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堂主等人原本还有反抗的意思,闻言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任由玉天城施以手段,抹去他们这段记忆。
青羊被烧得羊毛全无,一片焦黑,陈实嗅了嗅,的确有羊肉串的香味儿。
九尾狐化作虬髯大汉,胡子头发也被烧得这秃一块,那秃一块,不如从前威风。
陈实向李天青讨了些伤药,凑到跟前,为青羊涂抹身上的烫伤,道:“青羊叔,你和婆婆他们,是不是加入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组织?”
青羊疼得身上的皮乱颤,瞪他一眼,喝道:“什么是不三不四的组织?我们不过是散人下面的一个兴趣团伙,还是你爷爷提议组建的。”
陈实微微一怔,道:“什么兴趣团伙?”
“搜寻保护一些复苏的华夏神祇。”青羊道。
“有名字么?”
“当然有。”
“什么名字?”
“天庭。”
陈实眨眨眼睛,散人集会下面的一个兴趣团伙,名叫天庭?
爷爷与沙婆婆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杀头。
“对了,你爷爷走后,你就是天庭首脑。”青羊补充道。
陈实闷哼一声,自己也要被杀头了?
“也罢,反正没有中举,不如索性造反!”陈大反贼心道。
众人回到拱州城,各自分开,陈实跟着妈祖娘娘和玉天城来到红山堂,玉天城立刻忙于建庙的事情,陈实留下来,帮他镇守红山堂。
自他们进城,城中便多了许多天听者,蹲在房顶,或者倒挂在树上,竖着大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
“陪我逛街。”
妈祖娘娘来到他身边,道,“你还欠我三天。”
陈实心中诧异,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她一起出门逛街。
他的确答应过红山娘娘,要陪她玩三天,不过他不敢肯定红山娘娘和妈祖娘娘的关系。
妈祖娘娘在拱州城四处乱逛,买了很多吃的,玩的,还去了布庄取了“自己”定做的新衣裳,与红山娘娘并无区别,只是稍显庄严。
陈实观察了半晌,鼓足勇气,询问道:“娘娘,红山娘娘与你是何关系?”
“就是我呀。”
妈祖娘娘道,“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什么好吃的都想吃,什么好玩的都想玩,还喜欢新衣服,新首饰……我要这个!”
陈实立刻去买,道:“可是,红山娘娘的肉身明明是血灵芝……”
“当年我遭到重创,残灵躲入灵芝之中,封印大山。”
妈祖娘娘东张西望,寻找下一个心仪之物,道,“后来我醒来,但之前的记忆种种,悉数烟消云散,不知自己是谁,所以别人叫我红山娘娘,那么我便是红山娘娘……还有这个!”
陈实付钱,买下她看中的凤簪。
“不过,如今我负责海运,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顽皮淘气了。”
她明明是个小孩子模样,但偏偏做出大人的老成,面色带着几分庄严神圣。
陈实想了想,可能妈祖娘娘的体内,还藏着一个喜欢玩耍的红山娘娘,只是黎民百姓所求甚多,把她当成海神娘娘供起来,她满足黎民所愿,把那份童真藏在心底。
只有作为红山娘娘的时候,这份童真才会显露出来。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玉天城也建好了新庙,为妈祖娘娘造了新的神像,塑了金身,只是庙宇没有写娘娘名号。
妈祖娘娘没有多说什么,入主新庙。
玉天城道:“秀才,你来奉上第一炷香。”
陈实没有推辞,敬香,向新的金身拜了拜,将香火插入香炉中。
香气袅袅,飘向妈祖娘娘的金身,娘娘受香。
玉天城率领一众红山堂的符师、教头和香主,各自上前敬香。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也来了,各自上了炷香。沙婆婆笑道:“娘娘静候佳音。”
陈实原本打算与他们一起回新乡,但一转眼功夫,沙婆婆三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跟李天青一起向玉天城等人辞行。
玉天城劝慰二人,道:“两位此次只是时运不济,没能考举,等到下一次必然高中!两位的才学,断然不会被埋没!”
二人谢过。
陈实勉励道:“玉堂主,你跟随我学习了《论语》,学问大涨,下一次考秀才的时候你不要错过。你虽然四十多岁,但也不要因为难为情就不去考,你去试一试。你是老骥伏枥,必将大放异彩!”
玉天城哈哈大笑:“到那时,咱们三人,一起上榜!”
陈实告辞,转头向庙宇中看去,只见一个红衣裳小女孩坐在神龛上,晃着脚丫,向他挥手送行。
陈实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天青,我们走。回新乡。”
第190章 陈实中举
岷江上,江水泛着波涛,如同白色的鳞,一层叠着一层,远远看去,岷江仿佛一条大龙,波浪便是大龙的鳞片。
一艘画舫飘荡在江水上,风符鼓风,吹得船帆圆滚滚的,让这艘画舫在江面行驶得飞快。
船姑嗑着瓜子,笑吟吟的看着陈实和李天青。
陈实面带笑容,道:“瓜子好吃么?”
“你尝尝!”船姑抓起一把,送到他的面前。
李天青连忙扯了扯陈实衣角。
这是两个在逃阴差。
他们给的瓜子,能吃么?
陈实却接过瓜子,嗑了一颗,五香味儿,又加了陈皮翻炒,脆香中又带着一股陈皮的清香,很是润喉,不像其他瓜子吃多了就会喉咙发干。
“好吃么?”船姑笑问道。
陈实赞道:“好吃。你们父女俩,为何逃离忘川?”
李天青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里,暗暗叫苦,这个话题也是能提的?
他们来到岷江渡口时,陈实看到画舫,便执意要上他们的船,李天青有些不太乐意,但拗不过陈实,只好登船。没想到登船后,陈实居然会问起这种问题!
船上还有其他秀才,也是等待秋闱大考无果,返回新乡,与他们同船。漕老会的修士死伤大半,连堂主也死了,岷江上的船不多,他们也只能乘坐这艘画舫回新乡。
船姑嘻嘻笑道:“还能为何?混不下去了呗。有人大闹阴间,去一次两次不说,还天天闹。还把某人的魂魄掳了去,我们是干事的,得担责,留在阴间就是死路一条,只好逃出来。”
陈实眨眨眼睛,询问道:“什么人竟敢大闹阴间?还有,被掳走的魂魄寻到了么?”
“寻到了呢。”
船姑细细的嗑着瓜子,可是牙齿间的瓜子肉已经被吃了,只剩下壳儿,她还是一边嗑一边看着陈实,笑吟吟道,“如今阴间不太平,青天大老爷不见了,寻到又能如何?就算带回去,谁能给我们爷儿俩平反?所以就拖着呗。”
她看着陈实,仿佛贝齿间的瓜子壳很可恨,嗑了一遍又一遍。
陈实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好奇道:“青天大老爷哪里去了?被人暗算了,还是被人夺权了?或者是走丢了?”
“不知道。”
船姑也是犯愁,叹了口气,“好多人都在找他……”
船夫咳嗽一声,船姑凛然,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实向岸边看去,只见岷江两岸许多奇怪的人在扑扇着大耳朵,一边飞行,一边记录,像是在记录船上的事情。
“天听者!”
陈实也自凛然,“这些天听者到底是监听我,还是监听这对在逃阴差?”
这些天听者中有些是熟悉面孔,前段日子出现在红山堂总坛附近。
他们的耳朵像是翅膀一般,身子垂下,像是小豆芽,但灵巧得很,可以飞过江面,甚至飞过山川。
在飞行的时候,还可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些家伙很是讨厌,但是倘若杀了他们,只会引来更多的天听者。
船姑收回目光,笑道:“岷江入海口,最近冲上来一具巨大的残肢,长度有两三里,粗大无比,上面挂着的鳞片,比咱们的船还大,引得很多人去看。我们也去看了,那鳞片上有着鬼火,每一片鳞中囚禁着很多死掉的冤魂。”
陈实心中微动:“难道是妈祖娘娘打伤的那个海中低语者?”
他把那个造成他呕吐的海魔怪称为海中低语者,低语者的力量强大无边,可惜还是被妈祖娘娘重创,不得不遁走。
没想到娘娘那一击,竟让它断了一条肢体!
“两位能带我们去岷江入海口看看么?”
陈实道,“我多付钱!”
船姑吃吃笑道:“知道你有钱,但可惜你知道得晚了,听说有个道士跑过来,把那东西收走了。你到地方只会毫无收获。”
陈实暗道一声可惜。
这样强大的存在,若是能扣下一片鳞,只怕都价值不菲。
他嗑着瓜子,与船姑闲聊,一路相安无事,船姑将他们送到新乡地界,停泊在船坞中,陈实付了船资,与一众新乡秀才下船,向船姑挥手作别。
他们坐上木车,向乾阳山驶去。
李天青道:“这对船夫父女的目标,多半是你。小十,你最好离他们远一些!”
陈实笑道:“说不定他们找的是另一个人,说不定当年也有一个魂魄被人救走,他们恰巧是看守那人的阴差。”
李天青争辩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陈实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要不然呢?是你打得过他们,还是我打得过他们?他们若是想对我下手,早就下手了,何须等到在船上动手?”
李天青对他钦佩万分,笑道:“你倒是坦然。这次不能参加秋闱,你回村之后有何打算?”
陈实幽幽道:“去买各种药材,监督你炼丹。然后卖灵丹,做土财主。”
李天青脸色一黑。
木车驶入乾阳山,陈实回头,只见一个个天听者扑扇着耳朵跟在他们的后面,无论他们聊些什么,都会记录下来。
陈实微微皱眉,这些天听者为何又盯上了他?
上次石船事件时,他被天听者盯上过,但后来天听者消失,想来是洗脱了嫌疑。
为何这次又盯上了他?
“难道是妈祖庙事件?但是,妈祖庙事件当中,被盯上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沙婆婆他们么?为何盯上我?”陈实颇为不解。
他们回到黄坡村,玉珠奶奶见到他,欢喜道:“秀才老爷回来了!秀才老爷去考举,如今做了举人老爷没?今晚不要生火,去我家吃饭!”
陈实讷讷道:“巡抚被人杀了,提学官也死了,秋闱黄了,没考成。”
玉珠奶奶道:“你如今还是秀才?”
陈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