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浑身漆黑的猎鹰宛若利箭俯冲而下,落在马车顶部,在水墨画卷中勾勒出最后一笔。
雪枭同样站在马车顶部,脑袋扭了一百度偏头看了眼猎鹰,而后默默收回视线,眯着眼睛继续睡大觉……赵无眠出京虽然带上它,但暂时还没有用得上它的地方,它自然也乐得如此,这些天跟着赵无眠,没少吃也没少睡,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沈炼策马在马车前方,抬起小臂,猎鹰便扑腾翅膀来至近前,自猎鹰爪上取下短信,喂了它片肉,拆信一看,后来至马车前,这才隐隐听见内里的谈话声。
“太后,男女有别,看也就罢了,能不能别动手摸?”
“帝师看得,本宫看不得?”
“帝师是大夫。”
“本宫莫非不是?”
“您也没给我扎针啊。”
“那我走?”
“……太后何必说这些闹别扭的气话。”
“对别人说,这话便是本宫在问罪,但对侯爷说,就只是闹别扭……知道侯爷在本宫心底有多特别了吗?”
“说归说,太后别乱摸。”
“恩?把持不住对本宫起反应了?侯爷真色……”
“姓沈的!你能不能有点长辈样儿!?”慕璃儿终于听不下去,在车厢怒斥道。
沈炼在车厢外,脸色一阵古怪,看向驾车的大内高手,都是一阵摇头,不约而同决定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他轻咳一声,抬手敲敲车厢,“侯爷,有消息称,刀魁羊舌丛云的大哥羊舌殷欲在寿宴与您厮杀,是曰得先过他这门神才有资格与刀魁打……以他的本事,肯定不是侯爷对手,但若将其无视,也有违江湖规矩。”
“羊舌殷?谁啊?”太后娘娘在车厢内稍显好奇。
“羊舌丛云长兄,此前去过江南与幻真阁合作偷了萧远暮的展颜簪,此次去成都,主要就是为寻他夺展颜簪。”赵无眠向太后解释道。
他趴在靠枕上,上半身赤裸,紫衣坐在他旁边,为他针灸,辅助吸收霞云蛊的残余药力。
洛湘竹坐在最角落,红着脸,用手帕挡着眼睛,没敢往赵无眠这个方向看。
太后就坐在赵无眠脸前,饱满挺翘的臀儿压在坐垫上,青裙布料紧紧勒着被挤压的臀儿两侧软肉,闻言这才了然,她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因为羊舌殷委实微不足道,也没记他的名字。
“羊舌殷……浑身是胆啊,居然敢宣战侯爷。”太后对赵无眠捏了下小拳头,笑道:“刚好去成都教训他。”
赵无眠在成都有越多事需要处理,太后就能跟着他在蜀地江湖玩更久,自然乐得如此。
赵无眠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青色布料,一股太后身上独有的香味沁入鼻尖,说实话,的确有些男人都有的冲动,他侧过脸,道:
“羊舌殷的情报我打听过,本身乃是青连天实际上的掌权人,刀魁只能算是他的打手,这么一个人精忽然想挑战我,肯定不可能是替刀魁当门神这么简单……嘶,你做什么?”
紫衣在赵无眠的脊背上扎下最后一针后,便自袖中取出小刀,忽然在赵无眠的小臂割了一刀,用透明水晶瓶取了赵无眠一点血。
她面无表情盯着玻璃瓶内的鲜血,口中则淡淡道:“你看太后屁股的眼神太色。”
闻听此言,太后还不如何,洛湘竹倒是娇躯颤了下,用手帕红着脸挡住自己的臀儿侧边,但一抬眼就瞧见赵无眠赤裸的上半身,便用小手挡着眼睛。
太后倒是半点不羞,只是朝赵无眠笑了下,娇声问:“侯爷想摸吗?”
“太后,您是长辈,能别再对我说这些话了吗?”赵无眠真的对付不来太后,以他和沈湘阁,洛朝烟的关系和感情,是真把太后当长辈的。
不过就他这种冲师逆徒,貌似对太后有想法也正常?果不其然,慕璃儿的目光已经冷冷射来,明显是怀疑赵无眠不仅要欺负她,还要‘姐妹同收’。
不对,若赵无眠真和太后有染,那可就是‘姐妹’‘姑侄’‘母女’……慕璃儿此刻才恍然察觉,这太后虽然时常警告赵无眠别对她有想法,但实则她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啊。
这哪个男人见了不迷糊,赵无眠又喜欢刺激,入水时总是‘师父’‘师父’的叫……其实也怪她不争气,赵无眠一叫她师父,慕璃儿羞愤难耐,不仅嗓音夹,户儿夹,还容易……唉。
紫衣没她们那些想法,只是小手晃了晃水晶瓶,望着内里鲜血,继而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竟是粉唇含住瓶口,将赵无眠的血一口咽下。
这举动一出,着实把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望着她,一时之间都有点说不出话。
紫衣的粉唇沾了点赵无眠的血,朱唇更显赤红,妖异又妖艳。
赵无眠自下而上仰视着紫衣,这个女人怎么喝他血?但这举动着实让赵无眠心底悸动了下……赵无眠的血紫衣都肯喝,于是便有股两人早已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感觉。
紫衣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血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
“先天万毒体大成后,血液蕴含剧毒,毒性不亚于寒玉,霞云等蛊王之毒,常言沟通天地之桥便已是百毒不侵,能对武魁有效的毒也就这几个蛊王……
如今本姑娘尝了尝,你的血已经有了几分毒质,便昭告着先天万毒体已经初步修成,只差最后的天玄尘与龙燎血,如今倒是没此前那般时间紧,还需大半年的时间才会毒发,倒是轻松了些……赵无眠,你有听吗?”
赵无眠回过神来,稍显失望,原来是为此才喝他的血啊……不过也正常,毕竟平白无故的喝他血做甚?毒术到了紫衣这个地步,很多毒的成分都是一闻便知,稍微晦涩点的则需要尝一尝。
这也算紫衣的独门妙法了,毕竟她和赵无眠一样,都是百毒不侵。
慕璃儿斜视了眼赵无眠,暗道是她猜错了,帝师可比太后更能撩动赵无眠的心弦……毕竟太后那么多身份,顶多便是‘欲’,但紫衣与赵无眠是‘情’。
“恩……知道了,要不要再喝点?”
“尝几滴就足够了,尝再多也没区别,你的血只对彩彩有用,其他人只要喝了就是死,碰了也会有麻烦,以后该注意了,别让你身边这几个女人碰到,否则若被毒死,别找本姑娘的麻烦。”
“那等我受伤后,浑身是血,岂不是没人能给我疗伤了?”赵无眠眨眨眼睛,稍显为难道。
“本姑娘可以。”紫衣淡淡道。
“那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吗?”
紫衣看了他一眼,嘴角轻勾带上一丝冰冷的笑容,“不动声色对姑娘家说这种话,还说你不是色胚?”
“抱歉,我还以为你刚才那话是想嫁给我的意思。”
“?”
慕璃儿和紫衣同时瞪了赵无眠一眼,就连太后也垂首看来,柳眉轻蹙,只是洛湘竹打量了赵无眠与紫衣一眼,眼神纯真。
她觉得赵无眠与帝师其实挺般配的,就是对她妹子洛朝烟不太好……好不容易有个心上人,继而自己的心上人转头和自己师父搞上了。
唉,真是可怜,若是设身处地,假如自己喜欢赵无眠,结果赵无眠却和慕璃儿在一起,那可真是……
害,这怎么可能呢?洛湘竹知道慕璃儿表面大大咧咧,但心底极为保守,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徒弟凑一块的。
她暗暗放松,就算自己真喜欢赵无眠,妹子的不幸也不会落到她身上。
她真幸运。
小白蛇闻听此言,倒是用小脑袋蹭着赵无眠的脸,她虽然听不懂什么是‘嫁’,但一直待在赵无眠身边她倒是听懂了,于是说‘我嫁你,我嫁你喔~我想一直和你与妈妈待在一起,这样就能天天喝你的血啦~’
紫衣脸色一冷,用针扎了赵无眠一个穴位,疼得他嗷嗷叫,而后一手掐住小白蛇的身子给她拽回来。
继而她才淡淡哼了下,抬手拉起赵无眠的小臂,另一只手挽了挽耳边碎发,微微俯首,红唇含住赵无眠小臂上的伤口。
几缕发丝垂下,落在赵无眠的胳膊上,痒痒的;嘴唇贴在伤口旁边,湿软湿软的。
赵无眠知道紫衣在干什么……考虑到赵无眠的血容易误伤自己人,她便想多尝几口,以此做出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但这举动,着实有点涩,也让赵无眠的心痒痒的,他怀疑紫衣就是故意调戏她,又或是故意气慕璃儿……不过师父还在旁边,赵无眠也便不说什么情话了。
只有太后眼珠子转了转,而后也俯下身,对着赵无眠附耳道:“那侯爷想娶本宫吗?”
“……”
慕璃儿冷着脸,被紫衣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发作,便小手拉着太后的脸,用力一捏。
“嗯……疼……”
日暮时分,晚风带着微雨缓缓拂下,落在成都这座千年古城内,如血残阳宛若薄纱笼下。
踏踏踏——————
燕九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牵马走进一间酒馆。
他这种打扮的江湖人太多了,尤其就是近来的成都,近乎每时每刻都有江湖客来此观摩那场未明侯与刀魁的对决,所以他的出现并未引起他人注意……而且这处酒馆内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另外一人吸引。
那是一位胡人女子,如墨长发垂在腰间,并未如中原女子那般用朱钗玉簪梳起,而是长发披散,挂着些许珠宝稍加点缀,面上戴着薄纱,单单露出一双宛若野猫似的碧绿眼眸,一撇一动,灵气通透,即便薄纱遮挡,单从这眼眸也可看出此人定是天下绝色。
只是身为胡人,却没有如寻常胡女那般打扮暴露又是露腰又是露腿的,反而穿着厚实的异族服饰,一眼出身高贵,好似异邦外国的公主。
胡人女子的桌上摆着几盘蜀地特色小菜,稍微吃了几口便辣的不行,不住吸气。
如此绝色,却被辣成这样,倒是有股莫名的反差与可爱。
而她吃菜时面巾轻拉,皆是让周围酒客惊为天人,有人低声自语道:“怕是连京师双绝艳……当今太后与沈家大小姐都比之不如吧……”
燕九也看了那胡人女子一眼便默默收回视线,倒也没多注意,毕竟他已经成亲,女儿都会开口叫爹爹了,自然不会有什么不该想的念头。
他朝四周打量一眼,继而轻叹一口气,“还是没座啊。”
燕九已经跑了好几家酒馆,却场场座无虚席,成都平时本来也就是几十万人口,如今怕是要奔着百万人去了。
掌柜的瞧见燕九,面上扯起一丝苦笑,“这位客官,您看这儿……”
燕九笑了笑,“我买壶酒就走。”
“好嘞……”
燕九提着酒,离开酒馆,也没走远,便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捏着酒壶,坐在酒馆旁边的石阶上,打开酒塞闻了口,咽了口唾沫便咕噜咕噜自饮起来。
他一介江湖散修,二十多岁的年纪成了元魁,实力也是上流宗师,未来有很大概率沟通天地之桥,达武魁之境……不过后来金甘玉露一相逢,成亲生女,便想收心为自己找个靠山。
找到晋王,被命生擒洛朝烟当做投名状,于临水桥上与当时护送公主的赵无眠打了一架,本以为都要死了,却被赵无眠饶了一命,他念这情,便让好伙伴雪枭助赵无眠一臂之力。
后去偏头关躲避晋王追杀,目睹关破后戎人大举入侵,烧杀抢掠,同为元魁的梅崇阳身死道消,他佩服梅崇阳的侠义无双,带着他的尸首横跨大离直抵江南,继而便带着妻女继续游历江湖。
近来听说了不少赵无眠的事迹,这才随大流一起来成都,打算观摩观摩赵无眠与刀魁的厮杀。
面对这个打败过自己的人,他并不讨厌,甚至极为佩服……燕九尚义任侠,自然也欣赏同样侠义的赵无眠。
不过他婆娘从不让燕九在家喝酒,是因为他的闺女这段时间瞧他喝酒,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尝酒了,因此燕九才出来偷偷喝。
有几位结伴的江湖人谈笑间自燕九身旁走进酒馆,继而话音一顿,显然也是被那位胡人女子惊艳到,继而上前,笑问:“这位……异邦朋友,初来蜀地,可是需要引路的?”
什么引路,就是见色起意罢了。
燕九坐在酒馆外,默默饮酒,并没有什么出手搭救,英雄救美的想法……如此美貌却又独行的女子,便是江湖最危险的。
毕竟空有美貌而无实力的女人,早在初出江湖的时候就被绑了。
但那几个江湖客显然没燕九这见解。
噗嗤噗嗤————
血肉入体内自身后酒馆传来,继而便是‘咕噜咕噜’,好似人头滚动的细微轻响,酒馆内瞬间寂静无声。
擦擦————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胡人女子纤尘不染,自酒馆内走出,手里提着把油纸伞,望着天色,自语道:“蜀地还是好啊,天天都在下雨……”
燕九瞥了胡人女子一眼,并未开口说些什么,明显不打算和这女人有什么交集,出门在外,别惹不该惹的人,别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才能保命。
胡人女子看向坐在一旁的燕九,倒是很有礼数问:“请问龙泉怎么走?”
燕九抬手指了个方向,“刀魁牌匾,八脚牌楼,便在龙泉之前。”
“多谢。”胡人女子微微颔首,撑起油纸伞,迈步离去。
明明是异族人,但此刻撑着伞行于烟雨中,却自有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韵味。
燕九并未在乎这个胡人,只是默默饮酒,却听耳边传来马蹄声。
偏头看去,一匹神俊白马缓步走在街上,马上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的江湖客,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庞,马侧挂着黑布包裹的长条状兵刃,稍显狭长却又不似长枪,以燕九的眼力,可看出这是柄苗刀。
蜀地乃江湖刀客圣地,十个江湖人九个都用刀,燕九并不奇怪,只是从此人身上本能感到几分危险。
燕九也是宗师,就算是小西天那种顶级宗门,一共也就十几个宗师高手,能让他都感到危险,此人实力怕是……
琢磨间,却看白袍刀客忽的停马,偏头看了眼酒馆内的惨案,这似乎勾起了他的几分兴致,便自高而下瞥向坐在酒馆前的燕九,好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