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绮腰间白霜剑当即出鞘,昏暗地牢内银光乍现,铛的挡在重锏之上,借此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瞬之机,腰肢下弯,长靴重踏,纤细身形便行云流水自李京楠的重锏下滑了出去。
而观云舒实力稍强,眼看李京楠重锏速度其实也算不上快,因此毫不犹豫放弃防守,短棍宛若袖里穿花,后发先至顶在李京楠持锏手腕上。
李京楠再强也是人,手腕中招,十成力就没了九成,重锏自是毫无杀伤力,被观云舒轻松躲了过去。
三人短暂对了一招便认出彼此身份。
李京楠神情错愕……赵无眠的女人怎么会在昭狱?
两女瞧见李京楠也是一惊,心底一沉,难怪这家伙能提前察觉她们。
以李京楠的实力,方才一招解决不了两女,此刻回过神来,对付她们恐怕也无需多大力。
念及此处,苏青绮身形才刚自重锏下滑出,脚步便在地面一踏,身形猛然弹起,却是一掌挥向旁边墙壁。
轰————
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在墙壁浮现,宛若晨钟暮鼓的重响在昭狱二层回荡,旋即去势不减荡进三层,四层,乃至一层与昭狱之外。
侦缉司可不会为了抓个幻真阁贼人就倾巢而出,不少武艺高强的捕头听见昭狱动静,都是一愣,旋即脸色猛然一变,提着刀就往昭狱赶。
其中就包括重伤不下一线的姬剑鸣,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吆喝了几句‘有人劫狱!’‘快去昭狱!’后,便缩在后方,拿出传信烟火,对准天空。
咻———
绚丽火光自天空乍现。
别管是不是有人劫狱,此时此刻无论多么敏感都不为过……这可是京师,只要放了信号就有大把大把的援军可用,谁不用谁是傻子。
在外巡逻的侦缉司捕头与玄甲禁卫瞧见烟火,当即就往侦缉司赶,一时之间屋顶上都是运起轻功的武者,宛若蝗虫过境,惊得京师百姓都是错愕看来。
“那是侦缉司的方向吧?”
“这,这是怎么了?”
“劫狱?”
“娘嘞……侦缉司的捕头原来有这么多吗?密密麻麻的……”
就这阵仗,谁看了谁心底都发憷,也难怪佟从道便是用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敢在京师……这一旦被围,除非是羽化飞升的仙人,那谁也难逃。
毕竟不会飞始终是硬伤。
烟火声自然也传进了昭狱内,李京楠脸色当即一沉,“贱婢!”
苏青绮冷冷一笑,“你此刻就是杀了我,也逃不出侦缉司……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观云舒不语,只是挥棍出招。
宁中夏就跟在观云舒身后,瞧见她眼眸当即一红,但他也不是蠢货,以观云舒的实力,两人真打起来,一时之间根本难分胜负,因此他毫不犹豫向后飞掠,却是来至一层。
呛铛————
甬道内火光一闪而过,牢狱瞬间被一分为二,被关内狱中的凶徒猛然抬起脸,下意识便想起身,但他们的双手双脚都被精钢锁链捆在地上,一时之间狱中都是哐当哐当的锁链轻响。
宁中夏刀尖在几位狱卒腰间一挑,钥匙便飞进狱中,他淡淡道:“想重获自由……那就杀出去。”
重获自由?
大赦天下后还能被关在狱中的囚徒,基本都是魔威赫赫的江湖枭雄,此刻听见‘自由’二字,双目当即赤红。
被关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有一丝重获自由的希望,就足以激发出他们的全部潜力与血性。
当前来支援的侦缉司捕头赶到昭狱,打开狱门时,可见甬道之内,已经站了不少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囚徒。
囚徒们捡起狱卒身上的兵刃,有些人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甚至用刀刃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哈哈哈————”
肆意妄为的大笑接二连三在昭狱内响起。
昏暗的光线下,可见他们发丝间那抹带着极深杀气的血红眼珠。
有侦缉司捕头眼神错愕,“每天都往他们的食物里放软骨散与散气丸……他们应该没战力才对。”
有人拔出腰间雁翎刀,脸色极沉,“要么是有抗药性了,要么就是潜能爆发……”
有人喊:“如今昭狱内,尽是死囚……都可杀!”
话音落下,全场都是一寂。
直到有一位死囚眼神凶狠盯着昏迷不醒的一位狱卒,为了报复而落下长刀。
“尔敢!?”
侦缉司捕头们当即一窝蜂冲进昭狱,而死囚们自不会手软,毫不犹豫挥刀而上。
他们知道,自己是被宁中夏所利用,但这就是他们唯一一个逃出去的法子。
只有杀出去。
而在二层,李京楠也是毫不犹豫一锏砸开牢狱铁门。
死囚们看了在场几人一眼,都是默契向上……别管这群家伙是在争什么,自己的自由最重要。
二层,三层,都有不少武艺不错的狱卒,但在李京楠面前也不过就是多用几分力气的区别。
宁中夏赶进二层,便听李京楠朝他喊道:“先去四层救人,在大军包围侦缉司前离开昭狱,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李京楠一锏砸退几个狱卒,朝通往三层的石阶飞驰而去。
传信烟火一出,以现在的局势,朝廷高手随时都有可能杀进昭狱,他们口称朝廷除了两位武魁与赵无眠再没有值得注意的人,但那话不过是壮自家威风。
他们又不是洛朝烟,焉知朝廷还有多少高手?
而苏青绮与观云舒实力不弱,更有一大帮子狱卒,李京楠真留在这里,就是一锏锏把他们砸死也得花不少时间……而拜苏青绮所赐,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根据阁主所言,被关在地下四层的那位死囚,乃是天人合一者,自己要救他出去,两人合力,估摸也能勉强在侦缉司被包围之前杀出一条血路。
李京楠的决策挑不出毛病,而苏青绮与其余狱卒有心想拦,却也压根追不上。
但宁中夏的飞掠身形却是缓缓慢了下来,直到站在原地寸步不挪,视线望向站在甬道中央的观云舒。
李京楠回首看他,额前已是青筋暴起,怒吼道:“你干什么!?”
宁中夏缓缓抬起手中漆黑横刀,深吸了一口气,大喝道:“九年前宁家被灭了满门,我逃了!几天前赵无眠来驰援观云舒,我也逃了!今天……”
宁中夏话音一顿,而后又嗓音又宛若失去了力气般轻了下落,化为一片平静。
“……我不逃了。”
李京楠驻足看他,顿了一顿,而后毫不犹豫继续向下层飞掠。
其余狱卒要追,却被苏青绮微微抬手拦住,“追上去送死吗?想从昭狱出去,就这么一条路,他救了人一样从这里杀出去……不如先集中力量,杀了此人。”
苏青绮杏眼微眯,看向停步不前的宁中夏。
别看苏小姐方才对李京楠放狠话放的硬气,但说是一套,做是另一套……她才舍不得死。
她还想着等赵无眠找回记忆,若是他没什么前尘旧怨的老相好,那就同他成亲。
有心仪的男人,就舍不得死了。
观云舒面无表情望着宁中夏,却是先问:“你们为何要杀洞真师叔?”
宁中夏手中横刀轻转,缓缓踱步,逐渐靠近观云舒,口中冷冷一笑道:
“洞真皈依佛门前,乃是西凉有名的贼,我们宁家与西域圣教曾有所合作,在圣教使者来我宁家做客时,她偷了使者的东西……致使圣教怪罪下来,害得家父自缢门前才得以平息圣教怒火,结果那贼披了身袈裟,就摇身一变成了普度众生的佛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观云舒沉默。
宁中夏嘲讽道:“那贼也没和你们提起过这件事吧?这岂不是印证了‘做贼心虚’?”
洞真的确从来没有向观云舒提起过。
观云舒却是忽的恍然道:“洞真师叔的确没有提起过……如今看来,她偷的那件东西,就是青玉佩了……青玉佩原来之前是在西域圣教手上,他们也在找琉璃四玉啊……”
宁中夏神情一僵,旋即心中顿时燃起滔天怒火……这尼姑压根就没在乎当年那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
却看观云舒抬起手中短棍,冷眼望着宁中夏,“恩怨曲直,是非对错,我不在乎……你想杀我,我想杀你,就这么简单。”
宁中夏不再言语,回答观云舒的唯有一柄染着青焰的漆黑横刀。
“我来与他厮杀,你等前去一层,杀尽死囚,援军来此,才能彻底围死李京楠。”观云舒挺身而上,口中道。
苏青绮知道观云舒一直想一个人杀了宁中夏,这涉及她与宁家两代人的恩怨,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此刻围剿,反而显得不美……但此时是成人之美的局势吗?
苏青绮犹豫间,却看一层突然响起一阵阵极为惊悚的惨叫声。
赵无眠原本正骑马往侦缉司赶,而后姬剑鸣的传讯烟火便在上空响起。
苏青绮与观云舒可还在侦缉司,此刻却连传讯烟火都放出来了……赵无眠心中又忧又火,当即毫不犹豫提着白捕头就飞身上了屋顶。
什么逼马,跑的还不如我的轻功快,还是照夜玉狮子好……
有其余的侦缉司捕头飞身而上,赵无眠直接将白捕头扔给他们,便提着横刀,双足猛踏屋顶,身形爆射而出,运起轻功以极快的速度来至侦缉司,寻常人抬手也只能看见一道白影在头顶闪过,甚至都看不清赵无眠的面容。
等他来至侦缉司,便看姬剑鸣正扯着嗓子到处喊:“有人劫狱!”
“死囚都逃出来了!”
赶去一看,昭狱门前各处,不少侦缉司捕快手持强弓劲弩,堵在门前,只要有死囚逃出来那就是万箭穿心,刀剑相接与喊打喊杀声则从昭狱内部不断传来。
赵无眠按着横刀快步冲进昭狱,却看甬道之内密密麻麻,人头攒动,油灯早就被推翻打落,狱中光线昏暗,但却丝毫不妨碍视物……因为每时每刻都有兵刃相接的火星爆出。
甬道太狭隘,没有多少动身空间,因此捕快都挤在门前处,而死囚则挤在向下的石阶前……便好似一黑一白两道洪流在彼此对撞。
赵无眠一眼扫去,却是没瞧见观云舒与苏青绮的身影。
以两女的性子,真有人劫狱,肯定是第一个冲进去杀……不在一层,那就是在下面。
砰——
念及此处,赵无眠足下地砖瞬间出现两个小坑,身形向前猛冲而出。
呛铛————
拔刀声瞬间在甬道内响彻,即便是在无数刀兵相接声中也是显得如此刺耳异常,在场所有人都是心底一寒,仓促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所有人都是一愣,直到眼角余光瞧见上方似有刀光。
猛然抬首。
两拨人的交汇处,忽的亮起一抹清丽刀光。
赵无眠脚步在天花板上重重一踏,刀光便似银河落九天,自上而下落去。
噗嗤————
苏青绮曾提过的血修罗额前忽的暴起血光,整个人直接被一分为二,血光四溅。
杀了个人,腾出容纳一身之地的位子,赵无眠长靴才踏在地面,手中横刀却是收刀入鞘,赵无眠的手掌放在刀柄上空一寸之地。
微微一顿,赵无眠手掌便猛然握住刀柄。
噗嗤————
一抹圆月般的刀光瞬间带起数颗死囚头颅,而以侦缉司捕快的视角看去,那银河落九天般的刀光还未散去,这抹圆月便横空出世,尽数同时构筑成了一个十字。
月华剑,月出四海!
两刀为自己周围腾出空间,赵无眠双腿微弯近乎是半蹲在地面,旋即足下地面瞬间开裂,整个人忽然就不见了踪迹,与之而出是一抹宛若电流般的银白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