特别,只当是说些私话,若是有人在旁边听着,内容足以让他心惊肉跳:“至尊揽权,欲逐我等,如之奈何?”
韩晋明瞥了他一眼,心想哥们儿,你说话也太直接了,叫我怎么接?
不过他这时候也不适合沉默,中间派的意思是两边都能讨好,反过来,也就是两边都能得罪,毕竟立场足够鲜明,总有一群自己人在背后想方设法的保护你,若脚踏两条船,在这边忠诚不绝对,在那边绝对不忠诚。
要在两方较劲的时候不伤害到自己,又能显出自身长袖善舞的本事,才是合格的两面派。
所以他没有无视云乐的询问,但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另一个故事:“战国之末,秦王政欲灭楚也,便招引群臣,商议伐楚大策。老将王翦认为非六十万不可,李信则说二十万便足矣,秦王大喜,便委于李信,而认为王翦老不堪用。”
“后来秦军大败,秦王亲自去见王翦,向其道歉,欲再委其为将,王翦坚持要六十万大军,出发前又请求赐予许多良田、美宅、园林池苑,还没出函谷关,又连续五次派人回国要田,秦王无不应允。”
云乐挠挠头,韩晋明笑道:“谁让你来问,你就回去告诉他,他自会明白;若不理解,那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富贵无福消受,还会受其殃遭祸。”
“受其殃遭祸啊!”
韩晋明哈哈大笑,让云乐咬牙切齿,他就不太看得惯这家伙自诩为文士的样子。鲜卑勋贵普遍崇尚武力,韩晋明却独自妖娆,在诸勋贵子孙中最留心学问,与其父、整个晋阳的风气都不像,倒像杜弼、阳休之这些汉儒文士。
年初的某次宴会上,听说他还邀请某个文华之士即席赋诗,这文士此前贿赂他人代笔,在这次限定韵脚、即兴创作的宴会上就暴露了水平,被韩晋明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使得晋阳文士甚至邺都那边都对他交口称赞。
因此云乐虽然不喜欢他这做派,但还是记下这个故事,等后面回去再诉于长叉听了,他点了点头,踱马离去。
韩晋明却仍陷在云乐的问题里,这次祭祀上,文襄皇帝的戏份被刻意裁掉了,加之重举武会,很明显是要在晋阳整顿武事,强调他继承了高王和天保的勇武。这令他忍不住想起文襄诸子,看向围绕着高殷欣赏游戏的高孝珩、高长恭、高延宗等人,开始思考起如今的格局。
晋阳尾大不掉,是早在高王之时就有的历史遗留问题,高王未能解决;到了文襄皇帝时期,更是激烈到侯景率领部曲造反的地步,而晋阳诸将纷纷请求原谅侯景、极力安抚纳其归国,文襄皇帝的选择是绞杀侯景、亲立战功并重用汉人文士以压制武权,结果却死于刺客之手。
呵,这刺客是来自南方的兰京,是兰钦之子,兰钦有个好友叫做欧阳頠,在兰钦死后,欧阳頠上表请求先送兰钦的灵柩回到建康,安葬完毕,然后才赴任为官。
而欧阳頠最早出仕于萧正德的府中,任中兵参军,后来萧正德与侯景互相勾结,里应外合,帮助侯景攻下建康。
所以一条清晰的脉络就浮现了,高澄之死,在晋阳勋贵的上层是一个无人不知的秘密,高王是他们公认的主人,这也意味着,当高王死后,继承人没有他那般的威望,就享受不了同等的“主人”待遇,必定会受到老臣们的明争与暗算。
若高澄无能,则魏帝是高氏的傀儡,高氏是他们勋贵的傀儡,这个有利于晋阳的格局将保持下去,直到滋养出可以取代高氏的新王,或出现“三家分晋”这样的几大家族共治的局面,高氏便能退场了。
偏偏高澄有能,那反抗即将诞生的新皇权的勋贵们,就只能请他去死了,所以兰京能够找到六个党羽一同冒犯,而且卫士还没及时支援。
谁知道高氏王运未衰,天保横空出世,控制住了局面,还硬是完成了大魏向大齐的转舵,让老一辈晋阳勋贵的谋划功亏一篑,还是做了高氏的臣子。
勋贵不甘心,利用高氏内部宗王和娄后的野心,出于共同的利益,双方站在一起,意图掀翻天保一系。
但就是这计划也失败了,常山王身死、娄后被软禁,邺中的皇权集中了起来,反过来对晋阳展开攻势,只能说高氏真是命定之主耶?
这让勋贵们愈发惶恐不安,至少韩晋明心中也有这种忌惮:如今的至尊,对文襄旧事到底知道多少?
至尊能将文襄庶子控制得死死的,若是全靠人格魅力,岂不是下一个高王?连天保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若是以文襄之事来团结起他们,那么……从至尊到兰陵王、安德王,他们每个勋贵都和高氏有血海深仇!
即便至尊因为这份仇恨而受益,也不妨碍他打着这个旗号,对晋阳勋贵反攻倒算,彻底消灭!毕竟他们已经展现出桀骜的姿态了,比起战力,已经稳固的齐祚皇权,需要更听话的忠臣,战力还可以慢慢培养,何况……以如今至尊掌握的财富和权力,足以收买中下层的军官,将他们取而代之!
虽然这样会大幅度削弱晋阳的实力,也就是衰减整个齐国的军力,在将来的对周战争中损失优势,但这一番行动……胜在稳定!可控!毕竟对每个皇帝来说,忠犬恶犬,从来都忠在恶先!
高王对他们妥协,是因为他年事已高,第一次攻伐关西时,他已经四十岁了,与关西交战十年,最后更是压上一切、希望攻破玉璧奠定北统格局,所以打玉璧打得急切了些,但还是没能竖立起无上的军威,战败后不得不继续仰仗他们防御关西。
可现在的至尊起点高得太多了,还有天保打的底,根本不需要这么急切!乾明只需要等,以他的年纪,足以熬死诸多晋阳高层,现在等不起的,反而是晋阳的老资历了!
哪怕乾明只是等到三十岁,也是十四年之后,人生又有几个十四年?十四年过去,晋阳老将们还有几个活着,活着又有几个能继续和乾明玩心计的?而乾明已经做了大家十四年的主上,还是实权的皇帝,无论是威望还是新的班底,早够他组建好几茬了!
所以韩晋明也在等。和这样的至尊正面抗衡是不明智的,他可不觉得自己比贺拔太保、咸阳王厉害多少,连他们都折在了乾明手里,自己上了也是白送。
但也不能盲目的跟风迎逢,要看准时机、一针见血的舔,才能让乾明觉得自己很重要。
而乾明对晋阳的态度,也就至关重要了,是要以一个低廉的价格收揽晋阳臣子,还是为了根绝隐患,找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个方略的不同,决定了韩晋明自己是做雍齿项佗,还是做郝普糜芳。
这些话不便对云乐细说,也不好说出口,让他们去探路便是,说出来了只会显得自己心机过重,还有投友探路的意思。
云乐,或者说叱列长叉的打算,他要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又不是白痴,谁是最受不了天保一系的,在这一亩三分地都门儿清,何况乾明还清算了一大批反臣,和不少人结了隐怨。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做事情就要得罪人,成熟的政治家必须分得清谁可以得罪、得罪谁得到的利益更大,乾明既然这么选择,就要承受这份因果。
这也是晋阳诸将第二次见识到乾明的手腕,第一次是在刚刚登基那会儿,提拔了一群武臣,并以突厥援军相要挟,还重新均田,分配了更多土地给他们,让他们勉强认下乾明作为新帝。
但那时候的收买,到现在已经不够看了,乾明如今压缩的是晋阳未来的发展,和现在的生存空间,必须要决出一个胜负来,根据这个结果,拱卫他成为新的高王,或让他成为第二个天保。
而他再从中……
“小心啊!”
韩晋明还没想好,忽然听到耳边炸起这么一声,他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来,只见一个黑点正朝着他飞来,越飞越近,渐渐成为一颗脑袋大的圆球!
第614章 医国
众武官赏玩过厉,一个不慎,将皮球踢飞得远远的,宛如炮弹一般向着韩晋明飞去。
虽然有旁人提醒,但韩晋明心不在焉,等到他发现、想要匆忙退避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球。
更倒楣的是,他是靠在树上的,这一球把他的脑袋向后撞去,宛如有人狠狠一推,后脑撞在树上,韩晋明眼前顿时一黑,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东、东莱公!”
旁人大喝将他扶起,却见至尊立刻站起来:“不要乱动他!”
至尊手持团扇,朝这边举过来,用权力下了一个定身咒,有人不愿受这魔力,仍反驳着:“可是东莱公……”
“朕知道!所以才让你们不要动!”
高殷厉声正喝:“他撞到的是后脑,这是身体的重要部位,你们随便乱碰,只怕一个不慎,令他脑死而亡!”
“即便未死,若搬动时磕磕碰碰,则精神错乱,或手脚经脉失调,也未可知矣!”
见高殷说得言之凿凿,众臣立刻噤声,静静等候着至尊处理。
好在自从高殷创立了医班后,往往会安排两个班在身边待命,毕竟病不知道会从何时来。远的就不提了,就在北齐,六朝老臣张耀在上朝时就突发疾病晕厥,十天后就去世了,高湛这家伙也是爽着爽着突发疾病驾崩,徐之才没赶回来医治,否则高湛还能多苟一段时间。
虽然高殷还算年轻,但也要注意身体的调养,特别是在这种大型的武事活动中,医生的存在不仅能及时提供医疗救护,还能反过来推广医道,提高医生的地位,在这种时候就派上了大用场。
韩晋明身边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几名身穿白衣的医者上前,先是诊断他的伤势,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韩晋明的肩背、腹臀、下肢,把他放在担架上,有条不紊地带去一旁的医疗营帐中进行救护。
众臣忍不住松了口气,在场多是武将,惯会杀人,不会救人,在死亡面前,天子与庶民是同等的渺小。
天子的当机立断,还有及时妥善的救助行为,让某些人产生了一丝羞愧,事到临头,他们还没有一个小子来得镇定。
若仅此自责还好,一旦为了推脱,而想着“毕竟他是天子”,就已在心中种下敬畏的种子,只待合适的时机开花结果。
另有一些人的看法不同,他们在意的,是高殷所创制的医官制度。
实际上医生在战国时期地位都不算低,有名的医生由于可以服务国君,也会获得国君的厚礼优待,甚至秦始皇焚书坑儒,由于医药之术可以保证健康,与追求长生联系在了一块,因此医术便不在被坑的范围内,好险躲过一劫。
而到了汉朝之时,由于独尊儒术,使得医学的地位有所下降,魏晋时期士族子弟重视养生与嗑药技术的同时,又失却了医者普度众生的本心,只将其当做自用和邀功请赏的本领,甚至帮助君王残害人命、游戏取乐,比如宋后废帝刘昱就很擅长诊断,经常诊断胎儿的性别,然后剖孕妇肚来确认。
这也使得医生这一职业,在两晋南北朝是彻底的扭曲了,医官以医官的本事获得宠信,却不给予医职,而是给朝廷的正经仕职,不仅继续败坏了医生的地位,而且本质上来说也和恩倖毫无区别,治人之术不能代替治国之术。
这种乱象不仅会搅乱政治,而且还阻碍医术的发展,也是高殷要改革的方向之一,因此于这一方面,高殷并不强求徐之才等有名的医官来总理医事,而是更倾向于从社会底层中有口碑的医者以及有意向的百姓里招募,让医官成为一门纯粹的学科,虽然将来可能会被后继者所改变,但至少现在,高殷希望他们成为较干净的技术官员,为自己所用。
这样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从稷山之战起,这群医官就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在战场上将轻中伤乃至重伤的士兵救回一条命,由此在天策府内部,产生了一股对医生基本的敬重。
说到底,能够给他人带来良好服务的职业,总是能获得他人的尊敬。
放在晋阳中,就是让底层的士兵也能享受到基本的医疗服务,这其实是非常难得的,像韩晋明、叱列长叉乃至周超这类勋贵子弟,都有自己的医官和部下侍奉,然而底层士兵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