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厚也终于有了底气，打算跟占据牧城的“倭寇”大军去碰一碰。
“倭寇”是对下面人的说辞，实际他已经知道了占下牧城的是汉军，那杆巨大的汉字旗帜可不像是倭寇能用上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汉军来了他也照打不误，济州岛可是他的地盘，他去年才刚到济州岛做牧使，屁股都还没捂热乎。
5000济州大军杀向牧城，消息很快惊动了牧城的汉军。
牧城已经投降的判官李致中急忙报告：“天朝将军大人，不好了，叛军伪牧使带着上万大军杀过来了！”
福建商人周宗富这时还没走，他们还在济州岛上收购当地特产。
周宗富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将军此行只带了两千官兵，恐怕难以抵挡，要不还是先退回港口，从长计议。”
吴猎虎听这二人唱衰，脸色顿时一黑，说道：“周老板，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先退回船上。蔡兄弟，麻烦你也先回去，要是情况不对，后面还要你来接应。”
“吴兄弟，你这意思莫不是想守城？”蔡弘不用猜都能想到吴猎虎的意图。
吴猎虎咧嘴笑道：“之前打的都是伪清鞑子，这朝鲜的军队几斤几两，咱都还没试试成色呢！”
蔡弘之前一直跟着族叔蔡牵当海盗，所以还没见过汉军实战，只是听说过汉军战力强悍。但再强悍的战力，两千打一万是不是有些勉强了？
而且，不是说汉军强的是火器，这位吴将军手下的都是全骑兵，火器没有带多少，还是退回港口比较稳妥。
他们有十艘战船，还有七艘武装商船，面前朝鲜的垃圾水师，完全能做到封锁港口，困死济州岛的朝鲜人。
可惜，吴猎虎才是主帅，蔡弘只是随船跟来，担心吴猎虎指挥不了海战。
最后，蔡弘和周宗富等一行商人先退回港口，同时做好接应吴猎虎的准备。
蔡弘等人前脚刚走，后脚李殷厚的大军就杀来了。
“给我攻城，杀倭寇！”李殷厚大喊道。
这货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支挂着汉字旗，疑似清国叛军的军队，只来了2000人。而他带了5000大军，兵力超过对方的两倍，肯定能打赢的。
李殷厚胸有成竹，而正站在夯土城墙上的吴猎虎，同样也是脸色古怪。
“这也叫特娘的上万大军？”吴猎虎放下望远镜，几乎有些怀疑人生。
就见外面的朝鲜军队……嗯，姑且叫他们军队，里面只有一些领头的身上有些零散的皮甲，有的还背负了形似弓箭的武器，然后剩下的普通士卒清一色穿着民服，好些还衣衫褴褛，甚至赤脚的都有。
好好好，你管这叫军队？
这也能叫上万大军？
亏他还把对方当成了对手，准备试试成色，现在不用试了，这尼玛看都能看出来了。
没办法，济州岛本来就是流放政治犯和养马的破岛，岛上什么都没有，突出一个鸟不拉屎。
凡是来这里当官的朝鲜官员，几乎都是可劲造，压榨济州岛的朝鲜百姓，反正这些都是流放的罪人，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只要每年进贡国王的马匹不少太多。
这么个又穷又烂的破岛，你还指望它能有什么像样的军队驻守，它甚至能有几条破船象征意义的充当水师，已经能体现朝鲜君臣的重视了。
一看朝鲜军队是这么个烂样，那还看什么，直接开打吧！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汉军的线膛枪直接开枪了。
汉军的骑兵本来就不是纯骑兵部队，里面也有配备火铳、弩枪、手榴弹的特殊兵种骑兵。
而且，吴猎虎的这支新编骑兵师，为了确保战斗力，弩枪已经被正式淘汰，改为500人都配备线膛枪，另有200人配备了手榴弹。
那些朝鲜士卒全是济州岛的贱户，已经几百年没见过打仗了，压根不懂打仗怎么打，就连几个稍微正规点的军户都不清楚。
听到牧使的命令，就一股脑往前冲。
冲到城下，之后该干嘛？
不知道！
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
汉军的线膛枪分开从两边齐射，一轮下来，冲到前排的朝鲜士卒死了小100人，又有200多人中枪倒地。
“快跑啊！”
后面的朝鲜士卒全都吓傻了，一个照面死了这么多人，那些中枪倒地的也被后面的看成了伤亡，实在太吓人了。
朝鲜士卒瞬间崩溃后退，后方督战的李殷厚一脸阴沉，拔刀喊道：“让他们不许逃，全部给我回去杀倭寇，保卫济州岛！”
李殷厚这牧使一声令下，2000朝鲜骑兵马上冲上去，对着逃跑的士卒就乱砍乱杀，驱赶他们回去继续攻城作战。
朝鲜逃卒哭嚎着，又被杀回去。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汉军的第二轮线膛枪齐射已经准备好，这次因为朝鲜士卒跑的太散，中枪的士卒变少了，只死了不到200人。
这也确实没法，线膛枪到底属于新火器，打移动靶对士卒的枪法要求有点高了。
不过没关系，汉军还有手榴弹。
“拔线，放！”
200汉军骑兵中的掷弹手，顺势拿出手榴弹，拔掉了点火的引线，往朝鲜兵里头就乱扔。
“嘭嘭嘭嘭！”
剧烈连续的爆炸下，地面都被炸出几个大坑。
之前只是线膛枪打死人，尸体好歹是完整的，没那么恐怖。
现在200发手榴弹乱扔，炸出来的杀伤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视觉冲击力绝对强，比火炮都吓人。
到处都是被炸烂了的朝鲜兵，胳膊腿乱飞。
这下，朝鲜兵彻底被吓破了胆，就算有骑兵在后面追砍，他们也不敢打了。
不仅不敢打了，有的干脆放下武器，带着好多朝鲜兵，狂奔向城墙方向，用着十分蹩脚的汉话喊道：“我们愿意投降，天朝大军不要杀我们！我们愿意投降……”
不错，带头投降的这货跟丁若镛兄弟两个一样，他们也是去年“辛酉邪狱”牵连流放的政治犯。
对他们来说，他们已经在党争里头斗败下场，连家族都没了，对所谓朝鲜祖国更不会有什么感情。
现在牧使李殷厚要他们的命，他们为了活命，投奔天朝军队，合情合理！
至于他怎么识破李殷厚在骗他们？
很简单，李殷厚认识汉军军旗的汉字，他过去同样作为汉阳城里的两班贵族，自然不可能不认识。
甚至跑的近了，稍微看清汉军的甲胄样式，他还依稀记起了前年贡使回国，跟他们提到过的大清国内的一支叛军，好像叫什么……汉军？
只能说，聂宇决定夺取济州岛的时间线，卡的太好了。
刚好就是朝鲜国王去世，然后主少国疑，党争最为热闹的关键期，整个济州岛直接涌入了大量政治犯。
这些政治犯对朝鲜没有什么感情，要有也只有仇恨，仇恨为什么国家里面都是一群虫豺，把他们流放到了济州岛受苦受难。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一群朝鲜士卒呼喊着蹩脚汉话，冲上来要投降。
汉军士卒立马大喊：“止步，全部给我抱头蹲下！”
眼看没人听，接着又是放铳，打死了好几个。
带头投降的那货，总算听懂了蹲下的汉话，连忙呼喊着让其他人全都蹲下。
在他们身后，还在外围的朝鲜军队，已经完全陷入大乱。
汉军手持线膛枪，正一枪一枪点人，打得不亦乐乎。
后方督战的李殷厚已经脸色铁青，铁青中又带着惊恐，这跟他想的怎么不一样，汉军不是才2000人吗？
2000人有这么难打？
还有那些会爆炸的是什么东西，好像也不是大炮啊！
身边的旌义县监尹慤忍不住了，劝说道：“李牧使，我们撑不住了，应该立刻撤退，保存战力等待救援啊！”
李殷厚怒骂：“我说了，不许退，给我回去，全部死战，杀倭寇！”
李殷厚已经被城前的战事，给刺激到语无伦次，连命令都发的模糊不清。
“可是……”尹慤还要再劝。
忽然，李殷厚的2000骑兵里出现一阵骚乱，几个骑兵大喊大叫。
“杀了牧使！杀了县监！”
……
第408章 济州马场
汉军的火力太猛了，甚至还拿出了手榴弹，这种连李殷厚这济州牧使都没见过的火器。
落地就炸，一炸一个不吱声，这谁见了不害怕？
李殷厚都还没决定好，到底是继续打还是撤军，己方军阵内部忽然就发生了暴乱。
无数跟济州步兵一样，衣衫褴褛的济州骑兵，他们纷纷大喊着：“杀了县监！杀了牧使！”
这些衣衫褴褛的济州骑兵，人数实在太多，几乎占了李殷厚麾下骑兵部队的九成。这么多人都像是约好了，一拥而上，就朝着队伍里衣甲整洁的骑兵将领挥刀砍去。
这下，济州骑兵也跟着炸了！
他们之所以会突然叛乱，并不全是被汉军吓唬得，同样也有一些历史遗留原因。
所有济州骑兵都属于济州岛上的马户，也就是世代养马的贱民。他们不仅要为朝鲜国王养马，还要承担养马的高额赋税，甚完事来到济州的朝鲜官吏，对他们也是想尽了办法去压榨。
反正榨死了就榨死了，马户都是贱民，祖上要么是元朝的蒙古罪犯，要么是明朝的汉人罪犯、朝鲜罪犯，总之都是罪民的后代。
这些罪民生下来的后代，统一也都是罪人贱民。
岛上那么多马户，全部死光了也不心疼，大不了重新在国内流放就是了。
毕竟，朝鲜的每一代国王，可都要惯例的来几场党争，几乎隔几年就得流放几千上万的罪人。
好在济州岛农业不发达，承载人口有限，不然的话光是流放过来的罪犯，都能把济州岛给占到住不下。
济州牧城外。
此时的战局已经进入到一种极其诡异，而又莫名其妙的阶段。先是前线的济州步军，在汉军火力的覆盖下，开始成片成片的跑过来跪地投降。
好吧，汉军之前在南方打清军时，也不是没见过，算不上太罕见。
可在敌军的后方，作为压轴的2000朝鲜骑兵，到现在都还一仗没打呢！
突然就乱了起来。
“这是……内讧？什么情况？”吴猎虎用望远镜看的清楚，就见朝鲜骑兵居然在自相残杀。
不对，应该说不是自相残杀，经过吴猎虎的仔细观察，那些朝鲜骑兵都是衣衫褴褛的骑兵，在疯狂骑马围攻穿着完备衣甲的骑兵。
看这场面，倒不太像是在内讧，反而像是骑兵造反了。
下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