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女人的意思，仿佛是把他当落魄野狗，正往大户乞食呢。
土行孙从水里“哗啦”一声站起来，一手捏住邓婵玉的脖子，一手抽出她腰上缠的软剑，剑刃抵在她的腰侧。
“刚才那群小子杀人的时候你在场吧，我来的时候就见你站在高台上。”
“你怎么不对地上那群死人说：是教主收留了你们。”
“有谁知道收留他们就是要用他们的命试刀呢。现在跟我说“流落监牢”，真是可笑又恶心。”
邓婵玉的俏脸憋得通红，她伸出两只纤细的，被热水浸润得指尖通红的手紧紧抓住土行孙的手腕，断续地说：“你刚来就要杀人？”
“你杀了我，教主不会再护着你了！”
“我根本没杀我师父，你凭什么觉得元始天尊对我有恩？”
“元始天尊凭什么觉得是我杀了他？”
“那惧留孙也配？”
“还有你，你也配我杀你？”
他冷笑一声，把软剑又插回她腰带里，松开手任邓婵玉滑落在地。
后园的书房掩映在奇石古木当中，书房下有个十尺见方的水潭，水面上两人的倒影偶尔被浮上水面的金鱼弄皱。
元始天尊搬了把椅子对着窗，两只手捏着饵食：“要让他留下来做事，非得教教他规矩不可。”
邓婵玉站在一侧，低头不敢看元始天尊的背影，她又重复一遍：“土行孙说，杀他师父的不是他。”
元始天尊笑了一声：“傲成这样的人，弑了师还是要遮遮掩掩吗？”
一块鱼食被投进水潭，鱼群争想把饵料顶出水面，过了片刻饵料沉下去。
“如果不是他，那老东西是怎么死的？”
为了庆祝阐教添了一位少教主，元始天尊特意请来鼎鼎有名的人物认识他阐教副教主备选人。
这晚的酒宴上，被选出来的阐教副教主备选人坐在元始天尊左边。
而土行孙坐在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的左边，正大口吃着肉菜。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先是盯着一个方向看，转头瞄到桌腿边上靠着的无鞘刀，随口问土行孙：“你吃饭还带刀？”
土行孙反问道：“你知道杀手出门要带什么？”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武器？”
“锋利的刀刃和杀人的决心。”
他把沾酒的筷子尖插到嘴里，皱皱眉，打定主意不喝这东西。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醺醺然的大堂里不算突兀。
反倒是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突然站起来的行为，引得大厅肃静下来。
所有人看着体面的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看着这个一步登堂入室的野小子。
元始天尊曾经也是个野小子，那时候可没人引他步入正轨。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举手，指着靠门的方向，众人的目光随之而去：一个侍女无力地歪倒在碎瓷片上。
泪水顺着侍女的俏脸流淌，她没哭出声，只是用那双水润的眼渴慕地看着阐教副教主备选人。
而她身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立不安的流着汗，终于他也站起来，向元始天尊解释道：“厉教主，我...”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皱眉，三两步跳到侍女身旁，弯腰扶她：“邓姐姐，他怎么你了？”
邓婵玉好像找到主心骨，抽噎两声，忍不住蓦然哭出声。
这番柔弱情态完完全全落在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眼里，一点没分润给其他人，才勾得他心头火起恨意陡生。
凶狠地望着中年男人，似乎一个不对就要拳脚相向。中文網
“***，我根本就...”
中年男人看阐教副教主备选人发怒，对始作俑者喝骂一句，邓婵玉立刻掩面低泣。
“呜...义弟...带我离开...”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恨极了，扑上去对这好色之徒当胸一剑，中年男子立时毙命！
所有人震惊当场。
真是怪极了，能劝解的以为不该拂了主人的面子，该制止的却也任由此事发生。
一件小事竟能发展成当场命案。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今天的宴会主家杀了来观礼的宾客，为了话都说不清的小小侍女。
场上寂寂无言，两句话的功夫，满堂鼎沸喧嚣如潮水般消退到天幕之外。
这事太快了，像一出打了惊堂木的折子戏，若不是真有人俯尸在案鲜血横流，这时候该叫好才对。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杀了人，终是没有辜负邓婵玉的青睐。
冷静之后，他心里有了厉教主的一席之地，下跪请罪道：“给义父添麻烦了。”
“可公道自在人心，邓婵玉不过一个小小侍女，貌美柔弱没有靠山，遇到冒犯也没法拒绝。”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们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呢？”
“孩儿生平最恨仗势欺人之辈，现在有人敢欺负山庄的一个侍女，未来未必不敢欺负阐教上下左右。”
元始天尊站起来，盯着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看。他想，这小子当真不如土行孙，差得远。
而土行孙还在吃肉，在有心人若有若无的目光下，他就着戏吃得自得其乐。
那样子像八百年没吃过猪肉。
元始天尊作揖道：“对不住诸位，元始天尊有罪。”
“不日我会押着逆子亲至张兄家磕头请罪，哪怕散尽家财也要为张兄赡养家小。”
“家有恶婢，勾引主子，才惹下如此祸事。今日我就将这婢子杖杀，免得她再多生祸端。”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本来垂着头，听了这话，一脸不可置信。
跳起来瞪着元始天尊，质问道：“明明是那狗东西的错！”
“关邓婵玉何事？不给手下人做主，反倒要包庇罪魁祸首，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通人情的人！”
土行孙本来在一旁想着这主仆二人玩得是哪一出，听到阐教副教主备选人胡搅蛮缠的说辞，忍不住笑出声。
他抹抹嘴，提着刀站起来，掠过人群一步一步走到众人空出的场地中央。
站在邓婵玉边上，斜眼瞄她哭红的眼，伸出脚踢了踢这个自始至终除了哭就是哭的女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不通人情的人。”
“谁杀了人，谁去死就好了，不是一目了然吗。”
“你不是要保邓婵玉吗？”
“我教你个办法。”
他看着阐教副教主备选人，把刀藏在背后，嘻嘻笑道。
“什么办法？”
阐教副教主备选人狐疑地看着他，刚察觉不对，脑袋便飞离脖颈。
“你看这法子合不合适？”
“这不就好给人家交代了？”
土行孙甩开刀上的血水，看也没看摔落在中年男子尸身旁的头，走到元始天尊身前。
对元始天尊说：“这个叫邓婵玉的整天就知道哭，真烦人，真想帮你杖毙了她。”
“这种恶心东西竟然是个女的。呸！”
“你去伺候土行孙三个月。”
“教主，我不敢。”
“他肯定一见面就要杀了我。”
元始天尊摸着邓婵玉的头，低头看伏在他腿上的人，“他放过你两次，便不会再杀你。”
“你是个物件，在他眼里不算命。”
“如果师兄不是死在他手里，那他就是来杀我的，师兄死前吩咐过他，杀了我就能获得声名地位。”
“他不动手是因为时机不到，他杀不了我，他在等，可我不想整日提防着他。
“我们这一脉的人太难缠了，一次不死，他还会卷土重来。”
“你去告诉土行孙，我想让他常住，我死之后阐教是他的，让他安分。”
“用三个月消磨他的耐性和锐气，之后，不管他还想不想杀我，都得死。”
邓婵玉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元始天尊，他背着光，面目模糊不清。
深夜，月光从窗口照到邓色帐子前。
邓婵玉躺在土行孙的床上，等着土行孙杀完人洗完澡，从窗户翻进来，然后拉开帐子一把把她扔出屋外。
外面响声悉索，草叶被风吹动就是这个声音，土行孙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的血气，邓婵玉心间狂跳，如果是别人的血，他会去洗掉，如果土行孙受了伤...
屋内外静悄悄的，土行孙捂着后腰踉跄着翻进来。
他随手把刀扔在地上，刀上的血溅到床帐边角，斜眼觊着床上坐起的人影。
“滚出去。”
“听不到吗？滚出去！你还拿什么药啊！”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杀你？去跟元始天尊说啊！”
“我杀了雇主，他不是正觉得我杀了他阐教副教主备选人，折了他的脸面吗？”
“这回有机会赶我走了。”
“他妈的一个侍女，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邓婵玉放下药和纱布，沉默无言地走出去。
“等等。”
土行孙盘膝坐在床上，忽然看见邓婵玉腰间垂挂的木牌，“你过来。你腰上挂的是什么？”
“这个牌子是所有阐教的人都有？我怎么没有？”
他把玩着邓婵玉挂在腰间的护身符，“刚才拦杀我的十几个人，有个死前就抓着这东西。”
“我还以为是寻仇的，原来，是元始天尊派来铲除异己的。”
他把护身放到旁边，又拿起药闻了闻。