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杨三郎在统领他们的时候,他们是服气的,至少杨三郎是真正敢于下手杀人的狠茬子。跟在这样的狠人身边,又怎么可能打不赢呢?
而现在,需要轮到他们自己狠起来了,想象着杨三郎的样子,这些青壮们都在心中为自己默默鼓着劲。杀人或许没什么可怕的,杀死敌人不仅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甚至还能得到嘉奖。他们已经列阵完毕,已经端起了枪矛,只需要在胡人冲过来的时候把枪矛刺出去,就像一直以来训练的那样……
“咻咻咻——”
就在这些青壮端着枪矛,准备着刺穿那些冲过来的胡人时,迎接他们的却是飞来的箭矢。
顷刻之间,血花迸现。
二十步不到的距离,再加上密集的队列,张弓搭箭的胡人们甚至都没怎么瞄准,站在前排的青壮们便已经被射杀了大半。
紧接着,这些下马的胡人轻骑,便跟着那个披甲持斧的胡人将领,发起了冲锋。
同伴们站着的尸体,挡住了青壮们手中的枪矛,同伴们倒下的尸体,乱掉了青壮们的队列,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与面前那些胡人们,到底有着怎样的差距。
对于他们这些没见过血的人来说,杀人是困难的,是难以做到的,是需要想通很多事情才能完成的。
可对于那些见过血的凶残胡人来说,杀人,也就仅仅只是杀人而已。
“噗哧——”
有青壮的躯体整个被大斧劈成两半,满地血腥。
“杀啊啊啊——”
沉重的斧刃抡成一团光圈,寒光所到之处,尽皆是飞起的头颅。
有些青壮终究还是从血腥的厮杀中恢复了镇定的理智,无路可退的他们甚至还生出了些许拼命的勇气,他们下意识地端起了手中的枪矛,本能的想要对着面前的胡人捅出去——但这份反应终究还是太过迟钝,那些手持弯刀和骨朵的胡人早已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就冲到了他们面前三尺之内。
这是探出的枪矛无法刺到的地方,却也是最适合短兵器劈砍和打砸的距离。
血光四溅,脑浆迸裂。
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面对着那些习惯了劫掠生活,早已见过血的胡人,这些连一场战斗都没参加过的青壮们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反倒是那些胡人们,在杀人见血之后,甚至越战越勇。
让李木匠和杨氏族人避之如虎的煞气入体,对于这些胡人来说,却是甘之如饴。
“杀杀杀……杀!”
有双目猩红的年轻胡人已然彻底沉浸在杀戮之中,挥出的刀锋也变得不分敌我,眼看着周围已经找不到能被砍杀的杨家堡村民,干脆抡起弯刀向着身边的同伴砍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浑身染血的披甲胡将,却一把将其拎了起来,如同拎着鸡仔。
“坚定你的信念,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说罢,胡人将领抬手一指坞堡深处。
“里面还有更多的人,去把他们都杀了,这个坞堡里的所有财宝,所有吃食,就都是我们的。”
“杀……杀!”
短暂的迷茫过后,那年轻的胡人便立刻调转方向,抡起弯刀,和更多的胡骑一起冲进了坞堡的内部。
而那披甲的胡人将领,却只是拄着大斧站在原地,轻轻摇头。
打破坞堡的过程比他预料中要容易了太多。原本他还以为,这杨家村在有了坞堡之后,会变得如同军寨一样难啃,毕竟在以往的经验里,在他们这些漠北之民和南陈人的纷争之中,陈人那层出不穷的城防技术不知让多少草原好汉吃尽苦头,甚至殒命当场。
可谁能想到,在有了坞堡的庇护之后,这杨家村的人反而变得比以前还要孱弱。
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情报,这些南边的陈人或许没有头人们想象的那么强大,虽然以头人们的年纪,当年和他们交手的那些南人或许还残留着些许的强悍与血性,还能死战不退,但在那些高大城墙的庇护之下,在这些年没有战事的安逸生活里,人终究还是会发生一些改变的。
“要尽快回去把这件事说给大哥听,大哥一定能给出更多的答案……嗯?”
披甲胡将的瞳孔骤然收缩。
隐约之间,他听到了一声嗡鸣。
嗡鸣之声是从坞堡深处传来的,披甲胡将可以确认自己没听错,只因为当他的抬起视线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那些从坞堡深处飞出来的尸体。
那些都是刚刚被他派进去的年轻人,都是一群好小伙子,漠北的寒风磨砺了他们的身心,让他们成为了意志坚定的战士,而在这一场战争之中,这些年轻小伙子更是都已经杀人见血,成为了真正的漠北勇士。
如此的勇士,去杀一群只知道躲在坞堡之中不敢露头的孱弱废物,本应该是手到擒来才对。
“情况有变。”
制止了身边那些想要继续冲进去的手下,披甲胡将只身上前。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卒们能够参与的战斗了,只因为他已经确认到了某些东西的存在。
冰凉的煞气顺着双臂一路流淌,披甲胡将的双目也变得更为腥红。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另一双腥红的眸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那双腥红的眼睛,手里提着大刀。
“就是你杀了李木匠?”
“……谁?”
披甲胡将不禁一愣。
什么李木匠?那是谁?
“嗡——”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柄沉重的大刀已然飞身而起,踏着那些胡骑的尸体,大步冲来。
“来得好!”
披甲胡将也抡起了大斧,沉重的斧刃在其手中舞成一团光轮,力贯千钧!
这份非人的伟力,就连坞堡大门都会被一斧斩破,没有任何人能够抗下这一斧,更何况区区血肉之躯!
“噗哧——”
利器入肉的声音转瞬即逝。
两个非人的身影交错而过。
深吸一口气,披甲胡将不禁猛地回过头来。
虽然轻松打破坞堡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但南人之中竟然还有如此悍勇之辈,更是令他意外。
当然,这其中明显是更加借助那把刀就是了。
在来这里之前,他听说过那把刀。据说那是杨家堡最后的底牌,曾经以一刀之威力毙上百勇士。手持此等宝刀,难怪敢站出来与他作对。
不过就算是在刀兵煞气的催动之下,那人已经丧失了理智,但这份敢于对他挥刀的勇气,仍旧是令人钦佩的。
只可惜,如此勇士,却仍旧挡不住他手中的大斧……
“嗯?”
披甲胡将突然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
手中的大斧……为什么他看不到自己的手了?
诡异的情况,不禁让披甲胡将低头看了一眼。
这让他的视线轰然坠落。
“我……”
披甲胡将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刚刚那利器入肉的声音,并非是斧刃斩破躯体的声音。
而是刀刃划开脖颈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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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章 刀锋之下
头颅的落地声,震耳欲聋。
整个杨家堡在这一刻都寂静了下来。
不管是那些挥刀砍杀的胡人们,还是即将被砍杀的青壮们,都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那颗还套着铁盔的头颅。
要知道就是这张脸,刚刚还只身破门,力斩十余人,冲入枪林的姿态简直如同虎入羊群,非人的伟力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
可现在……
“噗哧——”
又是一声闷响,又有一名胡骑被劈成了两半。
胡人们的动作停住了,那柄抡起的大刀可没有停住。
在斩杀了那个看起来最为凶悍的披甲胡将之后,宽厚的大刀去势不停,刀起刀落之下,三名胡骑顷刻之间便已经被剖成两半。
濒死的惨叫声打破了之前的寂静。
只不过这一次惨叫的,就不再是杨家堡的那些青壮们了。
不知什么时候,有青壮已经拿起了身侧同伴的木矛,捅进了面前那凶恶胡骑的胸膛中。
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也这样做了起来。
第四个,第五个……
胡人确实凶恶,他们确实打不过胡人,甚至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他们就已经溃不成军——但现在他们却知道了,胡人并非是杀不死的,就算是那最为凶恶的披甲胡将,那个煞气入体的非人怪物,一样也是可以被杀死的,也是可以被砍掉脑袋的。
既然能被杀死,那为什么不杀呢?
自己横竖都是个死,好歹也要换一个敌人才算够本!
“杀!!”
不知是谁最先喊出了这一句。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杀!!!”
杨家堡的青壮们在杀,抡着弯刀和骨朵的胡人们也在杀,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双眼,只想将眼前的一切敌人都杀之而后快。
而在这其中,杜乘锋是杀得最快的那个。
亲手斩杀披甲胡将的他的确无意识之间提振了杨家堡青壮们的士气,但此刻的他也确实没办法再去保持什么意识了——在劈出那一刀之前,他本就已经连杀数名胡骑,当利刃穿过躯体,鲜血洒在刀上的时候,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畅快。
而在劈出那一刀,将那披甲胡将斩杀之后,更是有一股更为精纯的煞气,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眼下早已不是什么依靠坚定理智来阻止煞气涌入脑海的问题了,而是他整个人会不会被煞气当场撑爆的问题。冰凉的煞气早已流淌在他的四肢百骸,甚至已经外溢到了那柄大刀之上。
某种无形无相的东西缠绕在刀刃之间,缠绕在那些新鲜亦或者干涸的血迹里,让这柄本就沉重的大刀变得更为骇人。
也更为致命。
这一刻的杜乘锋已然分不太清,到底是他在挥舞着刀,还是刀在挥舞着他,手中的大刀和整个人早已经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而那份使用这把大刀的办法,那份在脑海中已经习练了不知多少遍的杀猪刀法,在这也一刻已经完完全全的映在了他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杀的却并非是猪,而是人。
相比起杀猪来说,杀人要容易了太多。
猪在见到刀的时候,是会跑的,是会满地乱窜的,必须用绳子捆扎结实,确保猪不会挣脱,才能一刀下去把猪杀了。
可面前那些胡人却没有这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