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你敢背叛……”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目光扫过粆图,那眼神里的冷意让粆图浑身一寒。
粆图连忙再次跪倒在地。
“粆图对天发誓,若有二心,必遭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将来察哈尔部的刀,只会对准建奴与其他反对大明的人,绝不会对着大明!”
熊廷弼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前扶起他:
“起来吧。今日便让你带着盔甲粮草回草原,记住,你能有今日,是大明给的。
你将来能成为察哈尔汗,也是大明帮的。
莫要忘了这份恩情。”
粆图重重颔首,转身走出白虎堂。
出了白虎堂之后,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威严的府邸,心中清楚,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与大明紧紧绑在了一起。
而白虎堂内,粆图离去之后。
熊廷弼再次拿起草原舆图,眼神在察哈尔、科尔沁、赫图阿拉三地之间来回移动。
周文焕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他的动作,轻声道:
“经略公这一步棋,走得妙啊!既断了皇太极的左膀,又制衡了科尔沁,草原的局势,这下彻底在咱们掌控之中了。”
熊廷弼立在白虎堂的舆图前,脸上却没有半分处置粆图台吉后的快意。
在他看来,林丹汗兵败后的察哈尔部不过是群龙无首的散沙,蒙古诸部纵有野心,也掀不起撼动大明的风浪。
大明困扰百年的草原难题,如今已有制衡之策,只需假以时日,便能徐徐图之。
此刻,他的目光早已越过草原,牢牢定格在舆图东北方那个用红笔圈出的地名上。
赫图阿拉。
“蒙古人,不值一提。这辽东地面上,唯有那个皇太极,勉强配做我大明的对手。”
“现在,本经略想的,都是如何对付建奴!”
“经略公。”
这个时候,亲卫捧着一份密报上前,躬身道,
“启禀经略公。据抚顺关探子回报,皇太极近日派了阿济格率领两百精骑在关外游弋,接应了不少从沈阳、辽阳逃出去的人。
多是些没入名册的小旗官、家丁,还有几个贪腐数额不大的典吏。”
熊廷弼闻言,面色不变。
“清扫辽沈两地,难免有几只漏网的阿猫阿狗。
这些人官职最高不过百户,连辽阳卫的布防图都没见过,能泄露什么有用的情报?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
“眼下要紧的,不是追剿这些小鱼小虾,而是两件事:
一是彻底整饬辽沈,二是筹备对建奴的战事。”
整顿辽东绝非斩了几百个贪腐官员便能了事。
更是要安民心、定军心。
熊廷弼当即说道:
“之前被克扣粮饷的军户,要把赃款里的三成拨出去补发给他们。
去年冬天冻毙士卒的家属,每户给五两抚恤金。
要让士卒们知道,朝廷记着他们的苦,不会再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另外,辽沈两地的流民,要尽快编入户籍,分给荒田。
城中被烧毁的民房,由官府出木料帮着重建。
只有百姓安了,士卒才能无后顾之忧。”
最关键的,还是官吏的补缺。
“辽沈两地空缺的两百多个职位,从今日起,只选两类人:
一是在此次整顿中立场坚定、清廉奉公的。
二是在军中战功卓著、能与士卒同甘共苦的。
那些靠着关系、想着捞钱的,一概不用!”
话音刚落,周文焕又递上一份关于辽东粮草的军报,眉头微蹙:
“经略公,辽东每年需军粮一百零八万石、马料四百万石,合计近五百万石。
往年朝廷要从江南调运三百万石,光运输成本至少三百万两银子。
漕运过黄河、陆路翻山海关,每运一石粮,就要耗费一两银子,实在是耗不起。”
“所以,开春后的屯田,才是重中之重。”
熊廷弼接过军报,话语之中,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如今辽沈的贪腐肃清了,军户们有了田、有了粮,愿意屯田的人自然多了。
只要把沈阳周边的万亩荒田开垦出来,再修复辽阳的灌溉渠,不出两年,辽东的粮食自给率就能从两成提升到七成以上。”
他掰着手指算道:
“到时候,每年只需从江南调运一百万石粮,能省两百万石的调运量,光运输成本就能省下两百万两。”
白虎堂中的亲卫听得热血沸腾,当即问道:
“既然如此,那何时才能对建奴动手?去年咱们差一点就端了赫图阿拉,弟兄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
熊廷弼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再次投向舆图上的赫图阿拉,语气里满是必胜的笃定:
“整顿辽东慢不得,剿灭建奴急不得。”
“等开春的屯田安排妥当,官吏也补全了,军粮、马料都囤足了,便是收拾建奴的时候。”
“去岁未能一战而定建奴,是因为粮饷不足、人心不齐,还有内奸作祟。可如今不一样了!”
“火药方面,咱们从朝廷运来的万斤火药,已经囤在沈阳火药库了。
兵员方面,辽沈两地整顿后,留下的六万精锐,个个都是能战的汉子。
更有科尔沁部可以调动。
漕运、陆路都安排妥了,不会再像去年那样断粮。
军户有了田、百姓安了家,都盼着咱们能打跑建奴,还辽东一个太平!”
“天时、地利、人和,如今都在咱们这边。
皇太极,不过冢中枯骨罢了!”
说着,熊廷弼冷笑两声,心里想道:
皇太极,你不是想靠着那些逃兵探听消息吗?
不是想在抚顺关耍小聪明吗?
多去做梦罢!
待开春后
我大明天兵压境,本经略倒要看看你,如何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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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建酋蹙境,九边暴动
天启二年三月的辽东,温度已经上升回暖了。
但要说入春了,那倒还没有。
甚至赫图阿拉还在飘雪了。
这是辽东特有的“桃花雪”,明明已是江南草长莺飞的时节,这里却还飘着能落满肩头的冷雪。
此刻。
大金国的皇宫偏殿,皇太极穿着件玄色的皮袍,他负手站在地图前,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把人带上来。”
他的声音不高,殿外的侍卫应声而入,很快押着一个浑身瑟缩的人影进来。
正是从沈阳逃来的百户陈春。
陈春的衣甲又破又脏,甲片上还沾着泥雪,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一进殿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接着便不停地磕头。
“奴才陈春,参见大汗!求大汗收留!”
皇太极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颤抖的背影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起来回话。沈阳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陈春这才敢抬起头,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大、大汗,都完了!
沈阳的官儿们,差不多都被熊廷弼抓了!
奴才是恰好在外城轮值,听到弟兄们说‘要查贪腐’,又看到锦衣卫的人在城门口盘查,才趁乱混出城门,一路跑过来的……
其他的弟兄,要么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了,要么想反抗,却被提前埋伏的兵卒堵在家里,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咽了口唾沫,想起当时的混乱,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恐惧:
“熊廷弼那厮,下手又快又狠!
听说他提前查了两个月的账,连谁私吞了多少军粮、谁家藏了多少赃银,都摸得一清二楚。
动手那天,城门、军营全被封了,根本没人能跑掉!”
“这么说,辽东是乱不了了?”
皇太极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失望。
他原本还盼着张秉益的兵变能搅乱辽东,盼着这些逃出来的明官能带来“大乱”的消息,可没想到,熊廷弼竟把局面控得这么死。
“是、是乱不了了!”
陈春连忙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主要是那些底层的军卒,现在有饷拿、有饭吃,根本没多少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