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个急报。
梁之垣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睡意瞬间被这声“八百里加急”冲散。
他定了定神,接过密报,抖出里面的信纸,烛火摇曳中,“抚边钦差张鹤鸣遇刺”“宣府总兵王国樑据城谋逆”“马世龙率残部突围”几行字让他面色剧变!
“嘶~”
梁之垣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站起身。
“宣大总兵反了……这是要掀了九边的天!”
他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铺开奏疏纸,提起狼毫笔。
只见他眉头紧锁,笔尖在纸上疾走,他虽然写得急,但字迹依旧工整美观。
梁之垣先是扼要写明急报核心。
“天启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宣府总兵王国樑弑抚边钦差张鹤鸣,据城谋逆,参将马世龙率七百京营残部突围,现驻宣府城外,急盼朝廷调兵”。
再补上周通、吴谦等参将动向,最后附上初步应对建议:
“速调蓟镇戚金、陈策所部川兵南兵驰援,命大同、山西镇总兵严守边界,防谋逆之势蔓延;另遣锦衣卫赴宣府周边侦伺,缉拿脱逃逆党”。
写完后,梁之垣从案角铜盒中取出兵部“职方司关防”,蘸足朱砂,重重盖在奏疏落款处,鲜红的印鉴如血,在素白纸上格外刺目。
他又在封面用朱笔竖写“八百里加急”四字,旁边小字标注“子时三刻,兵部值房接报”,才算完稿。
抓起奏疏,梁之垣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夜风从窗缝钻进来,竟让他打了个寒颤。
“备马!去通政使司!”
梁之垣大步冲出值房,门外早已备好马匹。
他翻身上马,马蹄声在空寂的街巷里“得得”作响。
很快。
他便到了通政使司。
通政使司守门吏见是兵部郎中亲来,还捧着标有“八百里加急”的奏疏,连忙抬手示意放行,口中高声通报:
“兵部梁郎中,携宣府急报!”
很快,梁之垣便被引入通政使司。
值夜的通政使司左通政涂乔迁刚被叫醒,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可一看到奏疏封面上的朱笔大字,瞬间清醒过来。
他接过奏疏,先凑近烛火查验兵部关防是否完好。
印鉴清晰,无半点伪造痕迹。
再核对奏疏格式,见事由、经过、建议条理分明,符合“急报”规范。
最后翻开《通政使司接收密报簿》,在簿册上写下“天启二年五月二十五日,子时五刻,接兵部职方司梁之垣递宣府谋逆密报,八百里加急”。
提笔在末尾画了个朱圈,又从案上取过通政司紫印,“啪”地盖在奏疏封面的兵部红印旁。
“快!派专人送司礼监!走内驿道,一刻都不能耽误!”
涂乔迁将奏疏递给身旁的吏员,很是急切。
司礼监的值房设在紫禁城外侧的廊房内,此时也是一片寂静。
随堂太监石元雅刚靠在椅上打盹,手里还攥着未整理完的文书,忽被门外的脚步声惊醒。
见是通政使司的吏员捧着密报来,他连忙起身,接过奏疏只扫了一眼封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都开始发抖:
“宣府……谋逆?”
他不敢擅自处置,立刻叫过小太监:
“快!
去后院请老祖宗!
就说有宣府八百里加急密报,迟了要掉脑袋!”
小太监拔腿就往后院跑。
不多时。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披着件素色披风赶来,头发还微微散乱。
他刚睡下不足一个时辰,可一听“宣府八百里加急”,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只趿着双布鞋就往值房赶。
魏朝接过奏疏,飞快浏览一遍,眉头越拧越紧。
魏朝旋即前往文渊阁,见到了值守在此地的阁臣李汝华。
“李阁老,大事,先票拟罢!”
李汝华见事情紧急,思索片刻后,随即取过一张空白票签,提起朱笔。
烛火下,他笔尖微顿,随即写下票拟意见:
“宣府事急,拟请陛下即刻传旨:
一、调蓟镇戚金、陈策所部川兵、南兵,星夜驰援宣府。
二、命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遣缇骑百人,赴大同、山西镇侦伺动向,若有将领附逆,可先斩后奏。
三、召内阁诸臣、兵部尚书王在晋、户部尚书李长庚连夜入宫议事。”
得了这票拟,魏朝与李汝华匆匆赶往东华门。
此时东华门已闭,唯有两名侍卫持戟守在门外,见是魏朝与李汝华来,连忙上前见礼。
魏朝掏出腰间的“司礼监夜传令牌”,亮给侍卫看:
“有宣府八百里加急密报,需面奏陛下。”
侍卫验过令牌,不敢阻拦,立刻推开侧门,引他们入宫。
宫道上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
小太监提着的宫灯,光晕在青砖上缓缓移动,映出魏朝急促的身影。
到了乾清宫偏殿,守殿的随堂太监见是魏朝,连忙放轻脚步上前:
“老祖宗稍候,奴婢这就去唤醒陛下。”
司礼监随堂太监两人当即跪伏在寝殿外殿,对着里面喊道:
“八百里紧急军情,宣大总兵弑杀钦差谋逆,请陛下速速批阅!”
随堂太监连喊三声,而内殿毫无回应。
正当他们准备进入内殿唤醒皇帝的时候,里面终于发出声音了。
“朕知道了。”
而也就在此刻。
被吵醒的朱由校,才知道,宣镇的事情,麻烦了。
张鹤鸣抚边抚着抚着,抚成了王国樑谋逆。
才从御塌上坐起来的朱由校苦笑一声。
张鹤鸣.
你死得不是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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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剿抚并施,兵发宣府
乾清宫。
寝殿。
时已入夏。
帝塌旁的银盆里,新换的冰鉴正冒着丝丝寒气。
龙床之上。
锦缎半掩着于佩珍的身形,她肌肤如凝脂,长发散在枕上。
此刻。
她被外殿传来的动静惊醒,眼睫还沾着几分睡意,朦胧间抬眼望向帐外,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朱由校已掀开锦缎坐起身,身上只着一件月白中衣,衣摆垂落在榻边,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他回头看了眼帐内,语气放得温和:
“不妨事,你且安歇。”
说罢便赤着脚踩在地面上,朝着外殿走去。
刚踏出内殿,候在廊下的四名宫女便连忙上前。
为首的宫女捧着一件明黄色常服,其余三人分别端着玉带、皂靴与巾帽。
朱由校抬手任由宫女为他披衣。
同时目光扫向阶下躬身侍立的魏朝,声音沉稳得听不出半分慌乱,只眉头微蹙:
“王国樑真反了?张鹤鸣竟真的没了?你且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魏朝连忙躬身向前半步,双手捧着早已捋顺的军报,上前说道:
“回陛下,马世龙的急报上说,前日镇国府外,张鹤鸣本与王国樑对质,却被冷箭射杀,箭手是王国樑的小舅子黑云龙。
之后王国樑据宣府城反叛,马世龙率七百京营残部突围,现驻城外,已派人联络宣府三名愿归顺的参将,还请朝廷速调蓟镇戚金、陈策所部驰援。”
朱由校眉头微皱,似在深思,不过他眼底没有半分慌乱。
若是辽东未定时,宣府谋逆这等事,怕是要让他彻夜难眠。
可如今皇太极已死,建奴覆灭,京营尚有五万精锐,蓟镇、山海关又有重兵驻守,区区一个宣府总兵,还掀不起能动摇大明根基的风浪。
他只是可惜。
前些日子刚与内阁商议好,待九边安抚妥当,便调兵南下整顿江南漕运,再派水师去福建教训那些骚扰沿海的西夷,没成想宣府这边先乱了,全盘计划都要被打乱。
“陛下,急报的详文在此。”
魏朝见皇帝沉思,连忙将军报递得更近了些。
朱由校伸手接过,开始细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