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更加用心地打理后宫,让陛下不必为后宫琐事烦扰,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大明的中兴大业之中。
而用完晚膳之后,朱由校这次没有熬夜批阅奏疏了。
而是抱着张嫣早早睡下。
活要干,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时光飞逝。
转眼半个月过去。
时间已经是来到了天启元年十一月下旬。
内阁。
随着叶向高与何宗彦正式入阁,原本趋于平稳的朝局,再次泛起微妙的涟漪。
这两位三朝老臣虽无结党之意,却自带深厚的人脉与声望。
那些此前因新政推进而暂避锋芒、偃旗息鼓的臣子,渐渐开始向两人靠拢。
有人是敬佩叶向高当年独撑内阁的风骨,有人是认可何宗彦清廉务实的治政风格,更有人是想借两位老臣的影响力,在朝堂上为自己谋求更多话语权。
一时间,内阁值房外的访客多了起来,六部官员递上的奏疏中,也时常能看到“请叶阁老/何阁老详察”的字样。
虽尚未形成明确的派系,却已隐隐有了“叶何阵营”的雏形,与此前依附方从哲的官员形成微妙的制衡。
与此相对的,是首辅方从哲日渐显露的力不从心。
这位曾在泰昌朝过渡期间稳定朝局的老臣,本就以“中庸”著称,如今面对叶向高的威望与何宗彦的干练,愈发难以掌控内阁节奏。
不过,朝局的变动也并非全是隐患。
有了叶向高统筹全局、何宗彦细化执行,朝中诸事的运转效率明显加快:
此前因派系争议而搁置的边军屯田方案,很快拟定了具体章程。
地方上报的番薯推广难题,也得到了针对性的解决方案。
就连此前拖延许久的江南税政清查,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江南各府县的税表,终于陆续递到了户部,且初步核算的税银数额,比去年同期多了近一成。
消息传到东暖阁,朱由校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反而眼神愈发深邃。
“多缴一成?”
朱由校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冷冽之意。
“见朕用了叶向高、何宗彦,便以为朕准备倒方,给朕几颗甜枣来了?”
可这点甜枣,可满足不了他!
在朱由校看来,江南税银的增长,恰恰印证了此前清查的必要性,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整顿江南官场的决心。
这些新增的税银,不过是冰山一角,若能彻底厘清江南的田产与税赋,国库的充盈程度将远超预期。
就在朝堂忙着梳理政务的同时,另一桩关乎军心的大事也终于筹备就绪。
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度,第一批赏赐辽东将士的物资,已在通州码头整装待发。
五十万两赏银分装在数百个加固的木箱中,千匹彩缎整齐叠放在特制的布囊里,还有蟒衣、丹书铁券等象征荣誉的物件,皆由专人看管。
此次押送任务,朱由校特意委派了太监王承恩。
这位太监此前多次负责封赏之事,从无差错。
在朱由校的亲自授意下,负责押送辽东封赏物资的王承恩,并未按原定的“通州-山海关-辽东”路线行进,而是临时调整路线,先绕道蓟镇。
原因无他,朱由校要让在此整顿军务多日的杨涟,与王承恩一同前往辽东犒军。
自领旨赴蓟镇整顿边军以来,杨涟便以雷厉风行的姿态投入工作。
他抵达蓟镇后,仅用十日便厘清了蓟镇“兵额虚冒”的沉疴。
弹劾惩处了百余名贪腐将领,其中不乏总兵级别的高官。
同时重新核定兵额,补发拖欠士卒的军饷,更制定了“定期校阅、军功赏罚”的新规。
裁撤的空额,一年便可以为户部省下二十多万两的军饷支出,可谓功劳巨大。
而杨涟的整顿,短短一月,便让原本涣散的蓟镇军心竟有了明显改观。
士气大增!
此次朱由校派杨涟随行犒军,表面上是让他借犒军之机,实地考察辽东的军务部署,学习熊廷弼治军的经验,为后续整顿其他边镇积累经验,并且监督赏银与物资的发放。
边军之中“将领克扣赏银”是顽疾,此前多次战事结束后,朝廷赏赐的银钱、布帛,经将领层层盘剥,最终到士卒手中的往往不足三成,这也是导致军心涣散、士卒逃亡的重要原因。
此次辽东大捷,赏银物资数额巨大,朱由校绝不容许此类事情重演。
他特意密信嘱咐杨涟:“每一笔赏银、每一匹布帛,都要对照军功册,亲自交到立功士卒手中。
若发现有将领敢私吞、克扣,可先斩后奏,无需顾虑其官职高低。”
除此之外,路线改道蓟镇,还有一个现实考量。
蓟镇整顿期间,杨涟抄没了贪腐将领的家产,其中包括白银近两百万两、绸缎千余匹、田产百余顷。
这些抄没物资经朱由校批示,可充作辽东封赏的补充。
毕竟,要在半个月内凑齐近两百万两的赏银,对国库空虚的大明而言绝非易事。
内帑划拨五十万两,户部凑集八十万两,再加上蓟镇抄没的物资折银、地方藩王捐献的银两,才勉强凑够数额。
将蓟镇抄没物资随队押送,既能充实封赏,也能向辽东将士彰显朝廷“严惩贪腐、惠及士卒”的决心。
但这一切,都只是明面上的安排。
朱由校真正让杨涟前往辽东的核心原因,远比“犒军”“监督赏银”更为深远。
他要借杨涟之手,核查辽东军务,防止“尾大不掉”的隐患。
如今大明每年投入辽东的军饷、粮草、物资,折算白银高达数百万两,辽东驻军已达八万余人,熊廷弼更是手握军政财三权,兼掌尚方剑,权势之重,堪称“辽东王”。
朱由校虽信任熊廷弼的忠诚与能力,却也深知“权力滋生腐败”的道理。
一旦边将手握重兵、掌控财权,若再出现“养寇自重”“私立山头”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此前万历朝的李成梁,便曾因长期镇守辽东,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虽有战功,却也为建奴崛起埋下隐患。
朱由校绝不容许历史重演。
辽东的战事,该以最快的速度平定。
否则
辽饷不除,赋税不减,哪怕是推行新政,也无法改变大明这艘烂船即将沉没的结局。
开源要开。
节流,也是必不可少的!
辽东放血大明,已经太久了,该是到了止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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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少壮登台,赫图惶惶
蓟镇。
蓟州城。
与杨涟初到之时相比,如今的蓟镇,早已换了一副模样。
犹记一月前杨涟领旨赴任时,蓟州城内外是何等萧索:
城门两侧的墙角下,挤满了破产的军户与流民,他们穿着破烂不堪的单衣,冻得青紫的手里攥着缺口的陶碗,眼巴巴地望着州府大门,等着那每日一次、稀薄如米汤的施粥。
有骨瘦如柴的孩童趴在母亲怀里,嘴唇干裂得渗血;有年老的军户拄着拐杖,腿上还留着早年打仗的伤疤,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城墙上的垛口锈迹斑斑,巡逻的蓟镇兵卒无精打采,面黄肌瘦,手里的长枪像根烧火棍。
那是长期欠饷、士气涣散的模样,是蓟镇积弊多年的缩影。
而如今的蓟州城,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城门下的流民少了大半,仅剩的几人也并非此前那般奄奄一息。
他们或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下,手里拿着刚领到的粗粮饼子。
或围在招工告示前,与负责招募的吏员交谈,想要得一份差事。
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挑着担子的货郎边走边吆喝,卖热汤的摊子前冒着热气,几个刚训练完的新兵,正围着摊子买汤喝,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
这一切变化,皆源于杨涟的铁腕整顿。
自抵达蓟镇那日起,杨涟便没给贪腐将领丝毫喘息之机。
他先查出百余名将领存在“喝兵血、吃空饷”的劣迹。
之后毫不手软,按律处置:
罪大恶极者当众处斩,以儆效尤;情节较轻者流放辽东,永不录用;所有贪腐将领的家产尽数抄没,田产、商铺、金银珠宝,一一登记在册。
抄没的钱财并未全部上缴国库,杨涟奏请皇帝后,留下三成用来补发军饷。
当拖欠了三年的军饷,沉甸甸地交到士兵手中时,不少老兵当场红了眼眶,握着银子的手都在颤抖。
各个都对杨涟心服口服,对皇帝感恩戴德。
人心,由是凝聚起来了。
而抄来的田产与商铺,杨涟则下令收归国有:
商铺交给可靠的吏员打理,所得利润归入蓟镇军饷库。
田产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租给无地的军户,收取微薄租金,让军户有了固定的生计。
另一部分纳入卫所田,由士兵轮流耕种,既补充了军粮,又让士兵在无战时有事可做。
空额的兵额也成了安置流民的契机。
杨涟下令扩招士兵,优先招募青壮流民,只要身体健康、无不良记录,均可入伍。
入伍后不仅能领到足额军饷,还能分到一小块屯田。
这对走投无路的流民而言,无疑是绝境中的生机。
短短一月,蓟镇便招募了五千余名新兵,原本空荡的军营重新变得充盈,每日清晨,士兵训练的呐喊声能传遍半个蓟州城。
除此之外,杨涟还借着整顿带来的人望,着手解决蓟镇的根本问题:
他派人清丈全州土地,厘清田产归属,严惩隐瞒田产的地主。
在巨大的声望之下,此事迅速推进,很快就有了许多成果。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