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同为女子,她知道,女帝不会单纯因皮囊而与男子亲密。
而众所周知,赵都安又没甚才华,那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真的很懂女子心思。
“那……夫人是答应了?”
赵都安匀称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精致杯盏。
裴四娘忽然抿嘴一笑,霎时间风情万种:
“这算不算你求我?那你总得付出点什么。”
赵都安扬眉:“夫人想要什么?”
这时候,楼外戏台上曲目倏而和缓。
房间里,脸庞如皎月,风韵不逊于少女的贵妇人忽而起身。
一只手纤巧地摘掉了自己衣襟上最顶端的扣子,敞开领口,臀儿扭动。
飘扬如一株风中的蒲公英,亦或肥硕的牡丹,落在了赵都安身上。
一手勾住脖子,一手将那枚菩提钮扣灵巧地塞在了赵都安掌心。
轻轻画着圈。
裴四娘笑靥如花,眼神中带着基于仇恨的,报复的快感:
“使君不想现在就狠狠报复一下吕梁么?”
在这?不好吧……赵都安也有些吃惊。
按照资料,裴四娘其实是个很守规矩的女子,与轻浮二字完全不沾边。
哪怕是眼下,她看似掌控局面,但实则腰肢的僵硬和不自然,都暴露出她其实很紧张。
她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小人,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同样是大家闺秀,彻底下海的小雅姑娘是游刃有余,裴家四娘就是东施效颦。
“夫人何必作践自己。”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
裴四娘恨恨道:
“凭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
恋爱脑果然容易冲动上头……赵都安不想激怒这头发怒的河东狮。
他洒然一笑,指了指一门之隔的屋外,轻声道:
“隔墙有耳,我可不想没见到侍郎大人,就给他派人在什么小巷子里宰了。”
“你怕了?”
裴四娘俏脸微变,也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
门外的陪嫁丫鬟虽跟她多年,但毕竟出身家主,保不准会给家里通风报信。
“怕?”赵都安轻笑一声,模仿短剧龙王的邪魅狷狂,附耳轻声:
“我只是想报复的更彻底些,等吕梁被打入牢狱,我们在狱中……给他看,岂不更好?”
裴四娘美眸惊诧,满眼都是: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心中还莫名有点期待。
……
等目送其离开包厢,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人。
赵都安端起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熄灭心火。
脸上再也没了反派神情,眼神中一片冷静。
且不说为了女帝,连原主都能洁身自好,赵都安更不会因小失大。
单单是这女人的身份,就是不能沾染的祸水,否则等裴侍郎垮台,自己再因这点破事被牵扯,那就贻笑大方了。
方才的一切,不过逢场作戏。
“咚咚。”
敲门声响起,朱逵踏步走了进来,说道:
“大人,吕夫人回去了。”
“恩。”赵都安颔首。
目光第一次望向窗外下方。
戏台上的老将军正手持宝剑,怒目圆睁,手起刀落,斩向台上小生与青衣花旦。
“啧,哪怕穿越了,我果然也还不是听戏的料,不如去教坊司看舞姬们扭屁股。”
赵都安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但还是耐心等到这场戏落幕。
这才在朱逵陪同下,从单独的通道离开。
“大人,咱们接下来去哪?”
朱逵熟稔地攥紧马鞭,充当车夫。
老吏员隐隐嗅到了熟悉的布局味道,总觉得自家大人又要搞事,内心忐忑之余,还有点兴奋。
“接下来啊……”
赵都安在车厢内舒展老腰,打了個哈欠,慵懒道:
“打道回府。”
成功的猎手须有足够的耐心,当鱼钩抛出,或将面临长久的等待,但握杆的手决不能动摇。
……
八方戏楼,后台。
一场戏结束,帘幕那头喝彩声雷动。
帘幕这头,一名名戏子有序退场,各自卸下装扮。
“今日唱得不错。”
穿绸缎衫,戴软帽,拇指一颗祖母绿扳指的戏楼班主来到后台,寻到人群中那名当红小生,笑着夸奖。
这名被裴四娘看中,年初时入京,便一举在八方戏楼打出名气的,男生女相的俊秀小生腼腆一笑:
“多亏客人捧场。”
班主笑道:
“以你的功力,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便足以站稳戏楼前三把交椅,说不准,便是下个京城第一名角。真神了,你这般年纪,戏这样好。”
穿着戏服的俊秀小生笑了笑,神色中却并无什么得意。
忽然问:
“班主,今日云水阁里不知是哪位贵客?好似从始至终,没怎么朝台上看。”
“哦,那位啊……是不好惹的主……”
而听完班主介绍后,小生眼眸中陡然闪过一丝凌厉,身上有极细微的,属于术士的波动,一闪而逝:
“原来,你便是庄太傅口中,那个……赵都安么?”
(本章完)
第66章 女帝在忧虑,侍郎递邀约
在赵都安与裴四娘达成合作,完成第一步计划时。
皇宫。
御书房内,同样进行着一场对话。
“……以上,便是今日早朝后,各部衙门的风向动静。”
身穿女官袍,头戴无翅乌纱,颇具中性美的“女子宰相”莫昭容合上手中册子。
抬起头,望向站在窗边,背对向她的那一袭仙子般的背影。
眼中丝毫不隐藏,同为女子,对女帝美丽的倾慕。
大虞女帝双手轻轻搭于窗台,望向远处的一片湖泊,白衣胜雪,眸中倒映着湖光山色。
不曾回头,只轻启朱唇:
“枢密院如何了?”
“已是人人自危,只恐这般声势浩大,更难捉出内鬼。”
这两日,女帝以火器匠人案,大做文章,朝堂风声鹤唳。
不只枢密院,满朝文武,皆低调做人,夹紧尾巴,生怕在这个关节,触怒女帝霉头。
徐贞观摇头叹息:
“当靖王府那些人落网,朝中的内鬼们,便已缩起手脚,藏于水面下了。朕本便没指望揪出。”
正如那日,女帝与袁立在花园对弈时,所商谈的那般。
当前局势,徐贞观主“守”,非“攻”,想揪住一条线头,扯出大群内贼,本就不易。
况且,这般粗暴手段,当真是最好解法么?
未必!
身为帝王,眼中既要揉不得沙,又要学会睁一只,闭一只……
这是她通读太祖起居录,学到的道理。
想要百官皆忠心,本就不切实际。
正确的驾驭之术,要容许底下的人怀有异心。
时不时杀鸡儆猴一次,也只是君臣间的某种不言自明的默契。
所以,当满朝文武皆以为,徐贞观在全力筛查,找寻蛀虫时。
却不知女帝真正目的,只是震慑群臣,令那些“内鬼”,在一段时间内,彻底蛰伏安静下来。
而她与袁立联手,编织那张绞杀大网,则在这滔天的风波掩护下,悄然铺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莫愁笑道:“陛下这一手棋,必远超许多人意料。”
徐贞观却并不乐观:
“袁公可曾传来消息,进展如何?”
莫愁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