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313节

  “差不多了。”

  离晋阳还有十里地的时候,高殷向着旁人下令,一旁的高长恭仍有些担心,同时也只有他才能用质疑的方式,向高殷发出关心:“真要如此吗?或许太过招摇,又恐有宵小……”

  “天命加身,俗常人奈若我何?别人可不信,孝瓘你最该明白才是。”

  高长恭闻言噤声,立刻吩咐下去,高殷也走到车中一块布满金边莲花和蒲团的地方上坐着。

  一旁的军士们开始发力,高殷座下开始突出一小块来,接着节节攀高,将他送到了三米的半空高处。

  这还是高殷从后世某部僵尸片得来的灵感,里面有两个茅山师兄弟斗法,台子越高,离天就越高,因此找祖师的速度也就越快。

  而为了抹平高度差,师弟取了巧法,用梯车将作法祭坛高高立起,如今却被高殷作为灵感,拿来将自己置于高台中,节节攀高,势与天齐。

  见自家至尊飞升在天,饶是心中有所准备,麾下的士卒也不免瞠目结舌,只觉神迹,沿途百姓更是免不了惊呼万赞:

  “至尊显圣矣!”

第585章 凌空

  在高台上端坐是很经典的提升玄学力的操作,人们总是要抬头去望上方之人,下意识就会认为对方更有威压。

  如今更是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高殷就这么变得极高、极远,军士都崇敬至极,何况是凡民?

  沿途的百姓双膝颤抖,忍不住跪在地上,顶礼膜拜,形成了一股热潮,即便看不见君王队伍,远远见到前人跪下,便令他们心生惧意,先同样下跪了,再问旁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跪?”

  这些疑惑立刻得到回应:“至尊已至,就在前方!”

  更有夸张之人手舞足蹈地说:“我亲眼所见,至尊在天上飞矣!”

  “圣人凌于空中,身后两道金轮旋转,隐密之间,还有月光相伴!”

  大伙说得热闹,纷纷开始念道,或是祈求天子保佑齐国的时候顺便保佑一下自己的小家小户,或是希望齐军战无不胜消灭周陈,还有些许人在心中忏悔,自己此前对天保天子不敬,曾有腹诽之言,希望天君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自己这小小贱民的冒犯。

  拜神者有之,颂经者有之,流言蜚语盈满于地,帝王的车驾驶来,将它们碾至齑粉,再骄傲的人都不得不俯首于磕头,只匆匆在眼角的余光中,瞥见真的有一个东西飞在天上,心中又惊又惧,再无怀疑——他们的至尊真的凌空于天!

  高家诸齐帝,皆为转轮王下世也!

  在郊外迎接的高睿、段韶、羽破多郁等臣子看来,就是从远处不断有人莫名其妙地跪下磕头,像是见到了无形的神明,他忙让骑兵去打探,得知缘由后,不由哑然失笑:至尊还是那么会整活。

  以前天保在日,他还会收敛些,如今自己做了人主,倒是无所顾忌了。

  高睿忍不住看向周围相携而出的晋阳诸将,见他们面色稍变,心中略微得意,也有些惆怅:还好自己没做出那昏了头的事情,纵使段韶发了疯,也愿意支持自己,但只要至尊到了城下,这种情况立刻就会让军队内的人心动摇,坚守不了多久。

  即便一时侥幸,能据城负隅顽抗,以当今至尊的性格也绝不会妥协,晋阳和邺中的战争将会变成让齐国一分为二的大战,至尊有着名分大义,又有着淮南作为钱粮重镇,自己只能做一个失败的司马懿。

  他不擅长这种事,这种事情应该交给高演来的,自己只要跟在后面吆喝便好。如今名分已定,天保待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站在高睿的角度,无论现实还是情理,他都没有理由再阴奉阳违了。

  这个念头一下,高睿也卸下了对权力和自主的欲望,松了口气,整个人明显轻松了不少。

  他甚至心虚得看了羽破多郁一眼,坦然的神色像是在说:赶紧向至尊汇报吧,我这段时间可是做得很不错呢!

  羽破多郁性格沉稳,微微低头向高睿致意,心中也希望快些见到至尊,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向至尊报告赵郡王的异常了,还好最后都是大事化小,有惊无险。

  监视,还是在龙潭虎穴监视一个有实权和人望的宗王,实在让他压力山大,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归高殷麾下,作为一名战将征战沙场、封妻荫子。

  今日凌晨,晋阳便有万余的军队出了城,在晋阳三十里开外沿次驻扎竖旗,五里一杆旗,每旗两千人,军马一千匹,汇聚在旗下等待着至尊。

  见到至尊,便举起旗帜、高扬符节,同时为首的将领上来朝至尊叩拜,并接受至尊的慰问,第一批的将领往往得到的赏赐最多,也最容易在至尊心里留下印象。

  不过今日终究是特殊的,高殷并未下来,而是直接在天上传下渺渺高音:“是麴珍吗?”

  将领寒毛笔立,兀自控制着情绪,谨小慎心回答着:“臣在此。”

  此前他和高殷还有些许过节,那时候似乎暴露了他对高殷的不尊重——晋阳诸将都觉得下一个齐帝会是高演,有这种想法也算正常。

  如今高演身死,高殷坐稳了皇位,当初的小小纷争意味就变了,对高殷来说,是一段值得拿来调侃的美好回忆,对麴珍而言,却是自己对天威的冒犯,他连不甘的心思都不敢再有,生怕像当初一样表现出来。

  好在至尊并未计较,只是勉励了几句,而后赐予他一件漂亮的军袍,让他穿在身上,率领队伍与大军相随。

  军队继续前进,麴珍的两千人融入十万大军,就像水融入在水中,后方的百姓指指点点,比较着邺都和晋阳士兵的差异,最终得出结论:还是皇帝身边的军队比较气派。

  至于其中的战力差异,百姓们不懂,只有麴珍知道自己和这支军队有多么格格不入:即便是高王所率领的军队,也保持着严重的胡风习气,多数不遵法令,以至于当初达奚武伪装成东魏士兵,在敌营一百步外就能偷听到军中号令,而后直入东魏军中鞭打那些士兵,宛若东魏老兵般熟练。

  此刻他所处的这支邺中军,哪怕在行进时都保持着沉默,士兵们注视着前方,最前方的士兵则注意旗号,让将领和传令兵的旗号与口令都能第一时间被贯彻。纵使稍有偏离,也是情不自禁地看向天上的至尊,即便如此,也将那股尊崇和狂热压在心底,保持着步调继续前行,面上隐隐有亢奋之色。

  一只能打穿胸膛的拳头,如果使不上劲,或者打错了地方、打到了空气,那还不如一只能打伤人的拳头。从这个角度来说,必然是军纪好的军队强于纪律不好的军队,哪怕后者的战力高,但关键时刻集中不了战力,容易掉链子,而且打顺风局尚可,一旦逆风,则兵败如山倒。

  因此,即便邺中军的战力不如晋阳,但只要保持这份军纪,就能极大地拉近双方的战力差,何况就现在看来……他们的战斗力不一定会输给晋阳兵,在装备和后勤补给上还远胜之。

  麴珍毛骨悚然,才建立不过两三年的新军,就已经有这种水平了吗?虽然说也上了战场,但他们晋阳士兵哪个没上过战场?哪个不是跟高王打满全场?

  晋阳兵的风貌却和这支邺中军截然不同,抛却在制服上的差异,其中的纪律性也是他们和邺中军的分水岭。

  这不单单是至尊一个人能做到的,他麾下必然有着一批善于练兵的良将,才能把军纪管理到像现在这样令行禁止、如臂驱使的程度。而能做到这种地步,至尊的发掘和提拔,以及适当的放权必不可少,至尊的眼力和气度……当真深不可测。

第586章 暗斗

  只要至尊还活着,还能喘气,那这支军队的主人定然就是至尊,不会改变。

  与之相比,晋阳如今却少了这么一个重要的代言人,一个能团结晋阳众将,让他们能发挥自己的才能,又不至于把自身变为反贼的头领。

  这也是娄昭君地位超然的原因:她作为女性以及太后,可以左右谁是皇帝,却不能自己成为皇帝,在理论上天然的对皇权不构成威胁,还会成为保护它的缓冲区,因此能让各方都容许她的存在。

  但由于她是高王的遗孀,继承了一部份高王的威望,加之还是嫡王生母,而且作为老派鲜卑能把齐国走往汉化的步调中拖延一二,保证鲜卑贵族的利益,这三项使得她的不可替代性大大提高,因而得到了诸多晋阳勋贵的服从,使得她这个缓冲区有了控制朝局的力量,在齐国的话语权极高。

  侯景造反也是这个原因,他是个男人,虽然能团结一部分人,但如果诸人聚集在他麾下,他就有了成为下一个高欢的资格,于情于理,同为男宝的高澄都要把他搞下去,最终还是会失去权力,因此侯景干脆造反自立。

  这就是为什么说齐国亡于娄昭君,她利用了太后的特殊地位,巧妙地躲避了皇权的清算,又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扭曲了齐国的皇权发育,最后使得齐国到亡国前夕,还处于皇权和军权的斗争中。

  如今晋阳失去了娄昭君这么一个代言人,而且接连失去了好几个重要的次级领袖:高演、斛律金、贺拔仁、高归彦……

  谁还能团结晋阳帮,继续和新至尊讨价还价呢?

  段韶或许可以做到,但他也站在新君的船帮上,甚至是最难跳船的那一批。

  高睿也许有这个资质,可他被羽破多郁监视,和诸将的交涉都要小心谨慎,没有足够多的让利和美好的愿景,段韶也不会自甘堕落、臣服在一个非高王子孙的宗室脚下——哪怕是高王的庶子都不太够格。

  如果是高孝琬,倒还有那么一点可能,能比高殷还正统的血脉就这么一个了,打着“还位文襄”的旗号,就连高殷底下的汉人士族都会产生不可避免的动摇。

  但高孝琬如今被高殷控制得死死的,其他高澄庶子、嫡公主,乃至高澄的姐姐和妻子都站在了高殷这一方,让人对利用高澄一系的想法感到绝望:文襄的派系旧臣,以及三个庶子都站在了新君那一边,很难说谁更能代表文襄。

  他甚至没杀高孝琬,偶尔能让他的母亲和公主去看望一二,已经比先君仁慈宽厚多了,若是在天保手中出现这种事,你看高孝琬还能剩几块骨头就完了,高澄有侯景、高王有高敖曹等旧事,比较起来,还真是现在的至尊更能容人。

  况且即便高孝琬在晋阳,这种意识的形成需要时间,若是有个五六年,还可能让他们真正团结在高孝琬旗下,如今仓促举事,谁都知道高孝琬是傀儡,真正控制晋阳的另有其人。

  晋阳此时的尴尬之处,就在于强将环伺,但想找出一个超脱于众人的领军人物却难,只有段韶足以担任,但他偏偏不愿意。

  毕竟他现在所处的地位,已经是皇帝之下的最高点了,其他的更高待遇只能死后再获得,除非他真想当皇帝——问题也就来了,先不说他自身有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连高氏把握皇权都这么困难,哪怕他段氏上位,又能躲避如今的局面?

  冒这么大的风险,落得一个逆臣贼子的名号,将来还同样要遇上和高氏一样的窘迫下场,还不如现在就本本分分做人,反正新君不会亏待了自己。

  何况遇刺时的行动,严重的影响了段华秀和段氏的想法。

  当时西河王身死,高殷作为太子和被刺杀者,在弟弟死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躲起来,也不是去向高洋汇报,而是率军去显阳殿将“罪魁祸首”段华秀保护了起来,斥走了高洋的侍臣,避免他们进一步刁难段华秀宫人,并阻止了愧疚的段华秀自戕死亡,连带着使得段氏躲过了一次大灾。

  高洋天性聪颖,性格也果决,否则也不能在高澄死后第一时间掌控东魏朝政,也做不了十年的皇帝。

  但果决的背后,就是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哪怕事后知道要安抚段氏,在事情发生的当口,也会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做出将来会后悔的抉择——娄昭君就是看明白了次子这个性格,意图让高洋自己切断和段韶的关系,才将刺客安排在了段华秀的宫里。

  只要段华秀遭到冷落与责难,段韶对高洋的信赖就不可避免的下降,陷入猜忌的漩涡;而越是猜忌,就越能发现对方的阴暗面,从此彻底走向对立,不死不休。

  结果这一招被高殷去保护段华秀给破解了,遇刺的当事人都跑去凶手的寝宫去护卫,那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事后娄昭君气得咬牙切齿,而段韶的内心则对高殷感激无比,特别是在元氏遭到屠戮后,谁都不再怀疑天保到底能把段氏折腾成什么样,至少太子那夜不去显阳殿,妹妹段华秀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同时也借由此事,段韶看明白了娄昭君对自家的态度,亲近、信重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利用:连她自己的儿子、夫家的皇权,都能为了她掌权的私欲而破坏,何况是她的侄家呢?伤害起来,连侄女都不顾惜,他们又何必倾心助力娄氏?

  因此段氏就在齐国的皇权争斗中保持了中立,直到高殷全面代替了高洋各方面的缺失,更是隐约成为高殷的拥护者。

  这就使得能主事的人不愿意主事,其他人无法统合众意,晋阳群龙无首,就连其中一条龙,都是高殷亲自委派的。

  而且高殷此前在天保十年十月在晋阳继位,腊月十七日前,两个月的时间都在晋阳安坐,笼络住了一批中下阶层的军官和武士。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但高殷又是厚赏,又是拉上宫殿大力表彰,这份恩遇极为厚重,让他们受宠若惊,高殷作为皇帝的身份已然压倒了汉人那一面。

  在实际的利益面前,民族之别不足一提。

  而就像贺拔仁等人想要干涉皇权从而显贵一样,士兵想做将军,将军想做勋贵,勋贵想要显贵,高殷这一手,却是让部分中下层的军士有了希望,有了成为新的勋贵的可能。

  加上西厂的渗透,如今在晋阳的中下层,效忠于新君的呼声渐渐庞大起来。

  啊?你问我为什么效忠新君?别问,问就是我《三国演义》看多了。

  难道你支持曹操么?支持曹操篡汉么?你这恶贼!

  对很多人来说,忠君爱国只是一个口号,不会比兜里揣着的二枚铜钱更有分量,但如今最漂亮、最精美、市值最高的天保通宝和乾明通宝,都是新君在发行的。

  羽破多郁和他率领的三千骑士来到晋阳驻守后,除了日常配合高睿的事务外,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能,那就是帮助部分文士在晋阳开办文林馆分部,并成立“讲武堂”和“评书会”,除了日常讲习武备外,还在空闲的时刻招募评书先生,给大家讲《三国演义》的评书内容,没人看一样会讲,反正钱由文林馆出,而文林馆的钱由邺都直接拨款。

  财政从哪来,权力就从哪来,因此晋阳的人马也管不了羽破多郁和文林馆的事情,一开始也以为是太子作为汉人儒生,脑袋发热的想法,就没太当一回事。

  谁知道举办了几次,聚集在评书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评书先生一边讲,一边让聪明机灵的鲜卑人在旁边按照内容表演动作的表现形式,这种幽默的表演吸引来了更多鲜卑士兵。

  这可比寻常游戏有趣多了,也不妨碍吃酒,更重要的是不花钱,有钱打个赏,没钱也能听。

  尤其是评书先生经常强调,刘备的故乡就在他们河北,曹操的王霸之业也在河北,而国贼董卓最后从洛阳逃亡了长安,正是如今西贼驻扎之地,而刘备的豪气以及曹操的聪睿,都能从他们的高祖神武皇帝身上窥见一二。

  于是这些脍炙人口、又有历史映射的三国故事便迅速在晋阳军中传播开来,令诸多鲜卑士兵陷了进去。

第587章 演进

  《三国演义》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至尊所著,这是齐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乃至周陈之人也惊讶于齐帝的文笔,能将百年的历史整合成一段段精彩纷呈的演义故事,更是对其中的政治倾向感到毛骨竦然。

  周国已经有人开始呼吁要封禁这本书,而陈国由于皇帝陈蒨的喜爱,以及不是第一影射对象,还能保持较为中立客观的态度。况且孙权是实际上的江东六朝开国之祖,后面更有着擒杀关羽、夺取全荆的戏份,这让陈蒨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自比孙权,将来也能做到消灭王琳、全取荆州的战绩,甚至恢复梁朝版图、实现书中周郎“二分天下之计”也不是不可能。

  由此,陈蒨也对他麾下那位沌阳县侯周瑜更加宝爱了,在对陈昌的战斗中,让周瑜率领数千的士兵,在诸多将领选择了程灵洗与他一同统军,对标的就是周瑜与程普,甚至亲自建立一座高台,拜周瑜为水军都督,希望他能复刻那位东吴名将的传奇。

  对别国影响都如此,更不用说对齐国本身了,虽说书中也曾提到过,鲜卑族的首领为司马家所暗杀,但鲜卑士兵们听书,听的首先是汉朝视角,因此对这个传说中的祖先反倒没有代入感,甚至过耳即忘,对他们来说,故事关键在于刘备、曹操、关羽、诸葛亮这些汉人,由此便不自觉地代入了汉朝视角。

  对于这一点,评书先生们也很好地完成了政治观念的宣传:“彼等入中原则华,出夷地则狄!像是晋末之刘渊,为单于之后,左贤王之子,彼不为匈奴乎?”

  “然其即皇帝位,又言‘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地过唐日’……彼不知这汉武帝,拓的是什么土,攘的是哪家夷么?”

  “其受中原文化感召,仍自号为汉,并弃匈奴旧俗!刘勃勃自以为赫与天连,改名赫连,其所建之‘大夏’,为魏主太武帝所灭!”

  “纵是魏孝文皇帝,亦得改制汉化,方能兼并众国,统御万邦……”

  鲜卑士兵们听不懂,评书先生也没打算让他们弄明白,实际上许多人也弄不明白。

  但这样能留下一个印象,即这个世界曾经是汉朝统治过的,汉朝十分伟大,曾击破他们的先祖,也曾让外族都为之羡慕,甚至数十年前的魏帝也曾追慕汉人风华,改制效仿。

  而后在这种印象基础上,则更进一步的刻画刘备和曹操的形象,用刘备的外形和出身、曹操的性格与成就与高欢挂钩,使得身后的高氏呼之欲出。

  这时候再进行小小的舆论推动,比如刘备与曹操,是汉祚将倾之际最后的两抹血色精华,他们以不同的方式,试图挽狂澜于既倒,拯救那个正在崩塌的伟大时代。

  而高欢,正是集合了刘备的豪迈与曹操的雄略,在汉朝失败之后,那个重新出现、收拾山河、再建伟大王朝的应命者。数百年来,唯有高氏一族,能够承继这样的天命——高家来了,新的“大汉”——大齐便来到了!

  故事只是故事,只有人类愿意相信,并为之执着的信念,才能让它变成传说。许多人听过后便忘却了,但身处高家、齐国之世,领着至尊发放的充足饷银,这些故事总在某个时刻让他们回忆起最初听闻时的震撼,对高氏的天命产生不同程度的畏惧。

  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就连当事人自己都感受不到,只要上层进行宣传,他们就会不自觉地按着上层的立场去相信那宏大的叙事。

  而当高殷的赏赐和赞许化为实体,真切地摆在他们眼前,顿时就能让他们泪盈满面,相信自己是这个时代幸运的“关云长”、“赵子龙”,而高家就是那承载天命下凡救世的真龙!

  晋阳勋贵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也看过故事,或是喜爱但不当回事,或是出于对高殷的鄙夷而不愿深研,只担心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能不能永远保障,而积极地投身到政治站队中,忽略了中下层军士的人心变换。

  在齐国高层的权力更迭阶段,他们宁愿抬头向上,也不敢朝下窥探,兴许是觉得浪费精力,又或是恐惧自家……被下方的精英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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