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间忽的话锋一转,“参天古木必有其根,浩荡江河必有其源。谢氏能出这等经天纬地之才,根源何在?”】
【他朝老太君深深一揖:“今日方知,原是老太君持家有道,家族兴旺。”】
【诸葛间笑意盈盈,继续说道:“所以我今日特来道喜,谢家如今又添一雏凤。谢观公子在群芳宴上所作的诗词,如今已传遍天下,不仅西厢楼中人人传诵,就连万里之外的大隋,也有学子争相研读。”】
【“朝中的翰林院与书院诸位先生,皆对谢观公子赞誉有加,以‘惊才绝艳’四字相称,实至名归。”】
【“早些时日,我有幸见过谢观公子治学,其笔墨间尽显大家气象,令人叹为观止。”】
【说到此处,诸葛间忽然又是一揖,语气中满是敬意:“所以我才说,今日特来道喜。谢家双壁之后,又得一雏凤,谢家何愁不鼎盛?”】
【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却碍于诸葛间的身份与声望,无法反驳。】
【这位诸葛间,同样出身于九大姓之中的诸葛家,更是三先生的亲传弟子,书院大儒,如今在朝中为官,位至正二品大员,其影响力与地位,绝非等闲之辈可比。】
【谢玉面色微沉,他素来自诩为谢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自认终有一日能比肩父亲与叔父的威名。可今日,却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谢观抢了先。】
【诸葛间继续道,“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儒家有说,传家两字,在于日读与耕;兴家两宇,在于日俭与勤;安家两字,在于日让与忍。”】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婵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观虽有罪责,却不止于此。”】
【“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悠悠慈母心。”】
【“谢观虽无生母在堂,却有嫡母教诲,更有老太君垂怜庇护。”】
【这一番话如春风化雨,既暗含儒家至理,又饱含人伦温情。赵夫人张了张嘴,竟一时语塞。】
【堂上众人神色各异,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谢人凤面露着急神色,此时绝不能让谢观逃过此劫。】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却斩钉截铁的声音骤然响起:】
【“祖宗家法不可废!无规矩不成方圆。”老太君鹿头杖在地面重重一顿,“老身虽是个没读过书的妇道人家,却也懂得这个理——犯了错,就得受罚!”】
【诸葛间与张轼载同时皱眉。】
【李南天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暗自摇头:老太君这是铁了心要惩治谢观,即便两位朝中重臣出面,终究难改谢家家事。毕竟血脉相连,外人终究不便过多干涉。】
【然而,李南天心中也不免感到好奇,谢观一个庶子,究竟有何等本事,竟然能让两位朝中重臣如此相帮?这谢观,看来真有几分能耐!】
【老太君话锋一转,语气稍缓:“不过……既然两位先生亲自说情,这个面子老身不能不给。原定的三百鞭刑,便减为二百鞭吧。”】
【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二位执意插手我谢家家事。”】
【她浑浊的双眼骤然锐利,“就休怪老身不讲情面了。”】
【此话也有警告之意,面子已经给了,之后便是撕破脸皮了。】
【“行邢吧!”老太君语气坚决。】
【谢原脸色焦急,拦在你的面前。】
【老太君道,“谢原,你今日在胡闹,来人将谢原拉下去。”】
【谢轩瞳孔微动,心中已然明了,今日即便是他叫来了苏云,也难改这铁板钉钉的局面。】
【两名玄衣武者已经逼近。】
【堂上气氛骤然凝固!】
第432章 意味深长 可擎风雨的乔木!
【鹤松堂后走出两名老者,一儒一僧。】
【诸葛间神念微动,便知此二人皆是点燃元神神火的修士,周身清气缭绕,显是修为精深。】
【庭院四周隐有气息浮动,数道不弱于在场众人的威压正悄然逼近。谢家虽因谢灵外调带走不少族中高手,但留守本家的谢家本族之人或是门客,上三境武者和神火修士,明面上便有两手之多。】
【李南天眸光微沉,心中暗忖:谢氏位列九大姓却素来低调,实则底蕴之深厚,不逊诸葛、赵家这等显赫门第。】
【千年世家传承,果然不是虚名。】
【忽有家仆疾步而来,在阶前躬身禀报:“老太君,府外又有客人到访。”】
【袁夫人目光微凝。此刻正值宗族要事,若非来者身份贵重,下人断不敢贸然通传。她手中茶盏轻轻一顿:“何人?”】
【“来人是长公主和一位自称东山的老先生。”】
【袁夫人手中杯盏蓦地一顿,青瓷底托在檀木案几上磕出清脆声响。她眼底寒芒乍现,竟是压不住心头那股无名怒火。】
【“她来做什么!”】
【大齐长公主,这个沉寂近十年的名讳,乃是与谢家有着极深的联系。】
【当年若非那场宫中惊变,此女本该是谢家妇,与谢灵共结连理。】
【咸和帝登基三年,联合朱家以及在军中势力庞大的王家,在席案间策划一场宫变,以图扭转乾坤,重兴皇权,最后被苏相镇压。】
【谢家也参与其中,因谢灵密奏,从中脱身,成了如今的九大姓之一。】
【自此之后皇帝陈演沉迷于玄修之道,国家之事渐趋荒废。】
【而当年那位执掌大理寺、诏狱期间,以铁腕手段肃清朝野,纵是男子亦不敢与之争锋的长公主,自此也逐渐销声匿迹,不再过问朝政之事。】
【今日,这位沉寂已久的长公主竟然再次现身谢家!】
【李南天却捕捉到了一个少有人注意的名字,“东山先生”,在寻常人耳中可能陌生,不熟悉。】
【在九大姓之中却如雷贯耳,这位便是月华轩幕后的真正东家。】
【关于他的传闻纷纭:有说他与书院那位大先生是孪生兄弟,血脉相连;有传他是隐居汴京的方外高人,餐霞饮露;有人说他和书院渊源颇深,乃是夫子的抄书童子;更有人信誓旦旦称他汴京的九大姓之外的富商巨贾。】
【若不是此人不入朝堂,没有子孙,此人又是一大家族。】
【九大姓也卖要他几分面子,就连权倾朝野的苏相都高看他一眼,在苏府专门给他留了床榻。】
【此人怎么也来了谢家?】
【李南天眼神微动,余光扫过堂下静立的谢观,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山先生,今日也是为这少年而来?】
【老太君眉头深锁,目光在诸葛间等人身上扫过,沉吟片刻,终是缓缓道:“请进来吧。”】
【袁夫人急声劝阻:“老太君!”】
【“谢家.终究是欠她的。”老太君闭目长叹。】
【下人见状,连忙躬身退出去传话。】
【正堂内空气凝滞,谢原与你并肩而立,四周暗流涌动。】
【你听到长公主,倒是想到琦陌春坊的东家,便是这位长公主。】
【不过半盏茶功夫,门外环佩叮咚,一道身影走进。】
【但见来人一袭金线密织的霞帔流光溢彩,十二幅湘裙逶迤如云,虽非绝色之姿,却自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度。】
【袁夫人眯起眼,待看清来人面容时,手指猛地攥紧衣袖。】
【陈芝容款款上前,朝老太君盈盈一礼:“芝容,见过老太君。”】
【她声音不疾不徐,却似带着经年沉淀的霜雪之意。】
【老太君握着手杖的手微微一颤,神色复杂道:“老身腿脚不便,恕不能给殿下全礼了。”】
【老太君直视这位不速之客,“不知殿下今日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陈芝容却不急着应答。她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堂前古松、檐角铜铃,最后落在远处的大观园的轮廓上,轻声道:“十年了,鹤松堂一砖一瓦未改,大观园景致如旧。”】
【有看向场中几位夫人,忽而话锋一转,“可这府里的人,早已面目全非,物是人非。”】
【诸葛间等人行礼,“参见长公主殿下。”】
【在朝为官,毕竟是大齐臣子。】
【陈芝容唇边浮起一抹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今日芝容登门,并非为了那些陈年旧账。既然时过境迁,早就忘记了,也不会有人提及。”】
【老太君眼神收敛。】
【陈芝容目光落向场中的青衣少年,“我早就听闻,谢家如今又出了宝玉,在西厢楼名声如沸,今日斗胆来为这位观公子讨一个情。”】
【“还望老太君给芝容一个面子。”】
【赵夫人眼神不善。】
【袁夫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比之对于谢观还要冰冷。】
【老太君直视于她道,“这是为何?老身不解。”】
【陈芝容忽吟道:“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她背对众人望向中堂悬画,“老太君就当.本宫惜才之,不愿人才折在这里。”】
【你听闻长公主之言,朝她一礼,青衫垂落间,姿态不卑不亢。】
【老太君听后,沉默不语。】
【一旁李南天目光游移,忍不住插话:“殿下,不知东山先生来了吗?”】
【“东山先生已先行离去。”】
【李南天有些可惜,多年便想见这位传闻之中的东山先生,却一直无缘,据说此人乃是真正的世外高人,视权势、金钱、名声于粪土。】
【陈芝容从袖中取出一物,,一方青田石印章现于掌心。那印章通体如墨,唯有“东山”二字朱文篆刻,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李南天等人已经认出,这乃是东山先生的私印。】
【“东山先生走时,却留下此物,也留下了一句话。”】
【老太君回过神来,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敬意,“东山先生有何指教?”】
【陈芝容缓缓道,“下次必会登门求观公子一副墨宝。”】
【陈芝容今日在谢府门口能偶见东山先生,其实也颇有意外,而且对方似乎也是为谢观而来,思及此,她唇角不由掠过一丝浅笑——今日此行,果然值得。】
【老太君眉头皱得更深,东山先生于谢家有大恩,当年谢鸿在湖中落水,旧病不愈,也是得此人出手。】
【当年那次惊天巨变,也有其在背后指点。】
【东山先生看似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一句话“登门求观公子一副墨宝。”】
【其中之意,已经耐人寻味。】
【李南天目光灼灼地重新审视堂中少年。长公主凤驾亲临,东山先生登门关注,这两桩非同寻常之事,竟都系于这看似平凡的青衣少年一身。】
【他心中暗忖,莫非这少年真有非比寻常的本事?】
【谢原见此,眼中泛起喜色。】
【陈芝容对你笑盈盈道,“观公子若有闲暇,不妨来琦陌春坊一叙。”】
【她没有等老太君回答,便已经准备告辞离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轻叹:“这谢家其实不来也挺好的。”】
【陈芝容离去,来如惊鸿,去似流云。】
【老太君眼神一怔,久久无言。】
【谢轩看着这位长公主离去,眼神愤恨,区区一个庶子,今日竟能引得各方贵人轮番登场,生生将这谢家祠堂变成了他的扬名之地。】
【正堂内众人若有所思。】
【诸葛间两人也不再说话,只是等着谢老太君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