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可专门让后厨弄来了腌黄瓜,够开胃吧?”
赵无眠夹起一块腌黄瓜先自己尝了尝,感觉味道还不错,才又夹起一节喂给她。
洛湘竹美目微闭,只是粉唇微张,后‘咔嚓’一声咬了一节黄瓜,细细咀嚼,待吃下这节,她又张嘴。
等了一会儿,没人喂她,洛湘竹茫然抬眼,却是赵无眠撕开热气腾腾的薄饼,将腌黄瓜与一些小菜夹起。
洛湘竹合上眼帘,将粉唇张得更大。
想吃。
夹好后,凑至唇前,张嘴却没咬到,洛湘竹本能向前,却薄饼却也随之向后,迟迟让她吃不到。
洛湘竹这才睁眼,可惜此刻她因高烧,头脑昏沉,无法思考,是个大笨蛋,眼神很是茫然,压根不知赵无眠是在捉弄她。
赵无眠觉得这样子的洛湘竹很可爱,心中有一股想亲她一口的冲动,可惜没几秒他的后脑勺便莫名其妙被人轻轻敲了下,还伴随着威严满满的清冷声线。
“你师姐此刻因为高烧本来就傻,你还逗她?”
赵无眠摸摸后脑,回首看去,慕璃儿白衣如雪,叉腰站在身后,表情愠怒,奶凶奶凶的。
赵无眠嘿嘿一笑,刚想说话,指尖便被湿热包裹,却是湘竹郡主急不可耐凑上前,一大口将薄饼连带指尖都含住。
赵无眠心头微跳……这女人真可爱。
慕璃儿愠怒表情忽的一笑,“傻丫头。”
她扶着裙子也坐在榻侧,将洛湘竹搂进自己怀里,发出‘啵’的一声,但洛湘竹依旧美目微闭,腮帮子鼓鼓的,只顾着吃。
慕璃儿对赵无眠轻声道:“你也歇着去吧,为师照顾她。”
慕璃儿肩膀比赵无眠纤细太多,枕着有点咯,洛湘竹转而向下,靠着慕璃儿的饱满胸襟,白裙处当即浮现陷进去的痕迹。
赵无眠忍不住也抬手摸摸,试了试软度,后被慕璃儿拍开手,又白了他一眼,“湘竹还在这儿呢,没大没小……”
洛湘竹茫然睁眼……叫她作甚?
赵无眠笑了笑,的确是有些倦了,起身离开,回了自己屋补觉。
他本想抱着暖呼呼香喷喷的苏小姐一起睡觉,可惜苏青绮如今正在练武,更羞于大白天往赵无眠屋里钻,只得作罢。
赵无眠也便一人酣睡至午后,直到暖阳透过窗户洒在榻上,他才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倒也惬意。
他起床又洗漱一把提提神,来至院中,已经换上干净僧袍的观云舒站在紫阳花丛,正在舞剑,莲步轻移,好似花间猎蝶。
淡金阳光洒下,落在身上,她的肌肤似是都映着微光。
精致的面容,白皙的肌肤,如墨的长发,小到恰到好处的粉唇……每次一瞧见观云舒,赵无眠便觉心情愉悦。
观云舒瞧见赵无眠,反手握剑靠在后腰,侧眼看来,“你睡了很久,只是照看那小哑巴一晚,有这么累吗?”
“是谁在舟车劳顿后,顾不得休息,一听到你被追杀的消息就仓促赶去救人?”赵无眠反问。
观云舒不是会认输的女子,无论是武功还是吵架,但这次她难得哑口无言。
赵无眠没想借此让观云舒感觉愧疚,也不在意这点小事,反正倘若他遇见危险,相信眼前这个毒舌的尼姑也会顾不得休息,仓促赶来救他。
“我待会儿想去翡翠宫一趟,你要不要一块来?你不是想揍那宫主很久了吗?”
“靠着未明侯的余荫才能出气,贫尼不喜欢……”说着,观云舒又上下打量了赵无眠一眼,问:“你午睡不脱衣服?”
赵无眠垂眼打量自己一眼,“是没脱……怎么了?”
“乱成什么样了?”
赵无眠不感觉自己狼狈,随意扯了扯衣襟,拍了拍衣袍下摆,“我长得帅,武功又高,身份更没的说,哪怕穿着邋遢,也只会引领江湖穿衣潮流……”
话音未落,观云舒便轻叹一口气,收剑入鞘,来至近前,素手帮他抚平衣衫褶皱,
“在家自是无碍,想怎么穿怎么穿,但你待会儿要外出,还能这么邋遢?”
观云舒很少,几乎可以说从来没有如此直接对赵无眠表达亲近……只是帮忙整理衣物,算是亲近吗?赵无眠不知道,但他破天荒的有些局促之感。
“恩……多谢。”赵无眠道了声谢。
观云舒察觉到赵无眠的不自然,忽的抬眼看他,好奇问:“你在害羞?”
“我又不是什么没经历男女事的少年,能羞什么?但不得不承认,刚刚想让你还俗的心,又重了几分。”赵无眠用指尖比了一小段距离,代表份量。
“再重贫尼也不会还俗。”观云舒微微摇头,继而忽的转身便走,又去舞剑。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但气氛并不尴尬。
赵无眠站在原地看着尼姑舞了会儿剑,才去后厨讨了些吃食,大快朵颐,中途萧冷月寻上他,在桌旁坐着,夹起丰腴双腿,撑起侧脸,语重心长道:
“想找错金博山炉,可不能没有琉璃四玉,哪怕如今小郡主高烧昏迷,我们也得分出人手,护着她一块去逐北盟遗址。”
赵无眠往嘴里刨着米饭,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师父照看着便是,她自沟通天地之桥后,仅在剑南出手一次,江湖无人知道她如今已是武魁高手……若真有什么不长眼的以为她只是寻常的天人合一,贸然偷袭,定要吃亏。”
萧远暮也跟着萧冷月,个儿小小坐在椅上,双腿凌空,神色正经,
“驻守华亭的守军,正是楚地水师,是你那老相好的亲军,你不如调集一艘楼船,几千精兵,一同护佑?”
“能去抢错金博山炉的,皆是武魁,万军从中取其首级的事,我也不是没干过,那几千精兵围又围不住,若真打起来,师父还得顾及他们的命,得不偿失。”赵无眠摇头。
“那就不顾及呗。”萧远暮团扇挡住下半张脸,语气似笑非笑。
得,这女人明知调兵无用,还如此提议,就是单纯想欺负欺负洛朝烟,害死她一些亲军玩玩。
简单聊了聊洛湘竹的事,赵无眠便收拾收拾,牵出白马,准备去翡翠宫一趟。
归一与莫惊雪已是死仇,唯一还知道避世鞘线索的人,就只剩翡翠宫宫主,赵无眠总得去见他一面。
虽然翡翠宫宫主给天下绝色搞排名一事,弄得几位姑娘怨声载道,但从立场来看,赵无眠与翡翠宫并无恩怨。
若是翡翠宫宫主老实配合,那待夺回避世鞘与错金博山炉后,赵无眠不是不可以将避世鞘赏给翡翠宫,以示嘉奖。
赵无眠可谓带着诚意去咫尺天涯,有意合作,希望翡翠宫不要不识好歹……总不至于翡翠宫还想和朝廷,武功山,幻真阁皆站对立面?
那不纯傻子吗?他图什么啊?明明只要肯合作,赵无眠不是不愿给避世鞘……不过在此之前,是得先想法子让姑娘们出个气。
哗啦啦————
咫尺天涯,海面弥漫着淡淡白雾,乌篷船在海面随波逐流,浪涛汹涌,拍在船舷,水珠飞溅。
赵无眠围着漆黑防水披风,腰后挂着无恨刀,站在船尾,操持船桨。
观云舒站在船首,瞩目远眺,海风轻拂,她的长发随风轻晃,让站在船尾的赵无眠依稀闻见她的发上清香。
显然,尼姑虽口称什么不愿借着未明侯余荫,但上次来时吃了闭门羹,这回难得赵无眠也在,自是要找回场子。
加之她也来过,也算是帮赵无眠引路了。
萧远暮裹着毯子,坐在观云舒身侧,百无聊赖把玩着自己的肩前碎发。
无论赵无眠去哪儿,萧远暮基本都会跟在身侧……黏人到仿佛失去过什么一样,唯恐自己一时没看着,赵无眠又因什么意外横死街头。
湘竹郡主还需照顾,此次来翡翠宫谈合作,又不是杀人,因为姑娘们也没有一股脑全跟来,只来了萧远暮与观云舒两女。
赵无眠撑着船,听着船首两女的闲言碎语。
“你上次孤身潜入翡翠宫,就没顺便干些什么?”萧远暮好奇问。
据苏青绮所说,上次观云舒来咫尺天涯,吃了闭门羹,心头一恼就潜入进去……倒也没被发现,显然一来是翡翠宫恐怕只有他们宫主一个武魁,二来便是观云舒也算跟着赵无眠潜入出经验了。
“贫尼潜入,是怀疑翡翠宫找到了避世鞘的线索,又不是偷东西,更不是杀人……能干什么?”观云舒眉梢蹙起。
“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案牍室,藏宝阁之类的……也不知你是呆板,还是心服口服,你是觉得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该是我,对不对?”
心服口服?
观云舒美目瞪大几分,冷笑一声,“堂堂太玄宫宫主,是有多肤浅才会在乎这么一个虚名。”
你平日不是也很在乎吗?赵无眠心想。
“蠢话。”萧远暮团扇掩面,笑道:“本座不在乎,但撑船的那个可在乎,你猜猜他是喜欢江湖第一美人,还是平平无奇的小尼姑?”
关我屁事?我其实都喜欢。
“对了,我直到现在还不太了解翡翠宫宫主这人,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赵无眠要是再不打断,等这两女吵起架来,定然还得把他牵扯进去。
观云舒眼神微冷扫了萧远暮一眼,才退后几步,靠着船舷坐下,抱起双膝,回忆片刻,道:
“翡翠宫宫主,本名温无争,称‘江湖浪涌无争客,只手翻云压百流。’
年轻时似乎只是一名声不显的游侠,直到不知为何加入翡翠宫,一跃成为宫主,重创庄半仙,才得以成名,领武魁牌匾,成东海龙头。”
“只是他这人也不知是骨子里的游侠本性,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虽是武魁,却很少在江湖露面,大半时间都如洞文方丈一般,游历江湖,只是酷爱隐姓埋名,这才行踪缥缈。”
观云舒这个姿势,不免让僧袍下摆往上拥了些,露出白色绣鞋与精致脚踝。
赵无眠望着她的脚踝,视线似是能透过薄薄的春袜,看到肌肤。
萧远暮侧眼看他。
赵无眠看向萧远暮,“你以前没见过他?”
萧远暮冷哼一声,淡淡摇头,“藏头露尾之辈,自他将本座写进《景正绝色榜》后,安敢在我面前现身?话虽如此,他那人虽很少在江湖与人过招,但一身武功,却也不容小觑……庄半仙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杂鱼,要知在我成名前,他才是邪道魁首。”
这里的邪道,一般不会带上西域……毕竟那地方离中原太远,西域圣教的人也很少在中原江湖行动,存在感不强,只有朝廷知道西域有谋逆之心,自立军阀,视若大敌。
赵无眠斟酌片刻,温无争能和归一归元两人鏖战半晚,后虽因莫惊雪的忽然现身逃命,但也足以见得他武功之高。
毕竟就算是赵无眠,目前也没有自信能在归一归元两人的围剿下全身而退。
这片江湖果真藏龙卧虎。
萧远暮看出赵无眠心中想法,淡淡笑了声,“温无争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毫发无伤,归一真人岂是好欺负?他定身负重伤无疑。”
几人交谈间,可见周围海面也撑着不少船,只是大多都是垂头丧气往回划,一瞧便知他们是吃了闭门羹。
赵无眠隔着海面,遥遥问了几个人,果不其然,似乎是因为近些日子,前来拜访的江湖人实在太多,翡翠宫这才封锁大门,谁也不见,倒是硬气。
也是,好歹也是三宗六派,东海龙头,目前赵无眠见过的三宗六派,只有小西天曾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但那也只是因为秃驴因为真珠舍利宝幢无欲无求,压根不在乎的结果。
赵无眠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摇着船向前划去不知多久,眼前白雾渐渐散去,一座占地不知几何的岛屿浮现眼前。
岛上郁郁葱葱,苍翠欲滴,形似宝玉,正中则修建着巍峨高楼,好似海上灯塔。
岸边修有港口,却并未停多少船……显然,大部分都被轰走了。
有位年轻弟子站在港口,瞧见赵无眠,眉梢紧蹙,高声喊道:“本宗恕不接客,阁下不妨隔日再临!”
声音遥遥传来,眼看赵无眠却没有调转方向的意图,那弟子也是狠人,当即抬手,身后箭楼处涌现细细密密的光点……皆是箭头,反射阳光。
气氛忽的肃杀一片。
一些尚未来得及退去的江湖游人吓得胆寒,用吃奶的劲儿扒拉着船桨,有人朝赵无眠喊道:
“兄弟,你要死没事儿,别害了哥几个啊,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弟子眼神微冷,再道:“阁下走吧,莫让这碧海蓝天染上血色!”
观云舒蹙眉,“上次贫尼来时翡翠宫也算和气,如今怎会如此煞气冲冲……只是因为不耐烦?”
“想必是宗门里发生了什么事……”萧远暮猜测道。
赵无眠放下船桨,走至船首伫立,自披风内探出手,高举令牌,“我乃朝廷未明侯,有事同温宫主相谈!”
嗓音传出,江湖游人错愕看来,打量着赵无眠,神情惊疑不定。
那翡翠宫弟子也是被惊了下,却是不知为何,冷笑一声,“又是一个未明侯!?好好好,昨日有人自称未明侯来我宗内,杀我师兄弟,欲见宫主,如今又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