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李炎救了他们的命。
赵青山大声感叹道:
“我就知道李大哥不一般!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个人做下了这等大事!这可是救了整个苇子镇几万百姓!朝廷知道了,不得赏个县令当当?”
随后涎着脸问道:
“李大哥,你看我有没有做个吏员的命?做不了吏员,衙役也是威风得紧哩。”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纷纷调笑赵青山没脸没皮。
赵青山也不着恼,而是梗着脖子和人争辩,到底是衙役好还是书吏好,不过考虑到他识字不多,或许还是衙役更合适。
一时间,义庄的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众人当下簇拥着李炎,一路向着演武场而去。
离着还有老远,赵青山的大嗓门已经喊开了:
“好叫你们知道,是李炎毁了羽化会妖人的登仙仪式,救了苇子镇全镇上下几万人!”
看到赵青山的风光模样,不知道还以为这大功是他立下的。
一旁的赵蒙生连忙干咳几声清清嗓子,使了个眼色,和另外三名刚刚被救的捕快持刀在前面开路,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铜锣,一敲之下,声音震天响,高声呼喊道:
“司天监监师柳云鹤柳大人高徒、清河县司天监监生灵官李炎李大人,视死如归,坚勇过人,挫败邪教阴谋,挽救数万生民,特此通传!”
他喊了一遍打样,后面就是四人齐喊了,再配上那铜锣的声音,声势立刻显得浩大许多。
一路走过去,就见那演武场上,数万民众仍然聚在那里,更有不少原本在家里的镇民,此时听到外面的动静反而跑了出来。
几乎大半个苇子镇的镇民,此时都聚在这里,好在今夜清河县主簿、县尉等一众班子成员都到了,此时正指挥着数百名捕快兵丁维持秩序。
此时听到赵蒙生等人的呼喊,全都是神色愕然的看过来。
他们本就迷迷糊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突然得救,心中茫然,此时看到柳云鹤等人簇拥着一名少年走过来,俱是心中一震。
司天监监生灵官李炎?
就是那少年救了他们的性命!?
柳云鹤和一众衙役在前,众人自发地让出一条通路,让这些人一路向着那高高的看台走去。
赵青山此时感受到周围数万人投来的目光,兴奋得像个猴子,挺起胸膛东看看西看看,仿佛救人的是他一样,嘴里一直嘟囔着:
“这就叫脸上蹭金,脸上蹭金!”
李炎一路走过去,就见地面上不时冒出一堆灰烬,散发着人的骨灰特有的油膏味道,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完整的立在那里的灰烬人形,明白这都是羽化教徒。
走过那擂台之时,他甚至还看到了周博言的灰烬尸体,不由唏嘘不已。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李炎立刻招手道:
“牛哥!”
牛麻此时浑身血迹,点点头说道:
“小……小李哥……柳大人。”
他杀了义父之后,想要去破坏那看台的法阵壁障,被那些羽化会教徒在人群中追杀,全靠着匿墨隐藏气息,又有赤羽火身加持,这才撑了下来。
就在差点被围杀的时候,却没想到那些羽化教徒当场自燃,从内部烧成了灰烬,搞得他都是灰头土脸。
正在人群之中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感受到了体内气血升腾,仿佛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根骨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再次提升。
万万没想到,神尊的赐福竟然会在如此场景之下再次降临!
他正在努力消化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就见到了被人簇拥而至的李炎。
柳云鹤看看牛麻,赞许道:
“也是少年英雄,同来。”
在场众人全都亲眼目睹了那人面兽心的周博言想要献祭他的义子牛麻,更看到了牛麻反杀那畜生义父,又拼命冲向看台的壮举。
这可是做不得假的。
牛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众人裹挟簇拥着,推上了看台,和李炎站在了一起。
随后就见柳云鹤面向在场的数万人,浩气磅礴,声音激越,朗声道:
“今夜羽化妖人倒行逆施,要将苇子镇数万生民献祭,险之又险,幸得本官学生李炎,深入虎穴,以身涉险,断妖人祭祀,毁邪祟仪轨,挽救清河县诸位父母官,挽救苇子镇数万生民,居功甚伟!当得万民传颂!”
赵蒙生立刻会意,带着一众捕快高声呼喊:
“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下面的数万民众此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明白自己的一条命就是被那位李炎李大人救下来的,立时就有很多人当场跪下磕头谢恩。
剩下的人也都逐渐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磕头叩首,口中高呼。
大部分人都曾经被那通心魔所控制,此时还记得那可怕的感觉,自然明白自己能够生还有多么幸运,也对李炎有多么感激。
“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整个苇子镇的演武场上,此时山呼海啸,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声振屋瓦。
那演武场中的擂台上,曾经的所谓苇河四公子,望着看台上在柳云鹤身边站着的李炎,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在这法会演武之中好好表现,好让柳云鹤看重,收为门生弟子。
却没想到,最终这一切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悲剧。
他们四人都差点丢了性命,那杨大勇和柳青枝两人,更是差点被自己的至亲骨肉献祭给邪神。
此时他们才猛然感觉,自己和那高台上的少年之间的距离,看似只有区区十几丈,实则可能一生都无法达到了。
人群之中,此时李林和胡月娥二人的惊魂已经逐渐安稳下来,尚未来得及跪谢,只是听到耳边呼喊,再看到看台上那个少年的身影,李林不由有些愕然,说道:
“月娥,你看那小李大人,怎地……怎地和小弟这么像?不对,就是小弟!胡闹,胡闹!我这亲哥怎地都被瞒住?”
此时两人猛地发现,自家小弟竟有这么多事瞒着他们,须得好好打一打腚了。
李炎站在那看台上啧啧嘴,看向一旁捋着胡子的柳云鹤,心中暗道:
差不多得了老柳,有点夸张了,搞得声势太大了也不好。
就见柳云鹤捋着胡子,清了清嗓子,又讲了几句,让众人纷纷起身。
就在这时,一阵如同闷雷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从高台上看去,就见一队手持火把的骑兵由远及近,足足数百人,如同一道流火,涌入了苇子镇,来到这演武场周围,不住奔走,转眼间已经将这数万人围了起来。
凌厉的呼喝声响起:
“宣政院捉拿邪教妖人,任何人不得造次!都给我跪下!”
说话间,一群骑在马上的兵丁举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的朝着外围的百姓抽去!
第79章 牛麻拜师
那些骑在马上的缇骑手中的鞭子一阵乱抽,打在人身上啪啪作响,立时就是一道血痕,仿佛他们抽的不是人,而是什么牲畜。
演武场上原本喜气洋洋心中安定的百姓立刻一阵大乱,那些被抽到的乡民们惨叫连连,纷纷喊着往演武场中间逃,或是吓得跪伏在地,不敢乱动。
本来已经是一片祥和喜悦之气的演武场上,气氛为之一凝。
一个身影从看台上飞射而下,如同一只游隼,瞬间扑到一名正在抽打乡民的缇骑背上,一脚将对方踢下马来,将那鞭子夺在手中,正是崇云。
随后崇云挥动长鞭,当场将几个骑在马上的缇骑脸上抽出几道血痕,直接抽下马来。
“是邪教妖人!快快将他拿下!”
一群宣政院缇骑立刻抽刀围拢过来,崇云冷哼一声,手持两柄铁枪,就要厮杀到一起。
“住手!”
高台之上,柳云鹤怒喝一声,一道音浪以他为中心,仿佛是一片肉眼可见的波涛,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慌乱的民众心中稍定,那音浪所过之处,立刻将那些马匹惊得骚动,把几十个缇骑给掀下马背,一阵惨叫。
随后就听柳云鹤朗声道:
“再有敢动手行凶的,杀无赦!萧楚才!给本官滚出来!”
说话间,将手一挥,一个血色“杀”字骤然在他的身前凝练而出,杀气腾腾,仿佛是一柄快刀,注视着场中的众人。
没有人敢怀疑,这个字能让人头落地!
就见下方的数十名缇骑此时让开一条通路,一支支火把之中,一个面容俊朗、面白短须、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从阴影之中走出来,望着高台之上的柳云鹤说道:
“柳大人原来没死,这倒有些误会了,不过毕竟难免,这羽化会势大,谁知道柳大人是不是从了那邪教妖人呢?”
柳云鹤面无表情,盯着那萧楚才,仿佛要将他面皮底下的骨头都看穿,缓缓说道:
“本官错了,错把畜生当成了人!本以为政见之争,也该放在黎民百姓的性命之下,没想到情况如此紧急之下,你竟然坐看苇子镇数万百姓陷于那羽化法阵之中,本官实在是大错特错!”
萧楚才面色一凝,说道:
“柳大人你这就错怪本官了,接到你的通传之后,本官立刻带着宣政院的这数百灭祟缇骑赶来,紧赶慢赶,才到了这苇子镇,没想到那羽化会已经消停了,这么看来,这邪教也不如柳大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凶悍,柳大人倒委实有些谎报军情。”
随后顿了一顿接着说道:
“退一万步讲,若不是本官麾下的灭祟缇骑呼啸而来,那羽化会怎肯退却?我宣政院退了邪教立了头功,柳大人却这般污蔑,实在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听到这话,在场的一众捕快兵丁,连同很多乡民百姓,全都义愤填膺,很多人纷纷嚷嚷起来。
他们可是亲身经历了今晚的恐怖一幕,差点人就被那羽化会给献祭了,这个萧楚才颠倒黑白,哪怕是宣政院的院正,也着实过分。
赵青山站在那看台之上,躲在李炎身后远远怒骂道:
“这位大人你……你放屁!你……你这大人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在场的很多乡民此时也都是对着那些骑在马上的红衣缇骑怒目而视,只是当对方回瞪的时候,却又不得不转过头来或缩着脖子,不敢与之对视。
苛政猛于虎,宣政绝人户,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些宣政院的灭祟缇骑,平日里看到之后都要躲着走,积威之下,简直是条件反射。
萧楚才冷哼一声,目光如剑,扫过周围正在嚷嚷的一众乡民,森然道:
“怎么,你们要为那羽化邪教张目不成?”
立刻说得周围一片寂静,敢怒不敢言。
柳云鹤缓缓说道:
“退却?萧大人倒是为那些妖人想的好归宿,只可惜让你失望了,本官的学生李炎,孤身一人在那羽化圣女身边卧底,深入虎穴,以身涉险,断了妖人祭祀,毁了那邪祟仪轨,这才让那羽化妖人的仪轨反噬,将苇子镇上下数千羽化妖人尽数剿灭!”
“李炎一人,挽救了苇子镇数万生民的性命,还有包括本官在内的清河县诸位父母官!”
“这一切,在场的诸位大人,还有苇子镇数万民众,都是亲眼目睹,怎么,你要堵上这几万人的口么?”
正说着,就见在场的捕快之中和那些乡民之中走出四五人,从人群中挤出,快步来到了萧楚才面前,抱拳向他说了些什么。
显然,这几人都是宣政院安插在现场的探子。
萧楚才听完这些人的汇报之后,显然已经明白这现场的情况不再是他所能够掌控,当下换上一副笑脸,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