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城是什么地方?
是他麾下兵卒家眷的聚居地,是他多年来积攒的产业和财富的所在地。
若是大同府城陷落,兵卒们得知家眷遭殃,士气必然崩溃。
而他的田产、商铺、银库要是被流民抢了,他就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该死!”
王威狠狠骂了一句,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天琳居然这么狡猾,不跟他硬碰硬,反而绕到他的后路去了。
更让他憋屈的是,这场民乱,本就是他为了算计熊廷弼、洗空额而挑起来的,如今却要他亲自率军去追剿,去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传我命令,全军即刻启程,火速前往大同府城!”
王威翻身上马,马鞭一扬,狠狠抽在马背上。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两万明军紧随其后,尘土飞扬,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王威骑在马上,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看着前方尘土弥漫的道路,心里又急又怒。
急的是怕大同府城出事,怒的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初刘振邦传来朱崇威全军覆没的消息时,自己还嘲笑朱崇威草包,如今却发现,最可笑的人是他自己。
自己亲手点燃的火,最后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
在大同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恐怕已经是没有活路了。
操蛋的局势!
王威真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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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大同失控,铤而走险
最先发现流民军的,是城东南角的守城士卒。
他揉了揉被风沙迷了的眼,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
“来了!好多人!是乱民!”
“快将这消息,告诉城里面的大人们!”
城中守军顿时慌了。
很快。
府城四门被关闭了。
而乱民前来大同府的消息,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全程。
此刻。
大同县衙里,大同县令董中行正对着一张城防图发呆。
听到外面的骚动,他慌忙站起身,连鞋都踩歪了,踉跄着跑到门口,抓住一个慌慌张张的衙役:
“怎、怎么回事?乱民……乱民真来了?有多少人?”
“回、回大老爷!”
衙役脸色惨白,说话都打哆嗦。
“守城的士卒说,一眼望不到头!
旗子上写着‘平晋大将军’,怕是张天琳的人!
他们还推着几架木梯,看样子是要攻城!”
董中行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门框才没倒下去。
他到大同任职才半年,原想着守着这九边重镇能安稳几年,没承想遇上这么大的乱子。
大同府城的城防虽比左云、右玉坚固,可守军大多是老弱,能打的都被王威带去追剿流民了。
现在城里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多城守营的兵卒,怎么挡得住几万流民?
他看着街上慌乱的百姓,想着自己的家眷还在府里,牙齿都开始打颤:
“快!快传我命令,让城守营的人都上城墙!
再让各坊的里正组织百姓,搬石头、运滚木,凡是能用来守城的,都往城头上送!”
可他的命令传出去,响应的人却寥寥无几。
里正们自家都忙着加固门户,百姓们更是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只有几个忠心的衙役,扛着几捆柴草往城头跑,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
与此同时。
代王府里已是一片狼藉。
朱鼐钧把案上的瓷器摔得满地都是。
他胸口剧烈起伏,对着跪在地上的管家骂道:
“王威那个废物!
本王当初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
说什么‘民乱可控’,说什么‘保大同无虞’,现在呢?
乱民都围到城下了!
他的兵呢?
他的两万精锐呢?
是不是都被他吃了!”
管家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知道代王此刻的怒火,一半是怕乱民破城,一半是心疼他府里的财物。
那些藏在库房里的金银、绸缎,还有刚从江南运来的字画,若是被流民抢了,代王怕是要心疼得吐血。
“还有那些乡绅!”
朱鼐钧越骂越气,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花架。
“之前一个个求着本王庇护,现在乱民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往宣府跑?
宣府就安全吗?
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骂了半天,嗓子都哑了,才想起该做些实际的。
他指着管家,语气急促:“快!让府里的家丁都拿起家伙,守住王府的大门!
再去库房里搬些银子,要是城破了,就带着银子从后门走!”
说到底,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性命和钱财。
另一边。
镇守太监张炜的官署里,烛火亮得刺眼。
张炜穿着一身酱色蟒纹袍,手里捏着一支狼毫笔,手抖得厉害。
他一边写,一边对着站在旁边的小太监喊道:
“快!
让驿马准备好,挑最快的那匹!
这封密信,必须在三日之内送到宣府,交给熊经略!
就说大同府城被围,情况危急,再不来,大同就完了!”
小太监接过密札,刚要走,又被张炜叫住:
“等等!再加上一句,王威调度失当,致民乱失控、鞑子南下,大同军民皆盼经略前来主持大局!”
“把王威的罪责写清楚,让朝廷知道,这不是咱们大同官员无能,是他王威坏了大事!”
小太监点头应下,揣着密札快步跑出去,驿马的嘶鸣声很快从官署外传来,消失在夜色里。
张炜看着窗外的夜色,长长叹了口气。
若是大同府城被破了。
他这个镇守太监,也难辞其咎啊!
就在城中一片混乱时,城头却渐渐有了秩序。
祖大寿率部入城,接替城防。
祖大寿穿着一身玄铁铠甲,踩着登城梯走上城墙,目光扫过城头上慌乱的守兵,声音沉稳有力:
“都慌什么!大同府城高池深,只要咱们守住,乱民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
他走到垛口边,朝着城外望去。
夜色渐浓,流民军的营地亮起了点点火光,像鬼火一样在黑暗中闪烁,隐约能看到有人在推着木梯移动,还有人在喊着口号,声音虽响,却透着几分杂乱。
祖大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流民,就算人数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没有攻城器械,没有章法,想攻破大同府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传我命令!”
祖大寿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副将说道:
“第一队守东门,第二队守南门,第三队守西门,北门由我亲自坐镇!
谁敢擅离职守,军法处置!”
手底下的游击、千总们躬身领命,快步下去传达命令。
守兵们见祖大寿镇定自若,又看到城头上的防御器械渐渐齐备,慌乱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纷纷拿起武器,靠在垛口边,警惕地盯着城外。
祖大寿又沿着城墙走了一圈,检查着每一处防御。
他看着城外的流民军,又想起王威之前的所作所为。
祖大寿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
王威这个样子,已经翻不了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