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不可!曹永洛此奏看似孝心可嘉,实则僭越礼法!”
高浟作为班首,率先发言以投石探路:“陈思王才名盖世,虽曹祚已移,仍为宗王,其冢亦非民者可缮之,若今日允准,明日是否就有人敢祭扫诸侯墓耶?便有那好事之人,或往自家贴金,骚扰先代贤王之陵,或干脆自立假碑,长此以往,祖宗法度何在!”
“且未知这曹永洛是否真为陈思王之后;即便是也,亦当明宗谱,正伦续,若其欲以小宗而御大宗,岂不贻笑大方!”
高浟言之凿凿,说得又都是正理,诸高连连点头,就连想帮曹永洛的高殷都觉得妥帖。
“五叔言辞完满,诚是肺腑之言。”
至尊只说了完满、肺腑,却没有评价对错,这令高浟心头一紧,知道自己没说到高殷心坎里去,颇有些后悔。
“不敢,稍作愚想,若查证属实,这曹永洛为陈王嫡宗或独苗,自应顾兼孝情……”
此刻高浟推敲着至尊爱听什么话,脑子走马观花似的转得极快,想到了一个由头,不假思索便顺嘴说了出来:“抑或使此曹续陈王之思,由此张扬陈号,与南方之陈国分抗哉!”
“嘿。”
高浟听见高殷一声轻笑,又听见一旁的高延宗声援:“五叔出的好主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不周全,心下隐隐难受。
第574章 梵呗
曹睿以陈郡四县封曹植为陈王,而陈霸先这个陈王也不是以姓氏取的,是其攀附颍川陈氏的结果。
如今陈郡在齐国手里,齐国也无陈王,若以曹植后代为陈国公,不仅能使得齐国更贴近于“魏晋”二朝,同时还能给南方的陈国造成些许压力,毕竟作为“二王后”的陈留国已经被取销了。
也就是说,作为南朝法统的曹魏王室后裔已不存,南朝如今是断了统序的,高殷若以曹永洛为陈留公或陈公,加上陈昌这个正儿八经的陈霸先嫡长太子,确实能给陈国带来不小的压力,齐国再加以兵威恫吓,甚至能吸引一小撮陈国文武倒戈北国。
高浟的话引发了高氏重臣们更多地思考,都觉得不错,但正是这引发,让高浟自己倍加自责。
他不太希望在家宴的场合仍大谈国政,一来那是他们这些重臣的事务,二来现在是家宴,姐妹们都在,若她们顺理成章地谈论起来,就变成公主干政了。
有娄氏前鉴,很难说至尊不会乱想,因此对自己把话题越引越严肃,高浟颇为愧疚。
有了高浟打样,其他人纷纷上言,支持曹永洛的请求:“王叔言虽正,然事可缓之,毕竟‘孝子必是忠臣’,曹氏其情可悯,不若使少府出面,拨付少许钱款,遣一两名博士督官领曹永洛依制略加修葺,既不逾矩,亦可昭示至尊敬孝之心,天下文人闻之,必感佩圣德。”
“是也!何须如此拘泥!曹子建乃是文中雄才,七步成诗、感赋洛神、始创梵呗,无不令人敬佩,我读至尊所作之三国,常为不能与此英杰同生一世而落泪,今其后兴复灵庙以表孝情,怎可阻碍!”
马屁接连不断,高殷有了免疫力,而那些不知道曹植或其细事故的便各自问起,一时间大宴平添了诸多低语,配合着靡靡的乐音,俨然成就一幅皇家议政的光景。
高殷也未阻拦,任它发酵片刻,只是唤来丁普,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丁普连连点头,而后退出殿外。
诸宗亲不明就里,只听殿中的音乐忽的一变,其音清婉遒亮,远俗流响,似是山涧滴滴溪鸣,又宛如佛音娓娓诵经。
在场诸高对此熟悉的可不算少,高玉就惊呼着:“这是梵呗?!”
高殷笑起来:“大姑母说的不错,就是梵呗。”
能穿越千百年时空、流传到后世的东西不多,音乐便是其中一种。相传曹植游鱼山时,闻空中传来天乐梵呗之声,美妙绝伦,意境深远,曹植感悟至深,撰文制音,即“陈思王感渔山梵声制呗记”。
世人多知曹植参与世子之争、落败后为兄所逼七步成诗以及写《感鄄赋》,但却不知他和佛教也有着莫大的因缘,而这又和南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彼时宋室衰微,萧道成即将篡位,虽然这个时代臣子欺君乃至僭越已屡见不鲜,但萧氏仍有着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如何解释自己接受禅让而登基称帝的合法性。
北方那群胡人暂且不算,自汉朝起,刘邦斩蛇起义、刘秀昆阳破新、曹操平定河北、司马平淮三叛,刘裕那更是灭五国杀六帝,光复洛阳、长安两都,每个建立帝国的君主都立下了不世之功。
相比之下,要篡夺刘宋的萧道成,战功就弱得可怜了,睁眼闭眼就是宋国诸公卿问他的登基合法性:
你这个新朝的底层逻辑是什么?是基于宋国结构深层痛点的优化改革,还是仅仅是一次权力洗牌?天命德行的顶层设计在哪?是有一套可复用的王朝SOP,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敏捷试错?篡位过程的军功抓手在哪?如何确保从刘宋到萧齐的人心平稳落地?
你比宋帝的亮点在哪?优势在哪?是军制架构更优,还是赋税政策更丝滑?你对尧舜之事的思考和沉淀是什么?是否形成了可复用的方法论,能够为后世子孙持续赋能?换成我们袁氏陈氏谢氏来是否会不一样?是否有可能找到第二增长曲线,避免陷入同样的历史循环?能满足我们新齐人对汉晋以来的大一统王朝关键路径的探索吗?
这些问题让萧道成愁白了头发,他又不能对这些同僚引刀相向,毕竟他的刀没刘裕那么厉害;士族的出身也让他还留着些许羞耻心,说不出“诸卿皆与朕南面宋朝,今忽为君臣,得无耻乎”之类的骚话。
于是从北而来的僧人们带来的“佛王”意识形态恰好满足了萧氏对篡位的需要,佛教由此在南朝政治里挤进了快车道,并且在南齐永明年间取得重大突破——竟陵王萧子良准备发展新的佛教仪式,并为此制作配套的佛教音乐,“佛教仪式加唱歌跳舞,你说有没有搞头?”
然而此时提出一种新的佛教解法很容易被认为是邪说而被排斥,除你佛籍,甚至有杀身之祸,而且不少高僧觉得“律禁管弦,戒绝歌舞”,佛法的肃穆性不容许轻浮的歌舞亵渎。
就在这个基础上,萧子良做好了舆论战的准备工作,先是梦自己“于佛前咏《维摩》一契”,醒来后“还如梦中法”,居然就得到了这妙契,此即“文宣感梦”,将佛道与歌舞联系在了一块儿。
随后又将晋末宋初时流传的“曹植制渔山梵呗”的故事加以润色,从而呼应萧子良创新佛仪,抬高“经呗新声”的地位,侧面烘托了萧氏为功德佛主、必将御极天下的宣传。
结果历史开了个小玩笑,萧氏的基业浮浮沉沉,换了宗室又予了外人,没因为崇佛而延长几分,但因为这个时期要进登基口的乘客太多,多到战功不够用了,因此渲染为佛这一套路为后世所沿用,不仅萧衍陈霸先,就连杨坚、李世民都爱把自己包装成佛陀降世,而将这套玩至巅峰的,也是最需要佛性背书的武则天。
而既然晋末宋初就有曹植制梵呗的故事,这就意味着曹植大概率真做过,只是萧子良以此旧事来附会而已。
这些事例,座间崇佛的贵人大抵都明白,即便不知道其中的内幕,也听说过陈王,而至尊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错愕异常:
“如今陈思王的后人为先祖光复灵庙,便是一个吉兆,预示着制呗之事,将再现于我大齐耶!”
高殷说完,饮起盏酒,永馨只怕自己听错,轻声询问着:“您是说……再制经呗新声?”
高殷点了点头,侍者们便贯彻他的意志,将多余的陪侍带走,将殿门闭紧,珠帘垂下,而后隐没于边角,塞入蚕丝堵住耳朵,使得这一片只有诸高氏王侯公主才能密谈。
高百年、高纬这种小孩子,本在下方专为小贵人而设的座中,由乳母们照顾着,如今也被带到殿前,和叔伯姑舅们一起听至尊训话:
“朕乃转轮圣王,座下岂能无四大菩萨护法、八大金刚镇世、十八罗汉随侍?今逢天祚鼎革,佛道大昌,我高氏本为上座神佛,应世人愿、渡劫造化,膺命受运、推建大齐,自当显超凡脱俗之象。”
“梵呗新声,便是功德在齐之响!”
第575章 荣光
高殷的话不难理解,南齐做得,北齐就也做得,萧氏能附会曹植制梵呗来给自家镀上金轮般的合法性,他们高氏就更可以了,而且北朝的佛教本就比南方繁荣,毕竟诸多僧侣都是从丝绸之路进来的,玩起这一套只会更加专业。
“这份荣光,朕不会独享。”
高殷攥着酒杯,看着呆愣的高氏诸亲:“我齐有僧众二百万,也是该管管了,交于诸亲,总比外人安心,一定把大家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高殷在后世的一本书里,看过一个很有趣的理论,假设整体是一百人,那么只要获得五十一人的支持,就能说自己是多数人的统治;而这多数派分裂为几个集团,那么只需要在这五十一人中再得到二十六人的支持,就能统治一百人的整体。
继续推演,最终只需要获得十四、八乃至五人的支持,就可以控制一百个人,这便是皇帝们更换少数心腹就能管理国家的秘密:拉拢野心不大、容易满足的利益代言人成为心腹,或是让心腹成为利益代言人。
因此对帝王来说,眼力远远比能力重要,事情可以交给臣下办,但交给哪些臣下,则需要智慧了。
说到底,高欢的嫡长继承人始终是高澄,对于齐国的统序来说,最好的继承人还真是高孝琬。
高洋是齐国统治阶层迫于时局的无奈选择,娄昭君便利用了这一点,强行将这个法统上的漏洞撬开,攫取权柄的同时,也让齐国在继承的法理上变得愈发凌乱,以至于需要花费更多的资源去填补政治上的成本,某种程度上说齐国亡于娄昭君也不为过。
在这个世界线上,虽然娄氏与嫡王的阴谋已经被终结了,但是在与他们搏斗时,高殷本人也染上了血腥,扩大了法理的伤口。接连打倒了湛、演、归彦、孝瑜、孝琬等五个重要宗王,在宗室内已经引起了一定的隔阂,而这还有着猜疑的基础,即文襄诸子以及神武诸王,只要遇上合适的机会,都可以把高殷扳倒自己上位。
虽说目前大抵是控制得了,但若是高氏宗亲继续与他产生新的矛盾,哪怕只是一个小意外,一旦酦酵,就有可能进入无可挽回的节奏,皇帝与宗室互相猎杀,胜者登上皇位,直到帝国再也承受不住内耗,如南朝故事。
高殷当然不想变成这样,那就不能把事情做绝。若是做出将高氏诸王全部杀死的极端行为,那么他自己只要出个意外,整个齐国就等于白送给了外臣,就和南边那个齐国一样,而他也就此堕落为小高洋。
要统治整个天下,宗室的力量必不可少,因此不能内耗,还要适当地重用,让他们意识到能从自己这得到好处与力量。
若连自家人都管不好,又怎么能做天下的共主呢?调理好宗室,也是帝王的必修课。
而要给予利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参与政治,其中高浟、高湜已经获得了行政权,高长恭、高延宗行使部分军权,高睿、高淹、高浚、高涣等人出镇地方,委以方面之任,可以说能稳固自身的权威,但还不够。
宗室的力量还没有使用到极限,高殷想要扩张,也要对她们进行相应的提拔,恰好齐国政治的重要一环便是佛教,因此高殷就在现在,提出了他对佛教和高氏的结合法:“就如同萧氏用鱼山梵呗造势一样,借着这个曹永洛,我等也同样可以大恢陈思王之法应,感应神理,使梵声重显于齐世。”
“而后再由朝廷组织佛诞庆日典仪,大歌梵呗之赞,使梵音播于民野,道路相颂,如此便使佛理深入人心,更能万世流传!”
既然确定了要利用曹永洛的上书大作一番事业,那么曹植的神化也就不可避免了,恰好陈思王墓就在鱼山,原因便是曹植在东阿鱼山创立中华梵呗后,觉得此地“肃然有灵气”,因此后人遵照他的遗愿,将其葬于鱼山。
三十二应身为佛教术语,指的是观世音菩萨为救度众生示现的三十二种化身形态,在后秦高僧鸠摩罗什翻译的《妙法莲华经·普门品》中则记载为三十三身,同时与鸠摩罗什同时代的高僧昙摩流支翻译的《僧伽吒经》也曾提及“释迦提婆之所住处,是三十三天”,是佛教世界观中佛祖所住的最高处。
曹植死于魏明帝太和六年,到曹永洛发现坟墓而上书这年,恰好三百三十年,这数字掐得这么巧妙,不给他成佛实在说不过去,乃至有足够的叙述空间,给他编撰出一系列完整的配套故事来,比如曹植死后与洛神交感,每十年化作一重身渡世人、应劫难,在三百年的动乱中屡屡登场,留下一段段神妙小故事,三百三十年过去,正到了第三十三应身,渡完最后一劫便证果飞升,也借着“他”的口语,揭出高氏诸王同为佛陀菩萨的真面目。
而这第一步,便是让梵呗之声再起鱼山。
出于高殷的政治需要,曹植在齐国的地位大为改变了,很可能成为后世代表中华佛教的象征人物之一,而这套卡组一旦展开顺利,又会疯狂地给高殷的《三国演义》引流,为了了解这位“菩萨转世”曹子建的生平,佛教信众们又会反复阅读、评听曹魏世子相争、七步成诗的故事,本就是反派的曹丕将会多次被拉出来鞭尸。
齐的前身是魏,自然要隐约贬低“魏室”了,哪怕是曹魏——由此对篡汉的魏帝曹丕进行了暗贬,继而又让人们同情起为其所篡的“汉室”来,从而略略地缓和鲜汉之间的矛盾。
所以说文化领域往往都是相通的,借古喻今是文化人的情趣,曹丕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背负了篡汉的贼名,皇位却先后被弟弟曹彰、曹宇的后代继承,曹植成为后世文人的标杆,现在更是要被齐帝给造成无害神像,属实是只有自己输麻了。
佛教的仪式音乐分为僧人表演和对应的乐工表演,其中僧人的表演又分为转读和梵呗。
转读是用汉语有韵律地诵经,带着表演的性质,就类似后世爱听的“大悲咒”,梵呗则是印度佛教早已存在的赞佛形式,与音乐相结合,如用金石演奏,就称作“乐”,用管弦演奏,就称作“呗”,而传入中国以后,为了表示出家人与俗世人的不同,就抛弃了乐器,只依靠自己的音声之美,不再配乐。
在讲经时,常用僧人负责的转读和梵呗两种佛教音乐,而行像、法会这种大庆典,就会以乐工和歌舞女乐搭配表演。
高殷的意思,就是利用皇室的政治地位像萧子良一样创制新的佛教仪式,同时将高欢高洋高殷三代帝王,以及整个高氏的发家史升华为“诸佛降世”,以梵呗的形势传唱下去,形成齐国皇室大小皆佛的共识,如此提高的是高氏全体的地位,也使得整个皇族镀上神性,颇有些一人得道全族升天的意味。
这也合理,孕育了皇帝和转轮圣王的家族,也不会简单到哪去。整个佛国的菩萨、金刚、罗汉都下来管理人间了,这大齐还能不是地上佛国吗?
被诸佛统治,臣民应当高兴才是,将来佛王入主僧事,拆解佛教也方便一些。
诸人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因为这便代表着高殷将自身的神性分给了他们,也是将他们的利益和高殷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这还只是开始。”
高殷笑着说:“圣王教化世人,先要点化了身边的慧根,当使世人知晓汝等前世为何,缘何作菩萨、金刚、罗汉,又有各寺主沙门统为家人背书,过些时日,也便能立碑著书,做活佛了。”
高浟等人面上一红,连忙辞让:“这、礼重矣……!”
“五叔莫多情,你还不是最重的,最重的应当是两位姑母,她们都做过前魏的皇后,理当是个菩萨。”
高殷说得诙谐,引起宗亲憨笑,齐国上下不通佛的极少,深自笃信的就更多了,如今听至尊要把她们包装……点化成菩萨转世,高玉等人内心喜不自胜。
哪怕知道这不是真的,被世人这么称呼,心中也会暗爽到不行,何况谁能断言是假的呢?至尊自有天命,说不定自己还真是天上钦定的菩萨,才托生到这高家呢?
高殷虽然这么提了,但也只是一个粗略的构思,于是便和诸宗亲在这商讨了一番制度,又以这为话头,引到了高睿身上,果然高湜就说着:“若赵郡王得知,只怕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回邺中来!”
高殷点头:“这件事我也希望交给赵郡王,他深通经义,想必会有鞭辟入里的见解,有他帮手,这些便好做许多。”
由此确定了要将高睿召唤回邺中,主持“高氏成佛”计划,稍稍遮掩住了将他调离晋阳的意图。
第576章 万寿
庄重的话题浅尝辄止,毕竟这是家宴,诸人又饮多了酒,聊得尽兴就够了,高氏成佛计划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功成的,需要整个家族的努力,而为此就必须紧紧围绕在高殷身边。
看着高殷文质彬彬、又威风凛凛的帝王风范,高永馨不由得出神,和他自小到大的交集在脑海中盘旋,忽的又冒出最近一起干的荒唐事来,顿觉大窘。
但想到眼前威仪满怀的至尊,也会有那样的可爱与狂野来,顿时让永馨觉得好玩,忍不住捂嘴轻笑。
永徽正吃着酒,见到姐妹这番模样,眼珠一转,怪着声问:“义宁,你笑什么?”
姐妹同心,因此永馨便回道:“你笑我,我也笑你呢。”
两人都意识到了对方在说什么,各自忍俊不禁,又一同看向高殷。
高殷倒是坐怀不乱,毕竟是正式场合,多余的举动惹人瞩目,仍保持着端庄的姿态与几位长辈谈天说地,这幅光景落到了高延宗眼里,使他的眉眼也带着娇俏:“你说至尊真把那姐妹俩收伏了?”
高长恭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不是你我姐妹似的。”
“嘿,我母亲又不姓元,听说……”
高延宗用余光瞥瞥高湜,露出怪样子来:“连元氏都压在胯下啦!”
“喝你的酒吧!”
高长恭将酒坛堵在他嘴里:“醉了最好,免得你乱嚼舌根,给人听了去,指不定惹祸呢!”
对这件事高长恭本身没什么意见,毕竟他的父亲作恶在先,怎么就不允许别人报复回去呢?
何况那还不是别人,是至尊,怎么敢有意见?
甚至反过来说,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虽然是需要他们父亲的基业,但地位稳固后也没对他们下手,足见先帝和至尊心中都有一份亲情在。
如今更是与两个嫡姐妹玩耍在了一块,虽然为世人不齿,但也算一层浅浅的保障。
当然,也可能是清算的时间还未到,还用得着他们……
高长恭又饮了一盏酒,这就是他内心始终无法释怀的地方,此时的恩宠将来都能是过眼云烟,韩信不也死在了吕后的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