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俄当皇帝 第4节

两种身份,外表和内在让他心乱如麻。

还有诺言……

额头上的伤口虽然不见了,但尼古拉只要一想起那两个约定,额头上无形的苦痛就会让他记忆犹新。

“尼基?怎么……你怎么哭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太子尼古拉强烈要求在贝加尔湖畔停留,但望着犹如大海般看不见对岸的浩荡湖泊时,宁静空幽的气氛也让众人赞叹不已。

只不过尼古拉拿了张小板凳在湖畔边呆呆地坐了足足半个小时了。

沉不住气的表弟,王子乔治走上前去拍着尼古拉的肩问他情况怎么样,结果尼古拉回过头平静的面容和眼眶中流下的泪水来让乔治大吃一惊。

“唉……”前任尼古拉本就是一位感性、内敛的人,情绪感染之下眼泪很快就控制不住下来了,不过这也很好发泄了此刻尼古拉内心的忧愁,“一想到离家那么久了,十分想念父母。”

“哦!原来如此。”乔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尼基!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了!”

借着乔治的手帕,尼古拉把面庞的泪痕擦干,内心也平静了许多。

尼古拉的泪水是对过去的告别,对李强和尼古拉的葬礼。

现在的他既不是前任尼古拉,也不是过去的李强了。

如果说最开始的诺言是强加给尼古拉的紧箍咒,那么现在,尼古拉已经完全接受、认同和准备践行诺言了。

尼古拉内心中那个现代化的人民共和国的确回不去了,但他作为一名拥有开阔眼界的现代人,完全可以把那种自由民主富强公正的共和国生活提前带给俄罗斯人。

因为他是皇太子,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俄罗斯帝国最高统治者之位无可争议的第一

继承人。

尼古拉无法认同沙俄的专制、封建和落后,更不要提以现在这副洋人尼古拉的面孔抛开俄国帝位不管去扶持满清这样的异族封建王朝了。

如果尼古拉确实能够做到他所承诺的这一切,那么他也不介意将共和国公民的富足生活回馈给他热爱过的五千年古老土地上。

“开始吧。”回到马车队中焕然一新的尼古拉对旅团众人点头,“让我们启程!”

第五章,1891年的农村饥荒

尼古拉在西伯利亚的旅程行径速度很快,先是抵达了伊尔库茨克,随后依次到访了托木斯克、托博尔斯克、苏尔古特和鄂木斯克。

按照俄国的古老传统,帝位继承者经过的大城镇都要建立凯旋门,不过这些凯旋门都是木制的。

除此之外,俄国官员们还组织了不少民众敬献礼物的环节。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尼古拉抵达了奥伦堡。

奥伦堡城始建于1735年,是俄国对中亚殖民扩张的桥头堡,在1891年时路过乡间的尼古拉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这里……”

放眼望去,农村一副破败疲敝的场景。

虽然此地的农民同样站在道路两旁以示欢迎皇太子车驾,但明显可以看到的是四肢干枯肚皮浑圆的小孩、面黄肌瘦的成年人,远处简陋的村社房屋上有一些屋子的茅草顶已经没有了。

前任尼古拉没有多少关于农村的记忆,他只是待在皇村,但那里也远离真实的民间,但他却有一种过分天真的自信,认为他很热爱人民,人民也热爱他。

“停下,我要下车看看。”

皇太子的命令让马车队止下了脚步,尼古拉踩着军靴踏进干燥扬尘的土路上。

农民们看到此情此景只是本能地簇拥上来然后纷纷划着十字下跪,在人群之中唯一站立的人便是皇太子尼古拉了。

“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尼古拉开口之后农民们面面相觑,一位乡村神父站了出来,他同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起来挣扎在饥饿和贫困线上折磨了许久。

“皇太子殿下,”牧师颤颤巍巍地对尼古拉行礼之后捧着他的手背亲吻,“今年下的雨很少,早秋的收成很不好。”

“所以今年要歉收了?”

四体不勤五谷不识的尼古拉对农事活动一无所知,但神父说收成不好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歉收。

“确实如此。”

神父直截了当地说,但一旁随行下来的奥伦堡总督区官员则反驳道:“这只不过是个别现象,殿下,今年的雨季结束得特别快,干旱现象可能会在部分地区出现,但总体而言情况说得过去。”

尼古拉不置可否,他转而伸手指着远处简陋的土墙茅草屋。

“那里是怎么回事?我看那些扒了屋顶的房子里面还有人居住。”

“……殿下,”神父有些犹豫,“蒙承陛下隆恩,前几年丰收,我们过得还算可以。”

这听起来有些讽刺,但尼古拉只是盯着神父。

“那今年呢?”

“……”

“殿下,假如您到下一个村落就能够发现,这里的歉收只不过是一部分……”

“下一个什么?波将金村吗?”

尼古拉知道但他没有说破,在西伯利亚的沿途,尼古拉就看清了这些官僚对他粉饰太平的伎俩,这其实也无可奈何,刁难那些随行的小官吏对实际情况于事无补,但现在的这副场景可以说突破尼古拉作为现代人所能设想的下限了。

“……这个……殿下!”

尼古拉不管这些了,他向前迈开双腿,真相就摆在他的眼前,可他从前不知道是真瞎还是装瞎。

情况比尼古拉的预估更加糟糕,原来出来迎接皇太子的农民已经是这里看上去气色最好的一部分了,不少四面漏风的破败屋宅中拿木板充当的床躺着一具具极度虚弱的身体。

这些俄罗斯农民的皮肤是土灰色的,起皱,尽管不少人年纪轻轻但看上去像苍老的六七十岁。

普遍的骨瘦嶙峋,但躯干和肚皮肿胀得厉害,有些地方都溃烂了,恶臭难闻。

“能够喘气的只能喝一点流食,气都喘不过来的大概只有7天可活了。”

神父划着东正教十字无比心痛地说。

尼古拉可以看到,还没有饿死人的农户家庭中,只有父亲才能穿上一件破旧布料拼凑缝制的衣服,母亲只能套一个麻袋遮挡形如枯槁的躯体,小孩则大多苍白,肚皮不自然得水肿。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实情了么?”

“殿下,茅草顶被拆下来作为过冬的燃料储存了,这里都是草原,没有树木做火柴,今年收成不好,稻草也没有

多少。”

跟着尼古拉一路视察的神父等到最后才喃喃地对皇太子诉说真情。

尼古拉还看到,那些缺少取暖条件的农户选择和牲畜栖息在一间屋檐下,人畜同居带来的卫生条件让尼古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为什么会这样?”

难以置信的尼古拉无法相信神父刚才还说这是前三年次次大丰收留下的情形。

“因为都被官吏和老爷们收走了。”

忍不住开始诉苦的俄国农民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尼古拉,希望皇太子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现在俄国乡村的税收征集工作是由内务部警察完成的,为了达到税收指标,警察普遍对农民采取恐吓、拘捕等手段达到他们的目的。

如果农户因为赤贫而凑不出税款,警察会迫使农民去借钱或者变卖自己一切可以卖出的东西,假设农民还敢拒绝,警察就会把农民送进县政府的监狱进行关押。

县法院一般对欠费农民处以树条抽打的鞭刑。

甚至因为农村税收上采取连环担保制度,换而言之就是连坐,因此农民大批陷入赤贫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那些警察可坏了,税务所的人还允许我们欠税,警察来了就知道抢走我们的东西!”

农民们义愤填膺,但无可奈何。

“收上去的谷物都堆放在火车站的谷仓里,”一位老寡妇默默地流泪,“我的瓦西里因为实在饿得不行了去偷,结果被驻守谷仓的士兵开枪打死了。”

“几十里外的一个村社有人去扒火车了,省政府知道以后就派了哥萨克去镇压,一半人没了性命,另一半活着的人里起码还有一半会饿死。”

还有力气说话的农民七嘴八舌地把情况告诉了皇太子。

但尼古拉只是感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这里遭遇了饥荒却还在往外运送粮食?”

尼古拉知道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些无从下手,但一种愤怒的情绪在他离开农村之后来到县城边的火车站时有些溢于言表了。

“这是为了出口粮食换取外汇。”

回答尼古拉质疑的人是乌赫托姆斯基,他先前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事后才得知尼古拉近距离靠近了村社中的贫农。

“出口?一边饿死人一边还要出口?”

尼古拉看着谷物堆满了整个谷仓,一列列蒸汽机车正在喷吐着滚滚浓烟将俄国农民的血汗产出拉往陷入饥饿的灾区之外,他陷入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中。

“对,维什涅格拉德斯基确实这样说过。”作为内务部长官之一的乌赫托姆斯基点头,他不介意对财政部发难,俄国政府不同部门的内斗稀松平常,“我们的财政大臣以前的口号就是‘我们不要吃,我们要出口!’。”

“但我记得财政大臣的年薪是1.5万卢布吧。”

尼古拉依稀记得,维什涅格拉德斯基1890年时开举办过一次有关于庆祝俄国财政赤字结束的庆功宴,当时尼古拉正是座上宾,但因为前任尼古拉过于社恐没有和大臣展开过客套话以外有意义的聊天。

“正是如此,这还不包括各项补贴、担任私人企业兼职和财产收入。”乌赫托姆斯基还在一旁火上浇油,“这些受灾农户的家庭年收入不超过100卢布。”

“那我们可以做些什么?难道看着父皇的子民们饿死?”

尼古拉急切地问道。

“唔,具体情况要看受灾的范围,内务部管辖各地省长的行政权力。”乌赫托姆斯基解释说,“地方长官会把情况归纳上报给内务部大臣杜尔诺沃。”

该死的尼古拉。

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尼古拉感觉吃了文化水平太低的亏,前任的不学无术几乎是全方位的,特别是在具体的行政认知上,前任尼古拉作为皇太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国家,俄罗斯帝国的地方、中央的行政框架,到底有几个部门几个大臣。

“那么你可以保证把这几车粮食送回那个村落吗?”

登上临行的火车前,尼古拉再三询问在场的地方长官,一名土地贵族有关于皇太子的委托。

“是的,殿下。我用我的名誉起誓,您爱护人民的热心我会传递下去。”

“很好。”

尼古拉自己掏钱买下了好几马车的粮食送回他遇到陷入绝望的村社中。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次的歉收有多大范围,但起码可以力所能及地救助自己遭遇的一些可怜人。

坐在豪华的皇家专列上,尼古拉游学旅程的末尾再次加快了速度,飞速向后倒退的光景下是蔚蓝的苍天,一望无际的原野和青黄交接的俄罗斯大地。

比原计划晚了一个多月,皇太子尼古拉终于结束了为时一年半的东方游学之旅,抵达俄罗斯帝国如今的首都圣彼得堡。

第六章,天降大任

等待在圣彼得堡火车站的宫廷侍官们为

皇太子尼古拉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这些仪式在过去一段时间中让尼古拉从无所适从到熟练挥手、点头不过也就一个月而已。

现在我也是主席台上的人了!

尼古拉感慨万千,曾几何时自己一直就是台下鼓掌的群众。

随行旅团也在火车站中做了道别,乌赫托姆斯基等一众文武官员向尼古拉行礼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希腊王子乔治再给了尼古拉一个热烈的拥抱后钻进了马车离去。

尼古拉则搭乘最显赫的皇家马车从火车站一路驶向冬宫。

已经是十月的圣彼得堡气温不过个位数,这让尼古拉的面色显得尤为苍白,这似乎是继承自他的母亲玛丽亚皇后的特质。

马车在大街上兜兜转转,最后驶进了尼古拉耳熟能详但又从未到访的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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