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298节

  因为母亲是穆子伦的侍女,所以黄花一开始跟着主家姓穆,现在认祖归宗,倒是把宋钦道的妻子气坏了,为了这个事情和宋钦道闹了许久。

  高殷也不做过多的干涉,女子好妒是这个时代的常事,他自己吃饱喝足不受束缚就够了,还要替每个臣下强出头吗?那十年二十年后,不知道多少个被母亲血泪养大的嫡子们会对自己产生反感,也坏了高殷如今在士林中的好名声,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自成一派文社,在佛教也颇有影响力,得罪一两个女人无所谓,得罪全天下的女人……

  也不是不行,但没有必要,在没有足够收益的前提下,不得罪更有性价比。

  对宋钦道而言,虽然被妻子斥责和殴打非常恐怖,但这只是皮肉之伤,政治生命的断绝才更让他害怕。从政变时至尊有所警戒,却未对他们这些辅政提前预警来看,至尊似乎并不是很亲近他们,乃至有冷淡、疏远之意,再加上杨愔被废黜、诸多宗室和新臣小将被大力拔擢,宋钦道等人产生了危机感。

  他们是辅政没错,但这个招牌也只能到高殷亲政之前为止,理论上是高殷二十岁、乾明六年之时,实际上十六岁左右就要交权,就是现在了,他们的超然地位正逐渐被削弱,变回普通的臣子,最多有些过往的情谊和优待而已。

  接着从高殷登基后的举措来看,他显然不是一个儒弱的天子——光从他能制住突厥皇后来看就绝对不是——经济、军事两手都抓,且两手都硬,这样的雄主,比之先帝差的似乎也就剩年龄了,更别说太子时就有着征讨玉璧的意思。

  高王只是他的一个阶段目标,新君必然要奔往更雄伟的功业!

  既然是这样的小英雄天子,那么就要在他彻底成熟前加以投资,因此宋钦道不顾妻子的阻拦,硬是将黄花送到高殷身边,为的也是能继续做高殷的亲密近臣,将来仍在齐国的上层建筑里耀武扬威。

  因此在高殷正式召纳之前,宋钦道就把宋黄花的户籍给办好了,这让高殷颇为满意,如果自己来,那也要解决黄花是姓穆还是姓宋的问题。

  虽然只是妾,但到了高殷这个档次,多少要弄清楚底细,而这甚至都不会过高殷的手,会是通过太后李祖娥的长秋寺去进行宫人的调察,这也是孝道不可不品尝的一环,即便高殷贵为天子,纳妾也要皇太后允许,是重要的程序。

  到时候底细不干净,闹出丑闻来,对宋钦道反而更不利,没准母后还趁机把宋黄花给摘掉了,那高殷自己可就不高兴了。

  他对宋黄花的兴趣,主要来自于她是历史上高纬的第三任皇后,算是集邮和采纳气运吧,毕竟纬子做不到了,自己作为堂兄,代为施行也未尝不可。

  而且宋钦道的五世孙是唐玄宗时期的名相宋璟,这一派都有着拉拢的意义,又如此听话顺服,高殷也就乐得收下宋黄花,作为对宋钦道的赏赐。

第549章 十媒

  第二个于礼不合,则在于齐国贵族们的百无禁忌。

  虽然孝文帝进行了一系列的汉化改革,但民族根源上的习气仍是浓重,引导着人民选择更简单方便的礼俗,嘴上可能说着不合礼数,但心里却对“胡服骑射”之类的事情搞快点。

  这一点甚至略影响到了皇室之尊卑,高洋登基后迎娶段华秀,结果被段韶的妻子元渠姨以民间闹洞房的民俗戏弄了,洋子越想越气,之后对段韶说要做了元渠姨,吓得元渠姨躲到娄昭君家里,到高洋死前都不敢出来。

  虽说高洋在接班前没什么根基,但也登基做了皇帝。皇帝尚被如此对待,那么贵族与平民之间就更礼崩乐坏了,祖珽这个道德真空就曾经用重金招揽元魏宗室的遗孀、孝静帝姑姑的女儿来家里跟宾客们轮流睡觉,这也是末法之世的一个侧面。

  因此站在高殷的立场来看,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朝臣参与,盖因纳娶乃是人伦大事,这种时候皇帝也从统治集团首脑的身份脱离出来,暂时变回一个年轻男子,要跟他老爹一样被闹起洞房,会影响架构起来的新帝权威。

  而根据臣子们对新君的性格推测,高殷在遵守礼法的同时,也会按照自己的意思进行修改,这时候顺着他,那自己作为大臣的立场就有些微妙了,谁知道他会突发什么奇想;不顺着他,难免要被出气,因此在这件高殷自己的私事上,诸多朝臣也乐得不出面,反正不是立后那样的国家大事,就让皇帝自己高兴去吧。

  这也是高殷地位稳固的象征,若娄氏仍掌权,那么必然会跳出一些人来干扰高殷纳妃,或在婚仪上压制高殷的威望。

  纳妾不是娶妻,因此不用经过“六礼”,但也有着三道程序,即经过男方家人的同意,有个媒人做中介,还有订立正式的契约。第一和第三道问题都不大,对高殷来说需要费心思的反倒是第二道,新妃家庭那边会出一个关系密切的朋友,而高殷这边也要请一个掮客,作为仪式上的见证人。

  实际上,高殷的汉人文士基本盘并不怎么给力,他的大舅李祖升死因是强奸士兵的妻子被士兵杀死,二舅李祖勋是个出了名的贪货,底下几个重要的文臣班子也各自不服:

  邢邵和许惇争官位,魏收诋毁邢邵、看不起阳休之,崔劼又觉得魏收写的《魏书》是垃圾,想自己重新写一本,阳休之又在乐安公主的公公崔暹向梁人炫耀自己儿子崔达拏才干的时候拆台,同时当初暗中支持过高演,各自为战,争夺杨愔垮台之后的权力鲸落。

  高殷是他们的领袖,因此纳妾这种事也成为了他们的战场,以五妃的十名媒位为目标各自争夺起来。就比如宋黄花,高殷这边对宋家派出的媒人是郑颐,而宋家对应的媒人是“齐髯公”许惇,当初攻打王思政所驻守的颍川城时引水灌城,就是出自许惇的献策。他曾有一把漂亮的胡须,都垂到腰带处了,被呼作“长髯公”,结果洋子曾经借着酒醉拉着他的胡子,一边夸一边用刀割了,许惇害怕下一次割的是自己的脑袋,因此不敢再留长胡,便成了齐髯公。

  现在这个时间,许惇正与中书监邢邵争夺中正之位,便依附于宋钦道,因此与宋家关系良好,主动赶来做这个人情。从这也可以看出,几个辅政已经与大臣们开始有了间隙,汉族的高门士子对于新君重掌兵权的倾向也忧心忡忡,生怕养出下一个“太武帝”,争先恐后地献上自己的干诚。

  成为皇帝与后妃的媒人,本身就是在关系网中胜出的结果之一,突厥皇后不会长久,会随着齐国的强大被逐渐抛弃,而下一个皇后的人选,难道真的只会在李氏身上诞生吗?或信或不信的各方,纷纷寻了自己心仪的立场投资下注,为将来的政治斗争打好基础。

  这阻止不了,也不用阻止,高殷只要确保权力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可以轻松地享受他们的献忠。

  因此今日,在各家媒人四处乱跑、准备接驾与贺喜之时,高殷则在昭阳殿等候着准备工作的完成。

  高长恭、高延宗和高殷是同日纳娶,只不过高殷是纳妃,他们则是迎娶正妻王妃,高长恭娶的同为郑氏,而高延宗娶的是李祖收之女。

  因此,两人同样身着庄重的衮冕,只是图案比高殷少去一些,三人互相打量,忍不住哈哈大笑。

  “竟不知谁是天子矣!”

  高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围拢着吹捧夸赞他的近臣们都大惊失色,就连两个堂兄也都一时变了脸色,急忙下跪,高长恭甚至脱下了衮冕之袍,立刻请罪。

  陈善藏磕头,随后拱手:“此言轻佻,请至尊收回!”

  高殷将他扶起,连连道歉:“是朕误言,还请陈卿原谅。”

  又命侍者端来酒水赐与臣下,一齐饮过,表示酒濯妄言,近臣小团体才略略安心。

  撞钟之声传来,一共七声。

  “午时已到!”

  有侍者来报,高殷点点头:“时候也不早,吾等该出发了。”

  高殷让侍者来为自己与众臣们整理仪表,随后走出昭阳殿,散骑常侍、谏议大夫们纷纷乘上骏马,围拢着最中心的高殷,诸多禁卫骑乘健壮的黑马相随,形成了齐国最尊贵的游行团体。

  午时对应的是后世的中午十一点左右,以往并不需要这么早,但高殷这次是娶五妃,需要的时间更多一些。

  他当然也可以让各家与媒人带着新妇送进宫来,符合召纳的规制,民间也多是亲自迎接正妇,妾则自己上门。但高殷觉着自己毕竟是皇帝,自己的妃嫔待遇应该比普通人家的正妻要更高了,且纳的几个女子都是大族和重臣之女,亲自去迎更体现宠信,耗费些精力就能收获更多好感,辛苦一下也是值得。

  对臣民来说,也能看到皇帝一日探五花的盛况,这可以称得上是邺中少见的大场面、大活动了,现在的天子英明仁慈,不仅不捶挞人民,反而还会多加赏赐,这种活动不参与,只怕死了也不甘心呐!

  因此天子娶妇的消息传播到邺都,邺中万民便期待着这一天,自今日清晨开始,皇宫外就聚集了一大批的百姓围观,哪怕身外有寒风、空中有骄阳,也裹紧了衣服等着天子的御辇。

  厚载、朱华、启夏三门缓缓开启,无数的贵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趾高气昂地行进着,顿时引起城民的巨大欢呼。

  “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之声不绝于耳,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喊,但喊了高兴,仿佛在皇家的联姻程序中找到了一丝丝的参与感。

  皇帝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华丽的金辂车被公子们保护着,只能隐隐绰绰地窥见片隙,仍是让臣民雀跃不已,统御万邦、给他们带来安全与幸福的皇帝,此刻离他们并不遥远,用肉眼就能探伺。

  周围持着兵刃的禁卫让他们没有这个胆子,在最前方诵经开路的诸僧、比丘尼们更给了他们屈膝的理由,他们虔诚地跪拜,狂热地磕头,将高殷当成了神明,口中不断重复自己的心愿,甚至只是无意义的呓语:

  “祈求大慈大悲的飞行皇帝,让我家的田庄丰收十年吧!”

  “月光降世,万姓臣服,吾主君临天下,必为百世之主!”

  “王德具足,能转宝轮……以四摄法,摄取众生!!!”

  臣民兴奋地吆喝着,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过后记忆会自动修改。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天子所举的御辇居然有了变化,七种珠宝自空中浮现,像是被神力所驱使,围拢在金辂车身边。

第550章 神异

  以前吃完午饭,家里都会用盖子将饭菜盖上。高殷家里用的是伞盖,几根丝线系在骨架的外围,在中间的孔洞留出细长的拉环,轻轻用力一拉,就能拉成一朵花,不用的时候就收起来;雨伞也是同样的原理。

  在金辂车的周围,用紧密的细线串上了七彩的珠宝,一开始将这些珠宝贴住,让它们附着于车身、车箱乃至旗杆之上,看上去只是更加华丽的装潢。

  然而经过方位的设计,只要外围的侍者开始拉动,便会将这些珠宝牵扯起来,细线崩直,搭配上利用金辂车的装饰挂件所布设好的支架,就能让线条支棱起来,使得挂在上面的宝石“悬浮”在空中,在太阳的映衬下灼灼发光。

  臣民们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看见至尊的身侧忽然浮现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佛门的七宝璀璨生辉,犹如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举,环绕于金辂车的周身。光芒流转间,仿佛至尊的神力已上达天听、感召诸佛,今日的欢喜也蒙受了佛祖的亲自赐福,庄严神圣,不可方物。

  “如同天上降圣主,真是人间转轮王!”

  民众里,不知道有谁高喊了这么一句,他的人一点都没引发回眸与注视,所有的目光都在惊恐地看着至尊的方位,宛如……不,就是见证了真神降世!

  他的音却与那佛门七宝的光辉,一同烙印在了邺都万民的灵魂深处。百姓纷纷以额触地,如潮水般跪伏跪拜,长街之上尽是虔诚的身影。

  他们的眼中泪光闪烁,口中喃喃诵念,仿佛目睹真佛临世。前方开路的僧尼们却毫无惊诧之色,仿佛早有预料,与百姓们形成鲜明的对比,更凸显了至尊身上的异状早有征兆。

  欢呼与诵经声交织成一片,如海潮般汹涌回荡,这一刻,他们信的不是人,是神;拜的不是权势,是信仰。

  迎亲的队伍里不乏知晓真相之人,但见到如此场景,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余悸:虽然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至尊的规划,都是人为设计好的,可……真的只是人为吗?难道就不能是注定会发生之事,只是借自己的手完成的吗?

  即便自己只是凡人,但至尊……是真的天命在身啊!!!

  (哈哈哈,又在装神弄鬼了!)

  (不过效果还真不错,多来些。)

  (这帮愚昧的白痴,还真是被我骗了啊!……)

  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在高殷心中泛起,既有对凡夫愚妇们的嘲笑和同情,又有作为策划者的骄傲得意。

  它们作为无数个旁观者,模拟近侍、百姓、武官等各方的视角,不断审视评价着高殷的作为,给他提供新的思路,并提醒自己还有哪些漏洞。

  这也是高殷要正午出行的副因之一,若是酉时以后,天色不明亮,连是否有珠宝都看不清楚,现在是正午当头,倒是能把宝石照得明亮。

  高殷倒也不怕丝线被人们发现,聪明人有自己的判断,总会发现他的伎俩,而愚人即便亲眼见到了,也只以为是看花了眼,或者是神明下达的启示,只要他愿意相信高殷是真王,那这就是神迹。

  这种把戏就和当初在晋阳接见诸将时的设计一样,是眼花还是龙蛇,都看他们自己对高殷的期待,如今高殷地位稳固,那么神秘而伟岸的天命,就被他们在自己心中,加持到了高殷的身上。

  而只要多数人都相信高殷有着神力,高殷自然就会成为齐国真正的神皇。

  等过了人多的地方,侍者们就会割断细绳,将这些珠宝取走,免得在下车迎亲时暴露。

  高殷也不会拿回来,就当做对近侍的赏赐。

  这其中最妙的,便是对这群公子常侍的要求了,他们是同谋者,但即便心中知道这是布局,仍旧会被万民对高殷的崇敬所震撼。对他们来说,高殷是不是真有神力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殷能否赏赐或剥夺他们的权力,而军权、民望都在手中,高殷就始终能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那么即便是虚假的神力,也会被真正的权力所替代。

  与至尊同谋愚弄天下,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荣幸,也是他们与至尊的秘密,秘密最能拉近关系。

  这甚至还小小的推动了一把算数的发展,因为高殷要做到让宝石飞舞起来,需要经过大量精密的计算,这是他自己做不到的,所以才需要群策群力,让近臣们一起想办法。古代科学的发展之难,就在于需要投入大量的成本而难以变现,但只要与帝王的需要扯上关系,那么就会获得举国体制的加持,硬生生把这条科技树点到进阶。

  虽然只是一个小规模的运用,也算是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在数字计算和物理化学方面的需要,既能帮助高殷展示神迹、巩固皇权,又能暗搓搓的推动各项学科的发展,总能开启一些民智,和西方争夺工业革命的开端。

  不是名为周国的西方,而是更遥远、在另一片大陆的西方。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排山倒海而来,它们扑向群臣,如一阵炽热而汹涌的春风,将他们尽数笼罩。更煊赫的拜贺,他们也不是没听过,那往往是在重要的节日,而且多半出自先帝的威逼,声音是大了,内心未必恳诚。

  今日迥然不同。这扑面而来的声浪里翻滚着近乎炸裂的赤诚,那是从成千上万颗真心中迸发出的狂热,它们团结、滚烫、汹涌,几乎要与太阳融合,将这片天空点燃。

  这才是天朝圣君出宫接受膜拜的场面啊!

  “自汉以降,历代诸帝,可曾有至尊今日之风范?”

  陈康不由得骄傲自满起来,向着身边的陈善藏吹嘘起来,不远处的颜之推、魏长贤和房熊等人持重,没有附和,年轻一些的冯子琮、李德林等人微微点头,与有荣焉。

  他们都是文林馆的臣子,论起来是高殷的潜邸旧臣,与高殷更亲近,如今随着高殷践极、将文林馆制度化,文林馆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已有官方文坛指定会所的趋势。

  魏收与阳休之等素来对权势动向极为敏锐的臣子,早已嗅出不同寻常的气息,各借机由与文林诸士交结往来、示好攀附。就连一向沉醉词章、喜爱文学胜过权位的邢邵,也被文林馆的风流气象所吸引,馆中待诏饮酒、纵情高歌的盛况,恰恰击中了邢邵最浪漫的幻想。

  因此文林诸人也深度参与了高殷的多数活动,许惇为宋黄花做媒,陈山提寻了刘桃枝做媒,李祖娥的弟弟为侄女做媒,其他封氏郑氏,都寻了文林中的颜之推、魏长贤为自家做媒,与至尊一方的朝臣媒人遥遥相对。

  诸葛颖摇摇头:“我想是未曾有的。汉高祖初创大业,四匹白马都凑不齐,汉文更以俭约节欲自持,宫室、苑囿、狗马、服御无所增益,岂能与当今至尊相比?”

  陈康略有些尴尬,这种说法反衬得高殷像是一个昏君,心下顿时恼怒。诸葛颖这家伙,看了至尊所著的三国,真就以诸葛亮自比了,总是爱在这种时候表现自己的贤来!

  文林诸臣也不都是一伙,内部同样各有派系,不过陈善藏在此,颜之推等人也不欲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各出言打岔,将话题转抹了去。

  陈善藏乃是高澄的重要幕僚、为其挡刀而死的陈元康之子,至尊近来将其收到身旁,既是抚慰忠臣之后,也是在筛选与他一同驻扎晋阳的心腹人选,陈元康在大丞相府掌管国家机要,又多立军功,能文能武,在晋阳地位只高不低,他的儿子在晋阳也能混得开。

  这样的人,也是将来宰相的热门人选,不能在这时令其看扁了他们文林一党。

第551章 宝林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至尊的金辂车缓缓转入南城的巷道。

  所有要害路径早已由禁卫严密把守,百姓被远远隔在外围,不得近前;然而追随至此的人群却迟迟不愿散去,各自攀墙登高,伸长脖颈,力所能及地将眼前一切牢牢刻进记忆里,这便是将来向子孙炫耀的传说原料。

  各妇家府中人翘首以盼,严肃得犹如在战场上勘察敌情,这一仗若是得胜,可得数年平安,甚至百年富贵。因此前一批才回去复命,后一批观测的又涌了上来,来往传令之人摩肩擦踵,乃至出了好几起踩踏事件。

  这些小插曲对皇帝而言只是氛围的调味,除了没走六礼,大抵和他迎接郑春华时相同。

  此时高殷已参照河清三年的制度改革,对后宫妃嫔的位份进行大幅度的调整:皇后以下是昭仪,左右昭仪位比丞相,仅次于皇后,弘德正德崇德三夫人再次之,位比三公,其下又有三上妃、六下嫔,而后是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再以下便是美人、良人、才人、宝林、七子、采女等散号,对应的便是朝中三公九卿及以下各官品,突出的就是一个女性官僚力量,谁说女子不如男。

  齐国的一切都可以去孝文帝的改革上溯源,可以说是万物之起源,就连后宫之事,孝文帝也一并设计了,难怪死得早。宏子在太和二年根据门第规定了等级,不同等级的人禁止通婚,这也是后来的唐朝世家大族热衷内部通婚的原由,领先满清一千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这里得来的灵感。

  渤海高氏、博陵崔氏的女子一入宫,便直接被宏子封为嫔,足见宏子对她们家族的信任,以及亲近、拉拢力度之大;但如此一来,便使得其他家族眼红而不平,后来博陵崔孝芬、范阳卢道约、陇西李瓒等人的女儿就只封作了世妇,他们当然无法接受,居然提出了诉讼,不满忿责之情溢于言表。

  入宫便将妃子封作高位是宠信的象征,但这也同样会使得其他家族寒心和眼红,毕竟高位都被其他人家的女子占去了,自家还能吃到什么红利么?齐国又不只是这几大家族,晋阳那头将来也要顺毛捋乖了,因此这些个高位不能给完,几家人还没建立特别大的功勋,一次给得太高了,他们也不珍惜。

  因此高殷让今日纳娶的五妇跳过两级,皆封为宝林,以后看表现和自己的喜好再火速提拔,但最开始就必须从基层干起,哪怕后面斛律灵嫁过来也是起步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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