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522节

  王崇古唯独怕皇权的蛮不讲理。

  最近朝中掀起了一股对王国光的弹劾,这让王崇古颇为担忧,生怕这破事跟自己有关,毕竟王国光是晋党的叛徒,王崇古这个晋党党魁有充分的出手动机。

  朱翊钧看完了王国光早些年写的神魔小说,非常喜欢,他没有下旨让人补全,也没有让王国光续写,因为那是王国光的少年意气,现在的王国光也写不出那样的文章来了。

  朝堂上对于王国光的攻讦,也是大明对外战争的一部分,这种彼此的攻讦,并没有形成党争,只能算一股微风,俺答汗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当正面战场打不过的时候,他遵循之前的路径依赖,试图内部瓦解大明攻势。

  但俺答汗还是没能成功。

  万历九年四月份,大明已经进入了初夏,天气还是变得燥热了几分,路边有了蝉鸣,气温和光照条件相对稳定之后,冬小麦开始抽穗,到了这个时候,如果雨水不够充分,麦粒就会干瘪,产量也会降低,农夫就必须灌溉,徐贞明告诉朱翊钧这叫灌浆,每年这个时候,也是争水最厉害的时候。

  今年三月初四,下了一场桃花雪,让冬小麦的抽穗早了二十多天,如果四月降水不够,就要小心今年的粮食产量。

  天公作美,今年北方的降雨,三月末四月初开始增多。

  大明万物竞发,欣欣向荣。

  等了许久的朱翊钧,最终没能等到山西按察使乔壁星奏闻白氏通番的奏疏,这让朱翊钧很失望,也让王崇古极为失望,很快,晋党的喉舌,开始弹劾山西按察使乔壁星,与其让别人发现问题,不如自己动手。

  陕西监察御史张鼎思一封弹劾奏疏入朝,引起了京堂的轩然大波,王国光在这次的攻讦中岿然不动,而乔壁星却被同党、同乡弹劾,朝廷的动作很快,这本身就是王崇古带头清党的一部分,乔壁星倒了,连带着拔起了近七十名官吏,十二家山西望族,被缇骑调查。

  坊间流传:陛下执意动武、国帑内帑空虚、抄家以盈国帑、次辅投献认捐、望族假托按察使反抗无果,抄家砍头已成定局。

  这个传闻非常非常的合理,因为事情的起因也是王国光被弹劾开始,王国光受命四处找钱,瞄准望族在情理之中,真的是有鼻子有眼,逻辑自洽的谣言。

  随着乔壁星、白执礼等一众案犯陆续入京,这次的朝堂倾轧算是告一段落了,王国光也知道了当年李氏李清婉的真正死因,但王国光并没有对当年的事儿追击,只是写了一副字帖,交给了王崇古,算是承了调查真相的情。

  疏泉日永花初放,幽院人来鸟不惊。

  生生不息的泉水就像是太阳一样升起落下,泉水边的花也像当初那般绽放,这孤寂幽深的庭院里,就是人来了,鸟儿也不会受到惊吓而飞走。

  或许是朱翊钧有些过分解读,总感觉王国光在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春日还在、泉水还在,花也在,只有人不在了,而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真实的感情早已经被层层的面具所遮掩,就像是那曲径幽深的庭院一般。

  以王国光的为人,他承情归承情,党争绝不会帮王崇古的忙,但是!大司徒的人情,依旧很值钱。

  后方战争告一段落之后,前线的战争又有了突破。

  李如松率领三个骑营,已经攻入了集宁海子,集宁海子是个湖,是俺答汗重要的牧场之一,俺答汗帐下的万户察罕淖尔虽然用尽了全力抵挡,但面对同样是骑兵的骑营,所有的优势都荡然无存,若非俺答汗从西线大同府战线调动了一个万人队支援,察罕淖尔已经溃败。

  虽然稳住了战线,但李如松如同一把尖刀插在了集宁海子,让俺答汗左右为难,攻破大同府威逼大明撤军的想法已经彻底破产,庙算判断,俺答汗很有可能会准备西逃,从河套、和阴山山脉两个方向逃往西域。

  但前线的戚继光、李如松、梁梦龙、吴百朋、焦承勋的判断和大明朝廷截然相反,戚继光判断俺答汗会集中精锐兵力,在大同方向,和大明展开决战。

  俺答汗快死了,他跑不动了,他筑城板升,他离开了这里,就不再是可汗,而是丧家之犬。

  朝堂对前线的局势并不了解,前线的局势一日三变,索性直接放权给了前线指挥的戚继光等人,让他们自行判断调整战术。

  战局仍然对大明极为有利,京营主力还在突进,俺答汗宛如困兽,战争的天平早已经随着振武在向大明倾斜,因为欠饷表现不佳的大明边军,这次发挥的极好,牢牢地守住了战线,让俺答汗不得寸进。

  当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兵部尚书、大司马谭纶病倒了,不是繁忙的部事让谭纶病情加重,解刳院的大医官对谭纶的作息进行了严格的规范,是谭纶的病情在随着老迈自然加重。

  万历九年四月十三日,谭纶如常参加完了廷议,还没走回兵部,就扶着墙大喘气的休息,坚挺了一辈子的腰背,慢慢弯曲,沿着墙角蹲下,而后不省人事。

  当解刳院的大医官赶到的时候,谭纶已经醒了过来,但出现了一些记忆混乱的症状,主要表现为对过去的事记忆深刻,对最近的事儿记忆十分模糊,拿起了笔忘记了要写什么,当谭纶和家人讨论复套,必要征伐俺答汗的时候,家人们发现,谭纶连大明军出塞征战的事儿都忘记了。

  从这一刻起,谭纶就不得不离开朝堂了,连浙党党魁也不适合继续担任了,谭纶不是谁的提线木偶,当身体已经撑不住的时候,自然要选择离去。

  万历九年四月十七日,谭纶将早就写好的致仕奏疏递到了左顺门,左右通政将奏疏送往文渊阁只得到了空白浮票,京堂六部的人事任命,是皇权的核心,谭纶的位置极为关键,他也一直在寻找兵部尚书的合适人选,殷正茂、凌云翼、梁梦龙、刘应节等等。

  朱翊钧拿到了奏疏,思考了许久,拿着奏疏前往了谭纶的全浙会馆,谭纶对浙党党魁的身份并不看重,他也不喜欢结党营私,所以全浙会馆拢共就十亩地,每次恩科,也不会招待入京的南衙学子,但南衙学子要在这里举办同乡会、谢师宴之类的活动,谭纶也没有拒绝。

  全浙会馆和全楚、全晋会馆格局完全不同,少了几分园林的秀气,多了几分肃杀,入门影壁墙之后,是一片宽阔的校场,校场两侧的厢房有兵器架,上面放着长短兵,九年前,谭纶还能在李如松大意的时候打赢李如松。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谭纶带着家人行礼,朱翊钧扶住了谭纶,很早很早以前,朱翊钧就免了谭纶私下奏对的跪礼,但显然,谭纶忘了,他的病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记忆力。

  朱翊钧从谭纶眼神里看到了陌生和浑浊,显然他对皇帝的记忆有了些偏差,或许在他印象里,皇帝还是个有些虚胖的孩子,而不是现在春秋鼎盛孔武有力的青年。

  朱翊钧看到这个陌生的时候,心如同被人攥着狠狠地揪了一把,帝师反复告诉朱翊钧,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陛下十岁登极,这一生会面临无数次这样的场面,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去的生死离别。

  大明官员能爬到和皇帝每日见面的地位,最小的也要五十岁了。

  但每一次,朱翊钧还是会悲伤,想要捉住什么却抓不住,想要留下却留不住,这种离别也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朱翊钧,他是人君,人间君王。

  “免礼免礼。”朱翊钧扶起了谭纶,笑着说道:“大司马,咱们大明军出塞了,戚帅带着去的,你且安心养病,朝廷的事儿,不必担忧。”

  “能打赢吗?”谭纶颇为担心的说道:“这鞑子仗着兵快马快,总是一击不中则远遁,出塞作战,还是太过冒险了。”

  谭纶絮絮叨叨了自己的担心,朱翊钧没有任何的急切,耐心的听谭纶说着话,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大明而言并不适用,但朱翊钧还是一句一句的记着。

  “陛下都长这么大了。”谭纶看着剑眉星目、满面英气的君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那高老倌,总是说陛下不为人君,就该让他看看现在的陛下。”

  “新郑公听到你这么说他,会不乐意的。”朱翊钧笑着搭话。

  “我就是见了他,我也这么说。”谭纶坐在凳子上,觉得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奏对臣子坐答,熟悉的是,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谭纶显然忘记了,高拱已经离世了。

  “大司马,这兵部尚书一职位,梁梦龙、刘应节、曾省吾,大司马以为应该选谁?”朱翊钧问起了谭纶的想法,谭纶的确病了,但这些人谭纶一早就认识,朱翊钧要参考下他的意见。

  “梁梦龙,他最为合适,刘应节不太行,曾省吾也可以。”谭纶不是失忆,是记忆产生了错乱,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早就写好了致仕的奏疏和备用的人选。

  刘应节刚刚被启用,不适合直接担任兵部尚书,曾省吾有战功在身,履历和资质都足够了。

  朱翊钧和谭纶说了很久的话,他这是探望,谭纶的话失去了往日的逻辑连贯性,总是东一下西一下,偶尔还会说起当初的平倭,朱翊钧看着时辰,也看到了谭纶的倦色,才选择了离开。

  “大司马病情如何了?”朱翊钧问起了李时珍和陈实功。

  “大司马醒了之后,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冷,被子掀了盖,盖了掀,前天开始手脚变得不协调起来,而且变得喜怒无常,有间歇性的不能视物。”李时珍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谭纶的病根太深了,即便是大医官也不能根治,隆庆元年,土蛮汗入寇,谭纶连续七日没怎么合眼,就有些面瘫,这是中风的前兆。

  十三日这次昏迷,就是典型的中风了,运动支配、语言、认知、情感等等多个功能开始丧失控制,那不是谭纶的本愿,但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还有…多久?”朱翊钧深吸了口气,抿了下嘴唇问道。

  “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陈实功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谭纶的身体不仅仅是中风,还有积疾,平倭身先士卒的旧伤,造成了他的病药石难医。

  “照顾好大司马。”朱翊钧离开了全浙会馆。

  谭纶离任后,同样会搬出全浙会馆,朱翊钧早就在大将军府的隔壁,为谭纶营造了家宅,不大,就比琉球王府要大一些。

  当天下午,朱翊钧的圣旨传到了内阁,而后冯保带着两个六科廊的给事中,前往了全浙会馆宣旨。

  冯保看着已经拉开的圣旨,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大声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司马谭纶鞠躬尽瘁,擘画运量公兵之间,节制诸酋股掌之上。”

  “公为子孝、为臣忠、为兄友、为弟恭、临民有宽有严,驭将有恩有威。与人交久而益敬,功利绝口不谈。器量足以包天下,精诚足以孚天下,廉洁足以服天下,学识足以周天下。又有实才略实事功付天下,敬业三朝流名万古。”

  “长剑埋狱,光犹在天。蛟龙还渎,液犹在田。”

  “加官太子太保,赠西城大功坊宅院一座,令长子世袭锦衣卫指挥、次子世袭国子监监正。”

  “累朝成宪,布德施惠,诏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加官太子太保,卸任兵部尚书,赠宅院一处,恩荫长子谭河图世袭锦衣卫指挥,次子谭洛书世袭国子监监正,比较特殊的是,在这之外,朱翊钧还专门弄了个戏班子。

  戎马一生的谭纶,平身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唯独喜欢听戏,雅好音律,酷爱戏曲,朱翊钧专门弄了个戏班子给他,为大明忙碌奔波了一生,该想想自己了。

  朱翊钧没有责怪大医官的想法,在原来的历史上,谭纶在万历五年时就已经撒手人寰,大医官们精湛的医术让他又清清醒醒的过了四年,亲眼看到了大明收复大宁卫,看到了大明军出塞意图收复河套。

  朱翊钧并没有因为谭纶生病,就催促戚继光加速进军,如果谭纶清楚,一定会阻止这样的乱命,复套是激进派最大的主张,谭纶自己都不愿意让复套出现任何的意外。

  曾省吾走马上任,从兵部左侍郎升任了兵部尚书,成为了兵部的堂上官,曾省吾、梁梦龙都是张党,谭纶到离任之前,都没有考虑过浙党的利益,他这个浙党,从一开始是为胡宗宪平反而组建,胡宗宪平反之后,浙党就更加松散了。

  刘应节刚刚起复,哪怕是皇帝诏命让他空降,他也掌控不了兵部,对前线战事不利。

  唯一可惜的是,曾省吾不是个激进派。

第440章 羊毛来了,韭菜就没了

  大明新的兵部尚书是个保守派,这是他一贯以来的政治主张。

  而且非常明确。

  在他看来,大明现在的目光,应该看向海洋,而不是陆上,对于陆上的开拓,羁縻就完全足够了,在兵部历次部议上,写满了曾省吾对复套的反对。

  根据《矛盾说》、《生产图说》、《阶级论》等等皇帝牵头组织的政治制度大思辩的内容,曾省吾认为,大明现在并不适合复套,甚至不适合陆上进一步开拓。

  矛盾说讲轻重缓急,讲主要次要矛盾,在曾省吾看来,河套、大宁卫的丢失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从永乐年间宁王府内迁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了正统年间,才彻底完成了收缩。

  河套、大宁卫的主要矛盾是生存的根本问题,大明内地迁往这些地方的汉民,无法在这里生根发芽才是根本矛盾。

  就像是在一片极为荒芜的土地上,洒下了种子,没有足够的雨露恩泽,不能存活一样。

  河套的丢失,不是大明遇到了昏主,也不是大明边方军民顽劣不肯戍边,是生存的根本问题引发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包括了奴儿干都司的僵化,也是基于这个根本问题造成的失控。

  按照生产图说而言,生产图说讲生产、生产力、生产关系,就是在当下环境下,人改变自然的能力不足,导致了河套、大宁卫、奴儿干都司的丢失,生产力如果充足,人能够改变自然,更多的铁器保证在贫瘠的土地上耕种,更丰富的水利设施能够保证灌溉,生命自己就会找到出路。

  就像是现在辽东的开拓如火如荼的进行,李成梁扩张多少,大明百姓就能耕种多少,肥沃的黑土地、每年十二寸以上的降雨量,哪怕是寒冷也无法阻挡百姓们垦荒的热情,因为一年一熟,也可以养的起一家老小。

  曾省吾的反对是基于事实说话,大明在大宁卫开拓速度不及辽东也是事实。

  按照阶级论,朘剥是阶级存在的根本原因,草原简单的社会结构,让朘剥充满了血腥,但是不完善的阶级,也让朘剥的力度变小,草原残酷的竞争之下,反而让部落的肉食者对壮丁(仅壮丁)更加温和的朘剥,而大明的制度更加完善,社会结构更加复杂,朘剥能力更强。

  而大宁卫、河套、奴儿干都司、西域等等,都是土地的承载能力不能承受中原王化,承受不住多级压迫和朘剥。

  而海外的土地拥有丰富的可承受中原王化的地区,大明不应该将过多的精力放在陆上开拓上,解决了部分危及国朝存续的危机后,就应该将重心转移到海外。

  元绪群岛如火如荼的开发就是对比的案例,福建、浙江沿海地区的一些渔民,对着妈祖娘娘磕头,就直接出海到了元绪群岛,同乡们在元绪群岛有了田产,甚至还有了奴仆,让人嫉妒的眼红。

  除了基于陛下理论基础的意见之外,曾省吾还站在了军事角度分析了为何不在陆上发生战争。

  大明在海上征战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且战场发生在海外,即便是战败,也是船只、军伍的损失,大明是可以缓慢恢复这些损失,而且海外的敌人更加弱小,即便是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国西班牙,也没有能力在海上和大明进行直接冲突,无敌舰队还是近海水师,在大明没有扩张到泰西之前,不会有直接冲突。

  而海外的争夺更加有利于大明。

  天高水长,海外战败的噩耗,并不会对大明造成根本影响,因为实在是太远了,大明的臣民们不能感同身受。

  而陆上爆发的战争,一旦战败,会有巨大的损失,从土地的丢失,对大明腹地国力的恶劣影响、到人心聚散等等。

  曾省吾是个保守派,这是他的一贯政治主张,他是否将自己的主张进行了实践?

  有,也没有。

  他的实践,主要集中在扩张水师,从三万人到九万人的扩军,曾省吾做的很好,他没有实践的内容,便是他在实践中,用行动支持了大明朝的陆上扩张,而不像他说的那样反对。

  大明京营的清汰和补充、大明京营的军备营造、边军的全饷、武将的遴选、讲武学堂掌令官和庶弁将的征召等等,曾省吾都做的很好。

  曾省吾被谭纶说服了,谭纶告诉曾省吾:

  说那么多的屁话有屁用,俺答汗一旦死了,俺答汗建立的金国就会变成安南,他竖的那杆大旗,就会一直在草原上飘荡,大明什么时候才能收复河套?难道指望后人?自己都指望不上,去指望子孙?

  边民只认虏酋,不识王旗,贼据河套,侵扰边鄙将百年,河套、古朔地方,三代以来悉隶中国!诗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周王传令给我,前往朔方筑城。威仪不凡的南仲大将军,扫荡玁狁获得了胜利。)

  谭纶的意思很明确,是否能够真正实现河套、大宁卫实土郡县不重要,没有俺答汗对大明很重要。

  大明把这片土地打下来,隶属于中国之后,再讨论如何治理,即便是无法实土郡县,也要将法理打回来,以图日后,否则就没有日后可言了,日后生产力足够却失去了法理,这才是痛苦的事儿。

  即便是最后只做到了军事羁縻,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海外再多的土地,那也是天高水长,大明朝廷鞭长莫及,可河套就在大明的肩膀之上,如何能弃之不顾?

  曾省吾没法反驳,所以被说服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也支持陆上开拓,这很矛盾,这很拧巴,所以,曾省吾不是激进派,是保守派。

  谭纶老了,他似乎看到了幻觉。

  他似乎看到,他站在大撵之上,等着陛下的圣旨,军队甲胄分明的站在都城的郊外,绘有龟蛇鹰隼的大旗,在浩浩荡荡的风中猎猎招展,自九天之上传来的出征的天语纶音,众多军兵敲动着战车的木辕高声呼和,旗帜漫空飞舞,图案斑驳又鲜明,身后是送行的百姓,脸上带着愁容和忧颜,似乎在担忧远行的儿郎是否能够顺利归来。

  谭纶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自己已经老到不能动了,已经无力出战,皇帝担忧他的身体,甚至不让他总督军务,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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