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如狱,我肉身成圣 第190节

  “师兄,恭喜啊!”

  他搁下笔,笑容满面的拱手道:“修成天师,返老还童啊!”

  混坤真人龇着牙,嘚嘚瑟瑟的捋了一把乌黑的长发:“嘿,师兄没给你丢人吧?”

  王文失笑道:“哪里的话,你可一直都是师弟我最大的靠山。”

  但实则,他心头却是猛然松了一口气。

  修道难,难如上青天!

  肢体健全、精气神蓬勃旺盛者,跻身天师至境尚且千难万难。

  混坤真人一大把岁数了却丢了一条小臂、精气神三衰,想要跻身天师至境更是难上加难。

  当初黄山大决战时,三宗掌教真人以龙虎山天师府张天师为首,其次混坤真人,再次阁皂山金平真人。

  可连当初垫底的金平真人,年中都顺利跻身天师之境了,混坤真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王文这些时日没少担忧这老道士,暗搓搓的都给他备了好几个地祗鬼神之位了……

  而今这老道士终于跻身天师之境,他心头可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师兄弟来照常寒暄了几句后,王文切入正题:“师兄,上回拜托你的事儿,有下文了么?”

  他说的,就是正一学宫之事。

  混坤真人讶异道:“你那边这么着急的吗?”

  王文笑道:“急倒是不特别急,只是你那边没有音信,我这边也不好提前开始筹备,这事儿你也知晓,没个一年半载,做不成。”

  混坤真人沉吟了片刻,有些无奈的说道:“师弟,你这有些不赶巧啊,龙虎山那头出了些麻烦事,咱这阵也不太好去跟张天师商议此事。”

  “你也知道,这件事成与不成,关节就在天师府,咱茅山和阁皂山都好说,左右你所说的学宫,也还得看师徒缘分和品德心性,咱料想金平真人也不会有多大说头。”

  “可天师府那头就不好说了,他们本就是家传,连龙虎山上那些入门数十载的外姓门人弟子,都不教真本事,更何况是广收门徒布道……”

  王文点头,他自然知晓此事的关节,就在龙虎山天师府。

  不单单是因为天师府乃是家传,看家本事向来不外传,还因为天师府乃是正一道之首,天师府不点头,所谓的正一学宫就是梦幻泡影。

  他略一沉吟,好奇的问道:“师兄,龙虎山那边遇到了啥麻烦事啊?”

  混坤真人不假思索的回道:“说来天师府也是流年不利,年初咱三宗不是在巴蜀那边栽了个大跟斗吗?消息传开后,湘西那片的几支外道法脉,就不太老实了,明里暗里多方挑衅天师府,这一来二去就打出真火了,听闻天师府这些时日又折了不少门人……他们折了人,咱现在却巴巴的跑过去跟他们商议这个,你说是不是不大合适?”

  “湘西?”

  王文想到先前在黄山收入麾下的那个名叫万黎的蛊师,越发好奇的追问:“蛊师?赶尸派?”

  混坤真人点头:“都是巫术一脉。”

  王文:“天师府没向咱茅山和阁皂山求援?”

  混坤真人:“张天师是体面人,这种事,他哪好意思的向咱们两家求援啊……”

  王文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师兄,你知道他们的冲突,是因何而起么?”

  混坤真人:“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你问这些作甚?”

  王文:“谁对谁错?”

  混坤真人:“这……咱师兄弟关起门来说,那就是都有错,若是对外,那就只能是千错万错,都是那些外道法脉的错。”

  王文失笑道:“师兄,你是懂屁股决定脑袋的。”

  混坤真人佯怒道:“没大没小,快掌嘴!”

  王文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巴掌,而后笑道:“本来就是嘛,反正我可是没少听闻老张家在当地作威作福的劣迹。”

  混坤真人听他说这个,慢慢收起了嬉笑之心,正色道:“师兄不是为天师府说话,按理说,功不掩过确是正理,但天师府于道门确是功大于过!”

  王文懒得不跟这老道士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师兄,你说我去调停天师府与湘西那些外道法脉的冲突,天师府会不会记我一个人情?”

  混坤真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谆谆劝解道:“师弟,出头的橼子先烂啊。”

  王文:“我才不是想做什么出头鸟,你刚不也说了么?正一学宫的事,天师府大概率不会点头,我不提前表达一下诚意,难道等天师府摇头之后再去跟他们掰扯啊?”

  混坤真人认真的看他一眼,语重心长的徐徐摇头道:“师弟,万事莫强求。”

  王文:“我也不是要强求,但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人事都不尽,有什么资格听天命?”

  混坤真人还想劝,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活到他这把岁数,当然知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懂得彼之甘草、我之毒药的道理。

  所以他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王文的身上。

  再者说,王文正是壮年,又岂能如他这般老朽?

  他沉吟许久,才说道:“以咱对张天师的了解,你若能调停此事,张天师嘴上或许不会认可的作为,但心头应当会记你一个人情,毕竟天师府当下,应当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

  王文打了个响指:“明白,那我明日就去湘西走一遭,去见识见识那些外道法脉的手段。”

  混坤真人:“为兄知晓拦不住你,但倘若你一定要去,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那些外道法脉的手段,有多厉害确是说不上,但的确是个顶个的诡谲!”

  王文笑着点头:“我办事,师兄你放心便是。”

  他想走这一遭,也不单单只是想去卖天师府一个人情。

  还因为黄山,离湘西太近,提前过去见识见识湘西那些外道法脉,也算是有备而无患。

  再者说,他早就听闻湘西赶尸派以炼尸著称。

  现在去试试手段,回头若是太湖那头千年潜水员发难,他心头也有底不是?

  一举多得。

  师兄弟二人挂了水镜术后,王文端起茶碗,寻思着是本体走一趟,还是让黄山神分神就近过去看看。

  本体这边,目前的确是有些走不开。

  若是派黄山神分神过去,或许能更好的与天师府交流。

  可一思及分神的弱鸡战斗力,又担忧分神过去遇到硬茬子,被打回原形……

  他思索了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本体走一趟湘西。

  就在这时,金九快步走入大堂,叉手道:“虎哥,大爷派人送口信过来,言姜堂主乘坐的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正正好!”

  王文搁下茶碗就起身往外走,刚一脚踏出大堂,忽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紫色官袍,连忙对金九说道:“快去,给我取一身不扎眼的衣裳来……”

第188章 香火情

  临近腊月,东水门码头的人流、货流越发密集。

  换上了一身葛布便服的王文,与黄兴德坐在路边的茅草茶寮里,身边围了一圈清河帮弟子,避免行人打搅他们。

  “你最近很忙吗?”

  黄兴德见王文拨动着茶碗不住走神,好奇的询问道。

  王文回过神来,随口回道:“也不是特别忙……”

  他方才正在通过吴彦祖分神,从万黎那里大致了解湘西那边的情况。

  就是上回在黄山收服的那个蛊师,王文将他和那个后天境的刀客徐迁一并留在了黄山打杂,做一些陈锋和季良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都跟你说了,忙就别来了。”

  黄兴德絮絮叨叨的埋怨道:“咱出面替你和你大师伯谈就是,你非要来,咋的?显你脸大?”

  王文好笑的回道:“我人要是没在扬州、不知道大师伯要来,那也就算了,我人既然在扬州、又知道大师伯要来,还稳如泰山不动弹,人大师伯心里会怎么想?哦,你没发迹前一副面孔,发迹后又是另一副面孔?”

  黄兴德哪里会不懂他说的道理,可还是嘴硬:“你大师伯又不是外人,他哪会与你这种小辈一般见识!”

  王文撇着嘴翻着白眼,懒得跟这老登犟嘴。

  他敢保证,他要是真和这老登讲道理,老登就得给他一巴掌,说:‘你还跟老子讲起道理来了?’

  老小孩老小孩,老了就跟小孩一样,得哄……

  不多时,黄兴德的长随丁磊走入人堆,叉手说道:“大爷、虎哥,船到了。”

  爷俩站起来,分开人群走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流见了爷俩,无不笑容满面的向爷俩叉手见礼。

  爷俩也都笑容满面的点头示意,目光望向码头里那艘正在停船的漕船。

  跳板放下,身披一袭青色大氅,大袖飘荡颇有名士风范的姜瑾,在一众精悍漕帮弟子的簇拥下,徐徐走下漕船。

  黄兴德遥遥望见他,踮起脚尖招手道:“师哥!”

  那厢的姜瑾,望见人群中笑容满面的爷俩,愣了愣,削瘦而冷峻的面容上徐徐浮起和煦的笑容。

  人群分开,姜瑾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爷俩一前一后的迎上去。

  “师哥,你咋又瘦了?”

  “弟子王文,拜见大师伯!”

  姜瑾用力的抿着嘴唇不言语,眼神激动的大力拍了拍黄兴德的胳膊。

  而后才转过头,双手扶起王文,感叹道:“二虎,你不该来啊!”

  王文笑道:“一码事归一码事。”

  “你这……”

  姜瑾欲言又止,清明的眼神中满是惭愧和纠结之色。

  王文大致能猜到他是什么话说不出口,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师伯,舟车劳顿、旅途辛苦,我爹吩咐了厨子做了些便饭给您老接风洗尘,有啥事儿咱回去边吃边聊。”

  姜瑾只得无声的轻叹了口气,勉强的笑道:“便依你。”

  片刻后,一行人回到清河帮驻地。

  三人方一落座,一道道摆盘精细的山珍海味便如流水般呈了上来。

  王文主动起身,提起酒壶为姜瑾和黄兴德斟酒:“您来的突然,谢师兄前几日外出去公干去了,正在往回赶,明日应当就能回扬州,您这回来可得多住几日,也好让谢师兄多尽尽孝心……”

  姜瑾扶着酒杯,又一脸欲言又止、羞于启齿的犹豫模样。

  王文本不欲这么早就谈正事,但见他这样,心知不把话说开,他恐怕是尝不出这一餐饭的味道来,便主动开口说道:“对了,弟子若是没猜错的话,您这回来扬州,应当是受漕帮总坛指派,来和弟子谈运河例钱的事吧?”

  他主动提及此事,姜瑾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摆手苦笑道:“一大把岁数,还来晚辈这里卖老脸、欺负晚辈,着实是让二虎你见笑了!”

  “大师伯不必为难。”

  王文放下酒壶,落座风轻云淡的笑道:“弟子知道,您必然有您的难处,您若有得选,肯定也不会走这一遭……”

  说到这里,他眼见姜瑾的神色越发羞愧,转而说道:“另外,大师伯恐怕还不知道,漕帮指派您来扬州这件事,弟子已经和漕帮总坛清算过一次了。”

  那漕帮执法堂堂主的人头,与姜瑾一前一后到的扬州,再快的信鸽,都来不及赶在姜瑾下船之前,将白子墨打上漕帮总坛的消息,送到他手里。

  姜瑾闻言果真一愣,讶异的询问道:“二虎你几时找总坛清算的?如何清算的?”

  王文想了想,挠头道:“漕帮现任执法堂堂主,叫啥来着?弟子一时忘了。”

  姜瑾立马补充道:“你说梁振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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