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263节

  “咕噜咕噜……”

  清水当中不断飘起气泡,天启帝挣扎的幅度越来越激烈。

  王文心头默默的读着秒,直到九十秒后,他才一把将天启帝的脑袋从漂浮的清水里扯了出来。

  “哈……”

  天启帝张大了嘴猛地喘了口大气,正要告饶,王文就又一把将他的脑袋按进了清水当中。

  这一回,天启帝挣扎的幅度更加激烈了,整个人都快反向挂到了王文手上,像拔萝卜的一样拼命的把自己的脑袋往清水外拔。

  王文依然不为所动的默默地读着秒,直到六十秒后,他又一次将天启帝的脑袋从漂浮的清水里拉了出来。

  “哈……”

  天启帝张大了嘴死命喘息的模样,像极了心梗发作无法呼吸的病人,双眼瞪着老大、瞳孔收缩,脖子上青筋尽数绷起。

  王文面无表情的与他快要哭出声的求饶眼神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无情的再一次将天启帝的脑袋按进了清水里。

  这一回,天启帝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无力的悬挂在王文的大手里,时不时剧烈的抽搐一下……

  王文心头无波无澜的继续倒数着,哪怕些许淡黄色的水渍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反光的茶色木地板上,溅起朵朵水花,他都没有丝毫动容。

  直到他心头默数完三十个数后,他才再一次将天启帝的脑袋从清水里拔了出来。

  “噗噗噗……”

  天启帝的口鼻不住的往外喷着水,四肢无力的直挺挺的悬挂着,已经有丝丝扩散痕迹的双瞳无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因为极度缺氧而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只剩下人生三问。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去到何方……’

  王文将天启帝的脑袋转过来,与自己的视线齐平。

  “酒醒了吗?”

  他问道。

  天启帝茫然的望着他,竟不知道作答。

  直到与王文对视两三秒钟之后,他才陡然一个激灵,手舞足蹈的声嘶力竭大叫道:“醒了醒了,完全醒了,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改、我一定改,太师恕罪,太师饶我性命……”

  “噗通。”

  王文一松手,天启帝重重的跌坐在地,瑟瑟发抖的、满面惊恐的望着王文。

  他敢以性命担保,往后再也不会说什么‘了不起揍我一顿’这种大话了!

  王文眼神冷冽的俯视着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昨日有几位成仙作祖的大修士告知我,说前些日子夜观星象,观测到了‘紫微星隐’、‘荧惑守心’这两种昭示江山易主、天下板荡的大乱之象。”

  “可现在看来,你柴家的江山,并不需要我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

  “你往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搅得脑子一团浆糊的天启帝陡然惊醒,手脚并用的再次一个恶狗扑食,飞身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像被抢走了糖果的孩童那样在地板上蹬着双腿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喊道:“太师别走,太师莫丢下我不管,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往后我若再饮一滴酒、再寻欢作乐一次,就让我下辈子做猪做狗,太师您就再揍我一顿吧,我真的知错了,我真的改……”

  登基三年整,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把颜面这种东西扔进马桶里顺水冲走。

  脸?

  不好意思,昨夜没洗,搁家里放着呢!

  这不,王文都决定不再管这些破事儿了,经他这么一号丧,心头就又犹豫了……

  越犹豫越生气!

  索性一把撤下腰带,转过身抡起来劈头盖脸就抽。

  抽得天启帝满地打滚的“嗷嗷”乱叫……

  越叫越大声。

  都快笑出声来了!

第256章 裱糊匠

  演完全武行的父…君……爷俩儿,重新落座。

  天启帝龇牙咧嘴的不住抽着冷气,提起茶壶给王文添上八分热茶,恭恭敬敬的请他喝茶。

  王文没有去碰面前的茶盏,低垂着眼眸沉默以对,好一会儿后他才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西北的军情,我去处理,你调配好粮草,火速支援西军以及被战火波及的百姓……”

  天启帝张了张嘴,想挽留他好歹吃完朝正宴再走,可话到了嘴边,愣是不敢往外吐。

  王文也没理会他的欲言又止,接着说道:“最近这势头不大对,可能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近期不要外出闲逛、紧守宫闱处理朝政。”

  “着重要挑选一员沉稳可靠的禁军将领,增强宫闱防守力量、严查宫门进出人员,尤其是不要准许任何乱七八糟的邪魔外道入宫!”

  “皇城大内有国运龙气护持,只要你不出宫、不主动召见那些邪魔外道,它们就伤不了你……”

  “我会请符箓三宗掌教轮番入京坐镇宫闱,你要像对待我那样去礼敬他们,关键时候,他们能救你一命、保你柴周江山不失。”

  “若是遭遇不可力敌的紧急情况,宫中存有一尊我的开光神像,你将其请出来,奉上一柱清香、默诵我名,我会分神回来坐镇。”

  “还有朝政,你也须得再上心些,国朝兴盛、百姓安居乐业,国运龙气才能护你周全,倘若国朝衰败、百姓水深火热,国运龙气就是一层一戳就破的窗户纸,挡不住那些成气候的邪魔外道。”

  “淮南江南那边不需要你过多操心,但你该施恩也还得施恩,他们认可你是他们的君主,你才是他们的君主,倘若他们不认可你是他们的君主,他们的愿力便不会庇佑你……”

  “《易经》有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不知道世间是否真有那遁去的一、是否真有奇迹,但倘若它真的存在,我想一定是天下一心、众志成城!”

  冗长的一席话说完,王文终于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不算多语重心长的语气,却令天启帝莫名红了眼眶。

  ‘父皇母后再世在时,都不曾如此为我计……’

  他心中默默的想到。

  王文放下茶盏,平平淡淡的说道:“西军虎符予我,我即刻动身赶往西北。”

  天启帝抬头看他,几度欲言又止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太师,西北军务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您为国朝夙兴夜寐、东奔西走,倘若我连餐饱饭都不留你吃一顿……我心难安!”

  王文目光复杂注视着他,迟迟不发一言。

  就在天启帝快要顶不住他的压力,即将开口认错之际,王文终于开口了:“你知晓寻常百姓家,要将一个这么大的婴孩,养成能披挂上甲胄、拿起兵刃戍守边关、保家卫国的男儿汉,需要经历怎样的艰辛、流下多少汗水吗?”

  他双手比画着尺余长的长度,轻声问道。

  天启帝愕然的望着他,旋即眼眸低垂、默然无语。

  王文接着说道:“你知晓一场溃败,会战死多少能披挂上甲胄、挥得动兵刃的好儿郎吗?”

  天启帝不敢答,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文轻轻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晓你们这些人视百姓如草木,死一万只是个数字,死十万、百万也只是个数字,这或许不是你的错,但这是不对的……”

  “你人不坏,可要做一个好皇帝,还得学学怎么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也把旁人都当成人。”

  “至少……要拼尽全力,然后才能理直气壮的对自己、对旁人说上一句‘我真的尽力了’。”

  天启帝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傍晚,刘知恩接他入宫面见太师之时,在马车上说过的那一句:“王大将军比朝中那些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的大人们,更拿我们这些残缺的奴婢当人看”。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刘知恩那小东西明明也就只见过太师几面,却死心塌地的明里暗里的为太师说话办事。

  也忽然就明白了,太师为什么能成圣人……

  “太师的教诲,我定铭记于心,绝不敢忘怀!”

  天启帝心悦诚服的叉手道,而后起身快步走出暖阁,取回西军虎符,双手奉于王文:“西北之军民,便托付太师了!”

  王文收起虎符,淡淡丢下一句“我自当竭尽全力”之后,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暖阁之内。

  天启帝愣了许久,才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暖阁大门。

  适时,一个生得星眉剑目、面目轮廓少见硬朗,身穿蟒袍的大太监,怀揣着一册文书微微躬身步履沉着的走入暖阁内,在天启帝身畔低声说道:“官家安心,那逆臣已经走了……”

  天启帝怔怔的抬起头,意义不明的望着这个以往颇为得力的宦官。

  硬朗大太监被他看得莫名心慌,当下便单膝跪地,叉手铿锵有力的说道:“奴婢护驾不力,令官家受此委屈,万死难赎其咎!”

  皇宫大内里能混出头的,就没有蠢人。

  这个硬朗大太监就是绝顶聪明的聪明人,聪明到清楚自己就是官家用来制衡刘知恩的棋子,所以凡是与刘知恩沾边的人和事,他都必须要反对,哪怕是不能明着反对的人和事,他也必须要表露出不满的态度来。

  天启帝默默的将目光投向他怀里的文书,声音有些嘶哑的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硬朗大太监立马双手将文书呈给天启帝:“回官家,此乃那逆臣要的宫中内侍人数……”

  他顿了顿,异常知情识趣的低声道:“官家放心,这份奏表上的人数,奴婢悄悄削减了一半,纵是叫那逆臣拿了去照此削减人数,也绝不会堕了天家体面!”

  天启帝默然无语的翻看着文书,却被文书上那个削减了一半仍显触目惊心的数字,深深刺痛了双眼。

  他去岁立后、妃嫔有三,膝下唯有两个公主和一个不满周岁的皇子,而后宫当中除了他这一家子之外,便只有几位先帝的老太妃。

  他这还是第一次知晓,宫中服侍他们这十来个人的,足足有近四万内侍!

  天启帝合上文书,闭上眼睛声音低沉的呼喊道:“来人!”

  两名孔武有力的大内侍卫按刀入内,叉手行礼。

  天启帝轻轻挥手道:“将这不知所谓的狂徒叉下去,仗毙!”

  “喏!”

  两名大内侍卫大声应诺着,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将满脸愕然、不知所措的硬朗大太监按在地上,往暖阁外拖……他们不爽这个小人得志的狗东西很久了!

  硬朗大太监被拖行了一段距离,才陡然醒悟过来,官家这不是在吓唬他、敲打他,而是真要把他乱棍打死,登时就吓尿了,慌忙哀声求饶:“官家饶命、官家饶命啊……”

  天启帝就像睡着了那样,闭眼抱着文书倚在太师椅内不为所动。

  直到硬朗大太监将要被拖出暖阁大门时,他才轻声开口道:“罢了……”

  两名大内侍卫立刻停下脚步,按着硬朗大太监等待天启帝的下一步指示,硬朗大太监则是拼命的挣扎着给天启帝磕头谢恩。

  天启帝挥手:“不用谢朕,饶你一命的是太师而非朕……打入皇庄担粪,永不擢升、永不外放!”

  硬朗大太监心头苦得如同吃黄连,却不敢多言半个字儿,只能磕头谢恩。

  待到两名大内侍卫将其拖出暖阁之后,天启帝才睁开眼,正了正坐姿轻声呼喊道:“来人。”

  一名小黄门瑟瑟发抖的应声入内:“官家。”

  天启帝:“传旨司礼监,彻查宫中所有内侍人数,拟定裁撤半数内侍,发放路费与安家费遣回原籍,由司礼监开具路引,着地方官府妥善安排这些内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思虑周全后补充道:“不愿归乡者,可前往艮岳皇庄颐养天年,除路费与安家费之外,每人拨发田地五亩安身立命,直至其百年之后,收归皇庄!”

  “着司礼监尽快拟定章程,呈报朕审阅!”

  小黄门松了一口气,叉手行礼:“喏!”

  小黄门刚刚退出暖阁,天启帝再次轻声道:“来人!”

  又一名小黄门躬身入内:“官家。”

  天启帝:“传朕口谕给户部侍郎邱信,明日大朝会提议晋威武郡王兼太师王文,为淮王兼国师加骠骑大将军,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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