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嗯哼?”
混坤真人:……
张天师哭笑不得眺望着莲花峰上时大时小的混坤真人:“你们师兄弟俩搁着天雷炼体呢?”
“谁说不是呢?”
金平道人不无羡慕的说道:“上边有人就是好啊……”
他为了顺利的渡过仙凡之劫,不但消耗掉了阁皂山灵宝洞天最后一丝洞天法则之力,还搭进去一大批祖传的灵宝。
混坤真人倒好,啥都没准备,就穿了件破布袍子上去,愣是硬生生凭借无穷无尽的轻灵之气,一波一波的硬抗住了仙凡之劫。
王文装作听不见二位掌教真人语气之中的艳羡之意,佯怒的骂道:“谁叫这老混蛋一声不吭的就想把茅山掌教的位子扔给我,自个儿跑上祖师台吃香火?我能不让他吃点苦头?”
张天师:“呵呵!”
金平道人:“呵呵!”
两位掌教真人皮笑肉不笑。
吃苦头?
这种苦头,我们也可以吃啊喂!
不过酸归酸,眼见混坤真人那厢渡劫平稳下来,二位掌教真人心头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符箓三宗同气连枝,三宗弟子素来皆以师兄弟相称,三位掌教真人又都是相交多年、携手走过末法时代的老友,混坤真人要是折戟沉沙在最后这一道哆嗦上,他们心头也不会好受。
“说起来,两位道兄近日可有观测过星象?”
张天师捋着胡须目不转睛的盯着莲花峰封顶,口头不疾不徐的说道。
“星象?”
王文回过头望向张天师:“那玩意儿不是一直混乱不清吗?我上个月还听我将军府的高功法师们议论,说紫微星都移动到中天位,还能叫紫微星吗?”
“先前的确是混乱不清。”
金平道人接口道:“不过四日前,星象似曾有短暂的清明。”
张天师扭头看向金平道人:“哦,吴道兄也看到了那日的星象?”
金平道人也看向张天师,面色很是认真:“张道兄那日看到的是什么星象?”
张天师沉捋着清须,面色微微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
金平道人有些释然的挑了挑眉梢:“我还以为是我学艺不精,分不清是巧合还是真切的天道昭示,既然张道兄也看到了,那恐怕便不是我学艺不精了……”
王文:‘???’
谜语人滚出哥谭啊!
“两位道兄,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后学末进?”
他纳闷道:“你们那日到底看到了什么星象?”
张天师与金平道人再次对视了一眼,而后先后开口。
张天师:“紫薇星隐。”
金平道人:“荧惑守心。”
一听到这些专业术语,王文心头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啥意思?”
两位掌教真人异口同声道:“江山易主、天下板荡,乃大乱之象!”
第255章 活爹
“夸擦!”
最后一道青中泛紫的劫雷,劈在莲花峰顶的混坤真人身上,劈得老道士“我滴个娘老子诶”的大叫了一声。
叫声虽凄惨,但观礼的三人却都彻底放下心来。
“不错,很有精神!”
张天师捋着清须,笑吟吟的调侃道。
金平道人也笑着颔首,意有所指:“刘道兄这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二人不住的拿余光瞥王文。
他二人都是亲身经历过仙凡之劫的大修士,如何看不出来,混坤真人这仙凡之劫的强度,照正常的仙凡之劫,威力至少削减了五成以上?
王文好似未能察觉二位掌教真人的目光,心头却在欢欢喜喜的向天道大老爷道谢。
大老爷真给面儿嗷!
最后一道劫难收官,一道清净的仙光洞穿低黑鸦鸦的劫云,打在了混坤真人身上,混坤真人干瘪黢黑的身影在仙光之中漂浮而起,于仙光之中快速褪去狼狈之态,不但老迈之态返老还童,连着断臂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长了出来……
但王文清楚,混坤真人现在的状态都只是暂时的,待来日天庭重开、仙界重立之际,混坤真人便会褪去躯壳,单以纯阳元神飞升仙界铸就仙体。
张天师和金平道人亦然。
能以肉身飞升仙界,以肉身为根基铸就仙体的,唯有修肉身成圣之道的大能者!
而是否以肉身为根基铸就仙体,又是区分付福德之仙与仙界战将的唯一标准。
自古以来,天庭中能冠以战将、战神的顶尖高手,绝大多数都是修肉身成圣之道的大能者。
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天庭三大反骨仔……
不多时,恢复青年人的昂然之姿、浑身散发着仙灵之气的混坤真人飘然从天而降,欢喜的向张天师和金平道人两位掌教真人稽首:“老道学艺不精,有劳二位道兄忧心奔波,惭愧之至!”
“道兄见外了!”
二位掌教真人稽首回礼:“求道长路漫漫亦灿灿,能有道兄同行,不胜欢喜!”
“我等百年求道,终得正果,还能携手步入下一个百年……不胜荣幸!”
三位掌教面面相顾,不胜唏嘘。
大道寂寞,无人能长伴左右,能有志同道合之士同行一程,岂不是天大的运道……
三位掌教真人寒暄完毕,混坤真人望向王文,虽极力克制心中激动的情绪,却还是红了眼眶,郑重的说道:“师弟的情义,为兄铭记于心,往后碧海青天、星汉幽冥,师弟但有差使,为兄百死不辞!”
王文亦难掩心头激动,却还是撇着嘴嗤笑道:“老不修,净扯淡!”
“哈哈哈……”
张天师与金平道人齐声大笑。
……
一夜流水曲觞、谈天说地之后。
王文与三位掌教真人分别,孤身前往京城。
正在暖阁内放浪形骸的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寻欢作乐的天启帝柴慎,突然见到大步走进暖阁来的王文,惊得险些从锦榻上滚落下来。
他小脸儿吓得通红,拼尽全力挤出一抹讪笑:“太师……”
王文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殿内还在起舞的诸多妖娆歌姬,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天启帝见状,慌忙起身光着脚的追上去,一个恶狗扑食飞身抱住王文的小腿,“砰”的一声砸在了厚实的木地板上,抬头一脸弱小无助且诚恳的说道:“太师,我错了!”
王文:……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连在心头对自己说了好几遍‘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这小玩意儿虽然平庸,但好歹平庸得有自知之明’……才压制住了心头的怒火。
他转身拖着抱住他小腿的天启帝,大步流星的走回暖阁内,一挥大袖怒斥道:“都散了,滚下去!”
“来人,即刻给这些适龄待嫁女子,发放路费安家费,发还原籍,着该地官府督促她们早些成家。”
“来人,即刻统计宫中侍女太监人数,把报表拿给我看……”
暖阁内奏乐的、起舞的、看火炉的、倒酒的、洒扫的一干宫人,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继续奏乐继续舞也不是,真按王文说的那么办也不是。
最后还是王文小腿上的挂件儿支棱起来,怒目而视的扫视这些手足无措的宫人,怒声道:“都聋啦?听不见太师说什么吗?还不滚下去?”
王文低头一瞪眼:“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挂件儿缩了缩脖子,委屈吧啦的小声逼逼:“我这不是看他们都认得太师么?”
王文:“要你多嘴多舌?”
暖阁内的宫人们眼见连官家在这位爷面前都说不上一句硬话,哪还能分不清大小王,当即就遵照王文所言,躬身匆匆退下……
王文拖着挂件走到暖阁上,一挥手,雕龙绘凤的锦塌和御案就自动滑向一侧,两把太师椅从两侧滑过来取而代之。
“滚起来坐好!”
挂件儿立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双手平放到膝盖上板板正正在一把太师椅上坐好,屁股堪堪挨到坐垫,根本就不敢坐实了。
王文面无表情的坐到他对面,大声道:“来人啊,沏一壶茶来!”
挂件儿偏过头,捏着嗓子低声叫喊道:“取朕的密云龙给太师沏一壶来,还有朕最喜爱的七宝茶、白云糕、云腿酥,都给太师取一些来……”
他的话音落下,暖阁外也传来了宫人们捏着嗓子低沉的回应声:“喏,须臾便来。”
王文面无表情的盯着天启帝,天启帝在他的注视下,不自觉的缩紧脖子、双肩内扣、后腰塌陷,就跟个社恐的自闭症患者一样蜷缩在太师椅上,根本不敢直视他冷冽的眼神。
好一会儿的,王文的眼神才逐渐软化了下来,轻叹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读过书的人,楚王好细腰、宫人皆饿死的典故,不需要我来教你,当下国家的情况,还远不到四海升平、声色犬马的时候儿,你作为皇帝,还须得勤奋一些,莫要虚度光阴、徒留万事骂名……”
天启帝心头不太赞同他的说法,但口头不假思索的唯唯诺诺回应道:“学生谨遵太师教诲,往后一定勤政爱民、宵衣旰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文哪能看不出这小东西在敷衍他?
‘算了,上位者不瞎作为就是德!’
他心道了一声,继续说道:“近期国朝有什么大事吗?”
天启帝小心翼翼的问道:“朝正宴算大事吗?”
王文差点就被他给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天启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如果这件事都不算大事的,就没有啥大事了……”
顿了顿,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诧异的问道:“对了,太师为何来得如此快?难不成刘知恩那小东西也学会凌空虚度之术了?”
“刘七咋了?”
王文这时才想起,这次来的确是没看到那小太监:“他人呢?”
天启帝越发诧异:“我遣他上扬州请您入京参加朝正宴去了啊?您没见着他人么?”
王文摇头:“我近期不在扬州,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我说你是不是吃顶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吗?非要请我来配合你装逼?”
天启帝听到他语气不善,心头蓦的一紧,下意识说道:“不是不是,我遣知恩南下扬州,是有正事要请太师入京商议,吃朝正宴只是顺带的事……对了,正事!”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起身赤着脚“噔噔噔”的跑到御案前,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奏折,抓起玉白色的袍子一角使劲儿擦了擦奏折上的酒渍后,讪笑着双手将奏折交给王文:“此乃西北八百里急报,请太师过目!”
王文疑惑的接过奏折翻开,一字一句的仔细阅读:“天启三年腊月初九……有上万金发碧眼之妖人西来……役使妖法破我城关、杀我百姓……祈求官家垂怜……火速发天兵……”
天启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声问道:“这算正事吧?”
王文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起身,左手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他的后勃颈,右手随手屈指一弹,便弹出一团面盆大的清水,静静的漂浮在了他头顶上。
下一秒,他单手提起天启帝,将他的脑袋一把按入清水当中。
天启帝手舞足蹈的剧烈挣扎着,却只觉得后勃颈上那只大手好似铁钳一样,他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那只大手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