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6节

  “这么快,便有所得?不错,年轻人果然雷厉风行。”

  一个合格的上司,要懂得给下属积极反馈,此乃驭人之法,御史大夫精通此道。

  你还能再假一点嘛,不信我能拿出好东西,就直说嘛……赵都安腹诽,神色如常:

  “侥幸而已,且下官所得罪证,定远不及袁公麾下诸位大人,惶恐呈上,唯恐令袁公见笑。”

  袁立淡淡一笑,心想你小子漂亮话倒是一箩筐,提前给自己找台阶。

  抬手端起茶盏,语气随意:

  “只管说便是。”

  他不介意听下,哪怕并无用处,或与已有罪证重叠。

  然而下一秒,便听赵都安平静道:

  “下官所获,乃裴楷之以权谋私,干涉科举,试卷舞弊之罪!”

  干涉科举……舞弊之罪……

  袁立端茶杯的手突兀顿住,沉默片刻,这位青衣御史大夫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略显茫然:

  “什么?”

  赵都安无奈,又重复了一次。

  没听错……袁立脸色肉眼可见,变得凝重,握着瓷杯的指骨无意识用力: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此等大事,须有切实证据,方可作数,只是怀疑猜忌,全不算的。”

  赵都安说道:

  “下官已携证人吕梁在府上,吕御史愿当面指证,其昔年科举受其岳父权力干预,此外,他手中亦有证据,愿呈献袁公。”

  吕梁在府上?

  他绑来的那人是吕梁?

  袁立一怔,倏然变色,沉声道:

  “你可知,威逼胁迫得来的证词,并不可靠!”

  语气严厉。

  在其看来,赵都安极可能是以武力,绑了吕梁,威胁其指证,这符合女帝面首的人设。

  可这种指认有何大用?

  鲁莽!愚蠢!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可怒意翻腾间,这位清流党魁突然冷静下来,盯着赵都安沉静的脸庞,狐疑道:

  “不是威逼?”

  “自然不是,”赵都安微笑,“是离间。”

  袁立眸子微微发亮,身躯前倾:“说清楚!”

  “是!”

  赵都安不慌不忙,将自己如何获得线索,制定计划,以裴四娘为突破口,获得与裴楷之谈话的机会。

  并通过裴五郎,拿捏迫使裴楷之放弃女婿的过程讲述一番。

  “下官深知,以裴楷之的狡猾与心狠手辣,要么虚与委蛇,先贬官,再将吕梁捞回。

  要么,便会斩草除根……吕梁与岳丈早有间隙,互不信任,下官便利用这点,以裴四娘做局,送死囚杀手,制造灭口假象……

  吕梁经此一事,心知再无退路,想要活命,唯有投靠袁公一条路可走。”

  赵都安微笑道:

  “哪怕他后面回过神来,猜到中了圈套,但从我带他闯出刑部,进了袁府那一刻起,吕梁就已彻底失去了‘李党’的信任,无法回头……

  这便是阴谋转阳谋,一步错,步步错,他已无回头路,只能与我们联手,咬死老岳父。”

  静。

  花厅中,一时陷入安静,袁立默然良久。

  看向赵都安的目光,好似在瞧一头品相良好,毛皮油润滑溜的小狐狸。

  他忽然赞叹一声:“天下人,误解你许久矣。”

  ……

  ……

  裴府。

  书房中,灯火通明。

  须发泛白,已上了年岁的裴楷之今夜无眠。

  哪怕吃了药芝堂的安神丹,眼皮亦狂跳,总觉有事发生。

  “来人!”裴楷之于屋内踱步许久,唤来仆从:

  “去刑部牢房看看,为何还无人汇报。”

  “是!”褐衣仆从应声离开,不敢耽搁分毫。

  白日回来,裴楷之下令断了两名家仆的腿,似在泄愤,整个裴府噤若寒蝉。

  然而,其还未走出府邸,便见门外,刑部主事汗流浃背赶来:

  “快!带我见侍郎大人!”

  俄顷,裴楷之披着单衣,在书房中,见到了气喘吁吁的主事官,老人目光阴沉,已觉不妙:

  “发生何事?”

  刑部主事哀嚎道:

  “大事不好,那赵都安给我等下了蒙汗药,趁机劫走吕御史,只怕包藏祸心!”

  裴楷之只觉“嗡”的一下,一颗心倏然沉入河底:

  “中计了……”

  (本章完)

第74章 望楼上的棋手

  “袁公谬赞。”

  花厅内,赵都安听到这句评价,受宠若惊,“运气使然。”

  独掌都察院的“清流党”魁摇头:

  “时运哉?非运也。”

  他看似平静的脸孔下,是难以遏制的惊讶与赞叹。

  赵都安做到的这些,是运气吗?

  粗看上去,需要对付裴侍郎,就恰好有五郎的把柄送上门,巧合的过分。

  但仔细深思,若非赵都安用了一年时间,将自己搞的声名狼藉,真正被纨绔圈子接纳。

  又岂会有机会遇到裴五郎?

  被对方信任?

  他足足铺垫了一年有余,才有今日看似“唾手可得”的把柄,这又岂能归结为运气?

  当然,令袁立真正欣赏的,还是赵都安的整套“离间计”。

  看似并不复杂,实则无异于刀尖上舞蹈。

  演技稍有差池,露怯,骗不过裴楷之,一切就都将付诸东流。

  但他偏偏做到了,只用了几日,便在无人知晓处,狠狠一口,将裴楷之撕咬得鲜血淋漓。

  尤其赵都安最后一句,对吕梁的“阴谋转阳谋”,更甚合这位大权臣口味。

  阴谋伎俩,终归不上台面。

  唯有擅用阳谋,才是一名顶尖棋手必备的素质。

  袁立自己都未发现,在某种程度上,已将赵都安放在了与自己一般的“棋手”的位置。

  棋手,还是棋子,只差一字,却天差地别。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当日心血来潮,随意落下的这一步闲棋,竟会于短短数日后,便送上这样一份厚礼。

  “吕梁在何处?”袁立问道。

  “已交由府上管事看押。”

  “很好,”袁立站起身,于花厅中踱步,似在思考,片刻后道:

  “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置,你且回去安心等待结果,若裴楷之寻你麻烦,本官会替你挡下。

  若一切顺利,接下来几日,或有热闹看,等尘埃落定,我亲自带你,向陛下请功。”

  截至目前,女帝徐贞观尚对此一无所知。

  “全凭袁公做主。”

  赵都安起身拱手,并不担心,堂堂御史大夫会吞他的功劳。

  至于接下来的斗争,他的段位太低,贸然掺和进去,无异于找死。

  那是独属于,真正大人物间的搏杀,他不想死,最好苟一点。

  二人没再废话,袁立去见吕梁。

  赵都安离开袁府,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远处屋脊上,等了阵。

  只望见不久之后,一名名官员蜂拥而出,杀气腾腾四散。

  “哈欠。”

  赵都安伸了个懒腰,跃下屋脊,如落叶般飘在马背上,拍了拍马儿翘臀:

  “回家,睡觉!”

  ……

  ……

  翌日清晨,赵都安去衙门后,听到两件事。

  其一,有人意外看到,昨夜裴楷之疑似夜访李彦辅。

  其二,吕梁失踪,涉事相关人讳莫如深。

  裴楷之没有来寻他的麻烦,不知是被袁立挡下,还是已自顾不暇。

  接下来几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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