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国损失比你孟稷更大!”
“我是孟稷之主,同时也是北疆的伯侯!!西伯侯,你以为战败的是我北疆吗?我约你会盟是为了求和吗?你以为我在河西之地就只有这不到三万的兵力吗?有本事你就拖着,最多十五日,我孟稷还会有百万大军抵达,等我吃下滨州城内的十万人,我再来与你谈判。”
刚刚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消失不见,魏贲和赵丙愕然的看着突然就剑拔弩张,气氛瞬间收紧的二人,一时间也彼此紧张的对望起来,只等自家主君一声令下,就暴起互搏。
两位伯侯冰冷着脸,互相愤恨的看着彼此,西伯侯不见往日的温文尔雅,孟伯侯不见平时的尊老爱幼,或许这就是国与国之间的谈判吧,寸土必争,分利不让。
“你这小儿,口口声声说要尊重礼法,这就是你对待长者应有的态度吗?骤居高位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老夫很纳闷,在朝歌、在孟稷就没有人教教你如何做好一个主君,做好一个伯侯吗?”
“我不懂你说的如何才算是一个好的主君,好的伯侯,我只知道目前不论是孟稷还是北疆都是上下一心,齐心协力,要不是被某些蛮横无理的强盗侵扰,我北疆已经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
姬昌起身,指着墙面上的舆图说道:“河西之地,周国寸土不让,孟伯侯,反正如今滨州已经灭国,你让开此地又有何妨?大不了我拿冀州和你换,冀州之地经由鲁雄三年经营,如今初步恢复生机,那地方不比河西更好吗?”
冀州……
孟尝无言以对,冀州是你的嘛,你就随便乱给。
不过这句话也是让孟尝瞬间警觉,气氛变得再次微妙,从佳梦关调派过来的文书掾吏登时手一抖,手中细毫直接在竹简上拉开一条长长的墨迹,然后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怕什么,老夫如何说,你便如何写,我父侯当年那么恭顺又有什么用?帝乙他会相信我父侯,相信我吗?你也是伯侯,如今更是比我周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孟尝,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你和我才应该站在一起。”
“你让我河西,我拿下冀州赠与你,如此一来你我既能化干戈为玉帛,又可以结成联盟,共同抵抗商国的大军,待你我吸收容纳富庶两片土地之后,将生死掌控在自己手中岂不快哉?”
掾吏只觉得自己不如昏死过去的好,这是他能听的?
“西伯侯,冀州本来就是我北疆的,朝歌只是代管,而且滨州城死的那些人怎么办?”
“你说什么?”
“孟稷防线上战死的两万多将士又怎么办?”
“孟尝,你是一个君主,你不是市井里那些目光短浅的农夫走卒,你要眼光长远,要有格局,有未来!”
此刻的姬昌宛如一个激情澎湃的大演讲家,目光中有光华流转,一脸憧憬,极具蛊惑的看着孟尝。
若是北疆与周国联合,朝歌就如累卵,只手可破,世间最强大的两位伯侯联合,改天换地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周国的决心赤裸裸的表露,屋内六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孟尝。
这是大事件啊,就连佳梦关的掾吏都有些激动,很想举手发言,现在加入两位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孟尝沉吟则众人紧张,轻笑则众人兴奋。
“大锤,你觉得姬伯侯所言如何?”
赵丙一愣,张大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这种大事哪里是他能掺和的。
只是自家主君温和的望了过他,他也是试探性的用疑问句说道。
“好像?有点可行?”
“哈哈哈,可行什么?这才刚刚杀了我的人,给我身上捅了一刀,现在立马就要结盟,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如何面对志忠?你回自己封地时每次路过青阳关,能不能坦然面对剩下的那些关内兄弟?”
赵丙顿时露出羞愧的表情,掩面说道。
“我奶奶常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忠义二字,赵丙所忠不为大商,只为孟稷,赵丙所义也不为私情,只为心中大义。”
姬昌一愣,不明白二人在这次是唱的哪门子戏,他在讲天下,孟稷君臣在讲什么?梦想吗?
孟尝起身拍了拍赵丙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记住,我曾经说过的,你所忠诚的不是我,是天下的百姓,所谓大义应该是以扶危济困,拯救天下众生为义,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赵丙有些动容,充满神圣崇敬的接道:“苍天可鉴,白衣为证!”
“西伯侯,这就是我的答复,也是孟稷众将士的答复,有时候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错就错,死不认错,今日与你相约并不是为了休战之事,上次让南宫适寄给你的信件其实已经说明,此次会盟便是为了给天下做个榜样,为我们两国之争定下一个规矩。”
“仙凡有别,周国请仙人相助我无法干涉,但是以后仙人和超越凡人之力的战斗必须单独隔开,仙神的战场归于仙神,凡人的战争归于凡人,谁若日后再坏了规矩,那就不要怪我不讲规矩。”
“相信我,我认识的那些强者比你多,勿谓言之不预!”
第256章 你可敢指着洛水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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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昌在沉思,眉头紧锁,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人有梦想,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多大的人了,居然还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不是非常可笑的事情吗?
可是如果一群人,乃至于一个国家,一个地区大部分的人都有梦想,那就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如果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那就是,这群疯子的梦想是同一个。
上古时期就是如此,一群崇尚着图腾神,热衷于太阳崇拜的部落,他们的战斗力是简直让人战栗,那就是一群疯子,能够为了心中所念所想甘愿付出生命的疯子。
而姬昌此时觉得自己就非常的倒霉,居然能在他当政的期间遇见这么一个棘手的对手。
毕竟他诸多儿子中最为聪慧的三子,听说前段时间逃离了朝歌,放着大好前途的大商农尹不做,甘愿去到外服诸侯的手上谋求一份差事,有家不回,也去追寻了那劳什子理想。
怕吗?
不至于,周国的崛起不是他姬昌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奋四世之余烈,自他曾祖父从河西以北迁徙至如今的西岐城,再到他祖父、父亲,以及他自己,四世积累,才有了如今朝气蓬勃,焕发生机的周国。
周国的发展史其实真的和秦国很类似,同样的偏安函谷关以西,同样的被河西之地扼住咽喉要道,也同样的几代人积累,最后由姬昌发起,姬发结束,完成改朝换代。
自姬昌小时候起,他的父亲季历就告诉他,一切都要靠自己。
直到季历被幽囚致死,他才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国与国之间,也要靠自己,只有实力够硬,才会拥有生存的基本权利。
从小韬光养晦,积蓄实力的姬昌如何会被一个新晋的孟稷吓到?他只是心里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孟伯侯,老夫多嘴一问,你已经有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将仙凡的战斗隔绝,这难道不是自断一臂吗?你图什么?就为了那些大义或者那些普普通通的百姓?”
双方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既没有先前虚假的其乐融融,也没有故作争斗的针锋相对,两位诸侯似乎终于完成了谈判的前奏流程,正式心平气和的交谈起来。
“在六年前,孟尝其实也是您口中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但凡要是天下太平,北疆安定,此时我又有什么机会和资格坐在您面前高谈阔论。但使我崇城几亩地,安能有今日之孟稷。不是我有野心,而是打起仗来,袁福通和北海的山海异兽没有给我活路,苏护和没有给我活路,今日之孟尝,皆是那些利欲熏心的当权者一步一步的逼出来的。”
“我本山野一村夫,我不为了百姓,难道你们这些世代高贵的贵人能为他们考虑吗?”
姬昌笑着颔首,看着眼前年轻人已经初具规模的黑色胡须,也顺势抚摸着自己已经苍白的美髯,越看越欣赏。
“大善,年少万兜鍪,坐断北疆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姬与孟。生子当如孟稷侯!”
“孟伯侯真乃当今天下的年轻才俊,听闻上次讨伐恶龙之后,孟伯侯还领了天河水军元帅的天庭事务?”
仙凡未隔,天庭的事都这么快传到到周国,孟尝皱着眉头,不知道是该说周国消息灵通,还是天庭的成员的成分破得和筛子一样。
对于事实,孟尝从不否认,点头称是。
“哈哈哈,我周国可没有孟伯侯那般神通广大,只是伱所说的仙凡隔绝之后,仙之战场胜负如何裁定?”
“我等之间不是都会致师邀战吗?可按此道行之,胜者士气大增,败者颓颓如丧家之犬,需要怎样去裁定?”
“呃,就这?”
姬昌一脸的怪异,那些存在不是仙人就是天神,就这么敷衍的吗?难道不多多少需要给他们一些面子上过的去的成果?
“孟伯侯,年轻气盛无可厚非,嚣张跋扈必得其反,莫要学那武乙射天,无端得罪仙神,对上苍不敬。”
“你能有胸怀天下的气度,老夫也不能只让你专美于前,今日之约,周国可以遵之,往后也希望孟伯侯言行如一,莫要做出尔反尔之人。”
此事议罢,姬昌走到三位掾吏文书跟前,先是捧起周国的记录细细阅读,然后含笑抚须勉励一二。
再捧起孟稷文书,只见文书其上,文字如行云流水,辞藻华丽而不做作,言语精炼却不失韵味,似诗歌,似铭文,格式有序而言简意赅。
一篇好文,让姬昌如饮甘露,沉浸在文字的海洋,摇头晃脑的反复品读。
孟尝也不打扰,静静的站立在一旁翻阅着其他文书。
“此文甚好,吾当收藏之。”
“此乃何人?有如此才华却屈居一文书着实可惜,何不来我周国,老夫愿拜为内侍卿士,假以时日,待政务熟悉,必有先生大夫之职。”
孟稷的掾吏年纪不大,此时脸色绯红,偷偷瞄了一眼孟尝,方才吞咽着唾沫说道:“在下不过孟稷儒院一名不入甲等的学子,才学胜于我者仍有百人,当不得西伯侯恩重。”
姬昌一滞,儒院不入甲等都有如此文笔,那甲等又该如何优秀?先前孟尝所言还有兵、农、墨三院,如果每一个学院都有百位甲等,那孟稷的人才还有多少?
难怪姬旦一去不返,伯邑考也数次为其发声。
看来周国要抄的作业还有不少,回头怎么着也得在西岐也照葫芦画瓢,大办学院。
递给掾吏一个和善的微笑之后,姬昌回头看向孟尝,却见孟尝一脸古怪的看着佳梦关派遣记录会盟掾吏。
好奇之下,他也偏转身子看向最后一份文书。
“嘶~”
“先生真乃神人也!”
只见文书之上光是两行字就已经让姬昌面色不愉,坏了一天的好心情。
“姬周欲与孟分冀,回报之于河西,孟不允。”
“周与稷会盟,欲行连横共分天下,周以东进,稷以南下,天下可定。”
姬昌深吸一口浊气重重吐出,看着眼前卑微谦恭还在不断讨好的掾吏,再看看两位低头不语,装作不知情的其他几人,笑着对魏贲说道。
“先生实诚,当厚待,魏贲,带着这位先生先走一步,替我送一送他。”
“诺!”
不多时,营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孟尝诧异的看了一眼姬昌,却见他淡然说道。
“盟书首在精简,哪里需要华丽的辞藻,又何须事事都记录在册,写不写明都不重要,就算我们在盟书中再怎么表忠心,阐述为人臣的道理,都掩盖不了你我国力日盛后的威胁,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强大就是原罪,国之大事不进则退的道理。孟尝啊,天下英雄不过寥寥,我是真的很看重你啊!”
孟尝笑道:“多谢长者抬爱,孟尝与您各为其国,既为君,享受了为君者的待遇,就要尽到为君者的责任,所以……滨州城的事情,没得商量。”
“你……”
姬昌气急,这一下显得是真的有些生气,说那么多,铺那么多,结果这小子还是不答应。
再提下去,他还真当他周国卑微无人。
是他自己斩断了仙凡的干涉,现在单凭国力,孟稷只是原来北海那一小撮地方,他的周国可是涵盖大部分的西疆。
眼见诉求难以满足,姬昌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魏贲更是毫不客气的以肩撞向赵丙,眼神里充满着挑衅。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主君勿忧,申公豹来也!”
几人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身法袍坑坑洼洼,头发乱如杂草的申公豹扛着力竭哀嚎的白额虎,带着三道身影飞驰而来。
地上的人望天,天上的人也看见了地上的孟尝。
申公豹顿时大喜,激动的对着其中一位皮肤、须发皆为火红,座下飞马赤烟驹的道人大声喊道。
“哈哈哈,天意如此,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罗宣道友,地下身着白袍五谷侯服着便是孟尝,快快拿下此獠,为我截教三位道友报仇!”
罗宣面色倨傲,总是喜欢用斜视,蔑视的眼神瞧人,光是和他对视,孟尝都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先不论其人品如何,单论这种看人的角度问题,也难怪前些年龙吉公主和他能因为一点口角问题,演变成生死搏斗。
申公豹带着三人落地,停在姬昌的面前,恭顺的朝着自己效忠的主君行礼,然后介绍着身后李兴霸、杨森、罗宣三人。
“主君,下臣来迟,还要您亲自犯险亲赴此地,这可真是我们这些为人臣过失啊。”
“无妨,你来的正是时候,老夫西伯侯姬昌,见过三位道门仙人!”
作为闻名已久的强大诸侯,此时主动融洽着氛围,给足了三位截教弟子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