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59节

  至于京城成了筛子……咳咳……这污水也不能全泼在朕的头上!

  你既知有此弊端,为何不大力整顿?为何不将你的人安排进去?还不是怕动静太大,引起朝局震荡!”

  太上皇越说越觉得有理,声音也拔高了些:“更何况,朕难道就丝毫没有为你着想?没有为这江山社稷考虑?

  那金吾卫!赵驹的金吾卫如今是不是在你手里?朕可曾从中作梗?

  朕这两年,明里暗里将京中多少关防要务逐渐交托于你,你心中当真没数?为何偏偏揪住平安州这点旧事闹得父子离心,朝堂不宁?”

  这番辩解,半是真话,半是情绪化的反击,将太上皇内心深处的担忧、让步以及不被理解的怨气都倒了出来。

  安朔帝冷眼听着太上皇那番夹杂着怨气与辩白的言语,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盖因太上皇所谓的让步只是迫于形势的权宜之计,而非真心实意的交托。

  金吾卫的移交,与其说是太上皇主动释放的善意,不如说是自己在步步紧逼下,对方不得已的退却。

  那时赵驹刚从大同镇回京述职不久,重阳宫宴上,他那好侄子萧淳,竟被利欲熏心,不惜重金豢养了一名擅长驱蛇的异族人士,欲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这个皇帝下手。

  当时毒蛇骤现,直扑御座,席间大乱,千钧一发之际,是赵驹反应迅疾,以身护驾,才堪堪化解了那场危机。

  场面之惊险,至今想起仍觉寒意森森。

  此事之后,无论是出于对那场未遂弑君阴谋的愧疚,或是迫于自己借此机会的强硬争取,亦或是太上皇为了保住他那胆大包天的孙子萧淳,不得不做出妥协……

  最终,统辖皇城与部分京畿防务的金吾卫指挥权,才真正移交到了自己手中。

  可即便如此,当时他仍是能看出太上皇心中的不情愿。

  若非萧淳的事证据确凿、影响恶劣,且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的性命,触及了底线,他这位父皇又怎会轻易退让?

  正是借着那次事件带来的契机和自己后续的强力争取,他才顺势将金吾卫这支至关重要的皇城禁卫力量牢牢抓在了手中,并毫不犹豫地将指挥使之职授予了救驾有功、能力出众且已表明忠心的赵驹。

  这根本不是太上皇主动的、心甘情愿的交托,而是他在自己步步紧逼和现实压力下,不得已的退却。

  就在殿内气氛僵持不下、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殿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皇城司服饰的密探不顾礼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惊恐和急切:“陛……陛下!紧急密报!

  勇毅侯和宁国府贾敬押送要犯孙绍祖前往破锋军大营途中,在葫芦巷遭遇大批不明身份的死士伏击!对方动用军弩,攻势凶猛!”

  “什么?!”安朔帝和太上皇几乎同时变色。

  那密探喘了口气,继续道:“幸得勇毅侯临危不乱,指挥亲兵浴血奋战,以火器击溃敌寇,要犯无恙,侯爷……侯爷亦安然无恙。

  只是……只是激战过后,侯爷似乎察觉另有窥探者,一箭射伤一人,其余贼人已四散逃窜……”

  消息禀报完毕,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安朔帝脸上的怒容瞬间转化为一种冰冷的、近乎狰狞的冷笑。

  他缓缓转向面色变幻不定的太上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天子脚下,动用军中国器,袭击朝廷钦差,劫杀重要人犯!这就是您口中那些可怜的、只想苟活的余孽做出来的好事!

  这就是在您那些旧部仍占多数的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治下发生的‘太平’!”

  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太上皇,积压的怒火与失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们今日敢伏击侯爵,劫掠钦犯,明日是不是就敢冲击皇城?!

  这就是父皇您想要维持的安宁?

  若非赵驹警醒,此刻孙绍祖要么被劫走,要么已成尸体!这条追查逆党的线就断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这座您仍牢牢掌控大半防卫力量的京城里!”

  太上皇张了张嘴,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和安朔帝凌厉的逼问,他那些关于‘亲情’、‘容人’的言辞,此刻竟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以及可笑。

  他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颓然向后靠倒在引枕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安朔帝丝毫不做理会,决绝声音在殿内回荡:“此事,朕绝不再姑息!平安州,必须彻查!京城防务,必须重整!谁若再敢阻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太上皇瞬间苍白的脸,终究没将那句最狠的话说出口,但未尽之语中的森然寒意,已让整个养心殿如坠冰窟。

  “戴权!”

  “老奴在!”

  “传朕旨意,京城即刻起加强戒备,凡有可疑人等,一律严查!再令赵驹协同皇城司给朕彻查军弩来源!朕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是!”戴权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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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锋军大营,一处值房内,烛火摇曳,灯火通明,映照着赵驹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刚部署完孙绍祖所在牢房的三班轮值,每一班皆由一名忠心可靠的队正带领,配以精挑细选的悍卒,不仅明哨暗卡交错,更在牢房周围撒上了细沙,任何接近的足迹都将无所遁形。

  他甚至下令,值守军士的饮食饮水皆由专人统一配送,严防死守任何可能被钻空子的环节。

  赵驹刚换下沾染了尘土的官服,正就着一盏浓茶与赵小六低声交代后续审讯的注意事项,门外便传来了亲兵急促的通报声。

  “侯爷,宫里有旨意到!”

  赵驹放下茶盏,整了整衣襟:“请。”

  只见一名身着内侍服饰、神色肃穆的太监快步而入,身后跟着两名小黄门。

  那太监展开一卷明黄绢帛,尖细的嗓音在静夜中格外清晰:“陛下口谕:

  着勇毅侯赵驹,即刻起带领金吾卫协同皇城司,严查今日葫芦巷伏击一案中,逆匪所用军弩之来源!

  允破锋军出营镇守,京城内外,凡与军械制造、储存、配发相关之衙门、工坊、库房,皆需严加盘查,一应人等,皆可讯问!务求水落石出,揪出幕后主使,不得有误!”

  赵驹肃然躬身:“臣,赵驹领旨!”

  传旨太监将绢帛与虎符交给赵驹,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侯爷,陛下震怒,此事关系重大,戴公公那边已派人在金吾卫那边候着,就等侯爷您主持大局了。”

  “有劳公公。”赵驹微微颔首,示意亲兵送太监出去。

第537章 内侍传诏请如海

  另一边,林如海自离了皇宫,并未立刻返回吏部衙门,而是命车夫径直驶向荣国府。

  马车在积雪的街道上碾出深深的辙印,一如他此刻沉重的心绪。

  他靠在车壁上,闭目凝神,将方才殿中的对答、安朔帝的旨意在心中反复斟酌、思量。

  马车在荣国府西角门停下,早已得了消息的荣国府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已在此焦急等候。

  见林如海下车,众人忙迎上来,林之孝低声道:“姑老爷,府里……气氛不太好,老太太方才动了大气,大太太更是哭晕过去一回,刚救醒。”

  林如海面色沉凝,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只道:“带路,去老太太屋里。”

  一路行至贾母院中,但见丫鬟婆子们个个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廊下站着贾政、贾环、贾琮等人,皆是面带忧色,见林如海到来,忙上前行礼,贾政更是急声问道:“如海,宫里……陛下如何说?”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进去再说。”

  掀帘入内,贾母歪在榻上,脸色灰败,往日里那份雍容慈和荡然无存,只剩深深的疲惫与惊怒。

  王夫人与挺着大肚子的王熙凤一左一右侍立榻旁,皆是面色凝重,王熙凤一手撑着后腰,眉宇间难掩忧色。

  邢夫人则直接瘫坐在脚踏上,身子软得像没了骨头,犹自低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眼睛早已肿得像两个桃儿。

  探春、黛玉、宝钗、迎春、惜春等姐妹皆屏息凝神侍立一旁,个个脸色发白,神情紧张。

  迎春尤其怯怯懦懦,眼圈微红,不敢抬头看人,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过错。

  林黛玉紧挨着她,悄悄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无声的安慰,自己清丽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

  见林如海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林如海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最后落在贾母身上,上前一步躬身道:“给老太太请安。”

  贾母挣扎着要坐起身,声音沙哑得利害:“如海,快说说……宫里究竟如何了?陛下……陛下可是要……”

  林如海神色凝重,缓缓道:“方才在养心殿,陛下震怒,孙绍祖确系先太子余孽,大舅兄与他往来,已是触了逆鳞。”

  邢夫人的哭声猛地拔高,变成了凄厉的嚎啕:“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活啊……”

  “住口!”贾母猛地一拍榻沿,声音因疲惫而略显嘶哑,“整日就知道哭!人都要被你哭没了!再哭就给我出去!”

  邢夫人被这一喝,吓得立即噤声,只敢捂着嘴小声抽噎,肩膀不住颤抖。

  贾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与恐惧,重新看向林如海,语气缓和了些,却仍带着颤音:“如海,你继续说,陛下……可还有其他旨意?我们贾家……”

  林如海见贾母镇住了场面,这才继续道:“陛下念在贾家先祖功绩,体恤勋贵之后,又见存周兄、敬兄等素来忠谨,更兼勇毅侯驹哥儿在殿前力陈利害、以身作保,陈说大舅兄或系受人蒙蔽,陛下这才法外施恩,网开一面。”

  贾政闻言,连忙追问,声音急切:“陛下如何吩咐?可有什么章程?”

  林如海正色道:“陛下严旨,命贾家上下务必严加管束,戴罪立功,竭力协助朝廷彻查此案,肃清余孽。

  若再出纰漏……”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却极具分量地扫过屋内每一张面孔,“两罪并罚,绝不宽贷。”

  王熙凤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话,声音都带着颤:“林姑父,那……那我们大老爷他如今……”

  “赦兄暂由敬兄看管于东府,无陛下明旨,不得踏出宁国府半步。”林如海语气坚决,“此乃陛下严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亦不得通传消息。”

  贾母听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浑浊的老泪滚落下来,喃喃道:“这个孽障……真是糊涂透顶,险些害了全家啊!”

  林黛玉站在一旁,见父亲神色虽沉稳,眉宇间却难掩疲惫,想必方才在宫中为贾家周旋耗费了极大心力,心疼之下悄悄斟了一盏温茶递过去。

  林如海接过茶盏,对女儿微微颔首,随即温言对贾母道:“老太太保重身子要紧,如今当务之急,是约束府中上下,安守本分,莫要再惹是非,授人以柄。”

  他转向贾政,语气郑重:“二舅兄,府中仆役更要严加管束,内外肃静,不得在外妄议此事,一切但候陛下圣裁。”

  贾政连连点头,冷汗已浸湿了内衫:“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愚兄明白!”

  正说着,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鸳鸯匆匆进来禀报,神色紧张:“老太太,东府珍大奶奶来了,说有万分紧急的事求见。”

  贾母眉头紧锁,疲惫地挥挥手:“让她进来。”

  尤氏快步走进,见林如海也在,先是一愣,随即也顾不得礼数,急声道:“老太太,您快些拿个主意吧!

  大老爷……大老爷他在那边闹将起来,定要立刻见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安分待着,老爷带着下人压都压不住……”

  林如海闻言,面色一沉,声音陡然严厉起来:“糊涂!这是什么时候,还敢如此不知轻重,肆意闹腾?

  珍哥儿媳妇,你即刻回去禀告大舅兄,并传我的话:此乃陛下旨意,关乎阖族生死!让他即刻安分下来,静思己过!

  若再不知收敛,一意孤行,莫怪我不讲情面,一切后果自负!”

  尤氏被林如海这罕见的疾言厉色所慑,连声应下,匆匆退去。

  贾母靠在引枕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后怕与庆幸:“这次……这次真是多亏了如海和驹哥儿了。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在老大屋里当场截下那孙绍祖,人赃并获,又在陛下面前竭力陈情、以身家性命力保……”

  她说着,声音微微发颤,“咱们这偌大的贾家,百年基业,怕是真的要……要顷刻覆灭了……”

  贾政连忙接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与感激:“母亲说的是,驹哥儿这次确实是救了我们全家。

  若非他明察秋毫,洞悉奸谋,又肯在御前担待,这勾结逆党的滔天罪名,咱们如何担待得起?如何辩解得清?”

  他说着,转向林如海,深深一揖:“如海,还请你务必替我们向驹哥儿转达这份救命之恩,感激之情,贾家没齿难忘!”

  林如海微微摇头,神色缓和了些:“言重了,都是至亲,同气连枝,驹哥儿所做,亦是分内应为之事。

  只是眼下确非言谢之时,一切还需以稳住局面、遵照圣意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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