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156节

  因此她的希望,都寄托在高洋去世,高殷接位的这股权力空档期,强推自己的儿子上位,继而利用她作为太后的身份进行解释,让尘埃落定。

  在此之前,只能忍耐……吗?

  女人的直觉,让娄昭君产生了异想,她需要动手了,按这个趋势下去,高殷一旦登基,自己很可能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普河野?”

  想到深处,娄昭君下意识地唤人,左右急忙汇报:“她这几日告假,回家探亲去了。”

  娄昭君点点头,是她准许的,重新唤了其他人:“去叫长鸾来。”

  普河野不知道自己被娄太后所召唤,今日的她待在家中,照顾着幼儿祖肃。

  她的丈夫祖英伯亦不在家中,出外打牌吃酒,说起来这还是跟太子有关。

  这年代的造纸术已经发展得很繁荣了,魏晋时期就能造出大量洁白平滑而方正的植物纤维纸,已经接近机制纸,而且晋朝已经有了施胶技术,可以刷在纸面上,或掺入纸浆中,再加入表面涂布技术,足以制造出结实的纸。

  高殷就在这种技术上,设计了一套卡牌,上面刻着四种图案,一共五十四张,玩法多样、上手轻松、便于携带,在宫廷深受喜爱,从东宫和大都督府流传了出去;由于印刷技术的发展,制造的成本也不贵,最终作为一门正式的生意,摆在了书局的玩逸区。

  民间则将这种游戏称呼为至尊牌,因为最特别的那两张被叫做转轮王和月光王,俗称大王和小王,一时间,邺都诸人打牌打得不亦乐乎。

  普河野数落丈夫的懒散,但又幸福地收拾屋子,带着孩子,准备饭菜等丈夫回来,忽然,她发现自家的孩子身上,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个精致的玉镯,系着丝带挂在祖肃的脖子上。

  “这是谁给你的?”

  普河野急忙过来取下,仔细一看,心中大惊。

  这似乎是太后的东西!

  她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家宴上,太后赐给太子的玉镯,怎么会在这里?

  空旷的屋子像是被阴影所入侵,巨大的恐慌袭来,普河野揽住孩子,瑟瑟发抖。

  “是、是谁?要做什么?!”

  祖肃被母亲的举动吓得大哭,她拿出菜刀,对着虚空乱晃,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暴徒闯进来。

  不,这还不是最恐怖的,而是官府的人进来将她拘走,声称她偷走了太子的珍宝……

  的确有东西闯进来了,不过不是暴徒,而是一道男人的声音:“不要问别人要做什么,而是想想你自己,能为那人做些什么。”

  为谁?

  看着手中的镯子,普河野只能想到一个答案,顿时心中一片清明。

第282章 误会

  “长鸾,近来如何了?”

  听娄昭君这么问,韩凤愈发恭敬:“托太后的福,一切安好。”

  “嗯。听说汝在大都督府里,也是威风得意?”

  韩凤不好意思的挠头:“正是!如今已经做了佐领,管着三百人。”

  “三百人……少了些,看来太子对汝有成见啊。”

  韩凤心中微动,没有反驳,顺着话接下去:“是,我随他出征,多次在阵前立功,仍是掌管三百人,或许太子看不上我吧。”

  “哼!”娄昭君露出不满的神色:“这是什么道理?汝家为我高氏出了大功,就是做他那个……那个什么?”

  “旗主?”

  “对!做个旗主都没问题,哪来那么多推脱的借口,连一千人都掌不了?”

  韩凤心里替太子小小的辩解了一下,八名旗主不是高氏宗王,就是至尊亲命,自己和太子又没有关系,塞不进去很正常。

  其实韩凤对此也颇有微词,即便做不得旗主,那做个都统也不错,只是太子可能顾虑到自己身后的脉络,韩凤心想,若自己是太子,只怕也会顾虑重重。

  不过他口上仍是迎合娄昭君,见他依旧忠诚,娄昭君颇为满意,韩凤的姑姑被她抚养长大,他的母亲又是自己外甥弟弟的姨表姐,韩凤自己也就算是她的干孙子,这都不能信的话,许多人也都不能信了。

  娄昭君嘱托他,要将太子军队的消息暗中上报,届时晋阳那边也会有人配合,韩凤心中一凛,应诺下来。

  之后娄昭君厚礼赏赐,好言抚慰韩凤出宫,等韩凤一走,她的凰目转冷:“出来吧。”

  高演和高湛自后方的屏风处走出,高演颇有些疑惑:“会不会太顺利了?”

  他本能地感觉不太对劲,但又听高湛说:“哪里不对了?长鸾本就是我们的人,难道他在汉种那里兜了不到一年,就忘了本?忘了我们对他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他其实也觉得韩凤的姿态没有问题,非常合理,他在意的是高殷这个人。

  能收拢大兄子嗣和几个兄弟为其所用的人,真的发现不了韩凤这个扎眼的家伙?

  但也可能,是高殷惧怕娄昭君,未敢对其下手,因此韩凤才无恙。

  娄昭君也劝高演不要多想,高演只得跳过这茬。

  高湛这段时间,小日子过得美滋滋,高洋高殷不在,邺城没有了恶心他的人,和士开、慧心更帮着他重新收集资财。

  就在高湛此前被伤害的心情渐渐弥合的时候,不好的消息便传来了——那个汉种带着军队与威望返朝,让他和兄长难以望其项背,据说斛律光还为了追随他,和父亲大吵一架。

  这个趋炎附势的东西!母后之前和他说过,想取代汉种改立六兄的计划,他不会暴露出去了吧?

  高湛惶惶数日,发现自己没事,才松了口气,但终究被巨大的不安全感所笼罩着。

  “汝放心吧,斛律明月再怎么不晓事,也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出去——让人知道他有心犯上吗?”

  娄昭君冷哼一声,高湛心下稍安,却又听母后说着:“只是皇帝下了命令,要把你府中的僧侣,那个叫慧心的,派去突厥。”

  高湛顿时惊声尖叫:“慧心?开什么玩笑!大齐那么多的僧人,为何就盯住这么一个不放!”

  慧心这个僧人他很喜欢,不仅聪明,模样也还过得去,会帮他想很多玩乐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和士开也喜欢他,和他关系很不错。

  娄昭君埋怨了他一眼:“还有为何?因为那个汉种推荐了!”

  “这个杂种!”

  高湛的脾气已经比以前收敛了许多,但这只是暂时的遮掩,真正的愤怒一点不少。

  “这不是故意支走我的人吗?!”

  “说实话,这事虽然辛苦危险,但也是一个重差,做得好了,没准能受国恩、留青史,一般人想要还没这机会。”

  高湛怒不可遏,高演见状,提醒了一句:“你回去问问那个僧人,说不定他自己都愿意呢!”

  “我才不管,这肯定是针对我来的!母后,就不能再想些办法吗!”

  高湛连连摇头,见娄昭君陷入思索:“兴许……近日,能把问题一次全解决。”

  听见这话,高湛和高演都忍不住激动起来,高湛幻想了一下高殷不在的世界,顿时喜上眉梢。

  但很快他又恐惧起来,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死:“若是侯尼干报复呢?他发起疯来,我可挡不住!”

  “汝以为他真疯啊?”娄昭君冷笑:“汝几个都是从我身上掉的肉,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汉种现在是他的希望,若有恙,绍德等人完全不能接位,到那时他只能倚重汝等,反而不敢发怒。”

  说着,她又温柔地看向高演:“到那时,直接将位置交给汝,也未尝不可。”

  高演低头垂目:“儿怎敢觊觎天位?”

  “哼,他都可以,汝为何不可?不过得位以后,须得将步落稽立为太弟,这是汝等合力之功,可不得尽吞了!”

  高演唯唯诺诺,高湛也勉强平复了心情,两人陪着娄昭君又说些话,便离开仁寿殿。

  “该走了。”

  高演看见高湛望着宣光殿的方向,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拉过来:“别在这时候露出破绽,这可是至尊的禁脔,即便汝成了至尊,也不可以染指。”

  在这种事情上,高演还算颇为正道,他打心底里就相信高湛做不了皇帝。

  皇太弟?母后也没几年了,等她一死,这太弟能主动卸任,就还能活下去,若不长眼力见儿,自然有收拾他的办法。

  他们取代高洋的目的,不是跟他一样,对先皇皇后出手,而是为了比他做得更好。

  “我知道的,六兄,天下女人那么多,我哪能都玩得过来呢?”

  高湛这么说着,忽然见高演猛地将他拉到身边,旁边的侍卫猛地大喊:“小心弓矢!”

  一支羽箭钉在车厢上,侍卫们大喊着有刺客,惊动起了护卫。

  护卫们列队齐整,迅速奔来,却没有奔赴到他们的方向,反而围绕在射击者的身边。

  “是两位叔叔啊!”

  高殷面露欣喜,从马上下来,牵着另一匹枣红色的马:“我叫你不要在宫里胡乱放箭,就是不听我的话!看吧,这下闯祸了吧!”

  突厥公主骑在马上,一脸骄傲和得意,时不时用靴尖在高殷后背比划,全然不以为意。

  高湛刚刚吓得魂都要飞掉了,还以为是高洋发现了他们的密谋,调集重兵来围剿他们,而今见到是高殷,气不打一来处:“太子,这过分了吧!”

  “是的是的,惊吓了九叔,我很抱歉,特来赔罪。”

  他连拖带拽,将突厥公主从马上抱下来,郁蓝仍在他怀中挣扎,手中的弓微微发颤。

  “抱歉,突厥人不懂礼数,我和她说了很多次,反倒是我东宫的琉璃瓦都被打坏了,下次我换成铁的,看她还能怎么打。”

  高殷满怀歉意:“两位叔叔,这件事就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谅我吧。”

第283章 暧昧

  高演迈前,挡住高湛:“的确如此,也是我等不凑巧,刚好撞上太子的羽箭,论起来,也是我们不对。”

  “哪里哪里……”这话倒说得高殷不好意思了,按着郁蓝的头向高演道歉,随后寒暄几句,邀请高演来东宫用膳,高演拒绝,和高湛匆匆离开。

  “这就是你说的有趣?”郁蓝嘴角翘起,“居然让我向他们道歉!”

  “毕竟是你射的箭嘛。”

  “还不是你让我射的!”

  就在刚刚,高殷指着前面的车驾,咬着她的耳朵说向这里射箭。至于为什么让郁蓝射箭……纯粹是他自己弓术不行。

  “嗯,那是我不对了,我欠着你一次人情。”

  “这还差不多。”郁蓝回身上马,心里也觉得刺激。

  据说那两个宗王可是太后最宠爱的嫡王,比至尊还要得宠,而自己朝他们射箭,丈夫当面对他们颐气指使,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说明丈夫的地位非常稳固。

  她还想着,若是高殷在两个叔叔面前受挫,就写信回去,让父亲调集万人过来给丈夫撑腰。

  高殷不知道郁蓝这么想,他和高演高湛都是大齐权力顶端的贵人,如果有人要调和他们的矛盾,那只能是高洋和娄昭君。所以如果他们理直气壮,应该会回去和娄昭君告状,自己也肯定是去找高洋,最后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但他们没有,就说明心里大概率有鬼,刚刚在仁寿殿,密谋的就应该是针对自己的阴谋,而高湛更愤怒一些,说明和高湛无关。

  莫非是高演?可他不像是会耍这种手段的样子。

  那就是娄昭君?如果是她,她要怎么做呢?似乎在二王之前,有个人匆匆出宫,是谁呢?

  高殷一时想不出来娄昭君要怎么对付自己,只是提醒自己,要小心历史陷阱,历史上娄昭君没在高洋生前对自己动手,不代表现在她不会被日渐稳固的自己逼得狗急跳墙。

  “齐显祖之丧,常山王演居禁中护丧事,娄太后欲立之而不果。”

  他始终记得,娄昭君可是打算跳过自己,直接让高演继位的,这女人野心大得很。

  这段日子,高殷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在宫内处理堆积的政事,以他作为未来准公务员的水平,处理起来不说强于此时的官僚,至少比以往的高殷效率高上三四倍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解决的方案也都很成熟,这点让朝廷官员们非常震惊,在他们中成为了话题。

  其他时候,不是出府去管理大都督府、文林馆和齐律事务,就是回东宫宠爱自己的妻妾,毕竟大家的时间都是十二时辰,贵人的时辰肯定是比一般人要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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