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266节

  说着,那律请求高殷,希望女儿能展示才艺,得到允许后,女孩起身扭动身体,先是将腿拉得极高、极长,展示自己的身段,随后又转圈、翩翩起舞来,不同于中原女人含蓄的舞蹈,她大胆的拨弄自己的身姿,显示出万丈风情、似海的妩媚,让齐国诸将看得热血喷涌。

  一曲舞毕,女孩重新跪在地上,高殷不说话。

  忽然有将领站起,口齿因紧张而变得结巴:“请、请至尊,将此女、赐给末将!”

  众人惊讶他的大胆,这将领却感觉良好,因他此次也立了功勋,而且那律是投降的敌酋,他的女儿只有颜面好看,不能确保没有异心,这种诡谲的陷阱,还是自己替至尊冒险最好!

  那律心中一阵咯噔,只因高殷打了个呵欠,问起:“还有谁要此女?”

  这话像是允许,顿时有臣子后悔不及早请求,立刻出言:“臣欲请之!”

  “至尊,将她赐给我吧!”

  “至尊,若得此女,臣百死而无怨!”

  一旁的高长恭看不过眼,正要起身叱责:“你们啊!知道现在是……”

  哗啦!!

  剧烈的声响压住了他们的请愿,飞溅的酒液吓了他们一跳。

  高殷抓起蹴鞠大小的酒坛,将它高高举起,朝着中庭的臣子们丢过去,全然不顾是否会砸到那律父女。

  此刻,这些臣子才从下体充血的上头幻想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侍奉的是什么样的君主,脸色惨白,跪地求饶。

  高长恭也不敢出大气,跪在地上,等候听训。

  “如今是战时,天知道其他敌人何时会攻过来,赢了一场小仗就开始得意了?”

  高殷大怒:“若诸臣都如此等样,那大齐,不日将亡矣!”

第475章 克己

  寒气骤然袭来,清醒了诸将的脑袋,他们猛然想起自己侍奉的新君,脾气也不怎么好。

  “臣等有罪!”

  “请至尊责罚!”

  先前请女的臣子连连磕头,高殷冷笑:“有罪?你们有什么罪,想玩女人也是罪么?”

  “可玩也要看时候,现在仗还没打完,就想着温香软玉,那你们出来干什么的?以为是出来郊游么?!”

  高殷须发怒张,大叱群臣:“这是战争!会死人的!今次运气好,我们军力又强盛,提前做了埋伏,才击溃了一部,可若是明日敌人趁我不备,那今天跪在这儿的,可能就是你我!”

  高长恭见高殷愈发愤怒,连忙出言:“还请至尊不要发怒,臣必擒诸敌酋于帐前!”

  高殷斜眼一瞥,高长恭顿时低下头颅,让高殷心中的怒气稍泄。

  高殷理解他的想法,就是希望让自己将怒意转移到他身上,他替诸将受责罚。他太懂高长恭的想法了,觉得自己是他的圣君,受些苦楚也能补回来,就好像杨愔提议撤掉自己的爵位,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出发点却完全不同。

  高长恭的人格太完美了,锅替大家背,炸药包自己扛,总是站在高处替所有人着想,甚至能让皇帝自残形愧,如果不是高殷知道历史,明白高长恭就是这样的秉性,他也留不得这么一个将领。

  这要不是自己,将来他可怎么办啊?

  既然高长恭给了台阶,高殷也就顺坡下了,怒骂高长恭:“擒敌酋?你知道库莫奚有几部大人么,就敢夸口把他们都擒过来?是饭没吃饱,让你饿晕头,说出这种浑话来!”

  高长恭被骂得狗血淋头,他都如此,诸将更是难堪。

  酒香四溢,高殷指着破碎的酒坛冷笑:“很香是吗?很好闻是吧?朕一开始都没打算让你们饮酒,只是考虑到天日苦寒,不饮酒难以暖身,今日又是大胜,才允许汝等痛饮。”

  “现在还蹬鼻子上脸,跟朕要起女人来了!明日是不是就丢盔卸甲,说不想打仗了啊?!”

  “臣不敢!”

  诸将冷汗津津,抢着诉说自己的忠诚,高殷默默听着,好一会儿才发出冷哼,止住他们的谄媚。

  “下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战事,等打完仗,再说这些破事。”

  高殷语态沉静平和,像是未曾发怒,可旋即又爆发出怒喝。

  “都给老子滚!!!”

  齐国诸将蜂拥而出,忙不迭地逃离此处,只有少数人纹丝不动。

  高长恭递来担忧的眼神,高殷还以直视,可没坚持多久,就噗嗤笑出声,恢复了常态。

  “这纪律还是要抓啊,以后要多麻烦孝瓘了。”

  高长恭应和:“将士们用命,自然希望得到奖赏,不过战事未完便如此,确实是过分了。若……”

  高长恭欲言又止,高殷又笑起来:“若先皇在时,他们断然不敢,是吗?”

  高长恭点点头,都是笑容,他只觉得至尊平和的笑比冷笑更可怕:“臣也只是听说。”

  那时候高长恭还没参军呢,确实只是听说。

  “就算是先皇,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浪费精力。”

  高殷冷哼,转头看向那律父女:“真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直到听见翻译的话,那律才松了口气,他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酋长,对大国君主骤然的变脸无所适从,也听不懂他们刚刚说的话,从高殷拉弓射人开始,就以为高殷要拿他们开刀。

  不过仔细感受了一下,齐帝的愤怒似乎更多是针对他的臣下,而不是自己,这让他又有些羡慕,中原皇帝的权威确实是无可比拟,在他们和突厥等国的部落联盟中,这种情况鲜少能出现,在这种场合出现的多是部落中的勇士和大族,纵然他是俟斤,也不能对这些人呼来喝去,把他们当狗一样使唤。

  这种氛围,理所当然地让那律觉得这是中原的习俗,习惯了向高殷跪拜,哪怕一开始还隐有抵触。

  “我是您的臣子,岂有见笑的说法?今晚的事情都是臣的疏忽导致的,希望至尊能够恕罪。”

  从高殷登基之后,总有人求他恕罪,哪怕是带着武器进来的贺拔仁与高演等人都是如此。实话被谄媚和奉承所掩盖,但高殷不是很厌恶这种虚荣的繁华,至少此时,他需要这些尊敬来装点威严。

  他的皇位大体稳固了,但还没达到极盛,还不能对齐国上下如臂驱使。

  “你确实有罪。”翻译的话,让那律心头一颤,一瞬间起了反抗的念想,但又被周围的侍卫迅速打散。

  “怎么惩罚你呢?嗯……”高殷想了想,说:“就罚你为我天策府的奚旗旗主,位同都统,你择一千人做你的部属,朕再调拨四千人给你,其余的俘虏则打乱塞入我军其他部众中,先给你五百人的兵装,后续会补满。”

  这对那律而言是惊喜,虽然没能得到此前全部的族众,但就事实而言,他已经成为了高殷的俘虏,做奴隶都是寻常,还能掌兵更是幸事。

  高殷想的则是在府内另立一旗,将来搞个奚人八旗、契丹八旗又或者漠北八旗之类的,带着这群穷哥们儿一起打仗,不仅能解决一部分游牧民族需要南下劫掠的吃饭问题,而且还能稀释齐国内部的鲜卑血液,让异族更驳杂,使汉人勇士略微提纯。

  而且为异族立旗,也颇有千金买马骨的含义,高殷已经将郁蓝向木杆可汗求来的突厥骑兵编成了新的一旗,在政变结束后留了少量精锐在邺都,部分迁去幽州,部分调去白马城,还有些许……则留在高殷身边。

  虽说是皇后的族人与护卫,但他自己不对这些士兵进行拉拢,本身也很失败。高殷希望这些突厥人对自己产生与郁蓝、甚至与可汗同等的忠诚,有着齐国的丰腴资源,这一点并不算困难。

  说到底,一个政权只要合理的分配资源,那就能快速崛起,何况是齐国这么强大富饶的国家。若说比它更大的汉、晋、唐、明会灭亡,无非是中上层的勋贵和食利阶级将本该分配出去的资源给霸占、吃干抹净了,让其他人没得吃,国家也养不起这群饿鬼,最后上层做不了事,底层只能饿死,于是爆发起义,杀掉这些满嘴流油的禄鬼,秦末唐末明末都是典型的例子。

  齐国的食利阶级还没大到这个地步——虽然已经很庞大了,是齐国的主要矛盾之一——但只要拥有实权的皇帝,也就是高殷,自己不瞎作、用宝贵的资源来取乐,那么就还能养育庞大的军队,并利用他们夺取土地、获得更多的资源。

  高殷看向跪在下方的女子。

  偶尔得一些个性资源……不算浪费吧?

  落后的旧时代,也就这种资源比现代社会要丰盈了。

  高殷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压制身体的躁动。十五六岁正是身体大发育、精力最旺盛的年纪,他又不是个处男了,不论记忆还是身体都已经习惯了情事,食髓知味。

  以自己的地位,比将领们享受得更丰富一些,也无可厚非。

  那些小小的不满,就……

  高殷咬着舌尖,微微吃痛,努力让自己清醒。

  自己才斥责过诸将,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哪怕是帝王,也要讲究诚信。

  他向侍者吩咐:“寻个屋子,安置好她。”

  女侍们应诺,将那律的女儿带了出去,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跟着女侍走了,若是稍有心机,这时候应该会停个步、回个头,用楚楚可怜的表情勾引帝王将她留下来。

  高殷的呼吸又沉重了些许,于是饮酒泄火,看向那律:“你有这份心,朕很满意。只是大战未结束,不可眷顾男女私情。”

  “臣明白,臣明白!至尊是天赐给齐国的圣主,怎么会被区区的小情牵绊住,是臣鲁莽!”

  那律虽然这么说,心中倒是大快,至尊明显看上了自己的女儿,不急于一时,将来总会有机会的。而且这更说明了,少年的天子是能克制自己的人物,难怪能率领如此强大的部队,击溃库莫奚其他部族,指日可待!

第476章 搜敌

  一开始被击败的时候,那律难以接受,但人总是要回归现实的,在松漠中历练出的酋长,适应能力更比寻常人强,穿上齐国鲜红色的武弁服,成为大国的军官,对那律来说反而是种荣耀。

  就事实而言,契箇部已经被彻底击溃,整个部落的战兵多数成为了俘虏,没有形成一个独立部落的力量,哪怕有些许零散兵员逃出去,也只会成为其他部落的俘虏吧。

  如果不是高殷想收留他们,契箇部立刻就会变成历史,不,连历史都不算,因为不会有人再记录他们。

  每个民族要崛起,势必要先完成内部的统一,汉族如此,库莫奚亦不例外。对于那些胸怀壮志的俟斤而言,其他部落的消亡正是天赐良机,由自己执掌整个民族的权柄,带领部族走向强盛,是他们的宿愿。

  因此契箇部的惨败,反倒中了库莫奚其他部族的下怀,同时也让那律产生了新的想法:帮助齐国消灭库莫奚。

  反正自己已经加入齐军,成为齐帝的狗了,那同族又怎么能继续做人呢?那不显得自己狗吗?!

  最好是辅佐齐帝,消灭其他库莫奚部落,如此一来,大家都给齐帝当狗,自己还能做第一条归义的忠犬!

  而且松漠之地难免要有人管理,否则很快就会被突厥、契丹等族给侵占,到那时,没准齐帝会扶持自己成为整个库莫奚的新首领,那可真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想通了这一点,那律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不仅做好了帮助高殷消灭同胞的打算,还将自己最美丽的女儿献给高殷。

  他原本想献给阿会氏的族长之子,换取阿会氏对自己的袒护,但现在看来,齐帝更有性价比。

  不说别的,光是得到齐军的装备,就让那律热泪盈眶,作为前日的受害者视角,他太懂齐军兵装的杀伤力了,自己部落所用的刀枪,在他们面前就像是玩具一样,轻易被斩断,身上的皮甲也经不住人家一次挥砍。

  现在则反了过来,亲爱的同胞们,我们穿上中原的装备,回来看你们了!

  高殷转入内堂,命人挂起地图,随后召唤高长恭、高延宗、薛孤延等将,还有那律来内堂议事。

  高延宗喝的颇多,但酒已经被至尊吓醒了,他虽然没有要求女子,但帝王的暴怒是不讲情面的,自从常山王死去后,他也有些害怕这个皇帝堂弟了,他毕竟不是疼爱自己的天保阿叔。

  “诸位可醒酒了?”

  高殷笑容和煦,看不出刚才的暴怒模样,众将不敢放肆,依次行礼。

  高殷也不跟他们废话,起身指着地图:“据先头游骑打探来的情报,白狼水上游有大股胡骑移动,方向是黑水关,其数不小,约有两万骑……”

  “若黑水关破,营州便门户洞开,虏等夺和龙城,辽东便难保矣!”

  高殷点点头:“正是如此。”

  昌黎郡位于辽西走廊地带,在后世的朝阳、锦州等市,连接着渤海北岸,境内山脉连绵起伏,是一处雄壮的地脉。在明末曾设立锦州城,打出宁锦大捷、松锦之战等战役,在十六国时期,则为慕容鲜卑的龙兴之地,慕容氏筑龙城为国都,前燕由此崛起,经历前燕、前秦、后燕、北燕、北魏,直至齐国建立,高洋取消了昌黎郡,但作为郡治的和龙城则作为要害戍所正常保留着。

  事实上,整个营州本该有六郡十三县,但高洋取消了四郡八县,仅保留了二郡五县,正是因为其他的地方多受北方游牧民族侵扰,不能建立稳固的统治,所以干脆只在捏得住的地方设置官府管理;但齐国也不能忍受这些蛮族在辽东的土地上发展,因此齐军屡次将这些地方夺回,不让异族成长为下一个前燕。

  整个辽东的土地有库莫奚、契丹、齐,偶尔突厥也来帮帮场子,一旁的高句丽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你方唱罢我登台,处于一种闹哄哄的状态。从这个角度看,现在的齐国真的很像一个小号的明朝,北部有异族侵扰,西部有造反的贼军,南方割据吃不到赋税,全国的精力被各方牵扯,也是历史上北齐亡国的一个主因。

  好在高殷与郁蓝的联姻,使得齐国可以稍微松懈对突厥的敌意,或者说是以联姻为名行输款之实,在高殷成长起来之前,以彩礼的名义给突厥上供,让他们不给齐国添乱。

  因此高殷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库莫奚和契丹,也大致能猜到这支军队的意图,打破黑水关,闯入营州,占领整个辽西走廊,继而吞并整个辽东,若是再出个强人雄主,联络契丹、高句丽一起侵齐,只怕顿时就给齐国带来大祸。

  即便他们没有彻底占领辽东的打算和能力,但也可以劫掠整片辽东土地的资粮,相当于齐国直接废掉了辽东数州之地,又肥了几个强敌,后患无穷。

  “当然不能让他们这么横行!”高延宗展现自己作为一个将领的优秀素质,冷静地分析着:“契箇部大败的消息,应该会被溃兵传到他们耳中,其等必然知道我军主力已至,没准他们会改变路线,试图躲避,绕道渝水先进攻乐良或营丘郡,然后原路撤回或是壮起胆子,一路打到白狼城,再从白狼城北上离开辽西,回到平地松林。”

  这个想法不算突兀,毕竟至少两万的库莫奚骑兵,也是主力了,折掉他们,库莫奚就算灭了半个族,放在齐国内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除了来援的齐军主力,这支军队倒是不惧边境的大部分齐兵,只是说齐军依城而守,让他们攻打得不偿失,但劫掠州县百姓倒是轻轻松松。

  “也有这种可能。”高殷用尺子,在营州的土地上划了一条线:“因此咱们就沿着白狼水向东北行进,去往和龙城,若是中途遭遇敌人,那就直接开战便是,以我军的兵威,不惧这些库莫奚人;没有遇敌,就先在和龙城休整,再探敌情。”

  对库莫奚人来说,这就是一场突围的死亡游戏,在不被齐军抓住并抢够资粮就是胜利,反之则是齐军获胜。对齐军而言,重要的还不是决战,而是如何抓住这支库莫奚军队。

  高长恭看了看那律,欲言又止,高殷便说:“无妨,尽可直言。”

  高长恭便开口:“我方已经联络了突厥,若从白狼山附近逃遁,则可让他们在旁迎头痛击,拖住敌军,我军则可以转向与突厥夹击库莫奚,一举得胜。”

  “就是不知道库莫奚会不会知道这个消息。”薛孤延捋着胡须,“若不知,也许能取得奇效,彼等若有提防,只恐不会走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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