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与她同桌的许扬、商鹤、商震等人皆被跋锋寒锐利得如有实质的目光扫过时,无不心生寒气,暗呼厉害。
想不到会遇上这种罕有的高手,还这么年轻,却不知他是何方神圣。
商秀珣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略微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此人究竟是谁?”
她身旁的商震以及其他人纷纷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沈浪开口回应道:“他正是那大名鼎鼎的跋锋寒。”
“哦?”听闻此言,商秀珣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原来他就是身负盛名的跋锋寒,我之前一直以为跋锋寒会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未曾想到竟然是这般极具阳刚之气和男子气概之人。”
沈浪微微一笑,说道:“诚然,跋锋寒的确称得上是一条好汉,但若是与我相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听到他这番话,商秀珣不由得娇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是是是,就数沈公子您最厉害。”
话音刚落下,只听得街上传来一声怒喝:“跋锋寒,快快滚下楼来领死!”
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瞬间让原本喧闹嘈杂的酒楼变得鸦雀无声。
尽管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但还是有些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其中一人悄声道:“这是今天第几批不自量力前来挑战跋锋寒的人啦?”
“不知道是第六批还是第七批。”另一人附和道:“都死了好几个人,居然又有人敢找上门来,大概是活得不耐烦的主!”
还有人道:“真不知这次又是哪个没长眼睛的家伙,竟敢如此大胆。”
“不过倒是有热闹可看。”
“走,瞧瞧去。”
一时间,各种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没过多久,这些窃窃私语便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座酒楼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之中,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楼下的街道望去,只见在对面站有四个身材不等的男子。
个个面目狰狞,眼中闪烁凶狠的光芒,手中紧握各式各样的兵器,正气势汹汹地对楼上的跋锋寒高声叫骂挑衅。
眼见有人要来挑战跋锋寒,商秀珣等无不动容。
跋锋寒这来自西域的高手,进入中原以来,不断挑战各地名家高手,土豪恶霸,未尝一败。
甚至仇家聚众围攻,仍可从容脱身,早已轰传江湖。
与寇仲、徐子陵、侯希白、杨虚彦等同被誉为当今年青一辈最出类拔萃的高手,获得最高的评价。
在武林人士的眼中,寇仲和徐子陵自成功刺杀任少名后,声望才勉强追上侯希白、杨虚彦、跋锋寒三人,但却要二人加起来才作数,不像其它三人般被认为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但在这几人之上,还有沈浪。
因为他一己之力就轻松化解跋锋寒与欧阳希夷的对决。
所以这几人加起来,才够得上他。
叫阵的那四个人都是一式黑衣劲装,年纪三十来四十岁左右,高个子手提双钩,另三人均是用刀,面容凶悍,一看便知均非善类。
“这又是哪个门派的?”沈浪随口问道。
他在江湖上虽有名声,但对这些江湖势力并不是很清楚。
骆方低声道:“沈浪可看到他们襟头绣的梅花标志?这四个是梅花门的头领,与老大古乐并称梅花五恶,手下有百多儿郎,专门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不过听说老大被宰了,可能是为了此事而来。”
话毕,楼下叫阵的高个子大喝道:“跋小贼你给我滚下来,我大哥的血债,须用你的鲜血来偿还。”
“没想到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沈浪向骆方竖起拇指。
得到他的夸赞,令骆方大感飘飘然,很是受用。
跋锋寒好整以暇的提壶注酒,看都不看楼下的梅花四恶,微笑道:“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我滚下来,你们的老大不用三招就被我杀了,你们能撑住一招都会让我感到意外。”
话才说完。
楼下便传来一声暴喝,有如平地起焦雷,其中一人斜冲而起,要扑上楼来。
跋锋寒毫不理会,别过头来,举杯微笑向商秀珣致敬。
随后冷哼一声,持杯的左手迅快无伦的动了动,杯内的酒顿时化成酒箭,快如闪电的朝欲跃上楼来的敌人疾射而去。
那人脚刚离地,喝声未止时,酒箭已准确无误地射入他口内。
那人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全喷出鲜血,张大着口往后跌去,当场毙命。
整个二楼的人都站起来,哄动如雷。
以酒化箭杀人,杀的还是横行一方的恶霸,众人尚第一次亲眼目睹。
飞马牧场诸人亦无不震动。
只有沈浪仍若无其事的举杯喝茶。
梅花门剩余的三人大惊失色,凶焰全消,抬起死者的尸身,立即抱头鼠窜,万分狼狈,惹来楼上街外观者发出嘲弄的哄笑声。
跋锋寒像做了最微不足道的事般,继续喝酒,酒楼很快恢复前状,就像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这时有人低声道:“这是第七批嫌命长的蠢蛋了吧?今天算他们运气好,今早上那几个来时威风凛凛,却没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这年轻人还真是厉害,居然用酒就能杀人。”
“可不是嘛,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不厉害,也就不会到处挑战人了。”
“来来来,吃酒吃酒,不说了,祸从口出。”
片刻后,伙计将酒菜往商秀珣这桌送来。
商秀珣似乎在思考前路的问题,只是夹了几筷子,便放下。
商鹏和商鹤两个老家伙则不时朝跋锋寒打量。
忽地有人在登楼处响起道:“我要那两张台子!”
伙计的声音愕然道:“可我们才刚上菜,客人都还没走呢!”
“他们马上就走了!”一个女人说道。
随后脚步声来到沈浪的身后,叱道:“这两张桌子我们征用了,快走!”
飞马牧场一众人等显然亦知道来人是谁,除商秀珣和鹏鹤两个老家伙外,都露出紧张戒备的神色。
沈浪头也不回问道:“想要这两张桌子,报上名来。”
商鹏与商鹤对视一眼,又看向商秀珣。
商秀珣暗中摇摇头。
身后的人冷声道:“我乃铁勒‘飞鹰’曲傲门下弟子长叔谋,这是我师妹花翎子和师弟庚哥呼儿,小子你又是何人?我可没有跟你说话。”
听他自报家门,沈浪后面那两张桌子的客人马上吓得飞也似的逃走。
跋锋寒忽而哈哈笑道:“曲傲教出来的徒弟,都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长叔谋几人来到沈浪身后的一桌,背窗坐下,其余高手纷纷入座。
待同伴们都坐下,长叔谋这才回话道:“我长叔谋在敝国时早听过跋兄大名,心生向慕,恨不得能有机会请教高明,未知跋兄这两天可有空闲,不如大家拣个时间地点亲热一下?”
跋锋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掷在他和长叔谋之间的地上。
“当啷!”
瓷杯破碎,撒满地上。
跋锋寒一脸淡然自若的神情,缓声道:“依我之见,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便要离开此城,此刻正好,不妨就让我见识一下长叔兄究竟得了曲傲几成的真传。”
他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喧闹嘈杂的酒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筷子,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长叔谋,都在等待看一场好戏。
庚哥呼儿和花翎子两人闻听此言,脸色骤然一变,双双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正欲发作。
就在他们即将有所行动之际,长叔谋却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二人暂且忍耐。
紧接着,长叔谋猛地仰头发出一阵狂笑。
笑声犹如惊雷炸响,声震屋瓦,震得在场那些武功浅薄之人双耳嗡嗡作响,甚至有人痛苦地捂住耳朵,面露惊恐之色。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所震慑,心中暗自惊叹,此人的内力和外功竟然已经修炼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笑声戛然而止,如同它开始时那般突兀。
此时的长叔谋,身上那件白色长袍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缓缓摇着头叹息道:“难得跋兄有此雅兴,但实在不巧,我如今身负重任,诸事缠身,不知跋兄能否宽宏大量,稍作等候?”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早已吓得手足无措的伙计,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按后面飞马牧场朋友们点过的菜式,再准备两桌一模一样的过来!快去!”
那伙计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头应是,然后慌慌张张地朝厨房跑去。
商秀珣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投向街道下方,心中不由得一惊。
原本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宽阔大道,此刻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恍若一座死城。
那些热闹非凡的店铺不知何时纷纷紧闭大门,街上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瞬间明白过来,长叔谋此次针对飞马牧场展开的行动,定是得到钱独关的默许!
想到此处,商秀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她连忙转头望向身旁的商鹤和商鹏等人,双手迅速比划且战且退的手势。
同时,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沈浪说道:“看来钱独关已得知我们的行踪,默许这几个家伙来寻我们的晦气。”
沈浪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商秀珣的看法,轻声回应道:“我也察觉到了,不过不必惊慌,有我在这里。”
本来他还想找个机会去给白清儿送上温暖关怀,未曾料到会碰上这种事情。
既然钱独关与这些来自铁勒的恶徒相互勾结,妄图对商秀珣不利,他索性就将此事一同解决掉。
心里不由暗道:妙极,妙极!我早就想杀其夫而占其妻,谋其财而居其屋。
商秀珣听了沈浪的话,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定,紧张的情绪也随之缓解不少。
这种有人可以依赖、能够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
跋锋寒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四周,引得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
他嘴角微扬,对面前的长叔谋微微笑道:“长叔兄,看来我们的亲热要拖延一些时间。”
听到这话,长叔谋眉头微皱,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问道:“哦?这是为何?难道跋兄觉得在下不配做你的对手不成?”
跋锋寒轻摇了下头,目光缓缓地扫过长叔谋,缓缓说道:“并非如此,只是长叔兄你似乎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喝着酒,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再与他有关。
长叔谋听闻此言,心中不由得一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何时何地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正当他准备开口追问之时,却见跋锋寒忽然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朗声喊道:“沈兄,好久不见,不知最近过得可还好?”
“沈兄”二字一出,原本还有些安静的场面当即传来轻微的议论声。
虽然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未曾亲眼目睹过沈浪的相貌,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猜到这位被跋锋寒称为“沈兄”的男子,便是之前阻止跋锋寒与欧阳希夷决斗之人。
否则以跋锋寒平日里那般孤傲的性子,如果不是此人有着非凡之处,他又怎会表现得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