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上下,唯愿“死守原崇”。
一个月前甚至北地的帝王拓拔术遗亲自到城中督战。
城高墙厚,三十万大军屯驻,更有天下名将周天成坐镇。
军中不乏新晋青年军卒,未曾亲历往昔烽火。
“士家制”下的北风,士兵家中父亲就参与了当年战事。
子孙便世代为兵!
但那些从战场之中中走来的老兵,早已将那段历史,口耳相传。
前月之时,城楼之上,士卒遥望“燕北军”之旗号,便已有胆寒之意。
好在!
周天成经过数次动员,又是军中集会。
“若是燕北军,踏过了原崇城,那么将面临的是灭族之祸。”
他改革军功制度,许下重诺:
凡杀敌一人,即可摆脱“军户”之身,重获自由;若能斩敌偏将,更是可封侯爵,荣耀乡里。
“男儿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这才军中人心大震。
燕北军三度攻城。
北风有坚城可依,防守亦积极勇猛,却让其铩羽而归。
于是!
城中之军,人心更为激动,在城头高举着利剑。
燕北军败退。
此消息如擂鼓般迅速传回北风之地,一时间,百姓与朝野上下,人心激荡。
原来,燕北军并非不可战胜,陆沉亦非神人。
两个月转瞬即逝,燕北军在原崇城外屡遭抵抗,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今日,他们甚至退避六十里,似是对这座坚城束手无策。
见此城中气氛热烈,仿佛已经取胜一般。
正午时!
一名小监,脚步匆匆,穿梭于各大营帐之间,气喘吁吁地传达着消息:
“周帅急召诸位将军!”
一时间,城中高层将领纷纷云集于城府之内。
众人分列两排,依次落座,其中年轻偏将居多,老将则寥寥无几。
在座中,右边位置靠前二人,乃是周天成的心腹。
第一位乃是周天成的子侄,周永。
他看上去身材中等,身着一袭月白色儒衫袍子,左手似乎有恙,一直曲起握在胸前,微微颤抖。
脸上无肉,面颊深陷,眉宇之间透出出一股冷酷之意。
周永虽不着官服,周围的将领也是明显对其敬畏有加。
据说,当年在城中主持“菜人铺子”,做起“白肉”就是此人。
周永深得周天成看中,虽是子侄,实则为谋臣智囊。
在周永的后面,坐着一位身披绿袍的中年将领。
他身材高大,蓄着八字胡,脸红如枣,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傲气。
此人是周天成的同乡也是发小,一块长大,也是当年城中仅剩的几人之一。
名叫何胜。
他与周天成情同手足,多年来一直跟随周天成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当年那场名动北风的防守战,就是周天成加上二人,共同商量。
至此之后!
周天成才在军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走上了如今的地位。
此刻,众人虽未言语,但脸上洋溢的喜色却难以遮掩。
毕竟!
他们已成功阻击燕北军两个月之久,而今日更是将敌军逼退六十里,这无疑是对他们士气的巨大鼓舞。
年轻的将领们更是斗志昂扬。
在两列座位的左边,为首坐着一位中年人,他闭目沉思,气度沉稳,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无法打扰到他。
一袭大红色的蟒袍,显得格外醒目。
北风的亲王,拓拔术朝。
拓拔术朝是拓拔术遗的弟弟,家中兄弟排行十八,自幼便被兄长带在身边,长大后更是被委以重任。
他曾参与过北风和陆家军之战,无论是军中还是朝堂之上,威望颇隆。
原崇城作为北风的关键之地,其生死存亡直接关乎到整个北风的命运。
拓拔术遗自然不会掉以轻心,设有“都查”一职,以监察周天成等将领的行动,由拓拔术朝这位的亲王来担任。
拓拔术朝在城中的权利极大,除了周天成以外,所有将领的罢免和军功都是由他呈报。
众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职务都是对其恭敬有加。
一边是周天成的心腹将领,一边是朝廷之人。
倒是显得安静。
没过多久!
周天成缓缓走进会议室,人还未至,那苍老有劲的声音便已先声夺人:
“抱歉,老夫来晚了些!”
以周永为首的将领们早已齐刷刷地站起,恭候这位军中元帅。
拓拔术朝也稍晚片刻,眼神先是扫过对面一列将领后,同样起身相迎,他身旁的四人见状,也紧随其后,站起致意。
拓拔术朝脸上露出和煦的笑意,说道:“周老爷子,不急!”
一位身材有些岣嵝瘦弱的老将,看着已经六十来岁,背脊微驼,从后堂缓缓走来。
他身穿北风的蓝色朝服,头戴着官帽。
尽管他脸上皮肤耸拉,皱纹横生,但那双眼睛却出奇地精光闪烁,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齐王爷!”
周天成向拓拔术朝行礼道。
二人一番客套后,众人才慢慢参见,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庄重而肃穆。
周天成坐在主位上,扫视着众人。
周永已经起身,恭敬地汇报道:
“周帅,探子已经来报,陆沉带着十万大军退到了治水边上。”
“而且,军中聚会频繁,歌舞升平,据几位驿侯所带来的消息,大营的守卫都相当宽松,不少人甚至醉酒失态,已经有不少人失足坠入河中。”
殿内年轻的将领们听闻此言,脸上不禁露出笑意。
名震天下的陆沉也不过如此。
然而,一些年纪颇大之人,如拓拔术朝和周天成等,脸上却是一片肃穆。
一位参与过北上之战的老将不确定地问道:
“中郎将,军情可属实?陆家军一向纪律严明,应……不该有此事发生。”
周永在军中的职务是军事中郎将,拥有军权,可以独自领兵,与忌酒等军中参谋不同。
拓拔术朝也点头附和道:
“以陆沉亲自治军严谨,确实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事出反常!”
周永笑道:“齐王殿下所言极是,因此我们又派出了第二批斥候前去再探。”
“稍等片刻,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
周天成对周永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众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前线的军情,此事关乎重大,不容有丝毫马虎。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
有军士急匆匆地来报:
“治水之畔,确实正在举行聚会,军营之中到处都是丢弃的酒瓶,河边有不少士兵在洗马,大营之内全是划拳喝酒的声音。”
此言一出!
周永似乎早有预料,毕竟第一波的探子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可靠之人,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面如红枣的的何胜,作为周天成的心爱之将,已经笑出声来。
“军中酗酒,陆沉真是好大的排场。”
殿中年轻将领也是一阵发笑。
周天成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后,沉声道:
“拿地图来!”
随即!
一副越州的地形图在众人眼前缓缓举起展开。
周天成的目光在地图上逡巡,最后将眼神定格在治水两侧,他用粗糙的大手指着地图上从原崇城到治水的路线,仔细审视着。
他再重新看了几眼,但仍旧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周永,你来看看,是不是陆家军二十万人都在治水西岸展开了军势?”
周天成还是习惯称呼那支军队为陆家军,尽管如今他们已改旗易帜。
周永快步走上前,仔细研究了地图几遍后,确认道:“回周帅,确实在治水西岸。”
拓拔术朝久历军务,闻言也是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沉吟道:
“六十里的西岸,根本展不开二十万的大军,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