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分身的制造需要撕裂一半的神魂。
分身死去,余下的半条命会陷入长期的虚弱,连蛊惑妖道都藏起来养伤了两年。
那简文藏起来养伤,将庄孝成摆在明面上,岂非也说得通?
“朕……朕……需要回去重新仔细查阅当初的卷宗,寻找蛛丝马迹。”
女帝沉默片刻,眼神锋锐:
“倘若简文当真做此安排,不会没有半点痕迹留下。”
当年的政变,牵扯的人太多。
政变后,女帝登基,也杀了太多参与篡位的人,留下了无数的口供,卷宗,资料。
想要重新抽丝剥茧去查,是个大工程,但哪怕她觉得再荒诞,也必须去做。
“臣也只是斗胆乱猜,并没有任何根据,况且也的确匪夷所思。”
赵都安见她模样,安慰道。
徐贞观看了他一眼,察觉出他心思,忽然淡然一笑,屋内仿佛亮了起来:
“朕可用不着你担心,莫说简文已死,哪怕退一万步,他还活着,又能如何?他这罪人敢站出来么?他手中又有多少筹码?
他当初兵多将广,朕都能只身平乱,如今他只有一群余孽,又有何惧?”
赵都安愣了下,确认贞宝的确是这样想的,自嘲一笑:“是臣大惊小怪了。”
两人这么多敌人,困难都解决了,再多个苟且偷生的简文,又算的了什么?
相视一笑。
书房内的紧绷氛围荡然无存。
说完了正经事,二人相视无言,气氛变得有点暧昧起来。
两个多月没见面,这会赵都安难免有点不舍,徐贞观也没主动让他出去。
有心思主动撩一下,说点甜言蜜语,但赵都安看了眼箱子里躺着的老狗,又觉得别扭。
“你过来。”忽然,徐贞观轻声道。
“啊?”赵都安茫然,有些呆。
徐贞观看着方才毒计百出的小禁军露出蠢呼呼的呆萌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她倒是大大方方,招呼他过来,随手将桌上那坨“肖像画”丢掉,重新铺开白纸,亲自磨墨,故作严肃地说道:
“你这画技太过恶劣,朕今日心情好,便亲自教你作画,你学不学?”
国画?
那得学啊,国画得学!
赵都安仿佛被侯总附体,鬼使神差地就凑了过去,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弄。”
徐贞观看了他人高马大的身材一眼,估摸着没办法模仿学堂先生教幼童学画的姿势,索性颠倒过来,道:
“你站在朕背后,等下握笔,朕带你画一次。”
“哦……”
赵都安走到女帝身后,见她轻盈地坐了下来,开始熟稔地调试墨水,娴熟地从笔架上选择画笔,吸满了墨后,坐在圈椅中的徐贞观白皙的皓腕抬起,滑落一截衣袖。
如白玉雕成的玉手以标准的姿势持握纤细的毛笔,悬在宣纸上,说道:
“握笔。”
“哦……哦哦……”
赵都安有些局促地调整姿势,站在女帝身后,微微躬身,俯下身躯,这个姿势就仿佛将她环抱着。
鼻尖能嗅到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香草味,赵都安的侧脸缓缓贴近女帝鹅颈。
他注意到,伴随他的靠近,贞宝白皙的脖颈上一层细细的绒毛立起,伴随他的呼吸,轻轻摇曳。
脖颈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但并未躲避,更像一种默认。
赵都安胆子越来越大,姿势更加亲昵了几分,只恨俩人中间有一张圈椅隔着……他右手绕过女帝的肩膀,朝毛笔握去,一双眼睛贼溜溜循着衣襟往下看。
旋即失望地发现衣襟紧实的根本没有什么缝隙,只能瞥见裸露的鹅颈上,隐约藏在衣襟中的项链上的一枚碧翠的水滴玉石。
握笔的右手,则突然触及一片柔软冰凉。
“……”
“……”
“你往哪握呢?握笔!不是握手!”
“哦……哦哦……”
慌忙地松开覆着小手的大手,握住了笔杆的上端。
女帝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掰开赵都安的手,帮他调整了握笔的姿势,然后……
纤长的小手,包裹住了握笔的大手。
宣纸上,滴落第一滴墨渍。
——
七千字章节
第435章 赵都安“复活”(5k)
书房内,陷入了怪异的气氛中。
赵都安略显拘谨与讶异地,感受着贞宝的手牵引着自己的手,握着毛笔在纸上勾勒线条。
然而他的心思完全没有在画画上,而是感受着奇异触感,心情愉悦。
虽说君臣二人并不是第一次“牵手”,但相比于以往的几次,这次性质有了极大的不同。
最显著的一点在于……
“她好主动……”
“不是,正常的剧本不该男子教女子画画,趁机揩油么?糟糕,我好像拿到了女主剧本……哦,对方是女帝啊,那没事了……”
赵都安心中念头纷乱复杂,往日的机灵油滑,在此刻悉数不见。有点笨拙起来。
而在他看不到的视角下,徐贞观白皙的脸上同样微微滚烫。
她同样有点诧异于自己今日的举动,但大概是大宴仪上某种身份的“公开”,让她认为自己该尝试往前走一走,主动推进下关系。
恩,从没有谈过的女子皇帝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觉得,自己得掌握主动。
恩,身为女皇的自己喜欢在上面——仅指画画。
两个人各怀心思,唯一的共同点在于都没把心思画在绘画本身,好在有女帝的功底撑着,哪怕一个念头繁杂,一个心猿意马,最终纸上勾勒出的“自画像”依旧气韵不俗。
“好了,可以了。”
徐贞观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了手,感受着脖颈间沁出的香汗,有些别扭地说。
“哦,哦哦。”赵都安这才放下毛笔,小心翼翼站直身体。
“这画如何?”徐贞观翘起嘴角,抬了抬下巴,示意点评这副自画像。
颇有种炫耀的心思。
赵都安浑浑噩噩,点头道:
“这画真白……不对,陛下真生动……不,这画真生动,好似活了一下,栩栩如生,没错,栩栩如生!”
“……”徐贞观佯嗔地翻了个白眼,懒得纠正他的用词,站起身,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朕带着庄孝成先离开,也会帮你遮掩回城的消息,若有事,命人通过白马监联络,你家附近也有大内高手。”
又道:“这幅画便留给你揣摩吧。”
赵都安毕恭毕敬走过去,双手捧起画纸,认真道:
“臣回头就命下人裱起来,挂在房中日夜揣摩。”
徐贞观“恩”了一声,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随手拎起地上装着太傅的箱子,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扭头幽幽看了他一眼,警告道:
“只许揣摩,不可另作他用。”
“啊?”赵都安捧着画卷,面露茫然。
女帝却已是玉面微红,不知想起了什么,拎着箱子走出书房,驾驭术法,返回皇宫了。
啧啧,看来贞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啊……也对,古人十几岁就嫁人,她都奔三了……懂的都懂……赵都安啧啧称奇,有种清冷仙子一下接地气了的感觉。
摇了摇头,将画像认真收好,赵都安迈步走出书房,站在回廊中等了一小会。
看到不远处公输天元走了过来,手中还捏着一只“摄录卷轴”,烫手山芋一般丢给他:
“你要的东西,给你给你,啧……方才陛下朝我这边看过来时,吓死我了。可惜录了一半,屋内就给陛下用修为‘屏蔽’了,说起来,你与陛下审完庄孝成后又做了啥?这么久才出来?”
小胖子神官小眼睛贼溜溜在他腰部打转,递来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用口型道:
“小别胜新婚?”
赵都安垮起批脸,心说你真看得起我,以贞宝的性格,大概只有成婚当天,洞房的时候才会真跨出那一步……
“公输兄想哪里去了,庄孝成还在屋内呢。陛下与我商谈关于逆党的情况,不便外流罢了。”
赵都安正义凛然,一副鄙夷姿态,嘲笑公输天元太肮脏,羞与为伍。
继而轻咳一声:
“好了,我与陛下商量好了,接下来大家在我家中暂住,等栾知府抵京,便亲自送庄老狗上路。”
……
……
在刻意的隐瞒下,鲜少有人知道赵都安的归来,更不知,本已“死去”的庄孝成已经被秘密关押在皇宫大内。
接下来几日,徐贞观按赵都安提出的计策,近乎找茬一般,对李党予以敲打,削弱。
而本已被“新政”刺激的,如炸毛的刺猬一般的李党,面对女帝的出手,却默契地没有反抗。
连象征的抵抗都没有,就抛出了一定的利益——这与赵都安揣测的走向完全趋同。
相国府,庭院中。
“小阁老”李应龙站在屋檐下,小心翼翼向正裹着棉服,在料峭春风中捏着箭矢,练习“投壶”的李彦辅汇报:
“……父亲,按照您的吩咐,底下的人都忍让着,由着陛下撒气。”
“这就对了,”李彦辅裹着大红的宽松袍子,胸口系着白色玉佩,泛白的发丝从鬓角垂落下来,目睹箭矢投中铜壶,才拍了拍手,说道:
“陛下如今在气头上,在陛下眼中,若非为父相逼,那赵都安也不必有滨海之行,致使身亡,若是寻常女子,面对这等杀夫之仇,早不知如何凶猛报复。
但陛下终归是陛下,那赵都安也终归不是接亲的皇夫,陛下需要发怒,但不会太过,而女人在气头上,若去惹,便保不准要成了怒火的牺牲品了。”
李应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