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提醒的是,我的确不曾确认过,只是那小妾的一面之词。”
许多事,本就无须说的太明显。
以二人曾经共事的默契,王山已猜出周丞的想法。
对方此来,明显是要寻自己拿证据,对付赵都安。
正如王山当初,故意设套,给赵都安送女人,也是为了拿下他的把柄,以此绑住这位女帝面首。
可惜他失败了,手中并没有周丞需要的证据。
但对于习惯了徇私枉法,也擅长玩弄律法的大理寺卿而言,证据这种东西,本就是可以无中生有的。
当然,凭空捏造只能对付小人物,而无法骗得过女帝的眼睛。
所以,周丞需要王山的配合,需要一个合适的,可以经得住查验的把柄。
王山当然确定,赵都安没有动那名小妾。
不只因为小妾的话,也因为他亲自验过,并且在赵都安走后,他亲眼看到过小妾被捆成粽子的模样。
但外人不知道。
如秦俅,只记得赵都安进去和出来后的样子。
而王家的一众仆从丫鬟家丁,乃至当日宴上作陪的人,则可以佐证,赵都安的确在王家睡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王山和那名小妾,那这件事便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比如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换一个说法:
赵都安酒醒后,发现自己与小妾滚了床单,但惧怕被女帝知晓,从而失宠,进而威胁恐吓了小妾,说没碰她?
王山领会到了周丞的意思,所以他选择了配合。
虽然他也并不愿意得罪赵都安,但他没得选。
“所以啊,事关一名女子清白的事,怎么可以不仔细查验?”
周丞捏着筷子,夹了块豆腐,悬在陶碗上,任凭浑河的风吹去滚烫:
“那名女子如今在何处?本官想见见她。”
呸,你是想让她当证人,攀咬姓赵的吧……
王山表情尴尬,小声道:
“那日赵都安离去后,我便将她赶出去,不久后死了。”
真相是:
王山得知圈套失败,还被赵都安狂喷,心中怒极,将戾气愤怒悉数发泄在那名美丽的小妾身上。
后又将其打杀,眼瞅着活不成了,才命人丢出去。
周丞神色泰然,将豆腐放入口中咀嚼,轻轻点了点头,说: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死便死了,只恐是被什么人灭口。此等性命攸关的大事,我大理寺焉能不过问?”
言外之意,死了也可以做文章:
赵都安威胁恐吓小妾后,又担心其说出去,便予以灭口,合情合理。
所谓的死无对证,哪怕女帝派人查,只要王山一口咬死,那么无论怎么查,都是极不利于赵都安的证词。
而身为帝王,也并不需要实打实的证据。
只要编造的谎言足够真,令女帝怀疑,便已足够。
只要女帝不再宠幸赵都安,周丞认为,自己想捏死这个挑衅自己的蚂蚁,将再无阻碍。
王山看透了这个杀局,不禁遍体生寒。
战场上杀人的刀子看得见,朝堂上的阴损刀子防不胜防。
却同样致命,好狠的周丞,好狠的一刀。
“大人明鉴,必是那赵都安杀人灭口,实在是目无王法。”
王山怒不可遏,用行动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一来,他本就与赵都安有些过节。二来,他也无法承受拒绝周丞的后果。
懂事……周丞哈哈大笑:
“本官今日终于知道,你当初如何获得王公公宠爱了。来,饮一杯。”
王山堆笑,举起酒杯,心中盘算着,如何从这笔交易中捞取好处。
可就在二人碰杯,弹冠相庆之际。
突然,酒楼外传来马蹄声如雷!
伴随着的,是一阵惊恐的叫喊,与刀兵相接的打斗声,伴随着惨叫。
二人愣住,同时朝楼梯口看去。
继而,便见一道俊朗挺拔的身影,不疾不徐,迈步登上二楼,身后是凶神恶煞的大群梨花堂锦衣官差。
赵都安脸庞上噙着笑意:
“好热闹啊。咦,周大人也在这?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
ps:作者君最近很困惑的一点,是像这章明明没灌水,甚至还删了一些句子,省略了一些剧情,但为啥一整章就只够写两个配角的密谋对话……
第144章 摊牌!
赵都安!
和乐楼上,酒桌旁,周丞与王山看到他,脸色明显变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其是虚胖无须,眼珠偏红的王山,更是手一抖,手中茶杯滚落,酒液迸溅。
心虚地避开赵都安笑盈盈的目光。
刚大声密谋,正主就打上门来是什么体验?
“大人……”这时,楼梯口,一群大理寺官差也踉跄着奔上来。
为首的青袍寺丞何正脸上带着乌青:
“他带人过来要上楼,下官不许,这群人便依仗武力硬闯上来。”
三次!
短短这段时日,何正挨打了三次,哪怕泥人也要熬出三分火气。
可无需赵都安开口,他身后的侯人猛便狞笑着一刀鞘举起,作势欲劈:
“好狗不挡道,屡次阻挠我家大人办案,次次不长记性,该打!”
何正与身后那群不擅武力的大理寺官差惊恐后退,缩到二楼一角。
“够了!!”
突兀一声厉喝。
桌旁,穿绯红官袍,头戴乌纱的朝廷大员怒而拍桌,酒盏摔碎在地上。
周丞脸色铁青,怒不可遏。
当着自己的面殴打大理寺下属,这无异于隔空抽他这个主官的脸面。
而类似的场景,前些天便曾发生过一次。
可一不可二。
“赵都安!你胆敢以下犯上?!”周丞怒斥。
“呵呵,廷尉大人莫要说笑,”赵都安笑眯眯开口,递了个眼神,侯人猛等人嘻嘻哈哈收回手:
“底下人不懂事,与何寺丞他们开开玩笑。我回去自会惩处。”
开玩笑?
周丞险些被气笑了。
他深吸口气,维持住朝廷大员的气度。
何正等人见状,连忙来到大理寺卿左右。
一时间,两帮人马,竟隐隐好似对峙上了一般。
周丞面沉如水,没有纠结底下人的冲突,冷声问道:
“赵都安,你真以为上次侥幸逃过一劫,便可无法无天?还是说,你今日率这些犬马,又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擒拿本官?”
咦,伱竟然猜对了……
赵都安一副笑脸,却没立即回答,而是轻轻踱步,走向酒桌。
何正等人心头一颤,犹豫是上前护住,还是后退保命。
王山则竭力低头,朝人群中退去,试图装透明人。
周丞一言不发,只见赵都安走到近前,扫了眼桌上菜肴,赞叹道:
“很丰盛嘛,我这就要劝周大人一句了,这样大的年纪,就不要碰大鱼大肉了,这些该归年轻人才对。”
说着,他抬手拽出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坐下。
左右看看,似在寻筷子,看到苟在人群中的王山,不禁笑着招手:
“王兄怎么躲的这样远?近些,否则岂非辜负本官一大早来寻你?”
寻我?
王山心头咯噔一下,看向周丞。
周丞也目光一凝,看见赵都安转回头,翘起二郎腿,对他道:
“周大人莫要误会,下官只是一区区从六品缉司,如何敢对廷尉动手?
今日过来,是因一桩案子,牵扯到王兄,这才来请他配合调查。
先去了王兄家中,却扑了个空,只好追过来,却不想,又见廷尉与之宴饮……
啧,上次逮捕夏江侯,也是这般无二,说来,我与大人也当真有缘。”
又是这个理由!
周丞气笑了:
“王山又能卷入什么案子?本官倒想知道。”
赵都安盯着他,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