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166节

第299章 游戏

  “不,不!”

  情急之下,娄昭君的牙齿再一次发挥了作用,狠狠咬痛了高洋的手指,高洋吃痛,收回手去,一巴掌就要打在母亲脸上。

  可就在要接触的瞬间,高洋停住了,化打为抚:“果然是我的母亲,这份倔强,就是您传给我的。”

  这比打她还要让娄昭君崩溃,她情愿高洋再把自己丢在地上痛殴,也不想受这样的折磨。

  高洋平静如水,忽然暴怒,双手施力,扯开了娄昭君的阙狄衣,彩色的绲带被撕碎,随着高洋的咆哮飞舞而起,又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他刚要把脸凑上去,娄昭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了他,趁着次子摔倒的功夫,慌里慌张地从座位上离开,向其他地方逃窜。

  “母后要去哪?话都还没谈完呢!”

  趴在地上的高洋抓住剩下的绲带,一点点将娄昭君拉回,娄昭君见状不妙,情急之下,只能胡乱脱掉累赘,这样也便于逃跑。

  为了减轻重量,她将自己的首饰、发簪一一摘下,价值连城的珠宝被娄昭君丢弃在路上;就连拐杖都不需要拿了,只要自己愿意,五十多岁也可以迸发出生机与活力。

  毕竟再不努力,以后就不需要努力了。

  高洋爬了起来,先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伤口,确认无虞后,发出一声尖利的高亢。

  侍卫进来,跪在地上,就听见高洋吩咐:“将仁寿殿全部封闭,我要和母后做场游戏。”

  “遵命。”若干若周领命而去,高洋坐在主位上,感受着刚才的余韵,心里不断涌出兴奋和喜悦。

  这是他的狩猎,猎物是他的母亲,比任何一次都要令他兴奋。

  他闭上眼睛,默数着:“一,二,三……”

  这是小时候曾经一起做过的游戏。

  “母亲,藏好了吗?”

  高洋猛然睁眼,转头看顾大殿,刚想拔腿就走,忽然瞥见娄昭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迟疑数息,他捡起来,披在自己的身上。

  噢哟,更来感觉了。

  高洋发出莫名的憨笑,大咧咧地叫:“母后!我来啦!”

  他手持长剑,随意奔走,仁寿殿内无人敢阻拦他。

  发现宫女,他就凑上前去问,多数宫女见到一个穿着太后衣服、拿着染血兵器的暴徒,都会吓得瑟瑟发抖,看见是至尊,更惊恐了,连话都说不出。

  高洋也没为难她们,既然不知道,就一剑送她们下去。

  他哼着歌谣,心情轻松愉快,现在是寅时,他有大把的时间陪母亲玩闹。

  “您不是不喜欢我吗?没关系,咱们重新来,生一个您喜欢的孩子,生到您满意为止!”

  ……

  “那个孽障走了没有?”

  娄昭君躲在衣柜里,向着外边询问,宫女骨勒霭害怕极了,可也不得不凑过来,小声回应:“刚刚声音是在东边,想来至尊,已经去了东厢……”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宫女连忙住嘴,连呼吸都不敢。

  房门被打开,宫女已经不会思考了,呆愣愣地看着。

  进来的是一双女鞋,她不敢再往上瞟,直到来人松了口气,她才剧烈的喘息起来。

  进来的是避难的宫女,忽然听见喘息声,她也吓了一跳,左右张望,才在黑暗中感觉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安下心来:“你躲在这里?”

  “是……”

  两人都放下了心,又要担心起现在的状况。

  仁寿殿一直很安全,谁都没想到,至尊会在这种地方、在今夜大开杀戒,诸多宫女没有防备,就被至尊刺了个透心凉。

  宫女们没有质问的权力,连滚带爬地逃散开来,一路上被高洋杀死的宫人众多,银蕨只是侥幸存活的一个,逃到这处僻静之所,想着撑到天亮。

  “你躲在床下?那我也……”

  银蕨本能地想要和骨勒霭躲在一起,却忽然迟疑起来,若是被发现,那就是一起死。

  她抬起头,今夜月色极美,照在眼前的衣柜上,银蕨眼前一亮:“那我躲在这。”

  她上前去,试图拉开衣柜,却发现打不开,骨勒霭也出声阻止。

  “怎么打不开!”

  银蕨暗骂一声,却见骨勒霭从下边爬起来,伸手止住她:“里面是太后……”

  银蕨闻言一惊,匆忙道歉,眼珠却转动起来,想着去给至尊通风报信,换条活路。

  “那、那我去其他地方躲藏……”

  宫女的心思,娄昭君自然清楚,她打开柜门:“进来吧。”

  银蕨却不敢了,不断向后退去,娄昭君却拿着一根发簪:“抓住她!”

  骨勒霭听从娄昭君的命令,捉住银蕨的腿,银蕨一边爬行,一边大吼:“不要,太后不要!”

  银蕨不敢对太后不敬,只得不断退后,最后被娄昭君用发簪戳中脖颈,惨叫盖过了泊泊的流血声,娄昭君仍不满意,拔出来,刺穿了心脏。

  做完这些,她长叹一口气,事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高洋听见响动,会迅速赶过来,这里不能呆了。

  娄昭君捏紧发簪,看见瑟瑟发抖的骨勒霭,微微叹息:“你躲进衣柜里吧。”

  “谢、谢太后……”

  骨勒霭的笑得比哭难看,太后的命令不敢不遵从,于是她转过身体,被娄昭君刺中后心,同样倒在地上。

  娄昭君的体力也耗费了大半,她脸色麻木,不去想将来如何收场,只想着躲开高洋,活到天亮。

  可天亮之后呢?莫非高洋就会像鬼魅一样,被阳光驱散?他难道就不能封锁宫殿,包场爽玩,想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

  就算演儿湛儿知道,他们还敢冒着危险,求高洋解禁吗?高洋携绍仁新死之威,正是在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发神经的气头上,又有谁能够改变他的主意?

  汉种?

  娄昭君不敢多想下去了,她愈发后悔在高洋没死前,就搞出这些动乱,被逼迫到这种地步,甚至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宫女。

  “母后!”

  娄昭君的魂都差点吓没了,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铁物在地上划动、摩擦的声响,高洋正拖着长剑,缓缓朝这里靠近。

  接着她惊骇欲绝的发现,一个身影被月光打在窗上,这个时候,敢这么大咧咧行走的人,只有一个。

  高洋就在屋外。

  娄昭君连呼吸都暂停了,缓缓低下身子,躲在下方的门板处,眼睛死死盯着门板。

  如果她这时候抬头,就能看见高洋的脸紧紧贴在门框,朝着里边和下边张望。

  “呵。”

  他发出一声轻笑,长剑又开始拖动了,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直至听不见。

  直到此时,娄昭君才敢有所动作,她不敢动腿,双掌拉着身体,一点点向后挪动着,想要远离门口。

  忽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道劈开了木门,从外边探进来一颗头,望着娄昭君,对她发笑。

  “母后,儿在这里!”

第300章 天亮

  娄昭君惊骇欲绝,五十岁的身体发出此前从未有过的惊声尖叫。

  哪怕生子难产,在鬼门关前徘徊,她都没这么用力过,眼前的场景,超出了老人家的承受力。

  不过也的确是很少有人能有这种被亲儿子拿凶器追的体验。

  高洋闲庭信步,持剑缓缓朝母后走来:“阿家呀,你那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相反,我还想好好疼你呢。”

  这逆天的话更是把娄昭君吓得个半死,连滚带爬,四处兜转,高洋就在后面慢慢跟着,时不时踢上两脚。

  他也有些累了,何况还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狼狈,多看几眼。

  “母后,爬得快点!我要骑上去了,小时候看大兄这样骑着您玩,我也想玩的,现在就圆梦了!”

  娄昭君不敢停留,瞅准空隙,往屋外奔去,高洋顺手去抓,抓住了,但引来的是更激烈的反抗。

  眼看再抓着,娄昭君就要把自己勒死了,高洋松开了手,任娄昭君夺门而出。

  长夜漫漫,多的是时间,而且他还有好几个点子,想跟母亲试试。

  娄昭君没命的逃跑,找到一个新地方躲藏起来,用手捂住口鼻,惶恐地等待着,既怕高洋来,又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好的不灵坏的灵,高洋的声音还真的逐渐清晰起来了:“母后!我知道您在这附近!那两个宫女我见到了,是您的手笔!”

  “厉害啊!五十多岁还能亲手杀人,不输给朝中那些猛将了!”

  “您在哪?今夜月色真美,咱们母子刚好有空闲,出来谈些心事,如何?”

  高洋的声音在殿内传荡,余音绕梁。

  “快些出来吧,皇帝和太后,咱们母子连心,生一个最尊贵、最强大的孩子!”

  娄昭君听见这种话,厌恶不屑,心里却认真反驳了起来:自己都多少岁了,根本生不了孩子。这都算不好,果然是神经病。

  只是这神经病是真敢挺身归故乡的,高洋拍着自己的屁股,大笑着:“阿耶已经不在好多年了,您也一定寂寞了!儿子在这里,已经长大了,睁开眼,看看你的好大儿啊!”

  娄昭君大气都不敢喘,听见的语气又发生了变化:“母后,您就从了二兄吧!”

  “是啊母后,二兄有什么对不起您的,从小您就不喜欢他,现在他是皇帝,也该补偿给他了!”

  “母后,上次惹阿兄生气,是我不对,您就替我向阿兄求求情吧!”

  娄昭君面色变得难看,这个杂种!他在模仿高演等人的声音!

  “母后!我没有天命,才会被人刺杀,二弟是我们家族的希望,您就为了大局,向他服软吧!”

  就连死去的高澄,都被他扮演上了,娄昭君呼吸变得急促,她连忙压制,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这些纷扰之音。

  等到声音渐歇,娄昭君才缓缓呼吸,自从成为了渤海王妃,她所受到过的屈辱,没有哪一次比得上现在。

  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娄昭君不敢懈怠,只觉得高洋躲藏在黑暗之中,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娄昭君也上了年纪,这个点本来就该休息了,她实在有些难熬。

  高洋或许走了吧?要不回到之前的屋子里,躲在床上,用被子盖住。

  这样也能舒服些。

  一开始,这样的念头并没有被娄昭君放在心上,可躲藏是需要蜷缩的,时间久了,她越发酸累,又困,忍不住想要换个轻松的姿势。

  黑暗没有回应,似乎也在默许她的选择。

  她从藏身处钻出来,左右观察,发现的确没有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道细微的开咧声。

  “君君,我回来了。”

  一双大手抱住了娄昭君,她惊恐地回头,发现高洋用最深沉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口中说的,是当年高欢对她的爱称:“我好想你,你才是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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