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本就是容易被欺骗,利用的。
她需要的,是扭转错误认识。
当然,这种人的弱点也很明显。
“朱逵!”赵都安突然开口,“把人带进来。”
“是!”黑衣吏员狞笑着转身离开。
赵都安坐在大椅上,遏制着自己翘二郎腿的冲动,朝紧闭双眼的芸夕说道:
“是不是很好奇,我要带谁过来?”
芸夕保持着时刻就义的姿态,小巧的耳朵动了动。
赵都安慢悠悠道:
“据我所知,当年二皇子党败亡,四散溃逃后,以太傅庄孝成,也就是你的老师为首的一群乱臣,纠集了同属二皇子党的门客、术士、武人……
在江湖中,秘密成立了一个以对抗当今圣上为使命的组织,叫做‘匡扶社’,呵,名字取的是‘匡扶社稷’的意思……”
“匡扶社广招群贼,其中成员以兄弟姐妹相称,情深义重,对外则互称师兄弟……如此说来,你既称庄孝成为老师,也该是社中成员。”
芸夕仍旧不动,但一颗心悄然提起,有了不好的预感。
赵都安继续道:
“当今圣人登基后,对反贼予以缉捕,匡扶社乃重中之重,朝廷也不负众望,陆续抓捕了一些社中颇有些名声的人物。
很不巧的是,府衙中就关押着一個,哦,若我没记错,其社内代号,名为‘青云’。”
芸夕猛地睁开眼睛,脸色变了:
“伱要做什么?!”
恰在这时,牢房门外,有斥骂声与哀嚎声传来。
旋即,朱逵用铁链,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囚犯进来。
其显然遭受过酷刑折磨,浑身几乎看不到一处好肉。
指甲都被拔光,脸庞损毁,依稀可凭借身量,轮廓,判断大概模样,肩窝处一处胎记明显。
“大人,反贼‘青云’已带到。”
朱逵将囚犯一丢,踢了一脚,近乎昏迷的囚犯登时惨叫,伤口崩开,鲜血溢出。
芸夕定睛一看,目眦欲裂,大骂道:
“畜生!走狗!你们不得好死!”
朱逵“嘿”了一声,抬起大脚,朝囚犯的手狠狠踩下,清脆骨裂声响起,伴随着囚犯凄厉惨叫,鲜血染红地面。
芸夕大骂不止,嗓子都喊哑了:
“放开他,有本事朝我来!”
朱逵充耳不闻,又取出佩刀,压住囚犯另外一只手,作势便要切下去。
“停下!”芸夕眼眶红了,泪水涟涟:
“别动他!求你……停下……”
赵都安岿然不动,平静道:
“都说匡扶社兄弟姐妹情深意重,想让朱逵停手?简单,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就当着你的面,把他凌迟,一个不够?我就再去其他的牢房找……”
“救我……救我……”地上囚犯哑着声音,声带破碎,已听不出原本声音。
芸夕终于溃败,大喊:“我说!我答应你!”
“早这样不就好了?”
赵都安笑了笑,旋即递给朱逵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当即将‘青云’拖走,并将周围狱卒也一并带走。
转眼间,牢房中只剩下二人。
……
……
另外一边,远离牢房的朱逵将锁链一丢,嫌弃地擦了擦手,道:
“把人拖走。”
旁边的狱卒疑惑道:
“朱头儿,那逆贼‘青云’不是年前就牢内自尽了?这个是……”
朱逵当初曾在府衙当差,和狱卒是老相识,还习惯以“头儿”称呼。
朱逵笑道:
“当然是假的,从死囚牢里随便拉了个恶贯满盈,且和那青云身量年纪差不多的,又伪造了个胎记。
呵,都打成这般模样,亲娘来了都认不出,何况一个小丫头?而且我估摸着,他们彼此也不熟,不怕穿帮。”
狱卒啧啧称奇:
“使君大人怎么知道,那小女子会为救同伴开口?这帮人也真怪,自己不怕死,却看不得旁人受刑,啧啧……”
“你以为谁都和咱们一样贪生怕死?”朱逵自嘲一笑。
这位外表凶恶,行事狠辣的经年老吏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扭头又朝走廊尽头的牢房瞥了一眼,小声嘀咕:
“倒是咱们这位使君大人,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啊。”
(本章完)
第10章 矛盾的证词
牢房内。
等其余人撤走,赵都安背靠大椅,双手交叠,问道:
“说吧,庄孝成为何能提前逃跑?”
按照记忆,庄孝成潜藏于东城的某座小院内,原主得知后,调遣禁军前往抓捕,自己躲在后头捡功劳。
而在禁军抵达目的地前,这逆党师徒,就已朝城外逃窜,幸好有专人盯梢,禁军这才追击出城。
期间,恰好赶上昼禁,赵都安利用规则,拦了诏衙的人一手,结果成功把自己逼入绝境。
只能说,干得“漂亮”……
见“匡扶社”的志士哀嚎声远去,芸夕惨然一笑,并未再度抗争。
毕竟在她看来,自己所掌握的那点“情报”,早已没了价值。
之前不说,只是表达态度。
若能用无用的“情报”,换取同伴少一些痛苦,想来老师也会赞同。
“因为我们提早就获得消息,得知已经暴露,所以老师果断决定撤离。”芸夕叹了口气,说道。
京中果然还有反贼的同伙……赵都安并不意外。
根据已知信息,匡扶社在大虞各地皆有分舵,庄孝成作为社内核心人物之一,常年行走各地,统筹情报,下达命令。
这次潜入京城,也必是为了操盘京城附近逆党的活动。
类似区域“指挥部”的角色。
他又问道:
“谁人向你们传送消息?用何种方法?”
芸夕摇头道:
“我不知道。”
似乎生怕赵都安不信,她又补了句:
“为了避免社内志士被朝廷抓捕,从而牵连出其他人,情报传递并无固定规律。
有时,老师会命我去城中某处丢下纸条,或去某处取回情报,成员间互不相见……
接头地点也每次都不同,重要情报会用术法传递,这些只有老师知道,我不得而知。”
赵都安面无表情,有种穿越进“谍战剧”的错觉。
这么专业……
术法传递……大概类似于发电报,怪不得,在暗处盯梢的“朝廷暗桩”并未看到有人与二人接触。
逮住送信之人,从而顺藤摸瓜的计划出师未捷,宣告失败。
“所以?得知消息后,庄孝成选择带你逃走?”
赵都安质问道:
“他身边,没有真正的高手保护?”
芸夕摇头道:
“这里是京城,太强的高手一旦入城,很容易引起朝廷的关注,只有我这种,最安全。”
很合理……赵都安想了想,忽然问:
“庄孝成具体是什么时辰,得知我要动手?”
芸夕犹豫了下,才道:
“大约逃离前一刻钟,老师从书房急匆匆出来,脸色很难看,叫我立即收拾,和他出城。”
一刻钟……赵都安目光倏然凌厉,道:
“你说谎!”
芸夕懵了下,不明所以。
赵都安盯着她,道:
“我当时,是先去了你们的住处,扑了个空,这才赶出城的。当时,我命人搜查宅子,粗看上去,的确像匆匆离开,但包括书房在内,却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你老师既掌管情报传递,总会有些纸笔记录留下,可书房中非但没有残存来往书信,连火盆碳灰都没多少,若按照你所说,是临时得知,一刻钟内岂能做到销毁罪证?”
芸夕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看来你不愿配合,那就只好……”赵都安作势,要招呼手下,将“青云”拖回来。
大字型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大急,小脸发白,忙喊道:
“我没骗你!是真的!老师的书房平常不给我进去,但时常清扫,许是一直如此。”
赵都安步步紧逼:“时常清扫是多久?”
不等后者思考,他呵道:
“不许想,立刻回答!”
芸夕一慌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