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511节

  “我们今年减少了蒸汽机和新型的纺织机的投入,清汰了三千织娘,这些织娘被清汰的原因很多,但她们还有去处,那就是民间不断出现的毛呢厂。”

  “按照他们的说法,朝廷不做干涉,恐怕连这毛呢生意都没有,这种所谓的自由,不过是为了堂而皇之的朘剥,臣以为,此风绝不可助长。”

  王崇古是干实业的,他太清楚这种自由派的危害了,没有任何规划的技术升级只会危害,造成百姓的流离失所,不仅仅是毛呢官厂,大明的造船厂、织造局、棉纺局、桃吐山白土厂、西山煤局、大同煤局等等,都是一样的。

  王崇古认为,这种完全自由派的思潮是极为危险的,是必须要警惕的,是将风险完全向下转接,让大明百姓承担遮奢户、望族们改变的风险。

  朱翊钧在进行了反复的思考之后,对这种风力舆论准备再观察观察,严格的封禁和扼杀,有的时候反而适得其反。

  廷议结束之后,朱翊钧专门留下了万士和,询问了土蛮汗入京朝贡的诸多事宜,大明方面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土蛮汗失信,不肯来了,京营也会在戚继光的带领下,去‘请’土蛮汗入京,到那时,就不是现在这个待遇了。

  万士和说完了正事后,并没有马上告退,而是思索了一番后,开口说道:“陛下,孙克弘的开海七事,臣并不认为其愚蠢,臣也不是收了孙商总的银子,为孙商总美言,这还要说起永乐、宣德旧事。”

  “永乐年间英国公张辅两次荡涤安南国,可是这宣德年间,还是失去了安南,这也不是安南有不臣之心,实在是彼时我大明在安南变成交趾十三司后,过分朘剥导致。”

  万士和说起了张辅两次克平安南国,大明交趾十三司维持了二十二年后,最终还是没能稳定统治的原因,万士和已经十分委婉了,但张辅两次平定,两次离开,大明在交趾官员、宦官们,干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是残忍朘剥、罄竹难书。

  安南的复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竭泽而渔的官逼民反。

  大明在宣德年间失去了交趾十三司,这是一个历史教训,到了今天,这个历史遗留问题都不好解决,对大明而言是遗留问题,对安南而言,也是遗留问题。

  安南有超过一千年的时间被中国完全统治,文化、政治制度、军事、经济都跟大明高度趋同,可现在安南实质性的成为了藩属国,也让安南国出现了许多内生性的问题,而且找不到出路。

  所以,在孙克弘提出开海七事的时候,万士和表示了赞同。

  “王化这条路的确不如泰西的完全掠夺来的直接,王化甚至可能会赔钱,但王化的好处是王化之后,便是开疆拓土。”万士和对黎牙实的高道德劣势理论,向来不屑一顾,他认为高道德在殖民之事中,的确会在短期内处于一种劣势之中,长期来看,是一种优势。

  因为,大明的王化,会带来实土郡县,而不是朝贡、藩属、羁縻宣慰,竭泽而渔的朘剥,并不是实土郡县,王化之后,旧港、吕宋、琉球、长崎,都是大明的本土,而不是殖民地,这是大明开海和泰西大航海本质的区别。

  “爱卿所言极是。”朱翊钧思索再三,认可了万士和的说辞,而后话锋一转问道:“大宗伯对现在朝堂的局面如何看待?”

  “张党掌内阁、吏部;晋党掌户部、刑部;浙党掌兵部、工部;臣掌礼部。海刚峰、张党、晋党共掌都察院,可谓是恰好平衡。”万士和没有选择说君圣臣贤的屁话,大明廷臣们的派系非常明确,马自强作为张党嫡系,在他离朝之前,大明派系力量是失衡的,张居正掌内阁、吏部、礼部可谓是一家独大。

  这里面,万士和与海瑞,都是纯粹的帝党。

  “陛下,先生作为元辅帝师,辅弼陛下至今,并无僭越之处,亦视为帝党,先生在的时候,这个平衡就在,先生不在,恐有大变。”万士和更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张居正作为帝党的另外一个核心,压得所有野心之人喘不过气来,张居正要是不在了呢。

  “先生身体并无大碍。”朱翊钧对张居正的健康非常关切,大医官初一十五都会诊脉,张居正的身体,虽然称不上春秋鼎盛,但非常健康,张居正还很年轻,他才五十七岁,对于一个内阁首辅而言,这个年纪真的很年轻了。

  徐阶那个老东西,活到了80多岁,严嵩更是活到了87岁。

  “陛下已经春秋鼎盛了。”万士和点到为止,在很多人眼里,张居正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主少国疑时保证大明江山的稳定,既然完成了历史使命,就该离去或者死掉了,再待下去就惹人厌了。

  万士和这话非常危险,即便是不过分解读,李太后也在这个厌烦张居正的范围内,过分解读的话,连朱翊钧也该厌烦张居正了。

  这可能就是张居正没有僭越主上威福之权的后遗症吧,大明不感谢张居正,从上到下。

  万士和看了眼皇帝,其实眼下而言,是陛下动手的最好时机,因为土蛮汗投降,俺答汗老迈,无敌国外患,张居正此时是他当国之后最虚弱之时,礼部刚刚脱离张党掌控,戥头案牵扯到了张居正门下的罗瑶,以戥头案为引,对张党进行人事调动,合情合理,削弱张居正,借着王崇古的晋党,可以彻底打垮张居正。

  但万士和思索了一番,认定了陛下不会动手,或者说压根就没往那方面考虑过,陛下从来没有把张居正当成亲政的敌人,同样,陛下从御门听政,台下吵架,陛下在台上读书学习的时候,就已经亲政了。

  朱翊钧郑重的说道:“大宗伯这么一说,先生恐怕有危险,不行,先生就是再反对,宜城伯府的两百铁林军也该给先生配齐,出入护以卫士为宜。”

  “此法不违祖制,当初杨廷和在正德末年,弄了个杀人榜,专门党同伐异排除异己,可谓是威风凛凛,出入护卫三百余人,就这杨廷和还被人称忠勇,照常理事。”万士和立刻为皇帝找到了祖宗成法。

  万士和有时候也想不明白,这杨廷和是怎么被评为忠诚而刚正社稷之臣的,杨廷和要是社稷之臣,他万士和岂不是能评一个经邦济国?!杀人榜党排除异己,违制搞护卫左右,这是忠臣能干出的事儿?

  杨廷和不是超品,还弄了三百多人的护卫,张居正可是大明皇帝册封的超品伯爵,铁林军更是祖宗成法,两百人负责保护,绰绰有余了。

  “先生这几年连冰敬碳敬都不收了,内帑负责这笔支出,大宗伯说服先生,上元节之前,把这个事儿办了比较妥当。”朱翊钧做出了明确的指示,并且设立了限期。

  “臣遵旨。”万士和也没含糊,俯首领命。

  要说服张居正其实不容易,尤其是随着陛下越发的表现出英明的一面,张居正最大的心病没了之后,这些年张居正就越来越遵守臣子的大义,去年甚至以‘久任’真的打算致仕了。

  放别人身上,这件事可能难办,但万士和这个巧舌如簧的万金油,办这个事儿,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他知道张居正的软肋,君子最好欺负了。

  万士和下午去了全楚会馆,和张居正客套之后,便说明了来意。

  “大宗伯此言万万不妥,我毫无汗马功勋,以定策论功封伯,已然是大逆之举,这铁林军一出,岂不是死不足惜?”张居正果然拒绝了,他理解陛下让他自己组建两百铁林军的原因,但他并不想那么做。

  万士和老神在在的说道:“矛盾说是元辅写的,元辅,这矛盾激化之时,什么幺蛾子事都会出现,刺杀、下毒、诋毁,手段层出不穷,当初张四维两次把罪名扣在了高拱的头上,元辅该不会以为这些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吧。”

  张居正摇头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便是一个正字,我张居正一生,问心无愧。”

  万士和抿了一口茶说道:“那元辅放心陛下吗?若是元辅真的死于歹人之手,陛下会如何呢?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那阳光开朗的笑容下隐藏着怎么样的面孔,元辅想来比我清楚的多,元辅也不想陛下真的陷入绝望吧。”

  万士和太清楚张居正的软肋了,皇帝就是张居正新政的所有希望,一旦陛下变成了怪物,谁都不知道陛下会疯狂到何种地步。

  “大宗伯这张嘴,放到先秦,多少也是个纵横家。”张居正终于清楚,朝臣们为何天天上奏疏弹劾万士和了,这张嘴太毒辣。

  “元辅谬赞了。”万士和乐呵呵的回答道。

  张居正叹气,他真的不是夸,夹枪带棒骂人,万士和真的听不出来吗?

  “我自己就不招揽了,就从缇骑里抽调二十人,再从京营里遴选一百八十人锐卒吧。”张居正选择了妥协,宜城伯府的铁林军可以组建,但他自己就不招募了,陛下那里直接要人最合适,陛下真的烦了他这个帝师,也方便动手不是。

  “得,我这便回去复命了。”万士和一摇三晃的离开了全楚会馆,这个模样,相当的欠揍。

  朱翊钧把骆思恭叫到了跟前,对着骆思恭十分严肃的说道:“骆思恭,朕交给你个任务,保护先生的安危,无论是谁想杀先生,都要将他拦下。”

  “无论是谁吗?”骆思恭攥紧了手中的绣春刀问道。

  朱翊钧点头说道:“是的。”

  “臣遵旨。”骆思恭俯首领命。

  他这个青年组第二高手,就一点,听话,朱翊钧让他揍皇帝他都敢动手。

第430章 不为刀俎,即为鱼肉

  一般而言,帝国已经度过了主少国疑的危险时间,那么维持了江山社稷稳定的功臣,就应该急流勇退,如果不退就死,历来都是如此。

  但朱翊钧和张居正这对君臣和历代君臣不同,主要是大势不同,当下大明正在从一个陆权大国向海陆并重的大国转变,朱翊钧需要张居正的继续辅弼,大明也需要张居正。

  朱翊钧十分清楚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在没有实现大明再次伟大之前,朱翊钧不允许张居正出事。

  朱翊钧派出了骆思恭,这个家伙这么多年,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形成了一种执念,当朱翊钧把骆思恭派到了张居正身边保护的时候,意味着盖着大明皇帝宝玺的圣旨,都会失效,除非朱翊钧本人亲口命令。

  朱翊钧说了所有人,那就是包括了他自己。

  骆思恭挑选了二十名缇骑,来到全楚会馆后,立刻前往了京营,戚继光调拨了一百八十锐卒,组建了宜城伯府铁林军,这一百八十锐卒需要走手续,超过百人的调动,需要兵部、京营总兵以及陛下的朱批,才能完成调动,这个手续只走了半天的时间,这些锐卒就抵达了全楚会馆。

  张居正在文渊阁坐班,将今日送来的所有奏疏贴好了自己的浮票,还没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骆思恭在文渊阁前等待。

  “拜见元辅。”骆思恭俯首说道:“陛下遣我护先生安危。”

  “骆千户多礼了。”张居正看着骆思恭一时间有些迷茫,这个人的性格张居正再清楚不过了,他一直以为陛下专门培养骆思恭,是为了保护皇帝自己的安危。

  但,现在骆思恭站在了他的面前。

  张居正太了解朱翊钧了,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决定,显然皇帝平日里的尊重,不是帝王心术,骆思恭在张居正身边,甚至连假传圣旨这种手段,都会变得无效,因为骆思恭不认圣旨,只认陛下。

  “你应该回去保护陛下。”张居正觉得这个影子一样的人物,应该待在陛下身边,陛下才会更加安全,哪怕是他没了,陛下在,大明新政就还在。

  骆思恭非常执拗的说道:“陛下说让我来保护先生,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张居正放弃了劝说,这个人认死理,不是他巧舌如簧就能忽悠的。

  骆思恭的保护是十分专业的,远强于全楚会馆的家丁,安排出行、人员筛查、排查隐患、食物检查等等,在专业的骆思恭手中,这些都被安排的极为妥当,以排查隐患为例,张居正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文昌阁,可是这书房,却没有避雷之物,还是缇骑带着人安置好,还有一些府上的火灾隐患都被一一排除。

  甚至骆思恭还从家丁里找出了几个奸细来,这些奸细主要是打探全楚会馆的消息,但在关键时刻,未尝不会成为一把行刺的利刃。

  骆思恭排查的方法很简单,陛下的互相检举揭发办法,这年头的箱子上可没有一只眼睛盯着看是谁在告密,但凡是提供线索,就可以获得奖励,在这种检举揭发之下,小厮和婢女之间谁对谁有意思,都被缇骑所知晓。

  在骆思恭抵达全楚会馆后,全楚会馆的安保上升到了通和宫同等级别。

  而朱翊钧则是在看新任礼部尚书万士和上的一本奏疏,这本奏疏的内容是关于奴儿干都司的梗化。

  梗:阻塞,梗化就是大明逐渐对奴儿干都司失去控制。

  这本奏疏颇为专业,万士和从嘉靖十年开始说起。

  嘉靖十年,嘉靖皇帝下旨,永乐年间,兀剌、奴儿干等处地方招谕及并枪、中箭升级官旗仍旧准袭。洪熙元年以后,一律减革。

  永乐年间招抚的奴儿干都司诸指挥使、指挥同知、官旗子孙仍然世袭,但洪熙元年以后的招抚的虏酋,全都剥夺世袭权。

  让嘉靖皇帝做出如此决定的原因,就是自明仁宗朱高炽登基后,奴儿干都司开始了梗化。

  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缺少足够的史料,万士和也只能通过《永宁寺记》、《重建永宁寺碑记》、太宗实录、宣宗实录等内容去推断。

  万士和推断,在成祖文皇帝朱棣死后,辽东发生了一定规模的叛乱,导致大明失去了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叛军甚至攻破了永宁寺,才有了重建永宁寺之事,而引发叛乱的便是:海东青这种贡品。

  在永乐年间,大明朝廷每年要二十只海东青,而奴儿干都司部众最少要捕获五十只海东青,防止路上暴毙无法完成朝贡,这海东青真的不好抓,飞得快还是一种猛禽,有万鹰之神的美誉,海东青这种鸟,在辽东、奴儿干都司也有神鸟的象征,是天神之母的信使。

  朱棣还活着的时候,迫于朱棣的武力,未敢轻举妄动。朱棣死讯传到奴儿干都司后,当地不服者立刻利用海东青信仰、以及捕捉海东青的劳役之苦,擅动民众,掀起了叛乱。

  这不是万士和在无的放矢,万士和还举了金国崛起后灭辽国,完颜阿骨打集齐女真诸部,擒辽国障鹰官,起兵灭辽的旧事,谓曰:辽金衅起海东青,玉爪名鹰贡久停。

  捕捉海东青的劳役是极为辛苦的,到了鞑清朝,野人女真仍然要不停的捕捉海东青送到皇宫,甚至闹出了叛乱来。

  万士和上这封奏疏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告诉陛下,辽东以北,不服大明王化久至一百七十年前的洪熙元年,由来已久,海西女真、建州女真、野人女真三部,野蛮难驯,怀柔政策只是在养虎为患,大明是怎么失去奴儿干都司的,就应该怎么亲手拿回来。

  这份奏疏十分的专业,引用的内容极为广泛且详实,论点清晰,论据皆有碑文、信史佐证,逻辑缜密且合理,系统的论述了大明失去奴儿干都司这个梗化的过程中,大明决策的失误以及王化过程中种种错误,简单的军事羁縻,不能形成有效的统治和稳定的边方安全。

  而万士和这本奏疏,是以礼部尚书的名义上奏,不是他一个人的成果,是礼部诸多研究礼法的官员的一种共同认识。

  大明已经完全失去对朝贡国、藩属国的兴趣,甚至对简单羁縻宣慰司的功能,都产生了十分明确的怀疑。

  羁縻有个屁用!

  唯有实土郡县,即驻军、征税、齐民编户、车同轨书同文,才是大明领土。

  大明在不断开海的过程中,也在变得更加保守,大明已经对番夷失去了仅有的一丁点信任,朝贡国、藩属国也不过是名字不同的敌人罢了,对大明海疆、边方的安全,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修文德以柔远人的外交思想正在被抛弃,只有真正吃到了肚子里的利益才能饱腹。

  万士和这篇社论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内容是极为详实的,但能够从头看到尾的人却不多,因为他写的太过于专业了。

  朱翊钧对这种变化是颇为认同的,他思前想后,在这篇奏疏上,写了八个字:不为刀俎,即为鱼肉。

  大明皇帝精准的提炼了万士和讲的内容并且做出了言简意赅的总结,这就是大明当下大思辩中,得到了一个国际竞争的基本原则,这和传统儒家礼法中的有了礼就有了一切的观点,是完全相悖的,更像是在宣传一种‘弱肉强食’的唯暴力论。

  “陛下总结可谓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切中要害、一针见血!”冯保看过万士和的这本奏疏,他看的头晕,字数实在太多,洋洋洒洒写了大五千言,陛下只用了八个字就总结了出来。

  要想不被朘剥,就要成为肉食者。

  “你是会拍马屁的。”朱翊钧嗤笑了一声,继续批阅着奏疏。

  万历九年正月十四日,元宵节的前一天,朱翊钧又带着王夭灼偷偷躲在摘星楼里看鳌山灯火的表演,鳌山灯火的百艺表演,朱翊钧如果出现的话,是需要依照祖宗成法赏钱的。

  “夫君,我和刘妃、李妃聊了聊,她们的心病其实很好解开,有个孩子就够了,娘亲说要再选两个嫔妃进宫来,要不等等刘妃和李妃有了身孕再说?”王夭灼看着皇帝偷偷摸摸的模样,就感觉好玩,陛下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想看还不给钱。

  朱翊钧盯着千里镜说道:“娘子安排就是,好家伙,这打铁花,厉害啊!”

  表演现场设有一个花棚,是以八卦摆开,艺人们带着一个葫芦瓢,将上棒放入熔铁炉里盛出铁水,跑到花棚出,用下棒狠狠地击打上棒,通红的铁花在艺人手中猛然爆裂开来,参与表演的一共二十四人,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连,络绎不绝。

  而龙灯会的龙灯在铁花下不断穿梭,这叫龙穿花,或者说是舞龙,热闹至极。

  火树银花不夜天,漫天铁水饰彩烟。

  “娘子也来看看。”朱翊钧示意王夭灼一起来看打铁花,一年就这么一次。

  王夭灼和朱翊钧看完了整个鳌山灯火,精彩纷呈,王夭灼倒是想帮帮姐妹,但这个解不开的疙瘩,唯一的解法就是孩子,有了孩子,刘妃和李妃或许就会把陛下当作是家人,那样便放得开了,眼下这仅仅是知根知底,恐怕还不够。

  上元节的热闹终于走向了尾声,王夭灼跟着朱翊钧坐上了回通和宫的车驾,顺着小铁路而去,王夭灼摸着肚子,看着窗外,这么热闹的日子,和刘妃李妃无关,她们俩在宫里候着,担惊受怕。

  密闭的空间里,朱翊钧的手多少有点不老实,王夭灼靠在皇帝的怀里,面色变得驼红,她带着些许的喘息声说道:“夫君,今天臣妾不能侍寝了。”

  “怎么了?又有了吗?”朱翊钧略显惊讶的问道。

  “嗯。”王夭灼也有点恼火,食髓知味,她这有了身子,最少一年半又不能侍寝了,生孩子要十个月,产后恢复又要六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正是大好年华,苦守闺房,多少显得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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