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股气血随着金丹上行,来到头颅,只怕脑袋会嘭的一声炸开!
“金丹修行,不是一蹴而就,还需要炼成七返、八变、九还。”
陈实一边走,一边回忆自己在石碑上的所见。
石碑上说,所谓七返,是金丹返脉、返气、返血、返精、返骨、返形、返神。
金丹极为强大,修士自身若是不强,难以承受金丹的力量。
所以要七返,金丹反哺自身,让自己的经脉、气、血、精、骨、形、神都变得更强!
而八变,则是七返带来的变化,分别是脉停,气凝,血化白乳,精结琼瑰,骨若红玉,髓化玄霜,形清体妙,神化无方。
此为八变!
九还,是还肾,还心,还肝,还肺,还脾,还丹房,还气户,还精堂,还神室。
待修炼到还精补脑、神室大放光明之时,金丹方可来到头顶,打通天灵,做到金丹出窍。
“奇怪,死在我手中的那个赵家公子,他的金丹并不比我如今强多少,最多炼到金丹第五转,为何他便能金丹出窍?”
陈实大为不解。
他指的是赵家玄英府大公子赵子玉,赵子玉的金丹放在神胎的口中,神胎张口一吐,金丹飞出,镇杀敌人轻而易举。
但赵子玉在一个照面被他格杀,其人的肉身强度,根本做不到金丹出窍!
赵子玉若是强行金丹出窍,肯定会被金丹移动时带来的恐怖气血冲击大脑,脑袋当场爆炸!
但赵子玉偏偏做到了金丹出窍!
“或许是因为他们修炼的是正法,我修炼的是残缺法门。”
陈实走在山间,催动体内金丹,修炼七返八变九还,过了很久,神龛也没有散去的征兆。
非但神龛不散,他体内的真气也没有散去!
陈实停下脚步,呆呆出神。
没有神胎,神龛怎么可能不散?
没有神胎,真气怎么可能留存?
这明明违背了常识!
他呆立在原地,脑中如有雷鸣,一道道惊天霹雳不断劈下,震得他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错了,一切都错了,没有神胎,绝对无法留存真气,神龛也绝对会崩散……”
“肯定什么地方出错了!”
“要么是世人错了,要么是真王错了!要么是……”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抬头望向天空。
要么是……
真神错了!
相比世人,相比真神,他更愿意相信是真王错了!
世人万千年来修行此道,怎么会有错?
错了怎么会无人发现?
真神传授此道,怎么会有错?
错了真神岂会不知?
那么,错的一定是真王,一定是陈实自己!
这时,一股阴风吹过,阴风中有个声音呼唤道:“小十,小十。”
陈实木木呆呆的回头,一双无形的手立刻握住他的脖子,要将他脖子扭断。
陈实浑浑噩噩,金丹不觉来到脖颈处,便见那脖子变得比腰还粗,那阴风中的邪祟只觉金光刺体,双手尽数溃烂,立刻驾驭阴风呼啸逃窜。
阴风中传来骂咧咧的声音,很快远去。
“哈哈,哈哈哈!”
陈实笑了起来,笑声洪亮,但有些尴尬,“我只是个乡下少年,我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世人,有什么资格去质疑真神?我只是一个被黑山奶奶威胁,不得不修炼真王功法的求生者罢了。”
他的笑声中尴尬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酣畅的笑声。
走上金丹这条路,是他的无奈之举,他别无选择。
但只要走上这条路,那么他就不问对错,继续走下去!
鹿尾镇。
月祭节过去,今日虽不是集市,但小镇依旧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如今正值灾变过后,百废待兴,听说官府也换了一茬官员,本该是催税的日子,却没有衙役前来,所以人们乐得清闲。
就在这时,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转过头,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几个男娃女娃正拿着风车,围绕着货郎的摊位跑来跑去,这时只觉街道上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娃娃停下,转头去看,但见街道的尽头,阴云密布,遮挡住天空中的太阳,阴云下方,一只只比人还要高大的灰衣耗子列成两队,向这边走来。
娃娃们瞪大眼睛,手中的风车突然被阴风吹拂,呼的疯狂旋转起来。
队伍的后方,八只灰衣耗子抬着一顶大花轿子,阴风吹动轿帘,隐约间可以看到轿中坐着一尊通体乌黑的神像。
“从今天起,黑山奶奶便是鹿尾镇的干娘!”
一只灰衣耗子跳到房顶,厉声道,“每月头三天,要举办大祭!每年正月,要祭童男童女,供奶奶享用!奶奶保你们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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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奶奶来了,奶奶走了
鹿尾镇中也有不少下乡的修士,镇上还有私塾,也有不少修行的书生,纷纷来到街道上,望向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只见鹿尾镇的钟楼下,那些灰衣耗子已经将钟楼围了起来,水泄不通,大花轿子便停在钟楼前方十多丈处。
钟楼上,小道士站在钟下,只见几个白胡须老耗子上前,这些老耗子居然脑后浮现出神龛,龛中坐着神胎,有模有样。
除了容貌,他们与人类修士,并无多少区别。
“请道友离开奶奶的道场!”其中一个白胡须老耗子叫道。
小道士冷哼一声,没有看它们,而是望向轿子里的黑神像,道:“黑山奶奶,上次是我去你的道场,你占据地利,我被你击败。但此次却是你来我的道场,我占据地利,胜负尚未可知。”
鹿尾镇上的人们躲得远远的,向这边张望,他们只能听到小道士的声音,不见其人,不知道他们平日里膜拜的干娘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们膜拜的干娘被人驱赶,令他们不禁动怒,又惴惴不安。
面对这等事情,普通人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一个下乡的老修士向身边的少年道:“这属于伐山破庙,一般是干娘之间的斗争,凡人插手不得。修士也很少会插手此事。咱们静观便可。”
其他修士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只围观,并不干预。
那老年修士道:“所谓伐山破庙,原本是来自真王时期的习俗,乃是有道之士攻伐邪祟妖精、淫祀邪神的庙宇和山头,将对方的根基连根拔起,斩妖除魔。但时至今日,已经演变为受供奉的干娘之间,为了争夺道场而进行的攻伐。人心不古啊!”
这类事情在乡下时有发生,常有两个村落的干娘为此开战,两個神相生死搏杀,将对方斩草除根,将对方村落的村民掳来,变成自己的子民。
比如鹿尾镇的小道士杀到黑山,攻打黑山奶奶庙,便是伐山破庙,试图打坏黑山奶奶的真身。
黑山奶奶越界,来杀他的子民,属于犯了忌讳,作为鹿尾镇干娘,他须得为这些子民讨回公道,并非单纯受陈实激将才去伐山破庙。
“师父,黑山奶奶是什么来头?”老修士旁边的少年问道。
那老年修士道:“好像是隔壁县黑山一带的干娘,也有人称她为邪祟。但凡是路过黑山,都必须要去黑山奶奶庙供一炷香,否则便会遇到危险。”
他刚说到这里,钟楼上的小道士抬手,悬挂在钟楼中的千斤大铜钟从挂钩上脱落,呼啸旋转,向那大花轿子撞去!
这一击大气磅礴,让钟楼下观战的一众修士各自暗赞一声:“不愧是鹿尾镇的干娘,法力浑厚至极!”
正在此时,那几个白胡子老耗子齐齐踏前一步,各自神龛中神胎张口,一枚枚金丹从神胎口中吐出,滴溜溜旋转。
金丹带着浓郁的妖气、邪气,甫一出现,便见地面不断炸裂开来,甚至连小道士飞出的那座钟楼也在金丹的压力下轰然坍塌!
“铛——”
金丹与大铜钟碰撞,铜钟被烧得赤红,钟壁之下隐约现出数以百计的文字。
钟声震荡,那几只白胡子老耗子各自闷哼一声,但还是将大钟挡住。
突然,小道士飞身而至,一掌印在铜钟上,钟壁之下的数百文字嗡的一声化作神光照耀开来,在距离大钟四周丈余处,形成大如斗的一个个金灿灿的文字,烙印在空中,仿佛一篇文章!
那几只白胡子老耗子被震得踉跄后退,其金丹也被震飞。
这口钟能够经历数千年不坏,在村民的祭祀下诞生灵性,自然非同小可。
小道士大喝一声,冲向大花轿子。
他的不凡之力极为雄浑,这几只老耗子乃是学人的修炼法门,汲取月华,修成邪祟,炼就邪丹,尽管实力不俗,但依旧远不及他。
大钟旋转,钟壁外围,那数百文字形成的文章也在旋转,在钟外形成了文字组成的钟形结构,带着莫大威力,撞向花轿!
这一幕,让几个来自城里的修士不由看直了眼。
“乡下果然有好东西!”
那老修士忍不住惊呼,“这口钟绝对是古老年代留下来的法宝,经久不坏,威力非同小可!可惜被乡下的愚民,祭出了灵!”
其他修士也看出端倪。
这口大铜钟能够击退那几只白胡子老耗子,并非全靠长年祭祀而来的不凡之力,另一个原因就是它自身的威力非凡!
若是大铜钟没有灵,没有形成神相的话,绝对是件非同小可的宝物,也难怪他们眼热。
一众鼠辈后方,大花轿子的轿帘被铜钟掀起的气浪掀开,显露出花轿中的黑神像真身。
只见那黑神像是个女子的神像,应该是个慈祥老太太,和蔼可亲,面带笑容,手指拈花。
但下一刻,便见那神像的脸向内部凹陷下去,仿佛一个黑洞,深不见底,而在黑洞边缘有一层又一层的牙床,生长着米粒大小的牙齿,旋转着向黑洞的深处铺去!
大钟砸向花轿,却见大钟越是靠近那黑神像,便变得越小,连同那小道士一起,被吸入黑神像脸部的黑洞之中。
轿子里的黑神像吞掉那小道士和大钟,无数旋转着的牙齿向外凸起,接着面目恢复正常,依旧是个和蔼的老太太。
鹿尾镇上的那些修士目瞪口呆,头皮发麻,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背爬上来。
这位黑山奶奶,实在太强大了。
一众灰衣鼠人放下花轿,一只灰衣鼠人叫道:“所有人听令,即日起,日夜不停,给奶奶打造行宫!”
许多灰衣耗子手持长鞭,驱赶人们,让他们建造庙宇。
一只灰衣耗子在轿子前躬下身子,道:“奶奶,我们已经给那个叫做陈实的小鬼下了通牒,要他明天死。”
庙中传来一个慈祥和善的声音,道:“做干娘不能言而无信,既然要他明天死,那么他明天必须得死。今晚子时一过,奶奶便去杀了他。”
陈实回到黄坡村,天色已晚,黑锅已经吃饱,他到家时看到黑锅正在刷碗,锅底下还有尚未熄灭的柴火。
陈实早已见怪不怪,道:“黑锅,你先放那儿,我来刷洗。待会我还要熬药。”
黑锅来到他跟前,面色严肃道:“汪,汪汪!”
陈实放下书箱,前去刷锅洗碗,道:“你炒菜了?还三个菜……当然有把握,如今我已经修成金丹,那黑山奶奶倘若敢来,便让她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