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111节

  他刚想到这里,傅磊生道:“德江中有一条过江龙正在闹腾,这些日子趁着雨水多,已经发大水淹死了人,冲垮了两岸六七个村寨。”

  “过江龙?”

  陈实疑惑,道,“附近有龙?”

  “应该是一条蛟龙,处在蜕变前夕,需要用人的魂魄修炼,壮大妖丹,以至于成了邪祟。”

  傅磊生也不敢肯定,道,“它每日午时,便会从江边过去,这次把上游的村庄冲垮,估计又可以强大一些了。”

  陈实打量洪水,但见这股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大水消下去,河道恢复清澈。

  陈实来到桥湾镇的石拱桥上,打量一番,取出一两银子,道:“劳烦先生去镇上的铺子里,帮我换成铜钱。”

  傅磊生心中疑惑,但还是取了银子去了,很快便换来铜钱。

  陈实拿着铜钱来到铁匠铺,叮叮当当,把诸多铜钱锻造成一把铜剑,黄澄澄的泛着光。

  他唤来黑锅,取黑狗血混合朱砂,在铜剑上刻绘各种符箓图案,朱砂描绘,再在火中煅烧,再度锻打,如此再三,铜剑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

  陈实乘船来到桥下,将铜剑挂在桥洞上,向傅磊生道:“我爷爷以前传过我屠龙之术,我也不知是否能成。若是能成,你们桥湾镇须得给我十两银子。”

  傅磊生闻言,找来镇上的族老,说了此事。

  族老道:“若是果真能成,十两就十两!”

  次日中午,大水复来,江水漫过堤岸,越来越高。

  突然,桥头黄光一闪,只听一声龙吟,江水顿时变得血红,人们看去,但见江中有巨物如龙,脑袋被斩落,身首异处,正顺着洪水向下漂去。

  洪水也就此退去。

  又过一天,午时,没有再犯洪水,陈实前来收钱,傅磊生震惊万分,道:“陈实,你爷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屠龙之技?”

  “就是一个普通乡下老头。”

  陈实道,“哪里有什么来头?”

  下游龙尸被冲上岸,引来很多人围观,陈实和傅磊生赶过去,只见那龙首的角上刻着很多符箓,不由皱眉。

  “这是一条豢养的蛟龙,不是野生的!”

  傅磊生悄声道,“多半是大人物家里跑出来的,咱们可能惹祸了!”

  陈实不解道:“放蛟龙为祸,害死了这么多乡民,惹祸的是对方才对吧?”

  傅磊生摇了摇头,拉着他便走,道:“能养蛟龙的,绝对不是小人物!是非对错,岂容伱我这等小民来断定?还不是对方说的算?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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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江底藏尸,亡魂炼丹

  2024-08-13

  陈实和傅磊生沿着江向桥湾镇走去,还未到桥湾镇,却见几只船飘浮在岸边不远处,船上有人,远远的伸出竹竿,竹竿上绑着钩子,拍打着水面。

  而在岸边,还有人扛着白幡,撒着纸钱,呼唤亡魂归来。

  人数不多,十多个人,男女老幼,面带菜色。

  这里是桥湾镇下方的水湾,江面宽阔,平日里有很多渔船,船帆飘动,白鸥云集。

  德江水势湍急,但是来到此地便缓和下来,山清水秀,恍若人间仙地。

  陈实和傅磊生来到跟前,只见一个小老太婆在江水前作法,手中摇动文王鼓,手舞足蹈,正在跳大神,催动招魂寻尸的法术,阵阵阴气从江中升腾而起。

  那小老太婆正是岗子村的沙婆婆,想是有人花钱,请她寻找亲人的尸体。

  小老太婆道法高深莫测,寻尸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见她作法完毕,伸手一指,便见江水翻涌,一具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从水底升了起来。

  升上来时,姿态很是古怪,尸体的头颅先冒出水面,头发像是黑色的水草,将头颅四周都罩了起来,然后浮上来大半个身子,像是站在水面上。

  过了片刻,尸体才倒下去,仰面倒在水面上,发出噗通一声砸水的声音。

  尸体头发散开,露出面容,依稀是个女子。

  那具尸体是被大水冲下来的,身上衣物全无,但尸体完整,并未有鱼虾啃咬的痕迹。

  岸边十多人哭出声来。

  那几艘船上的是捞尸队,惯于在江中打捞尸体,见状几艘快船连忙冲过去,想要抢生意。

  远远的,他们便举起竹竿,准备用铁钩勾住尸体拖到船边。

  江边的规矩,尸体拖到船边,先不上岸,让死者亲人给钱,给多给少,看亲人的心意。

  若是给的少,有些不讲究的捞尸人会故意在尸体上割破几個大口子,所以一般给的钱都不会太少。

  突然,江水翻滚,又有一具尸体从水底升了起来,也是大水冲下来的,身上没有衣物。

  那尸体浮出水面时,站在水面上,然后哗啦倒在水中。

  接着是第三具尸体,也是从水中冲出水面,站在水面上,顿了一下,这才倒入水中。

  再是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第七具……

  这片江水像是烧开锅的沸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一具又一具尸体从水底升起,相继站在水面上,像是水鬼一般,说不出的骇人。

  短短片刻,江面上便站着上千具尸体,披肩散发,身上没有穿一件衣物,被泡得白白胀胀。

  他们的头,被头发包了起来,分不清哪边是前,哪边是后。

  “噗通!”

  “噗通!”

  “噗通!”

  ……

  重物落水的声音不断传来,很快上千具尸体便倒了下去,飘浮在水面上,白花花一片。

  即便陈实炼就金丹,傅磊生炼就元婴,此刻也是心底发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尸体,难道在水中的时候是站着的?”陈实毛骨悚然。

  江上那几艘小船上的捞尸人也惊得呆了,上千具白花花的尸体如同死鱼一般,将他们的小船包围,这种场面,他们何曾见过?

  而在岸边,那十几个男女老幼见此情形,一时间也呆住了,不知哪个才是自己的亲人?

  沙婆婆见状,立刻调动四大鬼王,让鬼王将江中尸体捞出来。

  陈实走上前去,询问道:“婆婆,哪里来的这么多死人?”

  “上游发大水淹死的。”

  沙婆婆向上游努了努嘴,道,“上游走蛟了,有一条蛟龙想要蜕变,因此发水淹死人。这不是第一次发水淹死人,应该是很多次了,所以才会聚集这么多尸体。下面应该有个龙巢,那蛟龙便住在里面。那畜生将这些人淹死,运到此处,然后借这些人的魂魄来炼内丹……小十,我须得尽快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免得月亮出来尸变!”

  她颇为紧张,千余具尸体,倘若尸变,变成尸祟,一定极为壮观。

  这些人是枉死之人,有的全家都惨遭不幸,怨气重,变成尸祟的话肯定凶得很。

  “这条蛟龙已经被你除掉了,不会再有走蛟了。”

  傅磊生望向江面上的尸体,摇了摇头,道,“我们就是权贵养的牲口……”

  “傅先生,我们不是牲口。”

  陈实看着他,认认真真道,“我们是人。我们祖辈与天斗,与地斗,与邪祟斗,不是让我们像牲口一样活着。我觉得,他们是想让我们像人一样活着。”

  傅磊生心中大受触动,随即摇了摇头,将曾经问过他的问题,再度抛出来:“陈实,这就是世道!你能改变吗?”

  陈实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

  傅磊生走在前方,见他驻足不前,知道他内心天人交战,没有劝说。

  当年他也曾与陈实一样,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杆秤,可衡量是非,断人世曲直。直到他被这世道教训得体无完肤,狼狈不堪,才算想通。

  他想通之后,圆滑许多,圆润许多,将原则藏在圆滑圆润之下,于是如鱼得水,自己过得快活。

  如今,陈实比他更早的接触这世道,认清世界的真相,或许对陈实来说是件好事。

  “他会想通的。”傅磊生走向桥湾镇。

  陈实久久站在江边,耳畔传来江水的吟哦,时而澎湃,时而低沉。

  “我想不通!”

  陈实突然迈开脚步,道,“黑锅,我就是想不通!这世道我的确无法改变,但能改变一点是一点!什么也不做,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说对不对?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黑锅用力点头,疑惑道:“汪?”

  陈实沿着德江逆流而上,道:“我去上游看看。”

  黑锅连忙跟上他,一人一狗循着江水而行。

  桥湾镇过了江便是百胜县,是宪州省的辖地,但沿着德江向上游走便还是新乡省的辖地,不过离开了新乡县,是雷县的地界。

  只见雷县沿江的村庄,很多村被大水淹了,冲垮了不少房屋,有的村十室九空,想来是走蛟造成的。

  陈实走在泥泞的村庄中,有些地方还未干,水洼里有鱼,很小,浮在泥泞的水面上张着嘴,努力的试图呼吸空气。

  村里的人便像是这些小鱼儿一般。

  他们木木呆呆,看着陈实这个过客。

  陈实从村庄里走过,在村子里的干娘面前停留了片刻。

  这个村庄的干娘也如村民一般,面带菜色,她的庙宇前并无多少香火。——村民连养活自己都难,更何况去养活她?

  陈实给她上了几炷香,继续前行。

  不远处是雷县的镇子,应该刚被大水冲破了干娘的防御,卷走了不少人,到处都是花圈和纸钱,跟街道上的泥泞混在一起,走在上面很不舒服。

  镇上还有喇叭唢呐吹奏,是哀乐,很是凄婉,令人回忆起亲人。

  陈实走过这个镇子,镇外里许处便是乱葬岗,有些被淹死的人没有被卷入江中,便丢在这里,只是草草掩埋,无人下葬。

  “这些尸体若是被野兽挖出来,被月光一照,只怕便会生出尸祟。”

  陈实刚刚想到这里,便见乱葬岗中有鬼火晃动,心中一惊:“有尸祟出没!”

  他示意狗子放缓脚步,悄悄潜踪上前,远远张望,只见乱葬岗中有一个年轻道人坐在坟头之间,四周团团脑袋大小的鬼火围绕他飞舞,不断有鬼火钻入他脑后的神龛中,又有鬼火从坟头中飞出。

  他脑后神龛内,一尊神胎危坐,闭目凝神,神胎前方飘浮着一颗圆坨坨,指头大小的金丹,翠绿色,应是金丹七转。

  “原来是修士!看衣着,应是个举人。只是为何在乱葬岗修炼?”陈实心道。

  秀才、举人,虽然同是读书人,但地位不同,衣着也不同,很好分辨。

  这个举人身着酒红色襕衫,头戴方巾,腰间佩玉,头戴金冠,金冠间插着一根金钗。

  他正打算离去,忽然只见那举人脑袋发出咔嚓一声,竟然缓缓的从脖子上飞了起来。

  陈实瞪大眼睛,目不转睛。

  黑锅小心翼翼跟上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由眼睛瞪得滚圆,险些叫出声来。

  陈实连忙捏住狗嘴,示意它不要做声。

  那红衣举人的脑袋飞起,脖颈下还悬着气管血管等物件,晃晃悠悠飘到空中。

  随即,他的脖颈处竟又有一颗脑袋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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