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223节

  娄昭君眉眼一转:“李昌仪呢?”

  “她在外边等候。”

  “让她进来。”

  普河野退下,取而代之的是挪着步子进入殿中的李昌仪,娄昭君拉着她的手。

  “我把你当做我的女儿看待。”

  李昌仪神色晦暗难言:“多谢太皇太后抬爱,臣不配垂怜。”

  “说哪里话?你比那李祖娥好多了,她还把你当做姑母来尊敬呢?”

  “是……”

  “那哪天就请你帮忙做个中间人,让她来我这儿坐坐,我们好说和说和——终究是一家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

  李昌仪连忙摇头:“这些天家的事情,我不敢掺和,求太后……放过我。”

  这倒让娄昭君放心了些,若是李昌仪满口答应,自己反而会起疑。

  她板起脸色:“怎么?莫非我们齐国太后,都入不得你的法眼,请不动你这个叛臣的妻子?”

  李昌仪流出泪来:“不是,我……”

  她的手被娄昭君挣扎捉住,娄昭君感觉不对,拉开她的手臂,发现上面有些细细密密的新伤,她探手摸去,就连隐秘的部位都有。

  “谁伤的你?”

  李昌仪摇头不言,娄昭君便念名字:“我宫中其他人?是李祖娥?还是……新君?”

  李昌仪迅速扑入娄昭君怀中,不断哭着。

  娄昭君发出惊喜的短叹,连连拍抚她的秀发:“乖、乖,现在知道了吧?他和他的父亲是一路货色,岂能继续在这家人下受折磨?我不愿意,你也不会愿意的。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

  李昌仪浑身一颤,片刻后抬起脸,咬牙切齿:“臣即使活不下去,也要报复仇人,大不了就是一死!”

  娄昭君笑起来了:“好,好,就是要有这样的气魄!可惜汝不是鲜卑女子,否则……”

  “总之,定叫李祖娥舔汝足趾!”

第398章 密诏

  二月十四日,高殷在朝堂上宣布,以高归彦为晋州刺史,前往晋阳镇守,高演为尚书令,高归彦解脱了繁重的事务,高演升为宰相,都算得上是升官。

  从那日开始到今日十九日,每日散朝后,高演向高殷请求前往宣训宫看望太皇太后,这几乎成了他的每日功课。

  “六叔去的也太频繁了吧?”高殷笑着反问。

  其实高演也不是天天去,被高殷驳回就不再坚持,只是隔日还是会请求。

  “太皇太后沉疴难起,恐大渐将至,臣希望最后的时刻,能陪在她身边。”

  高殷动容:“六叔天性至孝,必能感动上苍,圣王也会在天上降下庇佑。”

  “如至尊所言,实乃万幸。”

  高演恭谨地接过高殷的手令,没有这个程序,擅自去宣训宫会被扣下,等待高殷处理。

  随后前往宣训宫,宫内,皇后郁蓝扒着柑橘往自己口中塞,听见侍者的通报,郁蓝笑着起身:“既然皇叔要来,我也便该走了,下次再来看望太皇太后。”

  娄昭君也是乐呵呵的:“不如留下来,和演儿聊几句,顺便用个午膳。”

  “怎好意思打扰您母子敦睦?您若是无聊了,我再来陪您。”

  一迈步出殿,郁蓝就收起嫣然巧笑,门外尚有等候拜见的勋戚,郁蓝摆摆手:“都走吧,明日再来。”

  有人想说什么,郁蓝立刻瞪过去:“怎么,常山王要来了,你比得上常山王吗?太皇太后又不会忽然没了,明日再来急坏你了?”

  她说得粗鄙,勋戚虽然生气,却也不敢和她理论,只能悻悻退去。

  不多时,皇后的车驾也缓缓驶离,高演见状,松了口气,快步走入殿内。

  “你终于来了,和她坐在一起,让我难受得快死了。”

  权力是娄昭君的氧气,突厥皇后是少数可以不买她账的人,甚至即便娄昭君等人成功,也得把郁蓝好好供起来。

  汉种的计策真毒!

  从娄昭君装作病重开始,就不断有大臣请求拜见,确认她的身体状况,几乎有半朝臣子,这样的规模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民情了,高殷也不好阻拦,甚至他自己都得去尽孝,给众臣一个说法。

  因此郁蓝带着公主、皇子、贵妇们前来探望,就能很好地缓和这种情况,一方面用皇后代替了自己尽孝,减少他人话由,另一方面又让郁蓝监视着平日来拜见娄昭君的诸人,使娄昭君无法和外臣们商谈,加上高长弼全天候的封锁,让娄昭君的信息力压制在一个极低的水准。

  好在这种日子已经到头了,明日就是发动之期,娄昭君从怀里扯出一卷帛书,上面已经写好了内容,大概是燕子献、可朱浑天和等人图谋不轨,挟制新君,高演贺拔仁斛律光等忠心辅国的大臣们不忍国势衰颓,所以入宫铲除奸贼。

  她又命人取来宣训宫印,原本还要加盖宫殿卫尉印章的,可高长弼肯定不愿意,甚至不能让他知道,所以只能如此。

  若没盖印,她还可以推脱,印章盖上的此刻,她就成了政变的第一负责人,已经无路可退。

  “收好,上面是我的亲笔,有这诏书,阿六敦他们必不疑有他。将来之命数,就看这一遭了!”

  高演小心将诏书收好,心脏扑腾狂跳,忍不住颤抖,娄昭君伸手搂住他的面庞:“演儿,这是你登基的最后阻碍,只要成功,就再也没人能阻拦你成为皇帝。那个汉种怎么比得上你?只有你……才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高演深呼吸止住颤抖,抚摸着母亲的手,点点头:“孩儿会努力的。”

  “待下次见面,我就要唤你作至尊了!”

  娄昭君笑了笑,接着面色一沉,大骂:“这点小要求你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尽孝?给我滚出去!”

  说着拿拐杖殴打高演,高演狼狈地退出殿外,里面仍旧传来娄昭君的大骂。

  高长弼就在殿外守候,高演面色尴尬:“太皇太后要看新戏,我说外人难带入宫,又怕带些什么病进来,惹得太皇太后大怒。”

  高长弼露出同情的神色,自从他接受至尊命令,看守在此处以来,娄氏是按三餐把他叫进来,不是做些琐事,就是干脆痛骂,总之是把怒气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了。

  所以他理解,也乐得有人替自己挨骂。但理解归理解,至尊的意思还是要照办的,高演知道规矩,脱下靴子,去掉外衣,仅留内衬,高长弼亲自搜身。

  “您不觉着至尊有些多疑么?居然觉得人会把帛书藏在头发里。”

  高长弼面带笑容,眼神凌厉:“我记得是曹操搜董承的那一段吧?写在书里也就罢了,还要求我们也这样严格。”

  他这么说着,手中的活一点没停,连腰带都细细抚摸。

  严格检查后,他们才将衣物配饰还给高演。

  “常山王慢走。”

  “嗯。这是一些心意,还请多多关照。”

  高演之前被掏出一串金玉珠宝,每一块都价值不菲,现在他也不收回去,全数塞进高长弼手中。

  高长弼口中道谢,却盯着高演手中的文书,高演心中一咯噔。

  “那是……”

  “噢,太皇太后命我采买的丝帛玩具的单子,还有请来诵经的寺庙僧人的名单,您要过目么?”

  高演将帛书递了过去。

  高长弼伸手捏住,死死盯着高演,见他神色不变,松开了手指:“算了,常山王经常来此,哪里会有什么问题?何况太皇太后的指令,我们不好看的。”

  “也是,只怕你看了不小心说出去,又要被太皇太后一顿骂,连带着我也被说几嘴。”

  高演念起来,让高长弼笑出了声,是对禁卫巡逻声音太大、扰她清宁的抱怨,还有对粪车的责骂,说转运不及时,让宫中臭气熏天。

  “这些……我等会再注意的。”

  高演大笑,宫内又一次传来娄昭君的叱责声,高长弼连忙将金玉收起来:“常山王快走吧,我怕太皇太后要举着杖出来了!”

  “还用你说?”

  高演三两步走下台阶,回头冲高长弼笑了笑,径直走入自己的车驾。

  进入车内,他再也无法抑制发抖的双手,刚刚可真险,只差那么一步,他和母后的计划就胎死腹中了!

  这是天命吗?

  当初二兄所面临的压力,只会比这更大吧?

  高演看着懿旨,心情复杂,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出宫回府。”

  回到府中,高演派人向各官传话,说为了庆祝自己拜尚书令,同时为高归彦送行,明日将在尚书省举行宴会,尤其是辅政的几名臣子,希望能一同到场。

第399章 绑架

  下午,高孝瑜、高孝琬前往天策府。

  门口的军士阻拦他们:“没有军令,不得入内。”

  高孝瑜大喝:“我们是天策上将的兄长!”

  军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摇摇头,因此还是说:“可有手令?”

  高孝琬可忍不了小卒这么对待自己,手持马鞭,从车上窜出来:“我也是你配盘问的?”

  “别别别!”

  高孝瑜知道孝琬的性格,害怕他坏事,于是连忙阻拦:“你们快进去通报便是!”

  又将高孝琬拽到一旁,高孝琬仍愤愤:“什么兵呐这是,连我们都不认得?”

  高孝瑜连忙安慰弟弟:

  “莫说孝瓘性格肃正,单说这天策府,就是大都督府和京畿大都督府的前身,后者是邺都的兵马元帅,前者可是新君作太子时期就带的兵,可不能在这胡来。”

  “……哼。”

  高孝瑜心中耿耿于怀,太子?自己才是大齐真正的太子!

  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不多时,高长恭从里面疾步而出,见到两人,大喜过望:“大兄,三兄!今日何好风,将兄等吹来了!”

  “自然是来看看你了!”高孝瑜夸张的说:“自从你做了天策上将,我们还没来此看过,如今的孝瓘,可比当初的京畿大都督还要威风呢!”

  “大兄莫取笑我了。也是来得巧,今日的事做完,刚好要回府了,兄长再来晚一点,我可就不在这了。”

  高长恭拉着两人的手,连忙引入内室:“延宗出城狩猎,二兄与众文士游宴赋诗,还叫我忙完后去陪他一同呢!”

  “汝会作诗?”

  高长恭摇摇头:“不会,只是跟着至尊念几句,他会的可比我多。”

  “至尊现在可忙碌得紧,每日在宫中处理政务,想求见一面都难。”

  高长恭笑起来:“原是为了这事。”

  高孝瑜带来酒菜,命人摆上,又亲自给高长恭斟酒,高长恭刚要起身,就被他按下肩膀:“不打紧,兄给弟倒酒是正常的,而且如今论起官身,你可比我们强多了。”

  这话有些酸溜溜的,但实属正常。两人都是高澄的继承者,一个嫡长一个庶长,正统性越高,对高洋和后面的齐帝就越不利。高孝瑜还好,仅仅是庶长,原本就没继位的资格,还能做做中书令、司州牧等重要的官职,高孝琬就不用期待那么多了,封了个河间王偷着乐吧,难道真给你一个重官培植势力?

  如今就连高孝瑜的官职都被扒拉下来了,因为他和高湛同岁,自小相互爱护,所以也被认为是高湛的党羽,再加上高湛叛乱时,高孝瑜的可疑行径,虽然未惩处,但司州牧也被扒拉下来给了别人,如今高殷的船上没有他的位置。

  因此在旁人看来,这两人是讨官来了。

  收揽文襄势力是高洋高殷的固定路线,最终能得到文襄子嗣的臣服是最好不过,高长恭已经完全是高殷的嫡系了,也不介意兄长能和自己站在一块,只是……

  “总有机会的,至尊志向远大,又富有春秋,假以时日挥师伐周,届时机会众多,我也要随军出征,二位兄长的机会可就到来了。”

首节 上一节 223/290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