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244节

  “如此便好,那夸功之事,便由我洪家来牵头,正好近日网络了几个穷酸文士,可借此推他们出仕……”

  “洪老大人倒是一举两得!”

  “见笑见笑……”

  “诸君且共饮此杯,且祝江南未来百年,歌舞升平、长治久安。”

  “哈哈哈,借钱老大人吉言……”

  在一阵酣畅的大笑声中,精舍内响起丝竹之声,中间还混杂着些许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

  适时,精舍外的莲池之中,两名鬼差死命的拽着一名扬着刀死命挣扎的鬼差。

  扬刀的鬼差愤怒的低声咆哮道:“你们别拦我,让我冲进去砍死这些狗娘的,回头大将军要杀要剐,我赵老三都接着!”

  另外两名鬼差苦口婆心的低声劝解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别乱来,你想过弄死这些老狗,大将军那边怎么办、江南这几百万灾民怎么办么?”

  扬刀的鬼差闻言,恨不得扭头用手里的佩刀在两名袍泽身上捅出十个八个窟窿眼:“你俩聋啊,你们听不到他们是怎么说大将军的啊?”

  “老子不聋,若匹夫之勇要是有用,老子保管冲得比你还快!”

  “你以为就你不怕死?老子当初一人一刀单挑十头妖怪,老子都没眨过眼!”

  扬刀的鬼差面色狰狞的左看看、右看看,好半晌后才泄气的一把扔了腰刀:“这狗屎世道!”

  拽着他的两名鬼差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他。

  “你当大将军不晓得这群狗操的老贼是些什么货色?大将军也是没办法……”

  “我们就算帮不上大将军,也绝不能给大将军添乱……”

  扬刀的鬼差鄙夷的看着两位同袍:“需要你们多嘴?我就是为大将军感到憋屈!”

第237章 骄兵悍将

  翌日晌午,十余骑风尘仆仆的赶至濠州治所,钟离县。

  “都头,好多流民!”

  一名人高马大、胸大肌生得十分浮夸的壮汉,像大白鹅一样拉长了脖子远远眺望城外那一片蓬头垢面的黑压压灾民,不无兴奋的说道。

  为首的硬朗精悍汉子,头也不回的说道:“老子不瞎!”

  壮汉兴奋的问道:“都头,这算不算尸位素餐、袖手旁观?”

  为首的汉子拧着眉头回过头,打量身后难掩兴奋之色的十余骑,沉声道:“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别他娘的红口白牙一张就把人往铡刀下摁。”

  壮汉却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强调道:“都头,这里可是濠州啊!”

  为首的汉子:“老子当然知道这里是濠州!”

  壮汉:“别地儿有些流民也就算了,在咱扬州家门前整这一出儿,这不是诚心给咱大将军添堵么?”

  “是啊,别地儿都可以好说好商量,但濠州不行!”

  “大将军早就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他们都不怕死,难道我们还怕他们死?”

  为首的壮汉沉默无语,目光不住扫视手下这十名什长,在他们的脸上,他看到的只有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临行前,徐将军曾经把我们这些都头召集起来,仔细嘱咐过。”

  他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大将军越是给我们便宜行事之权,我们越是小心谨慎,不到不杀人不能解决问题的地步,就绝不要开杀戒,就算一定要杀人,也务必做到证据确凿、堵得住外人的嘴,大将军行得正、坐得端,一腔赤诚热血为国为民,我们绝不给能外人攻讦大将军的机会!”

  他话说完,一票年轻军官脸上的兴奋之意,终于收敛了些许。

  他见状,趁热打铁道:“还有些话,大将军信任我等没有提,但我在这里不得不提……只要我们做的是对的事、好的事,哪怕天塌下来,大将军也会给我们顶住,可谁人要是打着咱将军府的旗号,干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丑事,给大将军抹黑,我张铁匠第一个剐了他!”

  一票年轻军官闻言,若有所思的面面相觑,眉眼间没有半分紧张、提心吊胆之色。

  “要不说您能干都头呢?”

  胸大肌生的十分浮夸的壮汉咧着嘴冲张铁匠叉手:“想的就是比咱们这些大头兵周全!”

  “对,咱老石要是干了什么对不住大将军、对不住咱将军府的丑事,也不劳都头您脏手,我自个儿提头来见!”

  “你他娘的还真想过干丑事啊?”

  “放你娘的狗臭屁!”

  张铁匠摆手制止手下这些年轻军官的嬉闹:“好了,做事!”

  一票年轻军官齐齐敛了面上的笑意,正色的齐齐叉手,而后十余骑便自动分成了三部分。

  三骑拨转马头,沿着来路前去接应大部队。

  三骑跳下马背,先将腰刀挂到马鞍上,而后脱下身上的黑色镇魔卫常服,从马鞍上悬挂的包袱掏出一身破破烂烂的麻衣短打胡乱套在身上,末了一人揣上一个装满干粮的小包袱,快步走向那些流民。

  只留下以张铁匠为首的四骑留守原地,照看马匹。

  不多时,混进流民群体内打探消息的三名年轻军官,便先后回来了。

  “直娘贼,这狗官,一天只发十桶清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发霉粟米粥,然后就任由这些流民吃柴面饼、吃观音土,自生自灭……”

  “粮市里的粮食是没涨价,可这些流民根本就进不去粮市,而城里卖的熟食又全都贵得吓人,都头您猜炊饼多少钱一个?直他娘,足足五十文、五十文啊!莫说他们吃不起,我他娘的都舍不得这么造啊!”

  “这些狗官,怎么敢啊,这里可是淮南,可是濠州啊!”

  “连濠州都烂成这样,真不敢想别地儿烂成什么样!”

  “难言大将军会发这么大火儿,咱们弟兄为了保一方平安个个把脑袋栓裤腰带儿上出生入死、刀头舔血,这些狗官却把百姓当猪狗待……”

  “你家猪狗一天只管一顿发霉的粟米粥?”

  “肏他娘,杀了,全杀了!”

  混入流民群中打探消息的三名年轻军官气得咬牙切齿、额头青筋直跳。

  张铁匠听着他们的述说,也咬死了一口后槽牙,面色飞快红温……

  “换衣裳!”

  他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牛二,去问问后边的人,他们都是来踏青野炊的妇人家吗?”

  “喏!”

  一骑抱拳,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很快,一阵放炮一样闷沉而炸裂的马蹄声就飞速由远及近,九十余名黑衣黑刀的精锐镇魔卫纵马奔腾的气势,就好似一片浓密的乌云自山的另一边漂浮过来,遮住天光。

  “扬旗!”

  张铁匠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握着拳头高高的举起,放声大喝。

  在所有人的注目礼当中,一杆两丈多高的旗杆在众多镇魔卫中间竖起,卷好的旌旗抖落,显露出一个大大的赤底黑字:王!

  “入城!”

  张铁匠大喝了一句,轻轻一夹马腹就朝钟离县那厢小跑而去,一百骑紧随其后。

  “轰隆隆……”

  马蹄声滚滚,百余骑如同一片阴云飘向钟离城,把守城门的衙役隔着老远望见了赤底黑字的“王”字旌旗,便立刻火烧眉毛一样的从城门洞子里冲出来,一面将城门和拒马拉到最大,一面轰走拥堵城门的流民。

  天下间姓“王”的将军或许很多。

  但在淮南道,麾下能有这种气势的镇魔卫的将军,有且只有淮南道荡魔将军王文一人!

  瞬息间,百余骑已经奔涌至城门之下。

  “吁!”

  张铁匠一抬手,百余骑齐齐勒马,整支队伍在短短三四个弹指间便完成了从高速运动到减速再到停步的全过程。

  “卑职州府使院衙役都头张保平,拜见列位大人……”

  把守城门的衙役都头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着上前,伸手去接张铁匠胯下青骢马的缰绳。

  “啪。”

  张铁匠挥动连鞘的腰刀,拍开了张保平的爪子,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这个又黑又瘦得跟只猴一样,浑身上下毫无行伍气息的衙役都头,心头只觉得晦气:‘你什么档次,和我一个姓……’

  他无面无表情的瞥了衙役都头一眼,扭头望向周围那些眼神呆滞、行动迟缓,不分男女老少尽皆散发着一股迟暮之气的流氓,换上了一副笑脸,抱拳四下示意:“老少爷们儿,我乃淮南荡魔将军府都头张铁匠,特奉我家大将军之命,来此赈灾济民,请老少爷们儿带上老弱妇孺,一刻钟后前往府衙领粥……不用争、不用急,今日人人管饱!”

  拥挤在城门两侧的黑压压人群,听到“管饱”这样小众的词语,竟齐齐一愣。

  很快,人群便骚动了起来,一双双麻木的眼眸之中虽说也有着些许怀疑、不敢置信之意,但终归是有了些许生气,不再只是等死的行尸走肉。

  今岁的粮荒虽尤为严重,但粮荒才刚刚开始,其实还远远没到饿殍遍地的地步。

  可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钟离县这些流民,乃至江南那些被饿死的灾民,全部都是麻绳上最细的那些苦命人,他们那身处无数座大山压迫下的捉襟见肘生活,本就经不起任何的风浪波折,哪怕只是暴风雨前夕的一缕微风,都足以在一夕之间彻底摧毁他们数十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幸苦耕耘。

  更加可悲的是,这样的苦命人,才是大周的绝大多数……

  面对这些流民怀疑、不敢相信的眼神,本欲直接进城的张铁匠多说了一句:“老少爷们儿,我们淮南荡魔将军府做事,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但凡有一字虚假,我家大将军便绝不会轻饶了我……战张铁匠,静候老少爷们儿!”

  说完,他再次抱拳四面示意,而后一夹马腹:“驾!”

  “秦道明、李木匠、牛二、黄敬祖,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闯关者、斩立决!”

  “喏!”

  四骑大声应喏着,招呼手下的袍泽弟兄自大部队中分离出来,奔向各个城门。

  “何仁义、周兴旺、胡五秀,全城戒严,作乱者、斩立决!”

  “喏!”

  又有三骑大声应喏着,率领麾下袍泽弟兄分离出来,分别奔向东南西北。

  “曹五郎,带你的人去查抄粮仓!”

  “喏!”

  大部队最后便只剩下李铁匠与二十名镇魔卫,高举“王”字大旗,如狼似虎的直扑州衙所在。

  城门外的衙役都头望着他们纵马远去的背影,头皮发麻的哭丧着脸跺脚哀声道:“祸事了、祸事了啊!”

  这些荡魔将军府的镇魔卫招呼所有流民去州衙领粥。

  可他看得分明,这些镇魔卫哪有携带一车粮食?

  一盏茶后,李铁匠勒马停在了濠州州衙之外。

  他看了看门楣上的写着“濠州州衙”四个大字的匾额,再看了看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一侧只能容纳一人进出的侧门,忽然想到了自家将军府那两扇摆设一样的从未合上过的大门……

  “忒!”

  他眼神森冷的歪嘴吐出一口浓痰,一挥手道:“进!”

  一彪镇魔卫翻身下马,按着腰刀就冲大门冲过去,直将把守大门的一票衙役吓得惊魂失色,慌忙举起九尺多长的锈迹斑斑白蜡杆枪对准他们,色厉内荏的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站住!”

  “老子是你大爷!”

  一名镇魔卫不耐烦的一步上前,挥动连鞘的腰刀一搅,便将指着自己的所有白蜡杆枪绞落在地,而后拳打脚踢的将一票守门的衙役打倒在地,连声痛呼。

  一干衙役刚让出路来,那名胸大肌很浮夸的壮汉便按着腰刀一个助跑,飞身一脚踹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嘭。”

  两扇包铁镶铜的大门连门带门框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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