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道于天 第155节

  顾濯与她有着一个境界的绝对差距,提剑击溃那道道细弦的前提,必然是全力以赴。

  谢应怜眼中战意盎然而生。

  ……

  ……

  顷刻之间,顾濯即将走完那三丈的距离,提剑挥落。

  谢应怜毫无惧意,五指并拢成掌,拍向折雪剑身。

  两者就此相遇。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哪怕是最轻微的一声啪,唯有诡异的寂静。

  在这寂静里,连流云都停滞了,风亦无。

  这是双方真元在不断对冲,继而湮灭,最终所造成的现象。

  许多年轻一辈根本看不懂这情况,只是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心有不安生出。

  各家宗门的师长倒是看得明白,然而他们的心神也然尽数付于到这场战斗的胜负当中,根本不像平常时候,有解释点评的心思。

  石峰之上。

  谢应怜眼神越发明亮,就像是升至中天的太阳,不可一世。

  她很满意现在这个局面,因为她不相信顾濯可以永远让自己维持在巅峰,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力以赴。

  就算是又如何?

  我的境界比你的境界更高,你的全力以赴又怎可能比得上我的全力以赴?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便在这时,一道声音落入她的耳中。

  “你似乎有些善忘了。”

  顾濯轻声说道。

  谢应怜道心微凉。

  她想起不久前听到过的那句话。

  ——那就再多上几剑好了。

  一念及此,与她掌心相接的那道剑锋骤然沉重,剑势如潮水般层层叠叠,直至化作一道滔天巨浪。

  谢应怜眼神微变,当机立断。

  浪起前,她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这场对峙,让掌与剑之间的真元尽数释放出来。

  轰!

  与这声雷鸣一并到来的是毁灭,两人所在的那座石峰骤然垮塌。

  一阵恐怖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沉降在下方的云雾紊乱而散,狂风拔起其余石峰上的树木花草,冲向站在山间的观战者。

  无数碎石飞溅,烟尘就此大作。

  不等众人为之惊叹,便发现这仍不是结束。

  一道璀璨剑光再次出现在人们眼中,破空而去。

  谢应怜立于某峰,再次祭出流云剑解。

  云雾成锁,然后锁破。

  那依旧是瞬息千剑。

  谢应怜不是顾濯,纵使她的战意再如何强烈,心意从未枯竭,但她的真元却不可能完全如初。

  在如此漫长的战斗过后,她的真元已经损耗过半,不再是巅峰之时。

  流云剑解在无法汲取对方飞剑滋补自身的情况之下,最大的缺点就是对真元的沉重要求,而顾濯从未让自己的剑陷入到那种情况当中。

  砰!

  砰!

  砰!

  谢应怜的身影在云雾中辗转腾挪,那一袭紫裙不时出现在观战者的眼中,接着又在转瞬间消失无踪,彷如惊鸿。

  就在她消失后的瞬间,便有与烈日争辉的剑光当场轰落,摧石断壁,斩灭尘埃。

  不知何时,顾濯已经站在最高处的那座石峰上。

  他看都没看一眼下方的画面,就像自己从未身处在战斗当中,此刻只不过是在郊游。

  与他的淡然自若相比,谢应怜的惊鸿一现,不过就是逼不得已的苟延残喘。

  随着石峰不断被剑光摧毁,她再也无法举轻若重,情况变得越来越惊险。

  直至某刻,她终于找到了打破这僵局的机会,转身正面锋芒。

  弹指间,细弦凭空而出,流云附着其上。

  她的目光落在折雪上,那些带着云雾的细线随之而动,紧紧缠住这把飞剑。

  这是战斗之初出现过的画面。

  谢应怜很确定,折雪最多只会被留下七个呼吸的时间,不可能更多。

  她微微下蹲,让双脚完全踩在石头上,紧接着以此开始发力……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射向站在最高处的顾濯!

  她五指再次并拢成掌,带着未曾熄灭的战意,带着满身尘埃,欲要决出胜负。

  一道紫影逆流而上,破云见日。

  直到这时,顾濯才是再次望向谢应怜。

  他没有躲闪,便也没有转身,还之以掌。

  片刻僵持,胜负已分。

  强弩之末的谢应怜,根本无法撼动顾濯半点,所谓决出胜负的最后一击,没有任何意义。

  “太弱了……”

  顾濯不再看她哪怕一眼,声音里带着些许憾意,轻声叹道:“我就不该破这个境的。”

  话音落处,谢应怜睁大了眼睛。

  一口鲜血从她唇间喷洒而出。

  真是纯纯的倒霉蛋,今天9.10的飞机,天气晴好却遇上空管直接延误到11.50,再在天上待了快三个小时,真是人都傻了,而且我昨晚还是一夜没睡的。

  这章是真的尽力而为了,是我当下这个精神状态所能做到的最好,就算修改也是睡醒之后的事情。

第159章 换个佛拜吧

  很多天以前,谢应怜曾在某座寺庙里与顾濯相见。

  那时的她说了很多的话,话里是期待与看好,是希望与喜欢,而这四个词最终都指向了那两个字。

  ——破境。

  谢应怜衷心希望顾濯能够再进一步。

  因为在她眼里看来,击败仍在洞真境中的顾濯,与暴殄天物着实没有区别。

  更重要的是,这在她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自修行后,她视人生中的每一场战斗为宴席。

  有些宴席清汤寡水,无甚滋味可言,便如那些被她随手击溃的对手,少数宴席看似寻常却别有一番风味,这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林挽衣,让她颇具惊喜。

  而顾濯早早就是她所认定的一场盛宴。

  如何能让盛宴尚未准备妥当便贸然开席?

  于是谢应怜拒绝了家中长辈的要求,决意亲自与顾濯谈话,以言语推敲其道心之坚定程度,而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

  然后,她毫无避讳地与天下人说喜欢,甚至放话出去要把顾濯收入房中宠幸。

  这当然是出自于喜欢,但顾濯显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喜欢,只会认为这是一种羞辱。

  因羞辱而愤怒是人之常情,而她想要的就是愤怒,如此来让这场盛宴更具滋味。

  与林挽衣的那场谈话,今日的第一场战斗,本质上都是这个目的。

  故而谢应怜在听到余笙对她说,顾濯很生气的时候,她才会是嫣然一笑,又再说了句正合我意。

  一切如她那般所料。

  唯有一件事她没有料到的。

  是她没有能力承受这份愤怒。

  ……

  ……

  谢应怜坠入云中。

  顾濯最后那句带着憾意的话,此刻犹自徘徊在她的耳边,回荡不止,喋喋不休。

  心神激荡之下,她眼眸里的光芒急剧消散,如若被层云遮蔽后的天空,再也看不到那仿佛大日高居中天的璀璨目光。

  那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轻响,来自她心中。

  那是道心生出裂纹的声音。

  谢应怜缓缓闭上双眼。

  云雾如聚,止住她下沉的趋势,纯正的禅宗佛法气息渡入她的体内,止住她那并不沉重的伤势。

  接着,有一道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苦舟僧在说她败了。

  谢应怜知道自己败了。

  她更知道就算再来上一遍,在得知顾濯破境后的一切变化也罢,自己在这场战斗中依旧没有半分胜算可言。

  若她想要战胜顾濯,最正确的选择是初次见面那日凭借两个境界的差距,以力压人。

  这是唯一的可能。

  这这才是真正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人世间最能伤人的永远是事实——尤其当顾濯亲口道出后悔为她破境的事实,那她的道心又如何能为之完好?

  ……

  ……

  山间一片寂静。

  顾濯立于石峰之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众人便都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目光纷纷落在苦舟僧的身上,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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