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379节

  一位小商人唉声叹气说道,他加入了商会,所以昨天通过商会内部的消息,就知道郝仁昨天下午召集那些大股东,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在有心人眼里,这已经说明郝仁能力不足了。

  若说修铁路,管商会的能力,大家自然对郝仁佩服,但很多时候,到了火车商会管事这个位置,需要的就不只是修铁路,管商会的能力了。

  “这位仁兄,您怎么唉声叹气啊,这瞧著不是一件好事吗?”

  一位开著茶楼的天京本地小老板开口问道,周围的人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这银子收上去干什么,周侯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了,他这洋洋洒洒写了一堆话,实际上就是把周侯的话再说一遍,这算什么好消息?”

  虽然现在还没有股市就是讲故事,炒预期的说法,但是道理大抵是相通的。

  “我看未必,这事情虽然是周侯说的,但也需要有人去做。”

  一位书卷气息极重的书生摇头晃脑说道,“所谓知易行难,这钱该怎么用,做多大的事,还需要靠人来完成,这都不算是利好,又有什么是利好呢?”

  小商人见有人反驳,冷哼一声,“靠著书上说的买股票,亏死你!”

  这种争吵在今天的交易所内极多,因为经过昨天的大跌,大家本来就火药味极重,同时市场有心人也在散播‘利空’的消息,所以即使是利好,反过来讲也能够被说成是利空。

  就这样吵吵闹闹进入了交易所内,所有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东张西望,一边在柜台排起队,一边盯著如同明月一般的显示器。

  辰时一过,随著第一个交易单在大屏幕上显现,交易所内顿时哀鸿片野。

  火车商会,8两9钱9,一万股,挂单卖出。

  这已经跌破了昨天的九两银子大关!

  在跌破十两银子这个心理价位之后,今天早上,郝仁在报纸上一番肺腑之言不仅没有稳住股价,反而导致价格继续下跌,这顿时就成为了压死骆驼的第一根稻草。

  8两9钱9,五千股买入。

  8两9钱9,五千股买入。

  二楼的私密包间内,曲义看到新出来的两个单冷笑不已,一万股也不过9万两银子,肯定砸不破郝仁想要保的价位,但是今天可不只是他一家在卖,看郝仁有多少钱能够买!

  随著第一笔交易挂单顺利成交,火车商会的股票不仅没有上扬修复,反倒是越来越多的挂单不断卖出,他们就像是今天专门准备来亏钱一样,不断压著股价下跌。

  8两9钱。

  8两8钱。

  8两7钱。

  ······

  虽然今天明显有力量在托底,没有像昨天一样突然暴跌,但是这样一下下的,一个点位数,一个点位数的跌,更是折磨普通股民。

  于是乎普通股民再也忍不住,开始排队挂卖。

  “大人,情况很不乐观,明显武勋中有几家已经联络起来了!普通百姓们也开始卖手里面的股票了,我们要不要去请他们过来商议这件事?”

  郝仁的心腹慌慌张张地走进二楼,对著郝仁说道。

  郝仁沉默著看了一会儿交易屏幕,问道,“普通百姓手中有几成股?”

  心腹见郝仁没有像昨天一样忽然大笑,反而沉著应对,心也淡定了下来,他琢磨了一下,“除开我们给高级工人的股票,现在交易所内普通百姓们手中的股票大概十五万股,不到一成。”

  “他们购买的价格大体在多少?”

  “买的低的人是四两银子多,这个价格是周侯让大家卖一成股的价,不过这个价很多商会的人买走了。”

  “买的高的人价格大概在五两到六两银子左右,六两银子以上,已经超出普通百姓的购买能力,那个时候他们宁愿去买另外几只股票,之后买入的,都是小有积蓄的小商人们或者是一些贪心之徒。”

  “那好,今天的目标就是保住7两五钱银子,将我的话传给其他几家。”

  一场无形的厮杀开始了,无数银子在红绿色数字的起伏中抛洒,仿佛在这一刻,银子变成了真正的武器,一下下戳在所有人的要害之上。

  “大人,中午收盘,火车商会的股价已经跌到八两银子了,现在衙门外全部都是围著的百姓,想要请大人出去主持公道。”

  吴谦仍然是周铁衣的文吏,只不过相比于之前,如今吴谦已经通过了司考,穿上了代表法家的皂底吏服,身上的威势也变得日重。

  如果半年前,被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围著,吴谦早就慌了神,这么多百姓一旦哗变,在天京这地,当官的首先就要吃挂落。

  正在和周铁衣谈事情的各个商会管事们目光刷一下聚集到周铁衣身上,股价的事情周铁衣肯定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百姓的事情怎么处理!

  “八两银子啊。”

  周铁衣表情不置可否,说道,“这是一个过程。”

  他用了一句‘过程’来总结这次下跌,但是过程这个词本来就是一个难以判定好坏的中性词,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揣摩起来其中的意思。

  小插曲之后,周铁衣脸上重新带上微笑,看向周围商会的管事们,“之前的准备都已经妥当了吧?”

  “回禀周侯,已经通知下面的人了,利息也如同您说的一样,短期半年利率为二十厘,一年利率为三十厘。”

  这接近十天的时间里,他和梅清臣也不是白忙活的,已经审查完了天京大商会的钱庄帐目,同时下达要求,让钱庄开始拉储培训。

  之前他和商会们就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各地商会印刷银票的手段收归朝廷,这笔‘利润’相当于凭空减少,但是周铁衣会给商会们找到一条新的谋财出路,那就是商会以前没有想过的,吸收小额存款,并且支付利息。

  以前钱庄存款都需要存钱的人给钱,但如今周铁衣反向为之,不仅不要求保管费,还要贴补利息,表面上看是商会亏了,但是因为有债券这种能够‘稳定盈利’的手段之后,只要周铁衣不断开放国家一年期六十厘的国债,那么对于钱庄就相当于凭空产生了三十厘的息差,这是妥妥稳赚不赔的生意!

  随后他想了想,提点了一句,“外面的百姓多吗?我看今天还是太少。”

  说完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也不准备给在场的人解释,而是端起了茶水。

  众人就算心有疑惑,但也无法再问,只能够起身,拱手对周铁衣告辞,准备今天下午的事情。

  等其他人走出去之后,梅清臣才略显凝重地说道,“现在吸纳存款,会不会再次重挫股票价格?”

  市场上的钱流通是一定的,今天股票本来就大跌,如今周铁衣又让商会开始吸纳存款,那么普通百姓的钱就更难到股市之中去了。

  周铁衣笑道,“恰恰相反,我让人统计了一下,现在虽然交易所火热,但是大部分的钱来源仍然是世家,大商会,甚至是远道而来的大地主,十几天的时间,变化太快,即使是天京百姓,也反应不过来,他们持股,以火车商会为例,不到一成。”

  “大夏今年财政困难,不是说没有钱,而是一直藏富于民间,有一件很反常理的事情,那就是天灾人祸,本来藏富于民间,此时民间如果愿意拿出钱来,均贫富,那么可以很快帮助受灾的人渡过难关。”

  梅清臣若有所思点头,这也是他做了这么多年户部侍郎知道的情况。

  大夏三百年了,中间一直没有出过大乱子,尽管户部每年的增收不多,时不时还会因为收成不好亏损两年,但这二十几年因为北边没有大战,总体来说民间的财富是增长的,怎么今年一出现灾害,反倒是风雨飘摇的厉害。

  之前他一直将问题放在君主身上,认为是大夏皇帝这枚定海神针动了,才影响到天下局势,但现在从周铁衣口中,是另外一种说法。

  周铁衣继续说道,“可惜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越是天灾人祸,世家,大商人们越会捂紧自己的口袋,因为他们现在救其他人,就像是此时救股市一样,看著是一个美好的结局,但是他们赚得却不多。”

  “反而等到百姓们都活不下去,需要卖儿卖女的时候,那个时候几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人一辈子,那才是他们出手的时候,所以贫者越贫,富者越富,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有良田千亩,这是人类社会近乎无法扭转的规律,只有等天发杀机,斗转星移,龙蛇起陆,让天之道来损有余而补不足了。”

  梅清臣沉默了下来,他听懂了周铁衣最后一句话,那就是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打破所有的财富规律,让一切清洗重组。

  “那你现在在做的?”

  “我只是在尝试另外一条路。”

  周铁衣笑了笑,“这就扯远了,但至少这条路可以短期解决如今大夏的问题,回到刚刚的事情,虽然天下人都觉得我有大智慧,但我也不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新建了几条能够贯通上下的路径。”

  “就以火车商会为例,天下人都知道这商会赚钱,但实际上呢,就算是天京百姓,也只能占不到一成,而且只要我放任不管,那么事情就会越来越严重。”

  “到最后会出现,天下一厘的人占据九成九的财富,所以我需要这次大跌,就像是一场天下战乱一样,让他们将好东西都吐出来,百姓们不敢买,那么就需要用更稳妥的方法引导他们买。”

  “外面看著上万人在闹事,但整个玉京山可是足足有两千万人!所以我说太少,当然即使我提出这个解决方案,也只能够短时间解决问题,最终财富还是会慢慢聚集到少数人手中,这就是人之道啊。”

  周铁衣颇为感慨地说完一番话,财富本身就是一个人道的概念,所以从少聚往多处,这几乎是无法改变的规律,这个规律只能够通过战争来打破,或者制造新的财富点来缓解贫富差距,要么就是彻底终结私有制。

  梅清臣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他总算是弄懂了周铁衣为什么敢在这个时候让钱庄开始吸收百姓的钱了,看著外面上万人的百姓很多,但是对比天京百姓却很少,对比天下百姓更少。

  现在想必很多人会认为周铁衣妥协在这汹涌的民意之中,但真正的民意现在才刚刚起波澜,他闭上眼睛推导了一会儿,有周铁衣的讲解,他的眼界已经慢慢不再局限于之前‘立万民于一人’的立言论上了。

  天下既然是天下人的天下,那么自然该让天下人来主导。

  他身上腾起淡淡的浩然正气之火,同样是浩然正气反噬,但是梅清臣只用了两三息就重新睁开了眼睛,对周铁衣拱手道,“此论高见。”

第474章 货币的主导权

  翌日,《天京报》商业版上再次刊登了一则重磅消息,这条消息并没有像郝仁的文章写的一样洋洋洒洒,但是却同样占据了商业的头条。

  即日起,天京八大商会钱庄统一支付存款利息,新开户的客人还赠送精美礼品。

  一山四城的百姓们看到这条消息,下意识一愣。

  茶楼之中,热腾腾的早茶烟火气里,客人们议论纷纷。

  “还真是圣君治世啊,以前赚银子不容易,但现在在家躺著赚银子的手段是一个接著一个。”

  “可不是吗?从来没有听说过在钱庄存钱还有钱赚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能支付我们多少利息,如果能够像股票一样就好了。”

  “哎呦,你可别提股票了。”

  “怎么?又跌了?”

  “昨天最低跌到七两五钱了!虽然最后收回去了一点,到八两银子,但之前高点可是十二两!就这么两天的功夫,足足跌了三成!最要命的是周侯他老人家一直不说话,听说今天开盘之后,这火车商会的股票就不断上窜下跳,大家都没个定心丸,有人说因为周侯爷要弄铁路总公司,所以有意要压火车商会的股价,反正价格不会像之前说的一样值八千万两,连带著其他几只股,这两天虽然没有跌,但是也涨不动了。”

  “这可真是一件愁事,我也估摸著再等两天周侯再不发话,就准备把手里面的股卖了。”

  “那一起去看看这钱庄存银子的事情?”

  “同去。”

  相比于朱雀城外交易所大街上的哀鸿片野,四城游天坊的闹市区却锣鼓升天。

  游天坊通过游天舟连接玉京山,相当于每座城的商业街,是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是钱庄分布最为密集的地方。

  玄武城,游天坊,西城街。

  东南商会的望洛园近乎横跨半条街区,望洛园并不对外开放,但是望洛园外有著东南商会在玉京最大的钱庄,雕龙画栋,足足有四层楼高,平日里接待的都是往来的大商人,装修得极其富丽堂皇。

  在十几天前,这座钱庄又进行了扩建,大家都没有太意外,因为投靠了周铁衣之后,东南商会的产业收购周围店铺,进行扩建已经是常态。

  新建的钱庄在周铁衣的规划下极为类似于银行柜台,分为多个不同业务的窗口,窗口之中有专业的帐房先生,每个片区还专门分配了两到三个讲解员,一方面引导人流,一方面回答现在钱庄的政策。

  “怎么一年才三十厘利息?这太少了吧!”

  刚刚在茶楼谈论之后,来此处的两个小商人,其中一个惊诧道。

  一年三十厘利息,实在是太少了!

  讲解员在之前培训的时候就专门模拟了这种情况,所以极为耐心解释道,“现在所有存款利息由大夏中央银行统一制定,三十厘是周侯定下的规矩。”

  与其讲解复杂的术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权威论断,而人的名,树的影,周铁衣的名字就能够直接给出解释。

  “可是股票七天可以翻十倍啊,同样是周侯他老人家定下的政策,怎么能够厚此薄彼呢?”

  有人犹不甘心。

  讲解员依旧耐心说道,“股票交易在之前登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阅读了细则,上面是自负盈亏,股票可以赚钱,也可以亏钱,就像是买卖商品一样,但是银行利息是以中央银行担保,稳赚不赔,这利润自然就要少得多。”

  “不对。”

  有人立马反驳道,“同样是朝廷担保,铁路债券的利息可比你们高得多,足足有六十厘呢!”

  “但铁路债券八百万两,最低认购份额是二十两,诸位可以去交易所看看,还剩下多少铁路债券,但我们银行存款,最低是一百文!我们吸收的存款,一方面是用来贷款给百姓,一方面也是用来购买国家各种债券。”

  周铁衣之所以敢将铁路国债和银行利息之间的差拉得这么高,就是因为他可以完全操纵国债买卖。

  操纵的手段也很简单,一方面通过打压股票价格,让热钱流入国债,这两天高点抛售的火车商会股票足足就有几百万两,其中四百万两市场资金已经因为债转股的消息利好购买了国债,剩下三百万两的份额,周铁衣也通过印刷中央银行银票,开始自持铁路国债。

  也就是真正给市场的仅仅只有一百万两,另外一方面,这一百万两周铁衣还是设定了门槛。

  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望梅止渴!

  天京商人阶级的资金这几轮已经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现在需要吸收的是底层百姓的资金!

  他们在之前的股市行情之中犹豫不决,看到别人赚钱,心里面已经开始后悔,但如今股票下跌,他们又幸灾乐祸,这亦喜亦忧之间,有投资的冲动,但是却没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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