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脑袋裂开,无边血肉冲天而起,将酒楼掀飞,巨大的血肉苍云顷刻间覆盖了玻州城,数十里大小。
道士的脑袋里不断有血肉向上飞去,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让血云变得越来越大!
儒士和僧人像是见怪不怪,依旧坐在道士的旁边,目光落在陈实身上,脸上依旧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一条条血肉触手从血肉之海中飞出,如同一条条巨大的蟒蛇,或者被扒了皮的蛟龙,在空中穿插交错。
“哈哈哈哈!”
天空中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正是那道士的声音,宛如雷鸣,不断震动,“陛下比当年还要厉害,哪怕封印了自身记忆,也还是人杰、鬼雄!佩服,佩服!”
陈实四周,哗啦一声,玻州城的人们逃得一干二净。有个穿着开裆裤的娃娃坐在地上用尿和泥巴玩,正在玩得开心,他娘亲一个箭步冲过来,抄起便走。
很快四周人迹全无,安静的可怕。
道士的身体冉冉升起,屹立在空中,脖颈上方便是血肉组成的汪洋大海。
小椴仙子抬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异象,喃喃道:“相公到底加入了什么可怕组织,太奇怪了……”
那片无边无际的血肉之海缓缓浮现出五官,长出眼睛鼻子嘴巴,开口道:“陛下,你真是让人失望。你与无上皇一样,顽固得像是石头一样。你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你的理念!如今的你,背叛了当年的你!”
他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但好在只要打开封印,你便还是从前那个绝代无双的少年神皇!”
血肉汪洋下方挂着的道士身躯抬起手掌,天地间无边邪气汇聚,化作灵芝状的玉如意,向玻州城中的陈实砸下!
邪化的天地大道如同道道彩霞,随着玉如意的砸落而飘来,美丽,危险!
“太华青羊宫的太真玉诀。”
陈实依旧端坐不动,向天空挥刀,霎时间刀光如血瀑倒流,冲向天空中的玉如意,疑惑道,“你是广贤,还是道诚,又或是静虚?你肯定不是丹成,丹成在我们体内!是了,等我们有空,便去杀了丹成子!”
他在太华山刨掌教坟,其中空坟有四座,分别是第四代掌教广贤,第七代掌教道诚,第十六代掌教静虚,和第七十八代掌教丹成。
道士笑道:“道诚,见过神皇!陛下,解开封印,你便明了一切!”
那玉如意蕴藏的天地之力强横无边,竟然压制住血瀑!
太真玉诀乃修真十书之一,经过了删减,只能修炼到大乘境,这个道人却化腐朽为神奇,竟然将这门功法发挥出仙法的威力!
不过这仙法也带着森森邪气,与化血神刀的魔性魔气碰撞,大有相互侵染的趋势!
陈实哼了一声:“我不相信你们,但我相信我爷爷!我爷爷封印我,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脑后血海呼啸旋转,顷刻间刀光暴涨,将玉如意连同大道霞光一并斩断!
儒士和僧人见道士遇险,一左一右,起身攻来,陈实后退,长刀绕颈挥出,顿时星如火,数以万计,攻向两人!
僧人脱下袈裟,迎风一展,顿时将所有星火收入袈裟之中,而后飞速将袈裟包起,锁住星火,里面数万刀气纷飞,也无法冲出袈裟。
儒士趁机近前,手臂上浮现出各种奇异纹理,有些类似鬼族的天赋神通,但是更为复杂致密,硬接化血神刀。
“铛!”
化血神刀砍在他的手臂上,被那些奇异纹理卸去,没有破皮。
僧人迈步向前,身后突然浮现出一尊无边广大的菩萨,抬手镇压陈实!
与此同时,天空中道诚子调运玉如意,向陈实脑后的血海地狱压来!
三人同心协力,竟然将陈实这尊凶神的气焰压制住!
陈实目露凶光,将血湖真经的威力催发到极致,血海地狱飞速运转,即将冲破三人的压制!
待到他将天罗化血神刀中最精妙的刀法施展出来,便可要这三人的小命!
“好机会!”小椴仙子眼睛一亮,不假思索立刻飞出小庙,一指点去,正中陈实脑后的血海地狱。
血海地狱在四大高手夹攻下,停止运转,呼啸倒流,向化血神刀中流去。
陈实呆住,艰难转动脖子,泪眼婆娑的看着小椴仙子:“娘子,你为何背叛我?我们是夫妻……”
小椴仙子被他的可怜模样打动,一瞬间有那么一点心软。
“这便杀了你,再娶一个!”陈实笑道。
小椴仙子催动法力,将血海地狱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向化血神刀中流去。
那僧人长身而起,身躯突然变得细长,扁平,如同影子,便要钻入陈实的眉心,进入他的识海寻找封印。小椴仙子另一只手挥动衣袖,僧人不由自主解除影子状态,立刻催动金身,抬手硬接她这一挥拂之力。
“铛!”
小椴仙子的袖子仿佛打在铜钟之上,僧人倒飞而出,飞出数里便轰然落地。
“他好强!我竟没有拍死他!”
小椴仙子心中一惊,“这僧人距离仙佛不远了!不过就算合道,也是邪佛!”
那儒士向她杀来,喝道:“先将她解决!”
小椴仙子背后一只玄鸟冲天而起,居高临下俯视儒士,小椴仙子冷冷喝道:“放肆!抬头看看本宫是谁?”
那儒士见到玄鸟,脸色剧变,急忙跪拜:“儒帝子拜见天女!”
他跪拜下来的一瞬间,小椴仙子将血海地狱彻底压制到化血神刀中,一手夺刀,一手拎起陈实,破空而去!
第434章 陈大邪祟
道诚子从空中截击小椴仙子和陈实,然而小椴仙子即便带着一人,速度也远非他所能企及,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道诚子怒吼连连,浑然没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淡泊宁静,反倒暴躁无比。
过了片刻,他才恢复平静,漫天的血肉之海呼啦啦向他体内流去,很快便悉数钻入他的体内。
道诚子裂开的脑袋合拢,脸皮自动缝合,恢复如初。
儒士和僧人赶来,道诚子看向那儒士,道:“宋道兄,你不解释一下么?”
僧人也看向儒士,两人面色都有些不善,隐然一前一后,将他包抄。
儒士道:“两位道友应该知我来历古老,实不相瞒,我是商人后裔。”
道诚子和僧人并未说话,他们早已知道儒士是史前文明的后裔,掌握着一部分的史前文化,极为厉害。当年双方有过接触,不过更多的是试探,谋杀,相互吞噬。
直到陈实到来,折服他们,他们在陈实的促使下,这才合作。
儒士道:“儒是巫、史、祝、卜之人的意思,又称作巫。大商时期的儒分为子儒,人儒,儒师,儒帝子。儒帝子便是负责传授教导帝子的巫。家祖是大商玄鸟天庭的儒帝子,随血脉相传,到了我这一代,我便是当今的儒帝子。适才那女子,是玄鸟天庭的天帝之女,因此我需要跪拜。”
道诚子道:“宋道兄,玄鸟天庭早已被大周推翻,商人余部来到西牛新洲重建,也大不如从前。如今更是早就毁了,你如今已经是超凡入圣,何必跪她?”
儒士宋羿摇头道:“我之所以如此强大,乃我血脉天赋使然,这血脉天赋来自大商时我宋家始祖。商帝封我族始祖为儒帝子,伴随着巫祭,儒帝子的巫祭道纹深入血脉之中。只要我血脉天赋还在,那么我遇到王室血脉时,便依旧会受到压制。”
道诚子和僧人各自皱眉。
僧人道:“这等陈规陋习,早就该废掉了。”
儒士宋羿道:“但血脉天赋,保住了我这一脉的性命。”
道诚子望向小椴仙子逃离的方向,感慨道:“就算保住性命,但依旧难以成仙。”
僧人走到他身边,道:“所以陛下至关重要。若非陛下,只怕我们还在打生打死,还在想着如何才能终止邪变,如何才能恢复为人。那时,我们还堪不破这具臭皮囊。”
儒士宋羿道:“是啊。我们居然没有想过,邪变未必是邪变,邪变可能只是大道在变化。既然改变不了天地,那就主动顺应邪变,成为新的人种,新人种的仙人。”
道诚子笑道:“我加深邪化后,便感觉自己正常多了。”
“我亦如此。”
他们相视一笑。
僧人道:“绝望坡意图让真神治世,万古不变,但绝望坡那一套,已经过时了。只有主动邪变,才能在这个世上长存!”
道诚子笑道:“何谓邪,何谓正?绝望坡拥护的便是正么?邪化就真的是邪么?我觉得,邪化未尝不是天地正道,未尝不是天道。我们才是真正的天道行者!”
儒士宋羿道:“多说无益,天女掳走陛下,我们须得早日寻到他们才是。我担心天女对陛下不利。”
他们飞身而去。
绝望坡,郦道泉中热气蒸腾,传闻此泉是一汪大道之泉,泉水承接天地正气,没有任何邪气,服之便可长生。
钟无妄赤着身子坐在道泉中,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化血神刀的刀伤对他造成极大的破坏,他回到绝望坡后,便有天道仙人闻讯前来,为他压制伤势。只不过化血神刀实在厉害,没有跳出阴阳,皆会化血而死。只不过即便是绝望坡,也没有跳出阴阳的仙人。
但好在绝望坡中有跳出阴阳的法宝。
那是一个小瓶子,巴掌高,通体白玉,半透明,隐约可以看到瓶中的底部有太极图案流转。
酆若童将此宝祭起,悬在钟无妄头顶,吸了四五天,吸出半瓶污血。钟无妄因此而得以活命。
“你现在伤势没有大碍,有件事须得告诉你,你师父韦罗韦道人,命灯已经熄灭。”
酆若童收起阴阳二气瓶,道,“他此次下山,本是听闻那些外神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次趁着真神双眸闭合,便在各地出现,他去铲除这些外神。不料遇到你被陈实重创,他为了保你性命,主动去挡陈实,以至于有此大劫。”
钟无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酆若童道:“我知道你与他的感情极佳,但人死不能复生。你做不了什么了。”
钟无妄道:“弟子恳请师伯不要出手杀陈实,弟子想亲自动手。”
酆若童轻轻点头,道:“你用心疗养。正欲突破大乘,修成新法仙人。”
他手托宝瓶,起身离去。
钟无妄专心致志的汲取郦道泉之水,治疗伤势。
酆若童来到永仙阁,归还阴阳二气瓶。一个天道仙人问道:“酆道兄,真神何时再度睁开眼眸?界上界已经覆灭,献祭十三世家的诸神,可以让真神再度点亮太阳么?”
“不急。”
酆若童道,“老百姓还可以再支撑几年,我们不能着急。须得等到敌人逐一冒出来之后,再唤醒真神。”
他不紧不慢道:“外神,邪祟,都有所动作。以往想找到他们并不容易,他们总是东躲西藏。但如今他们逐渐活跃起来,正是我们铲除他们以绝后患的最佳时机。”
“真神,真的还可以被唤醒么?”
“当然可以。六千多年前,我们不是便这样做过吗?”
酆若童神态悠然,“从前,我们可以办到,如今更可以办到!”
神都中,爷爷陈寅都看到了一个应该死亡了很久的人,不由神态错愕。此人姓井名玉书,是引领着他进入散人组织的一位前辈。那时,井玉书已经垂垂老矣,没有几年寿命,后来便不知所踪。
有人说,井玉书早已死了。他的寿元已经到了大限,不可能尚在人世。
然而在神都中,井玉书却出现在他面前,不能不让他惊讶。
“陈寅都,好久不见。”井玉书笑道。
片刻后,两人在茶楼落座,买了壶茶,便向外看去,看着这座由魔和灾组成的奇异之城。
这里虽然名叫神都,但居住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神。
他们是魔,是邪祟。
陈寅都甚至还看到一只魔化作妙龄少女,带着个和尚招摇过市。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陈寅都询问道。
井玉书笑道:“发生了所有人都会发生的事。我老了,将要死了,所以我在临终前做了和前辈们一样的选择,来到这里,活下去。”
陈寅都默然无声,抬眼扫他一眼,道:“你邪化了。”
井玉书笑道:“怎么叫邪化?修道不就是顺天而行么?既然天地大道在变,天地间的正气变成邪气,那么我们就应该顺应着大道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