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江湖的谁谈恋爱啊 第464节

  村长送来的餐食不少,但待吃罢,洛湘竹也只觉自己吃了三成饱,却也不好意思再要。

  洛湘竹轻抚自己小腹,从小到大,她皆是锦衣玉食,哪受过这种委屈……但时事艰难,只能忍受。

  她刚想用衣袖帮赵无眠擦擦嘴,却发觉自己袖子早已脏兮兮一片,便将袖口向前拉拉,用小臂处的布料擦拭。

  待村中唯一的大夫,一个看上去怕得一百岁高龄的老头提着药箱,慢悠悠走来,细细为赵无眠把了把脉,又脱衣查看有没有外伤。

  洛湘竹看了眼赵无眠的精壮上身,不由小脸微红,别开视线,盯着房梁。

  充当翻译的村长夫人顿觉好笑,此刻便听大夫说话,她代为转达。

  “这是你的护卫,还是男人?体魄之强韧,前所未闻,就是想扎针都扎不穿,定然武功高强,恐怕都能入京当御前侍卫,只是虽有些外伤淤青,但脉象平稳,并无内伤,不知为何昏厥……”

  洛湘竹这才红着脸看向赵无眠,他身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看得她触目惊心,也便顾不得男女之别,坐在榻侧,小手轻抚赵无眠的淤青处,眼神则恳切望着大夫。

  大夫活了近百也没见过赵无眠这种情况,只能先为他在外伤处敷了药,摇头离去,留下一句。

  “兴许是太累了吧,不妨等几日再瞧,若迟迟未醒,姑娘只能另请高明……”

  闻听此言,洛湘竹神情昏暗,左思右想,才看向摆在床头的错金博山炉,忽的想起赵无眠曾言待他寻得此物,便可恢复记忆,沟通天地之桥……

  如今赵无眠该不会便是因此才一睡不起……有很大可能。

  小哑巴琢磨着赵无眠现在肯定在做梦,在梦中将自己忘记的记忆再经历一遍……定是这样!

  洛湘竹在心底安慰着自己,便瞧村长夫人取来炭笔与草纸放在桌上,想来她也见多识广,竟认得中原的字。

  洛湘竹大喜过望,连忙提笔,先写一句‘谢谢,日后定有重金酬谢!’而后她才问这是哪儿。

  村长夫人心底暗道一声这贵族家的小姑娘就是有教养,才道:

  “鹤拓国……哦,用你们中原的话,这里应是南诏……你怎么跑到这里都不知此地是南诏?我们村子离界石可有好几百里咧!”

  后面的话,洛湘竹没注意听。

  她知道南诏是什么地方,苗疆以西,大离的附属国,但这国家实质上的掌控者,乃是九黎……

  她心跳加速几分,那自己和赵无眠岂不是跑到敌人大本营啦?

  不对不对,九黎又不知道她和赵无眠在这里,不能慌……

  “你似乎很怕?可是得罪了什么人?”村长夫人好奇问。

  洛湘竹微微摇头,扯开话题,随手在纸上写道:“村子里,怎么不见青壮?”

  村长夫人闻言,眼神明亮几分,

  “娃娃都被召去了朝廷咧!大理往年都会召集天下少年,传授内功!能学会的娃娃,便可留任大理,后半生衣食无忧,而没那个命,学不会的娃娃,也能学个一招半式,身强体壮回来当个捕快,也算个官哩!”

  大理,便是南诏的国都,定然就是九黎的老家。

  洛湘竹肯定不敢去大理,又随便与村长夫人扯了些话题,这才对现状多了解几分。

  村子名为一水,只因旁边有条小溪,在南诏西侧,算是腹地。

  南诏共分五路,路乃行省,归节度使管辖。节度使掌行政,军事,财权于一身,三权合一,权力极大。

  一水村位于永昌路内,而永昌节度使,姓崔,名向微。

  村长夫人只知这些,眼瞧夜深,两人也便没有多聊,热心端来热水与干净衣裳也便离去。

  身处异国他乡,洛湘竹不敢脱衣洗澡,简单用毛巾为自己与赵无眠擦了擦,便换上粗布衣裙,熄了灯火,和衣而睡。

  厢房内只有一榻,洛湘竹不可能让赵无眠睡地上,但自己也着实疲惫,也顾不得细节,只是抱来无恨刀放在两人之间相隔,如此才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的一声重响,将洛湘竹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直起上半身,茫然四顾。

  砰!

  又是一声重响,却是有人拿石子砸窗户。

  洛湘竹抱起无恨刀,翻身下榻穿上绣鞋,怯生生来至窗前,又是一声闷响,吓得她娇躯颤了下,而后才鼓起勇气推开窗户。

  嘎吱————

  晚风吹进厢房,院中无人,只能听见些许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洛湘竹知道,定是有人看她放火烧山,心底记恨,这才故意悄悄过来报复。

  洛湘竹理亏,又寄人篱下,心底也怕,便不敢多言,合上窗户,怯怯上榻,后自赵无眠的身前翻过,自己睡了里侧,如此似能让她心安几分。

  没等洛湘竹睡着,又有闷响自窗户处传来。

  她不再起身,可心底委实害怕委屈,片刻后,没忍住抬手挪开无恨刀,双手搂住赵无眠的脖颈,将小脸埋进他的肩窝,又默默蒙上被褥……

  一水村,显然不可能收留她。

  明日便启程离去,向东走,寻个驿站,想办法联系朝廷。

  翌日天色蒙蒙亮,洛湘竹起床洗漱,推门一瞧,床沿下方落着不少碎石。

  村长夫人正在水井前打水,眼瞧洛湘竹出屋,上前道了歉,说是后半夜她听到动静,已经将那些人教训走了……

  洛湘竹微微摇头,她后半夜没睡着的,昨夜动静没停过……也是,她只是一介过客,村长又何必为此事惹得村民不痛快呢。

  让村民出出气,也省的他们再干些别的坏事……

  洛湘竹打了水为自己和赵无眠简单洗漱后,厚着脸皮,低垂视线,想问村长家再借匹马。

  村长哑然失笑,“我们这小村子,怎会有马,只有驴子和老牛……”

  他斟酌少许,老妪又给他使了个眼神,村长才大大方方借给她一架驴车。

  显然,也是为昨晚的事赔偿。

  说是驴车,其实就是个破木板车,前面缰绳拴着一头驴。

  木板陈旧,不少地方还黏着些许未曾处理干净的小麦碎。

  但洛湘竹已足够感激,连连鞠躬。

  她讨要了些杂草,又将自己换下来的衣裳铺在车上,才搀扶着赵无眠在草上躺下,青铜钟与错金博山炉也没忘了带上。

  洛湘竹不会骑马,也从未驾过马车,更别提驾驴车,双手拉着缰绳折腾半天,这毛驴才挪步前移。

  但来至村口,乌泱泱的村民又将驴车围住,怒目而视,指向身后大山。

  回首瞧去,郁郁葱葱的山林,早已焦黑一片。

  洛湘竹望着群情激愤的村民,也不知其中是谁昨晚一直拿石头砸她窗户。

  她心感委屈,若是不烧那山,她与赵无眠就要进了狼肚子,可此刻烧山,坏了不少人的活计,终究理亏,她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咽,在草纸上立了字据。

  说是一定重金赔偿。

  村民知道她身上没钱,再加上村长从中周旋,唱了白脸,这才放她离去。

  异国他乡的,字据肯定是没啥用,不过给村民一个态度,也勉强足够了。

  他们又不是人贩子,还能把她绑了不成?

  村长夫人觉得如此刁难一个落难的小姑娘实属不应该,双手握着洛湘竹的小手,口中祝她一路小心,实则悄悄往她掌心塞了几两碎银。

  南诏受中原影响很深,虽然有自己独特的货币,但银子,金子,向来都是硬通货。

  洛湘竹小手摩挲着这几两碎银,上面还带着温热。

  她往常也节省,但心底也从未将这点碎银放在心底,可此时此刻,这些碎银可是不知能让她的境遇好过多少。

  村长夫人看出洛湘竹心中的委屈与对未来的不安,不由暗叹一口气,看了赵无眠一眼。

  “他既然不是你男人,此刻带着他,可是会让自己艰难不知多少……就没想过弃他而去?为自己活,没人怪你的。”

  洛湘竹回首看了赵无眠一眼,后缓缓摇头,露出甜甜的笑。

  怎么会弃他而去呢?这话提也不用提。

  村长夫人第一次瞧洛湘竹笑,也没想过她在这种境遇下,还能笑的出来。

  是为这个男人笑的。

  洛湘竹架起驴车,车轮碾过黄土压实的官道,向东而去,夏日的第一缕风拂过,道路两侧的小麦随风轻晃,荡起洛湘竹束在腰后的发丝,也吹动毛驴脖颈上的铃铛。

  “叮铃铃……”

  蓬莱岛上,海风凛冽。

  萧远暮等人将岛上刮地三尺也没找到赵无眠,只得离去。

  翡翠宫的海员嘀咕着这雾气怎么感觉淡薄了许多,驾船离去。

  未明侯不知为何不见踪影,这些侯爷夫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根本不敢多问,只顾得小心翼翼开船。

  “先书信一封传去朝廷,知会洛朝烟一声,堂堂女帝,要是连个人都找不到,干脆也别坐那位子了。”萧远暮脸色极为阴沉,道:

  “我们则分头行动,效率也快些。”

  众女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萧冷月江湖阅历最为丰富,心性最好,也便拿出长辈的气度安慰道:

  “当年我爹找了我娘大半辈子都没找到,是因被朝廷追杀,孤身一人,无可奈何,但瞧瞧咱们现在,正道,邪派,朝廷,囊括江湖黑白两道,联合起来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真要找一个人,不怕没有收获。”

  话音落下,几女脸色还是难看,沉默无言,气氛依旧压抑。

  没法子,就是萧冷月现在都不想说话,也便不再多言。

  爱妻号便在这种氛围下,驶向内陆。

  而在蓬莱岛附近一座孤岛,海雾弥漫,日光透过雾气,照出地上一地战痕,殷红血迹。

  一柄断剑倒插在地,剑锋布满豁口,剑格则是阴阳鱼形……归一真人的太极剑。

  而归一老道本人,却不知所踪。

  “咕噜噜————”

  莫惊雪黑底金纹的披风早已破破烂烂,胸口有一血洞,血水潺潺,他孤身一人,坐在礁石,手里捏着酒葫芦,自顾自往嘴里灌酒,血迹顺着礁石躺下,落在沙滩。

  哗啦啦————

  潮水此起彼伏,偌大孤身,只有莫惊雪一人。

  直到身后他的身后忽的出现一位儒袍中年男子。

  正是给萨满天舆图的那位‘盗圣’。

  中年男子打量四周,后蹙眉问:“发生了什么?”

  莫惊雪淡淡一笑,喘了口粗气,断断续续道:

  “赵无眠赢了,我们三个败者逃出地宫后,眼看来都来了,焉能让萨满天这草原鞑子跑了?我便与归一老儿联手杀他……你也看到了,没杀成,三败俱伤。”

  说罢,莫惊雪随手将酒葫芦向后一抛,在空中滑过一抹弧线后,被儒袍男子抬手接过,也往嘴里灌了口。

  “避世鞘,可是藏好了?温无争……”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温无争用衣袖擦擦嘴角,又抛回酒葫芦,“听澜酒?”

  “自然,赵无眠为人不错,家里酿的酒,也不错。”

  温无争眼角一抽,深呼一口气,“你明知我与他有仇,也不替我解决这后患。”

  “我是不想吗?”莫惊雪撇了撇嘴,

  “这忙我是帮了,只不过没办到,就这样吧,虽然错金博山炉与东皇钟没得手,但好在避世鞘是从归一老道那偷来了,此次东海之行,也不算毫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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