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第一道是‘火焰拔丝地瓜’。
御膳房的师傅先将番薯切块炸至金黄,裹上熬好的糖浆,快速拉丝做成金丝鸟巢的模样,中间还填入了核桃、杏仁等坚果碎。
上桌前再浇上少许烈酒,点燃后便会有火焰缭绕,既好看又好吃。”
朱由校看向那道菜,只见金黄的番薯块被晶莹的糖丝包裹,点燃的烈酒在糖丝上跳动着蓝色的火焰,空气中弥漫着焦糖与坚果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他拿起银筷,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番薯的软糯、糖浆的香甜与坚果的酥脆在口中交织,口感丰富,远超他对番薯的预期。
“味道不错!”
朱由校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道菜。
张嫣笑着继续介绍:“这几道是用红薯粉做的。
这盘是‘红薯粉蒸肉’,用红薯粉裹着五花肉蒸制,肉质酥烂不腻,红薯粉吸满了肉汁,格外入味。
这碗是‘红薯粉汤’,里面加了虾仁、青菜,清爽可口。
还有这盘‘红薯粉糕’,是用红薯粉混合糯米粉蒸制的,蘸着蜂蜜吃,甜而不腻。”
最后,她指向一道造型精致的冷盘:“陛下您看这道‘牡丹红薯雕’,是师傅将蒸熟的红薯雕刻成盛开的牡丹模样,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再淋上桂花蜜,既好看又解腻,是臣妾特意让师傅做的。”
朱由校看着那朵“红薯牡丹”,花瓣纹理清晰,色泽金黄,点缀着晶莹的桂花蜜,确实精致得不像一道粗粮做的菜。
他夹起一片“花瓣”放入口中,红薯的清甜混合着桂花的香气,口感绵密,让人心生愉悦。
“没想到番薯竟能做出这么多花样,味道还这么好。”
朱由校放下银筷,看向张嫣,眼中满是赞赏。
“皇后为了推广番薯,倒是费了不少心思。若不是你带头引导,百姓们怕是至今还把番薯当贱食,新政的推广,也要多走不少弯路。”
被朱由校夸赞,张嫣微微低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
“陛下说笑了。推广番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臣妾身为皇后,本就该为陛下分忧,为百姓出力。
只要能让百姓们不再受饥馑之苦,大明的根基能更稳固,臣妾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张嫣自小便接受着最严苛的闺阁教育,夫子教她《女诫》《内则》,母亲教她相夫持家之道。
当初她能在数千秀女中脱颖而出,并非只因容貌出众,更因她的修养。
或许她的能力不怎样,但那一股为丈夫分忧,履行皇后职责的责任感,却是不断驱使她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此刻听朱由校夸赞她推广番薯的功劳,张嫣不仅不敢居功,反而美目一闪,开始日常劝谏:
“臣妾不过是做了些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
倒是陛下,每日批阅奏疏到深夜,常常连晚膳都顾不上用,臣妾看在眼里,心里总有些不安。
若是臣妾能多帮陛下分担一些,哪怕只是处理些后宫琐事,让陛下少些烦扰,臣妾也安心些。”
她虽不懂朝堂上的权谋纷争,也不懂新政推行的复杂,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丈夫眉宇间的疲惫。
陛下太年轻,肩上却扛着中兴大明的重担,扛着两京一十三省。
这份辛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朱由校闻言,心中一暖,伸手将张嫣轻轻揽入怀中。
她的身躯纤细柔软,靠在他的胸膛上,带着淡淡的兰花香,瞬间驱散了他处理政务的疲惫。
朱由校低头在她发顶轻轻一吻。
“有嫣儿这样的皇后,朕就算多操劳些,也不觉得累了。”
张嫣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时候,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眼中难得褪去皇后的庄严,显出少女的狡黠:
“臣妾还有一个好消息,一直没来得及告诉陛下。”
“哦?什么好消息?”
朱由校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这十四岁少女一副准备给自己惊喜的模样,倒有几分有趣。
他在张嫣鼻尖上点了一下,笑着说道:
“我看,是皇后要给朕报喜来了!”
“陛下怎么知道?”
张嫣猛地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此事臣妾刚让太医院诊脉确认,还特意吩咐宫中人保密,想等合适的时机给陛下一个惊喜,陛下竟早就知道了?”
朱由校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却已孕育着新的生命。
他语气带着几分自得:“这紫禁城的宫墙,看似厚实,却没什么事能真正瞒住朕。
太医院院判早早递来的脉案,虽没明说,却提了‘皇后凤体违和,需静养调理’,朕再结合你近日食量渐增、嗜睡的模样,便猜到了七八分。”
朱由校追求的,是对后宫的绝对掌控。
任何事情,只要他在意的,他都会知道。
毕竟
他这个皇帝时时生活在紫禁城中,若是连后宫都掌控不了,那就是性命堪忧。
要么被毒死,要么就是溶于水。
因此,紫禁城就是朱由校的逆鳞。
外臣想要将手伸进紫禁城,或是宫里面的人想要联络外臣,都会触及朱由校的逆鳞。
而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张嫣还震惊在皇帝的通天本事,朱由校的手掌却轻轻在她小腹上摩挲,忽然说道:
“这里面的小家伙,可得是个皇子才好。”
皇后诞下嫡子,不仅意味着大明有了稳固的国本,更能安定朝野人心。
如今新政推行虽有成效,却仍有旧臣暗中观望,若嫡子降生,便等于为他的皇权再添一道坚实的屏障,让那些觊觎权力的人彻底断了念想。
这些臣子,对有血脉后裔的皇帝,与没有血脉后裔的皇帝,态度可是不一样的。
一如景泰帝能让叫门天子翻身,何尝不是因为其病重,加之没有后代?
张嫣听他这么说,连忙坐直身子,眼神格外认真:
“臣妾会努力的!”
朱由校被她这较真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你呀,真是个傻姑娘。生男生女哪是你能决定的?
若是个公主,朕也一样疼。你可不许有压力,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
他收起笑容,语气渐渐变得郑重,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
“另外,你有了身孕,往后便不要再操劳后宫琐事。
饮食方面,必须让御膳房单独烹制,每一道菜都要经过试毒,食材也要专人采买、全程看管。
平日里出入,身边至少要带四名宫女,宫中人多眼杂,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后宫的复杂程度,朱由校是心知肚明的。
虽如今后宫嫔妃不多,暂时掀不起风浪,但“母凭子贵”的诱惑太大,保不齐有野心之人会铤而走险。
若是因为一点疏忽导致张嫣流产,不仅会让他痛失骨肉,更可能引发朝堂动荡,那便是天大的祸患。
张嫣感受到他语气中的郑重与关切,心中一暖,乖巧地点了点头:
“臣妾听陛下的。往后一定安心养胎,不给陛下添麻烦。”
朱由校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的温软与腹中悄然孕育的生命,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此前朝堂的纷争、财政的压力、边疆的隐患,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冲淡了。
怀中是温软贤淑的皇后,她腹中是悄然孕育的血脉,朱由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这不仅是他个人的天伦之乐,更是大明社稷的福音。
有贤妻安定后宫,有血脉稳固国本,这中兴之路,便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意义,多了一个必须全力以赴的理由。
他要为自己的血脉挣出一片朗朗乾坤,让这大明的江山,能安稳地交到下一代手中,不再重蹈过往的覆辙。
他朱由校,岂能让他的儿子,做亡国之君?
思绪流转间,朱由校突然想起,后宫之中并非只有皇后怀有身孕。
他松开揽着张嫣的手,语气中多了几分关切:
“对了,赵贵嫔是三月二十日诊出有孕,如今算来已有八个月,再过两个月左右便要临盆了。她近来身子如何?胎象安稳吗?”
赵清月本是司寝宫女,作为朱由校的第一个女人,得到了好几次临幸,运气好怀上龙种,才得以破格晋封贵嫔。
虽出身不高,却也是怀着皇家血脉的人,朱由校自然不会忽略。
张嫣见他记挂着其他妃嫔,眼中没有丝毫妒意,反而温和地答道:
“臣妾时常派宫女去探望,太医院也定期为她诊脉,回禀说胎象一直很安稳。
赵贵嫔性子温婉,平日里除了散步安胎,便是在宫中看书刺绣,从不参与后宫琐事,身子养得很好。”
听到“胎象安稳”四个字,朱由校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他沉吟片刻,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即便胎象安稳,也不能掉以轻心。你让人把太医院拟定的安胎章程,还有分娩时的具体流程,都抄一份给朕看看。
从每日的饮食禁忌、用药规范,到分娩时的稳婆人选、产房布置,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
这个时代,卫生条件落后,接生手法粗糙,稍有不慎便是母子双亡的悲剧。
后宫之中,因安胎不当、分娩难产而失去孩子的妃嫔,数不胜数。
生一次孩子,对女子而言,便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更让他警醒的是原历史的教训:
前世的朱由校,虽有过几位怀有身孕的妃嫔,却始终没有一个皇子能平安降生。
以至于他二十三岁便驾崩时,只能将皇位传给没有受过帝王教育的弟弟朱由检,最终让大明在内外交困中走向覆灭。
这样的悲剧,他绝不能让其在自己身上重演。
张嫣见他对后宫孕事如此上心,心中满是感动。
她能感受到,陛下的这份重视,并非只是为了皇室血脉,更是对自己的重视。
她温顺地点头:“臣妾明日一早就去安排,让太医院将所有章程流程整理妥当,亲自送到陛下御案前。”
此刻的张嫣,完全沉浸在皇帝的关怀与爱意之中。
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皇后。
丈夫不仅对自己情深意重,更能体恤后宫众人,这样的帝王,值得她倾尽所有去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