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231节

  说完,他纵身冲出垂拱殿,吹了一声口哨。

  趴在垂拱殿外打瞌睡的黑二牛闻声,起身一跃而起,四足升腾起烈焰。

  王文落到墨麒麟背上,先将麒麟背上悬挂的尸体挪到身后,然后牵起缰绳轻轻一拨,将麒麟头转东北方:“先不回家,往这个方向去,慢一些……”

  墨麒麟应了一声,凌空奔向东北方,王文随着它的前进速度,散开神念囊括方圆十里,寻找先前留在那神秘人身上的印记。

  垂拱殿大门外,柴慎仰着头,神色复杂的目送那一道流光远去,直至流光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界之中后,他才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

  ‘绝世的人物……’

  他在心头不无遗憾的轻声自言自语道:‘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他收回目光,扭头望向身侧仍然仰着头遥望天际的刘七,和颜悦色的轻声道:“刘公公,先封锁王大将军已然离去的消息。”

  刘七回过神来,连忙叉手称是。

  柴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郑重的作出他主持大局的第一道承诺:“刘公公的情谊,本王铭记于心、绝不相负,倘若本王能成功继位登基,刘公公便是掌印大太监!”

  ……

  ‘没道理呀!’

  王文挠着头,疑惑的用神念来来回回扫视下方这一片山林:‘我感觉分明就是在这附近啊!’

  他先前料到他会在垂拱殿内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就简简单单的在那个身上有妖气的神秘人身上留了一道神念印记,想着等垂拱殿内的事摆平了,再去收拾那神秘人。

  那神秘人起先只是逃到了宫外,在京城内不断移动方位藏身,后来不知是觉得不保险、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悄悄的溜出城,往这个方向逃了。

  那时候,王文正在审视柴慎,没功夫答理这厮,便任其跑路了。

  这会儿顺着神念印记追上来,却发现找不到这厮的踪迹……

  他在半空中盘旋了片刻,索性驾驭着黑二牛落到一座无名山头上,竖起剑指念念有词道“天地无极、黄山借法”。

  磅礴的伟力跨越千山万水降临到他身上,霎时间,方圆百里的山山水水就好似一幅不太真切的投影,浮现在他心头。

  这种程度的神权加持,肯定是远远不如他对黄山的绝对掌控力。

  但如果仅仅只是用来寻人寻物的话,他觉得已经够用了……

  就见王文垂落剑指,朝着前方的莽莽山林一指,口中念念有词道:“巍巍黄山、搜山巡林!”

  磅礴的伟力于他的指尖爆发,化作成千上万缕清风流入草木之间,掀动莽莽山林“簌簌”作响。

  王文闭着双眼精心感知了片刻,很快眉头便微微一皱。

  他挣开双眼,隔空一招手,便有一道流光自山林之中电射而出,落入他掌心之中,化作一个一尺多高、通体散发着烟熏火燎痕迹的草人,草人的胸膛上,还插着一节血迹未干的手指。

  他所感知到的微弱神念印记,就在这个草人身上。

  “旁门左道!”

  王文面色不虞的冷哼一声,掌心陡然喷出一股熊熊烈焰,顷刻间就将草人焚烧成了一蓬飞灰。

  丝丝缕缕的黑烟之中,还传出一声悠远的哀嚎声……

  王文冷着脸散尽掌中飞灰,一拽缰绳道:“走吧,回家。”

  “好嘞,您坐稳喽!”

  黑二牛应了一声,纵身跃起,化作一道拖拽着焰尾的火红流光往南方掠去,顷刻间就消失在了天际。

  天色渐晚、风声停息,莽莽山林之中再次恢复寂静。

  “巍巍黄山、搜山巡林!”

  不知过了多久,王文的轻喝声忽然再一次在山林之中响起。

  霎时间,一股比前言更加急促的狂风掀起,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瞬息间囊括方圆二十里,将无数信息投映到王文心头,庞大的数据流好似瀑布一样流淌而过。

  许久,他再睁开双眼,意外的轻声自言自语道:“真跑路了?这法子这么邪门的吗?”

  他摇着头,骑跨到化作无棣黑牛的黑二牛身上:“走吧,这回真回家了。”

  黑二牛纵身一跃,凌空化作墨麒麟,再度化作一道火红流光,消失在天际。

  山林终于恢复寂静……

  直到月上中天,山间一条被皎洁月光照亮的小石潭旁的乱石堆里,才爬出了一条手指头粗细的小黑蛇。

  小黑蛇在月光之下化作一条鳞片比人手掌还大的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股黑烟,化作一道人形的幽魂。

  一蛇一魂对视了一眼,心有余悸的齐声说道:“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中原这地界,太危险了!

  以后要是没啥事,还是别来了……

第225章 正直的真小人

  王文返回扬州荡魔将军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将军府大堂还亮着灯火,王文方一落地,徐武就快步迎了出来:“大哥!”

  王文翻身跳下墨麒麟,拍着它圆滚滚的大脑袋:“把尸首送到隔壁山神庙去。”

  墨麒麟咧着大嘴蹭了蹭他的手掌,然后昂着头、甩着尾巴,踱着轻快的步子往隔壁山神庙行去,几名值守的镇魔卫见了它,纷纷迎上去,嬉笑着解下它身上的鞍鞯:“二爷辛苦了!”

  “二爷,今晚想吃点啥啊?”

  “都这时候了,就别麻烦了,弄一锅板面就成……下个七八十斤面就够了啊,多了吃不了。”

  “得嘞,您歇着,板面很快就来……”

  徐武目光惊悚的望着黑二牛远去的背影,喉头涌动着低声道:“大哥,那具尸体……是谁?”

  “想什么呢?”

  王文笑道:“那只是一个铁匠的尸首。”

  徐武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自家大哥又说道:“不过我的确宰了中登皇帝。”

  徐武愕然的张大嘴,满脸惊恐的望着他,脑子混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文举步走进大堂,就见堂上摆放着几个用海碗倒扣着保温的碗碟。

  他上前抹了抹碗底,感觉里边的饭菜还有些温热,然后一一翻开倒扣着的海碗,随口问道:“你吃过了么?”

  徐武神情恍惚跟在他身后,答非所问的回应道:“大哥,你真把皇帝给干死了?”

  王文端起饭碗,神色淡淡的说:“假的,我跟你闹玩呢!”

  徐武愣了一秒,神色激动的大声道:“我不信,这种事,你怎么可能跟我开玩笑?”

  王文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你还问?”

  徐武被他噎得说不出来,脑子里也乱的一塌糊涂,一会儿是该如何安置爹妈,一会儿是还好今年备了一些粮草,一会儿是大哥若是造反成功国号该定什么……

  王文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的半晌不说话,含含糊糊的问道:“琢磨啥呢?”

  徐武下意识的回道:“大哥你先别说话,我琢磨该咋造反呢……”

  “大哥你觉着,咱们现在举旗能招募多少兵将啊?我觉着,以你的声望,怎么着也能在一个月内拉扯起两三万兵马,咱们把将军府这两千多弟兄为基础,两三万兵马很快就能形成战斗力!”

  “咱们先掐断漕运,断了北方的粮草供给,再一面派兵抵挡朝廷平叛的兵马,一面派兵南下拿下江南,以江南为大后方稳扎稳打的跟朝廷斗。”

  “我算过了,江南没多少兵马,咱们只要派出一支万人的兵马,就能长驱直入,朝廷当下又有大半兵力被秦王牵制在东北,咱们只要顶住了朝廷的第一波攻势,后头的事就好说了……”

  “实在不行,咱们还能联手秦王,给朝廷来一个南北夹击,拖都能硬生生拖死朝廷……咱们起兵能缓解朝廷对秦王的压迫,秦王没理由拒绝和咱们联手。”

  “等到朝廷垮台,咱们自身也差不多该彻底掌控整个南方了。”

  “到时候,咱们跟秦王一南一北划江而治,再择机一决雌雄!”

  “我想过了,论武力,咱们有大哥你这样前无古人、斩将夺旗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绝世猛将做前锋。”

  “论钱粮,咱们有富庶的江南之地做大后方!”

  “也就是治理地方的文官方面弱一些,不过也不打紧,江南啥人材都缺,就是不缺读书人,咱们只要打好盘子,不愁没有读书人来投效咱们。”

  “到时候秦王若是识相也就罢了,咱们还能让他做个富家翁安享晚年。”

  “若是不识相,咱们正好借机把柴家人一勺烩了,免除后顾之忧……”

  他越说越来劲,越说双眼越放光,灵思如泉涌、文思如尿崩,说到酣畅处,他激动的一巴掌拍在茶案上,大声道:“大哥,下令吧,我这就去整顿兵马,明日咱们就举旗反了他娘的!”

  王文张了大嘴,一脸痴呆的望着他,筷子上夹着的一片肥肉无声无息落回碗里。

  徐武见了他的表情也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大哥你觉得我这个布置,没搞头么?”

  “王八蛋,你还敢说你以前没琢磨过这些破事儿?”

  王文震惊的破口大骂:“连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都给老子整出来,你们这些混蛋不会连老子的王号都给老子想好了吧?”

  徐武迟疑了一秒,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大哥你信我,我真没有琢磨过这个……”

  但他的反应,又哪里瞒得过王文的双眼,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混蛋:“你迟疑了?你特么竟然迟疑了!”

  徐武缩了缩脖子,一声都不敢吭。

  他这反应,都把王文都给气笑了:“徐二狗啊徐二狗,你他娘的还真是老子的好狗头军师啊!”

  他以前就知道这货看似五大三粗,实则脑子在他们这群人里,是最好使的。

  但他此刻才惊觉,自个儿还是低估了这货的脑力……

  因为他震惊的发现,只要严格按照这货的布置稳扎稳打的去走,即使他的个人武力再弱一些,他也有极大可能性夺得江山。

  这货方才那一通分析,看似一顿操作猛如虎,有种太过理所当然的感觉,但实则却已经将局势和人心解剖的明明白白,即便还有所疏漏,那也是战术上的问题。

  反正以王文的眼界和脑力,他是没办法在徐武的大体战略上挑出什么毛病来……

  妈的,人才啊!

  徐武见他气得饭都不吃了,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大哥,我琢磨这些,也是为了有备无患啊。”

  王文:“什么叫有备无患?我几时告诉你,我要造反?”

  徐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说过些什么话,你自己心头没点逼数儿?’

  王文恼羞成怒:“你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我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你都分不出来吗?”

  徐武小声说道:“我当然分得出来,可就你那些作派,造反那不是迟早的事吗?喏,你现在连皇帝都宰了,除了造反,咱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王文没话讲了。

  他反思自己过往的那些所作所为,发现自个儿自打他变成王二虎以来,办事儿的确是从来都没有管过什么明规则、潜规则,只要自个儿觉得没做错,那就怎么爽快怎么来,一丁点小事就闹他个天翻地覆也是常有的事。

  处在他自身的角度,他不觉得自己有做错过什么事,他王文无论办什么事、闯什么祸,他都有为自己的作所作为买单的觉悟,哪怕是死在去闯祸的半道儿上,他也愿赌服输、无所屌谓。

  但如果站在手下人的角度来看他的作派,他这个当带头大哥的,的确是太过跳脱、不够稳重,给人一种他开着快散架的破车,拉着所有人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一路狂飙的疯狂感。

  而对任何一个成熟的势力来说,最重要的事都莫过于内部稳定,起码底下人得知道自己明天干什么、后天干什么,而不是每日里都过得提心吊胆,不知道自个儿明日到底是在去砍妖魔鬼怪的路上,还是在去砍朝廷大军的路上……

  从这个角度来说,徐武作为他最心腹的手下,也是最了解他的人,做最坏的打算,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王文放下了手里的饭碗,认真的给徐武交了一个底:“二狗啊,我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琢磨一句话,今日我把这句话也告诉你,你得空了也琢磨琢磨。”

  徐武见他说得认真,神色也郑重了起来:“大哥您说。”

  王文轻声道:“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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