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先是猛地吐出一口浊气,胸腔剧烈起伏着,目光死死盯着朱由校。
“你就是大明皇帝朱由校?”
“放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方正化当即厉声呵斥,伸手就要去推搡皇太极,却被朱由校抬手止住。
“将死之人,不必与他计较。”
朱由校的目光落在皇太极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淡漠。
眼前这个男人,在历史上曾搅动辽东十数年,让大明损兵折将,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倒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腹大患。
皇太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惨笑,却没再逞口舌之快。
他被押到北京这些日子,早已见识到大明的国力。
京畿之地的繁华、明军的整肃、朝堂的有序,都远非建奴所能比。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不是万历末年那个腐朽的大明,而是一个被眼前这个年轻帝王重新唤醒的庞然大物。
输在这样的对手手里,他认了。
“我皇太极征战一生,最终栽在你和熊廷弼手上,算我技不如人。”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怨毒渐渐褪去,只剩下几分绝望的坦然。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你莫要再辱我大金宗室!”
朱由校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轻轻颔首:
“朕看你也是条汉子,便不与你多做纠缠,保你全尸罢。”
说罢,他转向方正化。
“把白绫拿来,抛到那根枝桠上。”
方正化连忙从锦衣卫手中接过早已备好的白绫,踩着小凳将其系在龙爪槐那根歪向一侧的枝桠上,白绫垂落,在风里轻轻晃动,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是你自己上去,还是朕让人送你?”
朱由校的声音依旧平静。
皇太极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了一眼那根歪脖子枝桠,又扫过一旁神色复杂的朱自成,最后将目光落在朱由校身上,嘴角露出一抹绝望的笑:
“不劳烦陛下。”
他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步踏上小凳,双手抓住白绫。
或许是想起了此番的处境,或许是不甘就此殒命,一行热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脚下的石阶上。
但他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将头套进白绫结成的圈里,双脚猛地一蹬。
小凳翻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响,他的身体瞬间悬起,四肢剧烈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不过片刻,皇太极的挣扎便渐渐平息,头颅歪向一侧,再也没了声息。
一旁的朱由检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魏朝的衣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长在深宫,从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更何况是人死在自己面前。
魏朝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信王殿下莫怕,莫怕.”
而朱由校却站在原地,望着那悬在歪脖子树上的尸体,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歪脖子树啊歪脖子树,历史上本应吊死朕那苦命的弟弟朱由检,如今朕已经让皇太极替换了。
当年逼着朱由检上吊的“闯王”李自成,现在成了对朕忠心耿耿的朱自成。
本该在煤山自缢的信王,此刻还躲在太监身后发抖。
这乾坤扭转的境遇,当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仅是片刻后。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朱自成身上,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自成,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这便是与大明为敌的下场。
日后你遇不服王化者,便照今日这般处置,莫要手软。”
朱自成躬身应道:
“臣遵旨!”
他望着那棵歪脖子树,心中凛然。
方才陛下的笑容虽淡,却让他明白了帝王的底线: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大明的残忍。
朱由校又看了眼还在发抖的朱由检,语气缓和了些:
“皇弟,今日之事,便是让你看看,这天下并非只有书斋里的圣贤道理,还有刀光剑影的生存法则。
日后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朱由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敢看那棵歪脖子树。
一行人沿着石阶下山,阳光依旧明媚,可每个人的心境都不同。
朱由校心中是改写历史的畅快,朱自成心中是对帝王的敬畏,朱由检心中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而魏朝与方正化,则只余对帝王深不可测的心绪的凛然。
众人离去之后。
万岁山上。
那棵歪脖子树依旧立在那里,只是多了一丝血腥气。
自朱由校穿越到此来.
历史,早就被改变了。
在未来,被改写的历史,也将会越来越多!
PS:
6800字大章!
燃尽!
第431章 抚边逼赃,逆谋暗生
宣府。
即宣府镇,是明初设立的九边镇之一,因镇总兵驻宣化府得名,也有简称“宣镇”者。
所辖边墙东起居庸关四海治,西达今山西东北隅阳高县的西洋河,长一千零二十三里。
明属京师,属万全都指挥使司。
宣府镇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特别是明朝建都北京之后,宣府镇更是保卫京都,防御蒙古族南下的咽喉之地。
此地山川纠纷,地险而狭,分屯建将倍于他镇,是以气势完固号称易守,然去京师不四百里,锁钥所寄,要害可知。
因地理位置重要,有明开始,便对宣府镇多加投入。
永乐十年“敕边将自长安岭迤西迄洗马林筑石垣,深壕堑”。
到正统年间,蒙古族瓦剌部兴起,明朝边地紧张,乃增赤城等堡烟墩二十二。
正统十四年八月,土木之变明英宗被俘,宣府镇边关所遭破坏十分严重。
景泰帝即位后,明军收复了所失边关。
到了嘉靖,我宣府北大加修缮,增加了许多边垣、边墩、冲口。
嘉靖以后,隆庆和万历年间,皆对宣府镇长城进行过修复。
到了天启二年,宣府已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全镇合计,边垣一千一百一十六里,边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冲口一百九十二处。
宣府镇兵力在永乐年间曾达 15.1万,但至天启年间因辽东战事抽调与长期损耗,实际兵力已大幅缩水。
但纸面上,还有八万人,马三万两千四百匹。
此刻。
宣府城。
镇国府。
大堂
抚边钦差张鹤鸣端坐堂中主位,他看向马世龙与锦衣卫百户问道:
“我看这名册之中,宣府还有八万多人,战马三万余匹,不知可有?”
“部堂大人。”
马世龙躬身拱手,说道:
“那八万官军的数,是账面上的;三万战马,更是掺了水分的。”
张鹤鸣眉头微皱,问道:
“此话怎讲?你且细细说来。”
锦衣卫百户李忠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那是他暗访十余个卫所得来的实录:
“部堂大人,属下查了西路的柴沟堡、中路的万全右卫、东路的四海治,就拿柴沟堡来说,账上写着驻军五千,实际点验时,连老带弱不足两千。
有的士兵逃去了草原,有的被将领派去种私田,还有的干脆冻饿而死,名册上却还挂着名字,只为多领那份饷银。”
“战马呢?”
张鹤鸣的声音沉了几分。
“战马更惨。”
马世龙苦笑着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三万二千匹?实则连一万都凑不齐,且大多是老弱病残。
上月属下去马厩查验,见有的马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连鞍鞯都驮不动。
有的马蹄裂了口子,连走路都打晃。
去年冬天草料不够,冻死饿死的战马就有两千多匹,可将领们上报时,只说‘偶染时疫,损失百余’,剩下的马价银,早被他们挪去盖私宅、买姬妾了。”
张鹤鸣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住心头的寒意。
这些边将,贪得无厌,已经是把宣府镇的骨血都蛀空了。
没等他缓过神,李忠又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