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早朝,失踪的吕梁突兀上朝,于金銮殿上,检举弹劾“前岳丈”,刑部侍郎裴楷之,科举舞弊,贪腐杀人等共十宗罪名。
且拿出厚如书册的相关卷宗证据。
一时间,轰动朝堂,裴楷之当面驳斥,李彦辅严厉质疑,袁立则力挺手下御史。
女帝徐贞观大发雷霆,下令暂时拘捕裴楷之以及涉案人员一十二人。
命袁立牵头,马阎执行,大理寺监督,共同审理这起距今已有十余年的旧案。
朝野震动。
整个京城官场,或瑟瑟发抖,或进入吃瓜模式。
接下来几日早朝,更是精彩纷呈。
李彦辅为首的“李党”开始反攻,质疑证据真实性,抛出政敌黑料。
一日之间,吕梁的黑料传遍京城大街小巷,过往辛苦营造的“明星御史”人设崩塌。
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第二日,都察院二十一名御史联名上书弹劾,声势浩大,发动车轮战,朝会沦为双方战场。
李彦辅与袁立亲自下场,国子监学子们课业都不上了,于各大文会酒楼中,热议国事。
唇枪舌剑,争吵不休。
“兄长啊,眼下便是连教坊司中,左拥右抱时谈的也不是诗文才情,风花雪月,而是这出‘翁婿反目’的大戏,真可谓是精彩绝伦。”
身材矮瘦,模样猥琐,颈后绸缎衣领斜插一柄折扇的秦俅啧啧称奇。
他半蹲着,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舔着脸杵在一截楼梯上。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望楼。
曾在战时,用来给禁军望风,视野良好,可以俯瞰周围大片街区。
望楼外头,盘绕旋转的木质楼梯。
秦俅仰着谄媚笑脸,小眼睛望向站在高处,倚靠凭栏的赵都安。
赵都安捧着半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间或“呸呸”地吐籽。
西瓜籽落在秦俅脸上,就成了麻子。
“是吗。”他随口应着。
视野中,是成片连绵的青瓦屋顶。
阳光下,反射湛蓝的光,像一片海。
让他想起了姜文的电影《邪不压正》,镜头里在北平屋顶骑车找女人的彭于晏。
“是啊是啊,”秦俅舔着脸笑道:
“便是王猷,董三小爷他们,也都关注这事呢。”
赵都安知道,他口中的两人,是京圈纨绔公子中最有名的两个。
前者是礼部尚书家公子,王家更是大虞排名极靠前的名门望族。
后者是当朝“董太师”的三孙子,为人极霸道,当属京圈第一纨绔。
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听其兄长“董大”的话。
往前一届的第一纨绔,乃是当今的“小阁老”,相国李彦辅的儿子。
不过小阁老早已不混子弟圈了,如今已是“李党”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哦,那又如何?”
赵都安吃着西瓜,眯着眼睛,视线飘向了连绵屋脊尽头,靠近皇宫方向,最高的一座“望楼”。
也是高度仅次于天师府“大钟楼”的建筑。
心想:若是站在那里,怕不是能俯瞰半座京师。
“啊这……”
秦俅语塞,干笑道:
“这不是跟兄长说说么。我听说,已是要尘埃落定了,大概明日早朝,陛下便会下最终的决断。”
赵都安淡淡道:
“那种朝堂党政,顶级大人物间的厮杀,是咱们能参与的么?”
秦俅疯狂点头,有些羡慕地说:
“不知道咱们啥时候,能混进那個圈子。”
可他却不知道,这场席卷整个官场的大事件里,递出第一刀的,就是站在他头顶,吃瓜看戏的赵都安。
“呸呸。”赵都安将半个西瓜随手扣在秦俅头上,纵身一跃:
“我回衙门了。”
秦俅顶着西瓜头,满脸鲜红的汤汁,喃喃:
“兄长你想进步,也不急于一时啊。”
……
赵都安去白马监的路上,去买了两坛桂花酒,一大包肉菜。
前段日子,他就得知老司监来找自己,失望离去,大概是误会了。
事情尘埃落定前,他不准备解释,避免节外生枝。
但既然明早这场旷日持久的风波将会落幕。
那他也不介意,找个人边吃边等,分享无人知晓的喜悦,等待明日进宫领赏——前提是,“斩裴”行动成功。
好久不见女帝了,还怪想的。
然而当赵都安拎着酒菜,笑嘻嘻于太阳偏西时,踏入后衙,兜头便被孙莲英一卷书册丢了过来:
“滚出去!”
……
过渡章节,明天进宫,说起来,这种过渡章在节奏上会慢一些,对追读不利,但我还挺喜欢的。。然后,感谢大家昨天的夸奖,今天看了眼追读,重新开始上涨了……
(本章完)
第75章 四进皇宫(求追读)
赵都安愣了下,将油纸包的牛肉递到左手,弯腰捡起公文册子,掸了掸,重新放回了桌上,笑呵呵道:
“大人今日心情不好?”
鬓角斑白,眼窝深陷的老宦官怒气冲冲,坐在堂屋桌案后,睥睨着他:
“我记得,与你说过,不要再来。”
赵都安无耻道:
“上次说的,是不许深夜来访,眼下太阳可才落山呢。”
孙莲英嗤笑道:
“我这里是什么好去处?不如与那些纨绔厮混游玩有趣?”
真小心眼啊,不就是翘班几次……赵都安干笑,并未辩解。
径自将酒肉放在后衙庭院石桌上,道:
“衙门伙食太差,大人还未用晚饭吧,我带了您喜欢的桂花酒,冯记的牛肉,东施坊的豆腐,搭配韩记的小咸菜……”
并不丰盛,但胜在对口味。
孙莲英恍惚了下。
许久前,有一段时日,赵都安也时常提着吃喝来见他。
可从小禁军发迹,飘忽后,便再未有过。
“呵,倒还记得咱家喜好,”孙莲英沉默了下,不屑道:
“你的酒不行,里屋有好的。”
赵都安眼睛一亮,屁颠去提了两坛老宦官的私藏陈酿。
出来时,老太监已坐在了石桌旁,扒开油纸包,夹了一块肉在口里,赵都安忙奉上酒碗。
待其饮下,舒坦悠长吐了口气,天边余晖也黯淡。
后衙点起灯笼。
夏日初夜,古色古香的竹篾灯笼周围蚊虫飞舞,天蒙着轻纱。
一老一少对坐吃喝,彼此偶尔交谈,话题绕不开这两日朝堂风雨。
赵都安一副好奇姿态,得知了许多细节,津津有味。
据说,讨好一个男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请教其擅长的领域。
接下来,只要倾听,对方自会滔滔不绝,获得舒爽的装逼体验。
“你小子今日来,就为了打探这些?”
酒至半酣,孙莲英略有醉意,开口询问。
“没事就不能探望您?”赵都安捧起酒坛,续杯:
“大人过往对我多有栽培,卑职谨记在心。”
顿了下,打趣般道:
“若非卑职确认,家中并无孙姓长辈,几乎要误以为,大人与卑职有亲了。”
他今夜来,一为修复关系,二为了解庙堂情况,三为搞清楚,为啥老太监对原主好。
总不能是太监的私生子……那可就太狗血了。
孙莲英靠在藤椅中,嗤笑一声:
“咱家可没你这般放浪形骸的晚辈,至于渊源,倒真有些。”
赵都安眸光一亮:“卑职洗耳恭听。”
已有醉意的老宦官似被勾起往事,沉默许久,才说:
“咱家是在先帝继位第二年,入宫的。
那年大虞寒灾,京城周边喘息都冻死个人,我家中本就贫寒,又遭了灾,活不下去,爷娘没法子,便想送我入宫,谋个营生,好歹能让一家人活命。
但入宫哪里容易?不是你个挥刀,断了根,便能进的。
要找人,寻关系攀上里头的太监,人家愿意作保,才有净身师傅帮你做,还要在师傅家里住数日养伤,吃穿都要供奉……
没钱,没关系,想卖身为奴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