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破阵曲 第173节

  千家集面向凉城的垒门还没有开启,验证过所的官差也没有,云策自然出不了千家集,左右看过好一阵子之后,就牵着枣红马略微向一个盘坐在树下睡觉的虬髯汉子靠近,在距离人家三丈远的地方停步,从马背上的革囊里取出一个蒲团丢在地上,坐上去,学着那个虬髯汉子闭目假寐。

  狗子急促的道:“你可以再靠近一些,这样就等于冲撞了他,他会向你发难,然后你再还击,最后被我抽光内息,你觉得这样做是否在你的道德底线之上?”

  云策道:“我看这人外貌像是一条好汉,我们就不要折腾他了。”

  狗子惋惜的道:“千人将以上修为的家伙啊,我们先前就没有遇见过几个。”

  “睡吧,天亮之后,我们出发进凉城。”

  狗子见劝不动云策暴起行凶,就乖乖闭嘴,继续演算自己永远都演算不完的星图。

  天微微亮的时候,旁边那个虬髯汉子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一眼不断学兔子跳的枣红马,看了半天,最后把目光落在同样睁开眼睛的云策身上。

  “年轻人的这匹雷烟兽很是神俊啊。”

  见人家问起,云策就笑着道:“没通过兽监的改造,反倒把脑子弄坏了,现在也就凑合着骑乘。”

  虬髯大汉站起身,云策才发现这个家伙的身高超过了两米,压迫性非常的强大。

  “把这头畜生给我吧,或许我有办法让它正常起来。”

第274章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兽监都说没救的东西你说有救?我知道你想骗我的雷烟兽,所以,还是别骗了,我觉得它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云策脸上讥讽的笑意,让这个虬髯大汉非常的恼怒,转身一拳砸过来,这一拳没有带起风声,上一刻捏拳转身,下一刻拳头就要砸到云策脸上。

  云策的手诡异的出现在拳头正前方,两只拳头碰撞一下之后,不论是云策,还是虬髯大汉都后退一步。

  虬髯大汉骇然道:“你居然也突破了千人将。”

  云策护着枣红马道:“千人将就很了不起吗?”

  或许是刚才对了一拳,虬髯壮汉的表现开始恭敬起来,他朝云策抱拳道:“你身后这匹雷烟兽被兽监下了‘镇魂钉’还能保持部分灵智,这非常的难得。

  这样的雷烟兽对你来说,就是一个玩物,但是,在我手里,就有非常大的用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准备用三匹雷烟兽换你这匹已经疯掉的雷烟兽。”

  云策摇头道:“它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匹马那么简单,它还是我的兄弟。”

  虬髯大汉道:“某家可以加钱,一千两黄金,加三匹雷烟兽。”

  云策继续摇头道:“看来你的兄弟,只要加钱就能干掉,或者出卖,我的兄弟不成,出多少钱,拿多少雷烟兽来换,我还是选我兄弟。”

  话音还没落下,虬髯大汉的拳头就再一次砸了过来,从他近乎疯狂的双眼中,云策看到了无尽的贪婪。

  “砰砰砰。”

  短时间内,云策的拳头与虬髯大汉的拳头碰撞了不下十次,每一次碰撞的动静虽然不大,却让对战的两人身体负担很大,身为千人将,他们打出的每一拳,力道都不会分散,只会作用在对手身上。

  等云策的束发丝绦被内息震断,长发披散而下的时候,对面的虬髯壮汉也没有好到那里去,他的右臂衣袖已经被内息震碎,化作蝴蝶悄然落地。

  虬髯壮汉见动武还是不成,就后退两步对云策道:“五匹雷烟兽,两千两黄金,这是我最后的报价,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就是朋友,如果你不接受,你就是我雍州刺史府的死仇。”

  原本气定神闲的云策在听到雍州刺史府的名头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马上又挺起胸膛道:“我畏惧雍州刺史府,但是,你是谁,你何德何能能够代表雍州刺史府?”

  “在下雍州刺史府鹰扬将军褚雄。”

  云策听褚雄报完名号,第一时间掏出手帕绑在脸上,然后,合身扑向褚雄,褚雄冷笑一声沉腰坐马一拳捣向扑过来的云策,两拳再次相交,这一次褚雄占据的优势极大,一拳就把云策砸的飞了出去。

  就在褚雄准备出言继续威胁云策的时候,却看见他的身子居然被那一拳砸的飞出去了七八丈远,褚雄暗叫一声不好,猱身扑上的时候,云策的身子正好落在枣红马的背上,枣红马昂嘶一声,飞快地前蹿一阵,然后猛地跃起,飞高两丈有余,带着云策飞跃了千家集垒门,落地在垒门外的空地上,也不停顿,就狂奔进了凌晨的薄曦中。

  褚雄跃上垒门,只看见一道影子正在飞快的远离他,忍不住胸中的怒意,狂啸出声。

  他第一次发现,有时候单人独骑的出马,并不是一件好事,今日但凡他带了一位百人将同行,这个刁滑的小子就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枣红马跑了一阵就不跑了,继续开始学兔子跳,云策坐在颠簸的马背上问狗子。

  “这家伙应该是冲着虎贲军去的,听他的意思,好像有解开虎贲军桎梏的法子。”

  狗子道:“就算没有,也一直在研究中,想想也是啊,这家伙看到枣红马傻不啦叽的模样,就能立刻联想到兽监,联想到兽监的秘法对枣红马无用。

  我告诉你啊,这种联想绝对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深思熟虑后见到同质化的东西的灵光一闪,说不定人家真有法子解决虎贲军的难题呢。

  对了,你刚才为啥不抓住他,你应该相信我能把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全掏出来。”

  云策笑道:“我要万全之法,也不想破坏他们正在进行的研究,等他们真的有突破了,我们再下手不迟。

  狗子,你说,他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我的脸?”

  “没有,天色昏暗,你的脸又没有特殊的标记,除过帅以外,他没办法形容你的长相,除非再次见到你,否则,他没法把你的相貌传扬出去。”

  “啊,狗子,你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你知道的,我现在就喜欢说实话。”

  云策前脚进了凉城,褚雄后脚就跟着进了凉城,只不过云策是从东门进的,褚雄是从西门进来的。

  之所以会浪费一些时间,主要是云策给枣红马换了一身装束,枣红色变成纯黑之后,这匹黑色的雷烟兽就毫不起眼,毕竟,雷烟兽中,以黑色最多。

  枣红马正常的时候,非常的正常,不管是谁来了,都只能说变成黑色雷烟兽的枣红马,就是一匹中规中矩的雷烟兽,蠢笨,听话,一拨一动弹。

  跟褚雄见到的那匹枣红色虽然神经不正常,却充满灵性,活性的雷烟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凉城对新平州来说算是一处贫瘠之地,放在整个大汉却是难得的富裕之城,因为凉城草原在这里,凉城最发达的产业自然就是制革业。

  有制革业的城市的气味必定是很糟糕的,这一点在祖地是这样,在凉城还是如此,污水横流不说,制革业特有的腐肉气息把方圆千里的食腐鸟都给招引来了。

  乌压压的盘旋在天空,就像城市上空永远横亘着一片乌云,给人说不出的压抑感。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新平州刺史钱封才把凉城借给贺田驻军。这里足够破烂,百姓也足够野蛮,就算是发生了战事,也不算啥。

  皮革业很赚钱,对环境非常的不友好,臭气熏天的只要是有一点文人雅士之心的人,就不会选择居住在这里,只有那些喜欢钱,想赚钱的男人,女人才会忍着恶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居住在这里。

  所以,想要在凉城找一个好的居住地,首选就是西边的上风位,凉城属于两山夹一钩的结构,城池就在山沟里,山沟呈东西走向,不知为何,凉城常年多西风,这就导致西城区,成了凉城为数不多的贵人,富人的居住场所。

  云策从东门进来,一路忍着恶臭顶着风往西走,直到臭味变淡快要消失的时候,他就远远的看见了西门。

  褚雄是从西门进来的,他首先要确定的是云策没有穿城而过去别的地方,然后才从西边一路打听,闻寻是否见过云策以及一匹枣红色的雷烟兽。

  都是单人独骑,虽然两人相向而行,终究还是完美的错过。

  虎贲军的驻扎营地在南城,云策本应该也去南城居住的,只是南城的味道他实在是受不了,这才选择了西城,更何况,西城还有凉城最好的客舍。

  还以为在天下人都关注虎贲军去向的时候,凉城最好的客舍应该是人满为患,没想到,住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生意并不好。

  问过掌柜的才知晓,大部分人都去了南城,选择居住在西城的人,都是来往凉城的贵人以及富商。

  还以为这里也能允许雷烟兽跟主人同住,结果,掌柜的死活不答应,被涂抹成黑色的枣红马只好乖乖的留在马厩里,虽然居住的是豪华马厩,枣红马也没有兴致耍宝,安安静静的站在只有它一匹马的豪华马厩里吃草。

  云策也换上了一袭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只仅仅露出双眼的黑色口罩,后背背着一柄马刀,腰间悬挂着一柄短刺,这样的装扮很容易让人认为这个豪侠一定是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手段的高级豪侠,要不然也不会把细长的马刀背背上,而把一柄短刺挂腰上。

  安顿好枣红马后,云策就去了南城,他想找到褚雄,看看他到底要干啥,自己有没有趁火打劫的机会。

  一彪军马从大街上滚滚奔流而过,行人闻声纷纷躲避,然后,云策就看到了久负盛名的虎贲军。

  躲进一家食肆的云策瞅着铁塔般的虎贲军问掌柜的。

  “这些人每天都从军营里出来吗?”

  掌柜的见云策开始掏钱买东西吃了,就殷情的道:“每天都出来巡城,说是要缉拿盗匪,威震宵小,老汉觉得他们更像是做生意打吆喝的那群人,专门做出来给旁人看的。”

  云策也有同感,原本都要买他家的汤水了,却发现伙计端汤的右手拇指插在暗黄色的汤里,再加上鼻端隐约的臭味,忍不住冲着掌柜的干呕一声,收拾好钱袋就快速的离开了店铺。留下狂怒地掌柜与无辜的伙计。

  贺田居住在凉城城主府里,并没有跟他的虎贲军居住在一起,云策搞不懂这是贺田最后的倔强,还是最后的悲哀。

  总之,他准备今晚就去凉城城主府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很大的热闹看。

第275章 贪财的人很容易中计

  曹锟开出来了很高的赏格,十两黄金一颗人头,当让,人头必须是虎贲军的,拿赏钱的时候还要劈开人头检查里面的钢针,这让有心人想要杀良冒功的心思立刻就断绝了。

  云策知道如今的曹锟很富裕,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富裕,六千个虎贲军就要花费六万两黄金,这是一个大手笔。

  弄得云策都想去赚这个钱了。

  可惜,虎贲军从来都是集体行动的,这让想拿赏钱的游侠们无处下手。

  为了让虎贲军们分散,且离开军营,南城那边已经失火三次了,这还是大火,那种没有造成伤害的小火不计其数。

  在那三场大火中,虎贲军损失了十一个人,被虎贲军杀死的侠客,杀手,乃至像云策这种经常打家劫舍的读书人足足有一百六十八人。

  云策为啥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虎贲军的营门口就吊着一百八十六具尸体,听说刚刚吊上去的时候人没死,吊了两天之后才死光的,如今硬梆梆的挂在绳子上,被西风一吹就胡乱摇摆,跟一串串风铃似的。

  被烧毁的房子如今又重建好了,只不过修建的很是粗糙,原木连皮都没有去,就这样堆砌出一栋栋的房子,还排列的非常紧密,似乎又在诱惑人们继续去烧。

  云策看了一圈,发现在这样的环境里,加上凉城常年的西风,不放一把火甚至都对不起这样的军营格局。

  他这样想,自然也有人这样想,就在云策思虑从那处地方点火,能够对军营造成最大伤害的时候,他看到了蒙着面的褚雄。

  褚雄不愧是大汉的鹰扬将军,率领一群蒙面侠客骑着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虎贲军营寨大门,他们进入营地之后,并不急着与冲出来的虎贲军作战,而是将怀中一罐罐火油丢到木头房子上,在跑到营寨边墙的时候,还把油浇在战马的身上,点燃之后,就在褚雄的强攻下上了寨墙,而后,在墙外人的接应下,一个个翻墙跑了。

  云策算了一下,从开始突袭,再到逃跑,褚雄用了不到五分钟,而且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分工合理,尤其是最后一手点燃战马,堪称点睛之笔。

  那些战马在点燃的那一刻就疯了,它们乱蹦乱跳,左冲右突,状如疯虎,短短时间里,就把虎贲军营地彻底的给点燃了。

  云策很确定,这些火油里面一定添加了一些特殊物质,以至于大火才烧起,火焰就升腾到一丈多高,让虎贲军军营立刻成了一个炼狱。

  云策抓住最后一个游侠,来不及问这位仁兄的名字,就拗断他的脖子,取下他嚣张的白色披风披身上,再把手帕绑在脸上,就快速追上这支逃遁的队伍,没入了蜘蛛网一般的巷道里。

  等跟着褚雄进入了一间闷热腥臭难闻的制皮工坊的时候,褚雄才停下来,他似乎很赶时间,跳上一张刮皮台子,就对跟随他过来的五十六个人道:“老鼠窝已经点着了,老鼠就要出来了,剩下的,就看各位兄弟姐妹的本事了。

  愚兄就此别过。”

  眼看褚雄就要跑,就听下面有人道:“褚雄将军,我还想跟着你。”

  褚雄将军四个字一出,褚雄立刻豹眼环睁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结果,人家说话的速度又快又清晰,等他想锁定声音来源的时候,人家已经不说话了。

  仔细看过去,剥皮台下面的五十几个人也前后左右的乱看,还纷纷摆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无辜模样。

  被暴露姓名的褚雄反而冷静下来,张口道:“我们事先说好的,某家带你们突袭放火烧掉虎贲军营地,逼迫他们从军营出来,其余的事情就看个人的本事了,这位兄弟一口喊破某家的名讳,是为何故?”

  云策自然不会站出来,其余人等虽然在知晓了褚雄的名讳后,各自心惊胆颤,自然也不会站出来说话。

  褚雄又环视众人一圈,冷声道:“就此别过,跟上来者,杀无赦。”

  丢下一句冷冰冰又杀气四溢的狠话,褚雄还是一个人走了。

  云策想要跟上去,就发现前边已经有三个人追了上去,看样子,他们似乎对捉拿虎贲军换金子的事情不那么上心。

  云策也就跟着跳上高墙,才要跳下去,就听身后有人道:“白承凤,别以为你蒙住脸,我就不认识你。”

  云策愤怒的二甩出一柄短矛,直奔说话者的胸膛,只见说话的那个人挥动巨斧劈开短矛,还要说话,就看见那个披着白色披风的人跳下高墙,追褚雄去了。

  云策沿着狗子指引的方向追了下去,才拐过一个弯子,就看到地上躺着三个人,仅仅是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没救了,是被人用重拳击中了胸口,一拳就把心肺击打的稀碎。

  云策跳上高墙,见褚雄正在全力向城主府狂奔,云策停下脚步,转身朝军营的方向跑过去,他总觉得褚雄如此急匆匆的袭击军营,应该另有缘故,至于城主府那边的事情,既然狗子已经盯上了褚雄,他就跑不了。

  云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人为了砍虎贲军的脑袋换金子,居然用三辆高大的满载柴火的马车堵住了军营大门,这里同样烈焰熊熊,不让虎贲军出来。

  不仅仅如此,他还看到这群人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架简易投石车,正源源不断地把火球往军营里丢。

  就在投石机左右,数百个手持各色武器的侠客们正翘首以盼,就等着大火把虎贲军烧的差不多了,他们好捡便宜。

  云策凑到一个侠客身边,用胳膊捅捅道:“烧没了,怎么算钱?”

  那人回头看一下蒙着脸的云策道:“白承凤,你蒙着脸,我老吴就认不出你?”

  云策惊骇的道:“我把脸蒙的死死的,你怎么还能认出来?”

  老吴冷笑一声道:“白披风没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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