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壮志如虹,我等全力以赴,必为至尊平西!”
“必为至尊平西!!!”
不需要多余的指引,充盈在朝中的禁卫们,随着娥永乐和刘桃枝的跪下而同时跪下,呼应高长恭的话。
如果说至尊的圣谕还有隐意,需要猜度,那么兰陵王就是永远正确的晴雨表,只要跟着他走,至尊只会赞赏和嘉许。
吼声隆隆,像是敲响了无形的撞钟,整座宫殿发出细微的震颤声,禁卫们的效忠远比晋阳的将领更加赤诚,这让他们为之色变。
是愧疚呢?还是忌惮呢?谁也不清楚,但更可能是后者,因为殿内传来的呼声,让殿外更多的禁卫以为是朝堂上在表演什么誓师大会,跟着高殷从邺都来的百保鲜卑们、不良人们各自听到了自己军主的声音,于是高声呼颂,一同将声音推得极广、极远。
“道德,以卿观之,今日是何物举止呀?!”
赵道德讪讪而退,高殷再次看向叱列长叉,见他们神色肃穆,不敢再造次,心里忍不住轻哼起来。
谣言的基础是印象,一个人如果爱小偷小摸,哪怕他没有盗窃,被扣上偷盗的帽子,许多人也会觉得合理。
如今他用将士表忠的方式,压住了晋阳诸将的异状,之后只要让刘桃枝将其散播,“言平西而晋阳诸将胆怯”、“至尊立誓以破周国”,那么今日的一切都有了利于高殷的解释:
新君被怼是因为群臣不肯用命,新君暴怒也是因为晋阳勋贵已经耽于逸乐,骨锋已被腐化,能给人们留下晋阳诸将已然堕落的印象。
这不仅能离间底层士兵和勋贵的关系,让他们回想起当初六镇兵变的原由,还能让高殷拆解晋阳的动作有了一层天然的正义性——是晋阳人不顶用,他才要换成新军队的!
不肯参与平西大业、只想躺在功劳簿上好吃懒做的勋贵,不是至尊的好兄弟!
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议论的,但这种情况,也不好再继续了,高殷于是散了朝议,却没让晋阳的群臣走,而是命人直接拿了五千匹帛来。
其中的四千匹分别赐予高长恭、尉粲、段韶以及刘桃枝,剩下的一千匹则直接分给了周超等父兄死在双魏战场上的将领。
后三人连连推辞,高殷便笑着说:“卿等若自以为功高过赏,便自持之;若自觉赏赐太厚,便替朕分赐有功将士,以勉励之。”
这话倒将段韶等人拱上了一个道德高地,以段韶的婆妈性格,自是不敢说自己功劳极高的,因此就不得不替高殷将这一千匹帛分给诸将。
这是让诸将为难的一记妙棋,若是至尊直接赐予,他们大可以拒绝,即便被迫收下,也可以说是乾明鉴于天保残伤,撒钱缓和关系来了,无视高殷赠物的恩情。
但现在过了段韶这么一手,就等于段韶拿他的财物分与众将,而这又有着高殷的意思在里面,使得他们不接受就是不给段韶面子,接受了又要承高殷的情。
这个情好承,将来却不好再说高殷的坏话了,至少不能公开说,否则就和赵道德一样双标了,很败坏形象的。
虽然拿的是名贵的布帛,价值万钱,但他们拿得却极为烫手,之前的挑衅就好像是为了这点赏赐一样,让他们面上无光。
更重要的是,这些布帛等于封口费,表示至尊对他们的期待,若是之后再找宇文邕的麻烦,无异于给脸不要脸,到时候至尊再度发怒,也合情合理了。
本以为至尊发怒,会和先帝一样,没想到……他哪怕发起怒来,也这么有条理吗?
“来,弥勒,过来!”
高殷招呼着宇文邕,于是在叱列长叉、周超等人眼中,宇文邕简直是扭着屁股,满身风骚地走过去的。
高殷拉着宇文邕的手,又揪揪他的胡须,笑着说:“汝这买命钱何其贵矣,几乎有高敖曹一半身价了!”
宇文邕只得赔笑:“高敖曹只值万绢,臣正欲为至尊图谋策画,匡立千年国基,十个高敖曹都比不上臣呢!”
高殷哈哈大笑。
高敖曹被东魏出卖而死于西魏之手,宇文泰赏赐杀高敖曹的人布绢万段,因为周国拿不出来这么多物资,只能分期付款,别说是现在,等到周国灭亡了,也没有给完。
此时齐国一次赏赐就直接拿出五千匹出来,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这份雄厚的财力,仍让宇文邕暗自心惊。
若自己没出征,而是留在国内,想必如今的周主,就是自己了。可即便如此,周国在军力与经济各方面,都远远不如齐国,甚至齐主已经主政了,现在在解决最后的晋阳军权问题,若能成功,那齐国将恢复高欢时期的政态,甚至犹有过之,而周国……
想到宇文护那个王八蛋,宇文邕就免不了长叹一声:至少突厥是留不住的,无论是彩礼,还是家长的态度,突厥的公主最后都会嫁入齐国。
他甚至不无绝望的想,自己还不如在这好好给高殷打工,也许将来周国灭亡,自己还能替宇文氏保留一份火种。
以高殷目前对他的赏识,这个可能性不低,也许将来宇文氏还有翻身的机会。
诸将见到这一幕,有觉得好玩的,有觉着欣慰的,年轻一些、又被评书和小说洗脑了的小将,则颇有些不忿之感。
也不是所有晋阳将领都对侍奉皇帝不满,地主还有几个好人呢,年轻的将领总爱幻想自己被至尊赏识,“一朝选在君王侧,双肩自此担家国”,见一个宇文氏的孽贼都让至尊如此宝贝,他们心里那不自觉的嫉妒,让他们胃水几乎要逆流,牙齿也要咬碎了。
他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第600章 钱去
散朝后,几名小将聚集在叱列长叉身边,还有人伸出手摸他的脑袋:“为至尊所踏,此颅当值千金!”
众人哈哈大笑,叱列长叉也不恼,笑骂回去:“改日请至尊也踩踩你们,让你们这群穷鬼和我一样值钱!”
众人对“值钱”没什么兴趣,但“穷鬼”二字就戳了他们的心窝。
国家微薄的俸禄不被勋贵们放在眼里,他们的财富来源主要是土地收入、贪污受贿和权力寻租,家族中人利用刺史郡守等职务之便捞取钱财,在各地州郡放高利贷,或是接受粟特等胡商的进贡、跟着他们的生意捞一笔,甚至直接偷国家府库里的东西——说的就是你,祖珽!
家中拥有的土地产出还会因为天灾和自身的管理能力而有所变动,但贪污是非常稳定的,只要上层不治理,那对官员来说就是无成本的买卖,因为实际上的成本都转嫁给了国家,朝廷又会转移给百姓,对朝廷来说也等于无成本。
因此各大士族才流行出仕当官,至少家族要有人在朝廷上班,否则哪日就被人用权力给吃干抹净了——齐代魏后,诸多元氏的土地被新朝勋贵所瓜分,妻女任人玩弄,元氏也只能含泪接受现状,甚至还要陪笑。
在这些收入之外,还有帝王的赏赐,这其实严格来说也是一种“国家级行贿”,毕竟人情是需要联系的,一百年前的旧恩情肯定不如今年的升职、上月的召见、前天的赐与,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乱臣贼子了,所谓帝王的恩情,施与就施与在这里,时时设宴宴请朝臣,并给予丰厚的赏赐,就能让臣子在朝堂奉献智谋,以及在战场上奉献生命。
虽然有很多帝王和臣将并不遵循这个交易原则,但不妨碍它好用,多数人也因此支付了代价。
即便是以高殷这个后世人的视角来看待勋贵们的贪污潮流这件事,也不能否认它对皇权的运行有着积极的意义。这并不是洗白,因为它是客观存在的,人们也只能以它造成的影响和意义去评价这件事,一如历史上诸多的马后炮分析:
首先贪污是绝对不可能彻底铲除的,因为人的本质是动物,是动物就有着好吃懒做、唯利是图的本能,有多少善处,就有多少恶处,世界出圣人,那也就会出大盗。
因此,哪怕将全人类从此刻还是全部抹平差距,所有人身高相同、外表相同、智力相同,甚至性别都不分男女了,可以无性繁殖,更不要说财富的分配了。但这个世界的资源、山地海川的分布是不同的,于是即便才能一样的人,也会因为山水资源的区别而变得富足或困苦,不出百年,还是会出现掌握资源的差异,继而演变出新的阶级来。
而皇权恰好就利用了贪婪这一人性的弱点,高洋之所以能够坐稳皇位,乃至淮南兵败后都继续拥有着实权,原因也在这里,他支付了足以让朝臣继续维持忠诚的代价,而且他知道谁可以收买、收买后会履行尽忠的义务,没有把金钱浪费在错误的人身上。
因此他在位十年,也没发生刘昱、萧宝卷那样前朝臣子接连造反的事件,光是从这一点来说,就已经是南北朝少有的英主,若是高殷能够大一统、并延续齐国百年荣耀,这些黑料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被渐渐抹去,人们只会记得齐太祖太武皇帝的英明神武,那些被他杀死的臣民、奸淫的妇女,也会隐没在史料中。
对晋阳的诸将来说,近来在晋阳过得不太舒服,主要还是因为在白马过得太舒服了——封建帝国比后世少了一层文明的面纱,由高殷留在白马的镇将和俘虏的周将,按照他的意思建立起了一些隐秘的会所,以“参与表演”的形式,暗中给会员提供极为愉悦的享受,将人与人之间的落差和尊卑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要钱足够,那真是可以数着日子做王侯或者仙人。
又比如牵头诸多胡商,让明眸皓齿、善于歌舞的妙龄娘子唤作什么“偶像”、“歌星”,在市集上建立舞台,一同唱跳作歌,并举办投票打榜之类的活动,直引得诸多人心中痒痒,不去看两场就不舒服。
重要的是,这些女子无论价钱多高也不卖,只接受打赏,至于私下被金主贵人邀约吃饭饮酒,那就是各人的私事了,又以此反向席卷了某些女子,一并将她们那爱慕虚荣之心挑起,为了受到欢迎而疯狂的涌入舞台,大发一笔横财。
更不要说明面上还有诸多赌马、赌蹴鞠、赌石玉的享乐活动,甚至还有专门针对女性的俊男云集的公关所,这就使得无论男女,去过白马后都极快速地沉沦其中,流连忘返,哪怕散尽家财也不回头,成为了人们明面上痛心疾首,暗地里却又无限憧憬的魔窟。
有这么一个魔窟在,晋阳便一下子不香了,逐利的商人跟随钱流转,许多胡商们也都跑去了白马,一边让晋阳加速流失收入,一边又作为同行抢夺晋阳的生意,晋阳的勋贵们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跟着去消费,将浑身上下的金钱和精华都丢给白马,出门后冷哼一声以表示报复了。
而勋贵们不是什么圣人,甚至连道德都没多高,因此毫无疑问的沉沦于白马的享乐中,而人一沾了黄赌,精神为之松懈,追求便也到此为止了,无论家里是多么的豪富,都扛不住欲望的滥交,这使得他们的经济逐渐窘迫,从而期待更多的收入,穷鬼这种以往和他们完全不搭边的词语,如今也成了真实的讽刺,让他们觉得颇为刺耳。
因此高殷来晋阳的消息,对他们也不是全无利好,一是天子在此,那国家的重心便也在此,晋阳一下子恢复到了实际的帝都的地位;其次是谁都知道至尊此来是要解决晋阳勋贵和高氏皇权间的历史遗留问题,按照经验来说,那多半便是和先帝一样对他们进行忠诚上的收买,可以想见,不久至尊便会大发赏赐以回暖忠诚,今日狂发五千匹布帛就是明证。
按现在市场上的定价,今日至尊一出手就赏赐了二百五十万钱!换成米来算,是一万五千石!
一万五千石看似不多,但是要知道,整个东魏时期的勋贵,消耗的食邑年禄总数也差不多是这个数,虽然入齐后,天子大加赏赐以显圣恩,撑死了也就是到百万。
而这种赏赐活动是临时性质的,次数很频繁,天保在日一个月也总是赏个四五次,多的有七八次,若以此推,一年下来有个五十次的话,那就等于又掏出一半的钱来赐予百官们了!
虽然叱列长叉等人不能算出这么清楚的账,但作为被赏赐的局内人,和周围的小伙伴们一串通,就能很有力的感受到至尊赐予的厚重。
虽然不知道新君为什么会这么有钱,但这份钞票的厚度,是天保时期都少有的;说得难听一些,只要这么赏下来个三五年,别说常山王了,哪怕高王文襄太武集体复生,他们都坚决拥护如今的乾明中央朝廷!
谁给的钱多,他们就帮谁!
第601章 来财
“今日的赏赐,是不是太隆重了?”
高长恭丢出一个骰子,见是六点,才从自己的小区域拿起最后一个棋子,往前迈了六步。
也只有他的身份,才好自然地跟高殷说出他的真实想法:“随手便赐与五千布帛,只怕让臣下心生期盼,若日后多了,直以为平常,若少了,反倒生出怨恨。”
高殷丢了个骰子,是一,他叹了一声,一步都没挪:“我知道孝瓘的意思,恐怕晋阳有将领,会倚老卖老,对我装出个三、四朝老臣的样子出来。”
“臣不是这个意思……”
“无妨,给了就给了,我大齐还不缺这点钱。而且今年的收成不错,去岁做的改革也卓有成效,才过去一年,收到的赋税已经抵得上天保九年和十年的收入之和了。”
高睿和高长恭都抽起丝丝冷气。他们知道高殷所做的盐、酒经济改革,还有淮南的屯田政策,都能获得大笔的收入,可能得到这么多,属实是没有预料到。即便天保后期收入有所下降,但六、七百万石还是有的,也就是说,光是乾明元年的收入,就已经破了一千万!
高殷倒不意外,正确的施政本来就会有着巨大的良性力量。他以前玩过一些皇帝游戏,里面有些国策卡可以增加国家的收入,对于城池狭小的国家来说,哪怕是增加100%的收入,也只是从5万银两变成了10万银两而已;但若是城池众多的国家,哪怕只提高个20%,那么100万的基底也能多拿个20万,百分比就是这样一种遇强则强的东西。
他的政策若是在周国、陈国,哪怕再实行个四五年,也达不到现在的效果,这两国所处的地方都民风彪悍,关西杂胡多、蜀中氐蛮乱、岭南多瘴厉,这几个地方的人性情都轻捷彪悍,不服就干,能够纳入国家统治的疆域就很不错了,还能收上赋税那更是要烧高香,还想做些什么就不要太妄想,强如诸葛亮,也只能是收服孟获了事,与其耗费心机改造他们,还不如在这大争之世想着怎么厉兵秣马和其他国家争夺中原领土。
但齐国不同,齐国的统治核心是黄河以北的河北,以及黄河中下游的关东,这两个地方都是全中国的精华膏腴之所在,自北魏时就有“国之资储,唯籍河北”、“河北数州,国之根本”的观念。
河北三十九州,其中二十一州有着是一百二十二万户,人口五百万的雄厚实力,而彼时的东魏全国才有两百万户,人口七百五十万。也就是说,仅是这河北二十一州,就已经占了东魏北齐人口的三分之二,而到了五十年后,隋军平陈时,陈国的人口也不过是二百万,东魏拥有的这河北二十一州就已经超过了整个陈朝两倍以上的实力!
这也是诸多齐人,乃至穿越者高殷都不怎么把陈国放在眼里的原因,要不是周国在一旁掣肘,很轻松就能将陈国消灭。
由于洛阳久经丧乱,同时为了将魏廷置于自己的监视下,高欢产生了迁都的想法,而为了维持帝国运转的需要,就不得不对河北的经济区进行恢复与开发,以便更加快捷的获取赋税,减少运输的成本,继而更好的进行统一战争。
在这个过程里,作为主政人的高氏便控制了经济的命脉,得到了更多的经济收益,从而奠定了自己作为发薪员的优势地位——因此高欢才必须把一部分河北士族踢出去,在这方面,他们是高欢隐形的竞争者。
所以在经济上,高家对整个河北和关东的控制力很强大,以邺城为中心的河北经济区地位逐渐提高,因此魏收在《魏书》中,对东魏禅让帝位给齐国的评价是,“东帝得全魏之墟,于天官为正”。
从北魏建国那会儿开始,开国皇帝拓跋珪就有迁都邺城的意图,之后明元帝时期的王亮,直至孝文帝时期的高闾、崔光,都劝谏过迁都邺城,可以说这个议题从北魏建国开始就陆续有人提议,也算是北魏的百年夙愿,一直到它灭亡后才由大魏忠臣贺六浑来完成,属实是黑色幽默了。
所以,若说高家的齐帝们在精神上是佛教的圣王,那么在现实的经济上,齐帝们则是真正的神明,这几项经济政策一经发布,便被诸多官吏贯彻下来,毕竟纵容臣下贪污那么多年,这一点能动性还是很有保障的,不然对那些官员来说,事情做不好被撤了职,失去的经济损失只会更大。
而这几项经济政策,又分成了两种类型,一种是原本就乱作一团、没个法度的,所有人实行起来都非常折磨,比如对盐的运输贩卖,以及对酒肆的定义,都由着上官来随意制定标准,下面只得照做;然上官也不知道他的上官要求是什么,发布的命令便也含糊其辞,使得下级、下级的下级只能跟着含糊,少做多看,以求随时可以甩锅。
这种类型的工作需要一个合理的制度建设和管理,才能让各方都看见自己的职能和义务所在,无法推诿和逃避,也能够证明自己的权责边界,由此激发出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例如高殷对于盐政所设置的【仅在出盐之乡设置盐官】、还有【收购盐户所煮成的食盐,并负责监督产量和加价榷卖】,就减少了许多官员们额外的工作,从冗杂繁琐的销售环节中解脱出来,不仅让他们清闲,还省了大笔不需要的财政支出,虽然会有小小的不满,但这份制度上的优化实在太显眼了,让这些被罢免的官员无法正面辩驳,说什么“给我俸禄就是这个职位的最大意义”,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第二种则是釜底抽薪的类型,就像是早期高家为了获得支持,大肆加封的郡守、刺史,在统治地位稳固后又要撤裁大半,只留必要的职位,和上面那些失去职位的盐官类似,只是比他们还要命一些,像是高洋时期留下的淮南部分军官都要被重新考核,按成绩裁撤,很容易激起民变与不满。
因此高殷也只能先设置了一个八旗的前置军门,号曰“屯军”,让他们暂时按照战兵一半的标准完成垦田任务。虽然不能平息所有人的怨念,但好歹不用上战场就得到俸禄,并得到至尊的承诺,将来进入天策八旗或者在淮南设置同样的军府时,会优先提拔他们这些官将,也能稍稍抚慰这些人的心情,让他们对追随乾明的未来充满着信心。
第602章 来降
“这也是官吏们勤勉用命,实心任事的结果。”
高殷淡淡地赞了两句:“日后当按照归纳好的档案,再度对他们进行功考,若是有优秀的,连跳个两三级,进入流内也未尝不可。”
政务官和事务官,高殷分得很清楚,他希望得到的就是这些事务官的力量。
一个组织里,永远是一线人员掌握的情况最为真实,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源源不断地获取信息,就能掌握整个帝国的真实情报,若是连他们都难以接触,那就只能信赖朝中的大臣了,当大臣开始阳奉阴违,皇帝就开始失去朝权了,明朝后期就是这么灭亡的。
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乃至高欢、宇文泰……都是先掌握了最初级的事务官们,或者自己就是从一线打拼而起,从而奠定了理政的基础,为篡位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从而让自己和后人完成最高难度的阶级跨越。
如今的高殷通过元年的改革,初步建立起了自己和事务官团体的联系,在朝廷高层以诸多宗室和公主为羽翼,又有一支专属于他的禁军,以及二十万左右的天策府军,在淮南还有一个后备跑路基地,可以说各方阵营都统战完毕,即便真闹到了最坏的结果,和晋阳开战也不怕。
哪怕现在再有一个逆天的宗王跟高殷搞政变,或者正面击垮了高殷的天策军,高殷也有着带队跑路到淮南的能力,甚至不顾一切的进攻,也许还能攻下建康、取代陈国、割据江东三吴之地,将来卷土反攻也大有可能。
邺中军对晋阳军,这是一锅夹生饭,夹生就夹生,也要把它吃下去!死一万人、十万人百万人,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他高殷还挡得住!
这种程度的实力,要是还拿不下晋阳,那只能说是“幽显之间,实有报复,将齐之基宇止在于斯,帝欲大之,天不许也”!
临下还有些许庶务琐事,高殷和高长恭等人在晋阳宫后殿便处理了,而后高殷才对高睿道出让他归邺的想法。
“当然了,须拔,你也不是现在回去,还需要留在这一段时间。”
高殷眨眨眼:“等这段时间的晋阳事务跟我们交接完毕,你就可以回去了——在这之前,把整信带过来给我看看呗,我也很久没见这小家伙了。”
高睿笑得羞涩:“不只是整信,还要请您多见一个人。”
“Who?“
高睿一头雾水:“什么护?“
“噢!……我是说,谁?”
高殷咬咬舌头,他在极为放松的状态下,偶尔会冒出一些后世口癖,女人们只当他是说怪话或者调情,他也没当回事,如今被高睿反问,他才反应过来。
“臣的女儿,才诞不久,乳名唤作鸭儿,至尊知道为何这么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