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会在各旗修建寺庙,邀请西藏的喇嘛来主持,还规定“蒙古男性出家为喇嘛者,可免除部落的赋税徭役,其家人还能获得大明赏赐的布匹”。
这般利诱之下,大量蒙古男人会选择出家。
一来不用承担兵役,二来能让家人过得好。
可长远来看,男性出家者多了,蒙古的人口自然会减少,青壮劳动力不足,连放牧都成问题,更别提组建军队。
而寺庙会渐渐掌控各旗的牧场与财富,喇嘛阶层依赖明廷的支持,自然会成为大明在蒙古的“代理人”。
他们会在讲经时宣扬“顺从大明者得福报”,会向都护府告密那些“有异心”的部落贵族,潜移默化中,让蒙古人从“尚武”变成“顺服”。
第四步,是经济与文化的双重封锁,让蒙古永远停留在落后的“牢笼”里。
陛下的策略里,“愚民”是关键。
严禁蒙古部落与中原进行除“互市”外的任何商贸往来,互市中只允许交易皮毛、牛羊等初级产品,严禁出售铁器、农具、丝绸等高级物资,连盐和茶叶都要定量供应,让他们始终依赖大明。
文化上更是严格,禁止蒙古人学习汉语、认识汉字,禁止与汉人通婚,甚至不许蒙古贵族子弟前往中原求学。
“让他们只知道草原的天,不知道中原的繁华,让他们觉得,大明的一切都是‘天授’,而他们只能依附”。
除此之外,还要让蒙古贵族定期进京述职,明面上是“恩宠”,实则是作为“人质”。
你的家人在京城,你的动向被监控,稍有不慎,便可能失去爵位与俸禄。
同时还鼓励贵族之间互相揭发,哪怕是捕风捉影的“异心”,只要告发,便能获得明廷的奖赏,用利益让他们互相猜忌,再也拧不成一股绳。
最后一步,也是陛下认为最“柔”却最“韧”的一招。
联姻与爵位绑定。
皇室要娶蒙古贵族女子,让蒙古部落与大明皇室有血缘联系。
陛下当时说,这一步最难,因为涉及皇室尊严,需循序渐进,但一旦做成,效果会远超刀枪。
你的外孙可能继承札萨克之位,这份血缘联系,会让蒙古贵族在“反叛”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家人。
除此之外,还要授予蒙古贵族“亲王”“郡王”“贝勒”等爵位,给予丰厚的俸禄,让他们“不用劫掠,也能过得比以前好”,用利益换取忠诚,用爵位驯化野心。
熊廷弼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指尖的寒意顺着血脉蔓延到心口。
陛下这套策略,像一套精密的“组合拳”。
“拆骨头”(政治分化)让蒙古无力反抗,“换脑子”(宗教控制)让蒙古无心反抗,“断路子”(经济封锁)让蒙古无法反抗,最后再用“血缘与利益”(联姻与爵位)把他们牢牢绑在大明的战车上。
百余年来困扰大明的北疆问题,似乎真的能在这套策略下迎刃而解。
可这份“解”,对蒙古诸部而言,却太过残酷。
军事征服的血、政治分化的苦、宗教控制的钝、经济封锁的痛,每一步都像一把无形的刀,慢慢割掉蒙古人的骨气与力量,让他们从驰骋草原的雄鹰,变成圈养在牧场里的羔羊。
熊廷弼甚至能想象到百年后的景象:
蒙古人不再会骑马射箭,只会在固定的牧场里放牧。
他们的孩子从小听着喇嘛讲经,不知道祖先曾建立过横跨欧亚的帝国。
他们的贵族依赖大明的俸禄过活,再也不敢有“逐鹿中原”的念头。
这般景象,高效,却也冰冷。
“帝王无情啊……”
熊廷弼低声呢喃,眼中满是复杂。
他敬佩陛下的远见,能为大明除去百年边患,可一想到那套策略背后的阴狠,还是忍不住心生寒意。
陛下心中装的是大明的万里江山,装的是长治久安,却唯独没有“怜悯”二字。
但或许也只有陛下这样的人物,才能将如今烂摊子一般的大明,彻底盘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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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边患暗流,陛下英明
天启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开原城被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雪包裹。
鹅毛般的雪片从铅灰色的天空中倾泻而下,落在残破的城墙上、结冰的护城河上,也落在街巷中刚修好的屋舍屋顶,不过十日光景,道路上堆积的积雪已达半人多高。
每日天不亮,便有民夫与士兵组成的清雪队,扛着铁铲、推着雪车,在官道上奋力清理积雪。
若不及时疏通,粮草转运、军情传递都将陷入停滞,这座刚收复的城池,便会在寒冬中彻底与外界隔绝。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了何止一倍。”
熊廷弼站在经略府的廊下,望着漫天飞雪,眉头紧锁。
他想起数月前辽东的大雨,那场雨连下半月,辽河水位暴涨,差点冲垮了抚顺的堤坝。
而山西、陕西、山东却传来“数月无雨,田地干裂”的奏报。
一边是洪涝隐患,一边是干旱灾情,这般极端的天气,与陛下在密信中提及的“小冰河期”天灾,竟完全吻合。
“天灾无情,若人治再跟不上,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怕是要揭竿而起了。”
熊廷弼低声自语,心中愈发坚定了“就地屯田、稳定民生”的想法。
开原刚收复时,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如今虽有流民陆续返回,却多是缺衣少食,若不能在寒冬中给他们一条生路,即便赶走了建奴,也难守住这座城池。
就在他思索之际,经略府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熊廷弼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城外的临时市集上,数十名明军士兵正牵着牛羊,与行商们讨价还价。
“这头牛,最少也得值五两银子!你给四两,这不是欺负人吗?”
一个年轻士兵涨红了脸,死死拽着牛绳,不肯松手。
他身边的行商则笑着摆手:
“小兄弟,不是我压价,现在满城都是卖牛羊的,你这牛虽肥,却也卖不上五两。
这样,我再加二百文,四两二,你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交割。”
士兵犹豫了片刻,回头看了看身边同样牵着牛羊的同伴,最终咬了咬牙:
“行!四两二就四两二,不过你得给现银,可不能打白条!”
这般讨价还价的场景,在临时市集上随处可见。
这些牛羊,并非士兵们私藏的战利品,而是熊廷弼特意赏赐下来的。
红河谷、铁岭、开原三战,将士们立下大功,可朝廷的赏银因转运困难,迟迟未能送到辽东。
为了稳住军心,熊廷弼便决定“以物代赏”,将缴获的建奴牛羊、牲畜,按照军功名册,分发给将士们,折算成赏银的一部分。
“将士们流血流汗,总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熊廷弼心中想道。
“朝廷的赏银早晚能到,但眼下寒冬腊月,给他们些实在的东西,比空等承诺强。”
他还特意给了将士们选择:
若不愿要牛羊,可登记在册,等朝廷赏银到后,足额发放。
若愿意要牛羊,也可选择“半银半物”。
一半赏银折算成牛羊,另一半等朝廷拨款。
最终,大部分士兵都选择了后者。
经历过粮饷拖欠的苦,他们更相信“拿到手上的才是真的”。
谁也不知道朝廷的赏银要等多久,而一头牛、几只羊,既能当下宰了吃肉,补充营养,也能卖给行商,换些现银,给远在家乡的亲人寄去。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
数万名士兵同时出售牛羊,市场上供过于求,牛羊价格一路下跌。
刚开始,一头壮牛能卖五两银子,没过三日,便跌到了四两,甚至有行商趁机压价,想把价格压到三两五。
士兵们虽不满,却也别无选择。
寒冬里牛羊不好养活,他们也没有养牛羊的经验,若不卖出去,冻死了便价值大打折扣。
得知此事后,熊廷弼立刻下令干预。
他先是规定了牛羊的“底线价”:
壮牛不得低于四两五,肥牛不得低于四两,羊不得低于五钱,若有行商敢低于此价收购,一律以“囤积居奇”论处,没收全部货物。
随后,他又传信给京城的皇商,让他们抽调人手,带着现银赶来开原,着重收购将士们手中的牛羊。
皇商背靠朝廷,资金雄厚,不仅能按照底线价收购,还能当场支付现银,极大地缓解了士兵们的困境。
同时,这也是熊廷弼在为皇帝分忧。
毕竟
此番大胜,赏钱也是个天文数字。
能为陛下省点钱财,就省一点罢。
而皇商就是陛下的人,所赚的钱财是直接进入内帑的。
熊廷弼说是不懂官场,但人情世故却是明白的。
直接用钱财‘贿赂’皇帝。
并且,熊廷弼提前发赏的举动,不仅没有失了军心,反而让士卒们都对其感恩戴德、
“多谢经略公!若不是您定了规矩,我们这些牛羊,怕是要被行商坑惨了!”
一个刚卖完牛的老兵,拿着沉甸甸的银子,专程跑到经略府外道谢,脸上满是感激。
熊廷弼站在廊下,对着老兵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这是你们应得的。好好拿着银子,若是想家,便给家里寄去些;若是不想寄,也别乱花,寒冬里,多买些棉衣、粮食,保重身子才是要紧事。”
老兵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融入了市集的人群中。
熊廷弼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漫天飞雪,心中稍稍安定。
稳定军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组织百姓开垦荒地、修缮屋舍,还要应对建奴可能的反扑、蒙古部落的异动,还要在这“小冰河期”的天灾下,为开原的军民,为辽东的安稳,拼出一条生路。
市集的喧闹声还隐约飘进经略府,廊下的积雪刚被扫开一道小径,一名身着铠甲的亲兵便踩着雪水快步跑来,神色急切地在熊廷弼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经略公,城外哨卡来报,建奴派了一名使者,自称是奉皇太极之命,前来求见您!”
“建奴使者?”
熊廷弼握着廊柱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没过脚踝的积雪,又想起十多日前哨探传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